第62章 家奴
第六十二章 家奴
洛明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衣服也換過，他躺在床上，沖安流眨眼。
安流瞪了他一眼，眼角瞥到洛塵瀾往這邊看過來，立刻移開視線。
“吩咐下去，今晚對洛明行刑。”洛塵瀾不甚在意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說完就繼續拿起軍報看起來。
安流讓下面的人做好準備後，悄悄湊到床邊，同洛明小聲說話。
“打挺狠。”安流掀開洛明的衣服，蹙眉道。
洛明滿不在乎，哪個将領身上能沒有傷，這些傷日後結疤都是他的榮耀。
“哎呀，別看了。”洛明推開安流的手，微揚下巴點了點桌前的洛塵瀾，低聲道：“将軍怎麽了？”
“你們一回來我就想問，怎麽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将軍瘦成這樣了？”
安流聳聳肩，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啊，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将軍重新收了一個認主影衛的事嗎？”
洛明點點頭，又往安流身邊靠了靠。
“那影衛叛變了。”安流想了想，又說道：“也不能說叛變，他并沒有說出軍營或是陰閣的任何事情，但他去幫蒼傲二王子奪王位了。”
洛明大驚，剛想喊叫，安流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小點聲！”
“唔...”洛明連忙點頭，待安流松開他後，問道：“那個影衛現在還活着嗎？”
“應該還...”
“将軍，外面有位少年找您。”帳外士兵禀報道。
洛塵瀾聞言皺起眉頭，筆輕輕擱在桌上，沉思片刻，像是想起些什麽，霍地起身疾走出去。
安流見狀，拍拍洛明肩膀，也跟着出去。
岳雲有些苦惱的跪坐在軍營外面，姿勢歪歪扭扭的，他想跪直身體，但無奈身上已經半分力氣都沒有。
一件黑色外衣落在他頭上，岳雲剛想掙紮，就嗅到衣服上熟悉的皂角香，立刻乖乖不動了。
洛塵瀾瞥到角落裏一閃而過的身影，與不遠處的安流交換眼神。
安流颔首，跟着身影追過去。
洛塵瀾用衣服把岳雲裹起來，蹲下身拍了拍岳雲的屁股。
“起來。”
岳雲看不到洛塵瀾的神色，只能從語氣中感覺到洛塵瀾此時心情不佳，于是擡手摸到洛塵瀾的胳膊，借力直起身子。
洛塵瀾手臂落在岳雲的膝窩處，将岳雲穩穩抱了起來，進入帥帳。
兩人一進帳，洛明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當即起身把床讓出來。
岳雲被扔在床上，感受到那溫暖的胸膛和有力的手臂離開自己，不敢像從前一般追過去，他默默的抓住身上的衣服，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洛明站在一旁，看着床上一直發抖的少年，大概猜出了身份。
不多時，安流進帳，沖洛塵瀾搖搖頭：“那人逃進士兵營帳，屬下怕打草驚蛇，就沒有再追。”
“他看到了影蠍的臉，必須死，讓影衛都埋伏好。”
岳雲隔着衣服聽到洛塵瀾的話，心裏一咯噔，摸了摸自己的臉才後知後覺，在進入陰閣受刑後，面巾便被除去了。
“對不起...”悶悶的聲音從衣服裏傳出，岳雲無聲的流着眼淚。
他只是想來求洛塵瀾別丢掉他，沒想給洛塵瀾惹麻煩的。
洛塵瀾冷着臉拽開他頭上的衣服，說道：“你如果真的知錯，就不該再來這裏。”
岳雲像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那黑色外衣，不讓洛塵瀾拿走。
“我...我...對不起...我現在走，不連累主人...”岳雲紅着眼，哀求道：“只求主人把這件衣服給我...”
“給我我就走...不不...不給也走！”
洛明在旁看着心裏不是滋味，雖然安流同他說，這少年背叛了洛塵瀾，但如今樣子，确實可憐。
洛塵瀾把衣服扔給岳雲，肅聲道：“不必，你現在走，更會被他看到。”
岳雲抱着衣服跪坐在床上，看到自己腿邊的被褥染上血，連滾帶爬地跌到地上。
咚的一聲，把屋裏其餘三人都吓了一跳。
安流率先反應過來，扶起岳雲想讓他坐在床上，岳雲卻不肯。
“你...”安流無法，回頭詢問洛塵瀾：“将軍...”
“給他把傷處理一下。”洛塵瀾看着抱着自己衣服，小心翼翼站在床邊，想看自己又不敢的小影衛，終是沒忍心說重話。
“處理完站這兒。”洛塵瀾一指桌子前面的空地。
岳雲聞言，神色有些不自然，洛塵瀾指的地方是他出陰閣時，來找洛塵瀾報仇，他的主人讓他跪的地方。
安流和洛明幫脫下岳雲衣服後，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原因無他，岳雲身上的傷實在是太多。
兩人忙活一個時辰，終于是給岳雲上好藥，包紮完全。
期間岳雲一聲都沒吭，甚至是倒烈酒時都未出聲，安流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軍營沒有影衛服，何況岳雲現在已經不算是陰閣的影衛，于是安流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給岳雲穿。
岳雲換好衣服，乖乖站到洛塵瀾指定的地方，軟聲喊道：“主人。”
洛塵瀾擡眸，面無表情的說道：“營中有文安侯的奸細，剛才那奸細已經看到你的臉，今晚如果能成功截下傳信，那你便自由了。”
“如果沒有，你該明白你的畫像傳到文安侯手裏的後果。”
“屬下...明白。”岳雲想往前向洛塵瀾靠近一步，但卻被洛塵瀾的眼神釘在原地。
“對不起，屬下知道道歉沒用，還請主人告知奸細傳信的具體信息，屬下犯的錯，屬下自己彌補。”
洛塵瀾繞過桌子來到岳雲身前，手在岳雲鎖骨處一推，岳雲當即軟了身體，跌倒在地。
“以你現在身手，估計連新入營的小孩都打不過。”洛塵瀾擡起岳雲下巴，大拇指用力摩挲着他的嘴唇，直到岳雲的嘴唇染上血色才停止。
“屬下會以命相搏，絕不連累主人。”岳雲呼吸有些亂，手指無意識地抓着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洛塵瀾注意到地上的血，嗤笑一聲，揶揄道：“以命相搏？呵...本将很好奇，你既去了蒼傲，又為何要回來呢？本将猜法安一定不會對你有這麽重的處罰和羞辱。”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岳雲現在能接受洛塵瀾任何責罰和謾罵，唯獨受不了洛塵瀾說他去蒼傲國時，眼裏的失望。
“屬下...屬下的根在東江...不在蒼傲...求求主人別...別這樣對屬下...”
洛塵瀾自是不信他這番說辭，直起身子剛準備走，岳雲就抱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不要...”眼淚再也忍不住，岳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都是淚水。
安流眼見着洛塵瀾臉色越來越黑，急忙走過去擋住岳雲。
“兄長，他身上真真一點好地方都沒有了，您先消消氣，我同他說說。”安流朝洛明遞眼神，洛明秒懂，給洛塵瀾倒了杯水降火。
安流蹲下身，試着讓岳雲松手，可不知道岳雲哪裏來的力氣，安流拽竟然沒有拽動。
“影蠍，你先放開将軍。”
岳雲搖搖頭，哽咽道：“主人，您打我吧，只要您不離開，您怎麽對我都可以，求求您。”
“你...”安流是真的無話可說了，怎麽還有人上趕着挨打呢？
洛塵瀾看着地上快要把自己哭暈過去的小影衛，再大的火氣都被眼淚澆滅了。
“影蠍，松手。”
僅僅四個字，就讓岳雲乖乖松開手，安流在旁目瞪口呆。
“陰閣的罰你已經受完，至于本将，你不必再想。本将已經不是你主人，沒有資格管教你。”
“何況，你不是不喜歡別人把你當小孩子一樣管束嗎？”洛塵瀾睨視着地上的少年，殘忍說道。
岳雲渾身一僵，他直到現在才明白，洛塵瀾心裏是真的已經丢棄他了。
他知道去蒼傲，洛塵瀾會很生氣，會不要他，可他...別無選擇。
如果能用他的命來換解藥，他一定毫不猶豫。
但事情已經發生，他幫法安除掉敵人也是真的，他無從辯解。
岳雲跪直身體，沖洛塵瀾規規矩矩地俯身叩首：“阿雲自知犯下大錯，不求将軍原諒，只求将軍能留阿雲在身邊，阿雲餘生願成為将軍的奴隸，任将軍差遣玩樂。”
“求将軍，賜姓。”
此言一出，除依舊面無表情的洛塵瀾外，其餘兩人皆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自己求把自己變成家奴，就算是敵國最貪生怕死的俘虜都不會這般做。
奴隸分為兩種，一種是富人買來随手玩玩的奴隸，一種則是主人家賜姓，奴隸帶上主人的姓氏，是為家奴。
普通的奴隸，如果主人玩膩，或許會放他離開，從此便自由。而家奴一旦被賜姓，一生便與主人家綁定，永遠不得自由。
“你...”洛塵瀾斟酌了下措辭：“你确定？”
岳雲擡起頭，眼眸純澈：“阿雲确定。”
如果換做以前，岳雲絕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奴隸，就算是當年家破人亡，他撐不住幾近死去時，他都不曾有這個念頭。
但現在他想好了，他一個背叛主人，背叛國家，至今仍在通緝榜上的人，還要什麽尊嚴呢？
他如今唯一的念頭，就是留在洛塵瀾身邊，就算是為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