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萬事且浮休

第027章 萬事且浮休

亭亭松柏立于山嶺兩側, 風煙俱淨,寒山蒼翠。

青石長階上,獨行上山的宋回涯, 遇到了蜂擁而下的江湖人。

弟子們手中舉着刀劍,亂糟糟地喊着口號向下沖刺,被宋回涯一人阻斷道路, 高漲的氣勢驟然凝滞, 好似剛出籠的老虎又被塞回了木柙。

為首長老見她靜立不動,怒極反笑道:“好,你還送上門來了!”

擁擠人潮自發向兩邊山林散去, 在光影濃淡中矯健穿行,呈四面合圍之勢。宋回涯抽劍出鞘,劍光在泠泠寒芒的包圍下顯得黯然失色, 唯獨一身氣勢渾然不輸, 對着高處背光的衆人, 堅毅而平和道:“今日攔我者,皆死!”

衆人是見識過她的劍術的, 即便先前未親眼目睹, 在山上多少也有所耳聞, 于是隊形轉着轉着, 人悄然少去大半。

十丈開外的山道上,一群年輕弟子背着刀奪路而逃。

——本就是貪生怕死之輩, 算不得什麽英豪,更無所謂聲望,誰要做宋回涯劍上的一抹血, 添作她兇名下的又一魂?寧願抛掉一身富貴,活命去了。

餘下的一群人也漸漸動搖, 進退不定,左右相視。

僵持之際,清脆的破空聲自叢林深處響起,憧憧樹影間驀地出現十多道黑點,飛箭如雨,朝宋回涯急驟射去。

宋回涯拔劍蕩開眼前的箭矢,兔起鹘落,向下急退,中年男子觑機大吼:“上!”

箭陣剛撤,便有數不清的刀光劍影劈頭砍來。宋回涯尚未站穩,又有幾支暗箭從側面侵襲。暗處林蔭,不知還藏有多少前來支援的弟子。

只覺四面八方,放眼掃去,皆是敵手。宋回涯不過是自投羅網的板上魚肉。

宋回涯瞳孔轉動,匆匆掠過半圈,騰空的身形随之落地。不待平穩,左手以劍鞘擋住幾枚暗器後朝後抛出,勁猛的力道帶得上身失重也朝後傾倒。

瞬息之間,右手手腕緊擰,劍尖背向刺去,輕一點地,柔韌腰身便如彎折的細竹再次挺起,卷着悍然劍意,快若奔雷,朝前削去,直接劃破面前二人的脖頸。

她招式快得人眼花缭亂,衆人尚不知她是如何破局,身邊人已是血流如注。

宋回涯緩過勁來,順勢按住面前一人的胸膛,掌力推去,将其撞上同伴的刀鋒,趁着對方慌亂之際,殺入敵群,逆流而上。

衆人追着她轉向,人群後方又傳來幾聲慘叫。中年男子回頭,恰見一弟子殘肢橫飛,從空中落地。

北屠扛着那把與身材不大相稱的環首刀,生生用蠻力打通條道,仰頭望向已沖至人群盡處的宋回涯,半阖着眼皮,揮了揮手道:“去,此處我來斷後。”

“不自量力!”中年男子怒目橫眉,厲聲道,“來兩個就殺一雙!”

北屠掄刀便劈,弟子手中的兵器相撞間被蠻橫震碎,刀鋒所過之處,無人可匹。幾招間已殺得血肉橫飛。

每出刀一次,便感覺他身形暴漲一分。周身彌漫着一股白霧般的熱氣,如神兵臨世,萬夫難擋。

等他停手,挺起彎曲的腰背,衆人這才知那竟不是錯覺,也終于認出他來,大驚失色地喊出聲:“北屠刀?!”

北屠骨骼抽長,拔高一尺,原本松垮的皮膚也被扯平,面龐也變得年輕,顯出原本的威嚴樣貌。眸中寒光淩厲,一如淌血的刀鋒。

中年男人面如土色,陰沉道:“北屠刀,你退隐江湖已經多年,何必再出山?找個地方安享晚年,清清靜靜地等死不好嗎?你……當年的那些傳聞竟然是真的?”

屍體橫躺在血泊中,北屠擡腳邁了過去,對面衆人跟着後退。一些淺見寡聞的年輕弟子忙着打聽,問來者是誰。

北屠拄着刀,竟有閑情逸致,回他一句:“有人花錢請我出來。”

中年男人飛快接道:“誰?他給多少銀錢?我斷雁門可以出十倍!”

北屠稍一動作,身上骨節便如爆竹聲聲作響,他适應着這久違的強勁體魄,控制住湧向心髒的紊亂內息,頓了頓,淡聲道:“你們出不了。”

中年男人指着他鼻頭,氣得語無倫次:“北屠!你練那邪功,縮骨多年,練就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能強撐幾時?你當我斷雁山是什麽風水寶地,非要死在這裏嗎?我等與你有什麽仇?!”

他看着北屠脖頸上爬出一絲絲蛛網般的血痕,驚懼交加,暴跳如雷:“你瘋了?你跟宋回涯都被哪裏的野狗咬了?一起發的什麽瘋?!你拼着五髒六腑俱損,多少年的功力,你——”

話音未落,北屠猝然上前,手中刀刃如萬裏雲霄間的刺透而出一縷光,轉瞬既逝,中年男子大睜着眼,在窺見那極致的刀術過後,帶着未出喉的話語,頭顱從脖頸上滾落。

鮮血噴灑而出,濺入北屠眼眶,他眼前頓時只剩一片紅。

北屠閉上眼,鼻間吸入一口帶着血腥的冷氣,仿佛又聞見了多年前從窗口飄進來的那陣風。

大抵已有三五年了。自投身江湖,他早算不清走過千裏萬裏,記不得活過百日千日。

只是那一陣,忽然覺得活着沒什麽意思,覺得潦倒世途總該到頭。于是闊別多年後,第一次回了故土斷雁城。想一作了結。

大雪滿山,山間僅有一行足跡,通往他的茅廬,路上落着滴滴噠噠的血漬。

足跡的主人一身蕭索青衣,推門而入,站在門口,擋住屋外的西斜落日,開口說:“老先生,我想請你幫我做件事。”

北屠未有搭理,坐在地上繼續磨刀。

宋回涯松開緊握的手指,二兩沾血的銀子随之滾到桌面上。

北屠手上動作一頓,這才正視她,冷聲道:“我早說過,我不理你們江湖人的私怨。你想報仇,就自己去。”

窗外松枝積雪,窗內燈燭熒煌。

宋回涯在桌邊坐了下來,按着腰間佩劍,蒼白笑道:“我師伯從前玩笑說,想請您出山,二兩銀子足矣,可是天底下沒有人能出得起。我一直不解,區區二兩,怎麽會出不起?又怎麽能買得了天下最頂尖刀客的一條命?直到今年我來了一趟斷雁城。”

北屠看着她。

與當年那個只會哭求他出山的少年比起來,如今的宋回涯如一池幽邃的深潭,已經叫人望不出深淺了。

她的眼神過于平靜,倒是窗外的風喧嚣起來,吹得樹上積雪簌簌灑落。

宋回涯低聲說:“前輩,師伯臨行前,托我看顧不留山。我沒做到。我不留山的仇,與前輩的仇,其實是一樣的。前輩想殺的,不會僅僅只是一個斷雁門的門主。我想守的,也不僅僅只是一座無人的山頭。”

“我師父死後每一日,我都在想,她明明有生還之機,為何要意氣赴死?我也不明白,明明我師父的前車之鑒還歷歷在目,師伯為何仍要執迷不悟?我實在是不明白啊,天底下什麽路那麽難走,還非走不可?”

北屠聽着她自嘲地笑。

窗外雪落完一層,被壓彎的枝葉挺立起來,于風中晃顫,發出窸窣的響聲。

“我生于泥流,受盡磋磨,未學會憐憫。上山,再入世,從八面玲珑又被打得千瘡百孔了,才姑且懂了。在學道理上,我或許比別人慢一步,可好歹不算遲。我看清了,那是一條不平路。”

宋回涯說:“前輩,您手中有刀,我手中有劍。不如就将這虛僞的世道踩個粉碎,将這渾濁的江湖攪個天翻地覆。”

北屠睜開眼,血淋淋的視線,耳邊還回蕩着宋回涯發蒙振聩的聲音。

“我請前輩,能為這世間不平,出一刀。”

刀光閃爍,慘叫聲不絕于耳,北屠渾身被鮮血浸透,宛若殺神,屹立在山道中間。

·

宋回涯一路逆行上山,又斷續遇到幾波阻攔的弟子。武功都不算高,可勝在人多。

一些無心死拼的,便也放過。

不知是誰人在後面高喊:“殺了宋回涯,我予他黃金千兩!今日叫她上山,我等俱是難逃一死!她連少門主都要殺了,給那賤婦賠過,她是要掘我斷雁城的根,好為自己立信。門中誰人不曾得罪過山下那群賤民,也要防她斬草除根!”

于是痛下殺手的人亦源源不絕。

葉文茂始終龜縮不出,支使着手下弟子暗中放箭。

她無名涯上舊傷未愈,未到山頂,人已疲乏。手上兵刃卻鋒芒不斂,迎着那槍林刀樹,一鼓作氣,破開重圍,直殺得長階之上遍地是血,從遠處望來,好似落了厚厚一層紅楓,在這冬日裏多加了幾分愁絕斷腸的秋色。

宋回涯的身上也被暗器刺傷幾處。她面不改色地拔出鐵器。

日頭不斷偏移,到後面人終于少了,待她沖上頂部大殿,右手已因毒素開始麻痹。擡眼去看,空地之上,僅剩葉文茂與其近身的十來人。

宋回涯繃緊的神經松弛下來,回過頭看,疏狂大笑,嘲諷道:“葉文茂,這就是你所謂的數萬斷雁門人?看來對你忠心的,百不存一啊。”

她指向一旁餘音仍在的銅鐘,說:“鐘都要敲爛了,還不明白自己衆叛親離嗎?好歹也是近百年底蘊的名門正派,竟然半日便土崩瓦解,你葉氏的列祖列宗若是知曉,能原諒你這孝子賢孫嗎?”

“殺你足夠了!”葉文茂臉色墨黑,叱咄道,“宋回涯,你師父死于冥頑不靈,你也是!”

宋回涯揚起唇角,反唇相譏:“葉文茂,你兒子死于自命不凡,你也是。”

葉文茂愣了愣,大吼道:“你殺了我兒?!”

宋回涯左手輕擡,五指收攏,滿不在乎地道:“是啊。就像碾死一只螞蟻。”

只一句話,挑撥得葉文茂怒焰滔天。

葉文茂不管不顧,滿嘴是不經思考的污言穢語:“宋回涯,你知道你師父當年死前,又是副如何的可憐樣嗎?那□□,平日裏清高得很,為了脫困,對着一幫——”

宋回涯的劍光如瀑斬落,葉文茂閉嘴閃避,被她一劍削去發冠。長發斷去一半,狼狽披散下來。

原本拱衛在他身側的一衆武者,亦同時散作四方,與他拉開距離,割席斷義。

一人開口道:“宋大俠,你若要同時誅殺我等,我等拼死也是要一搏的。雖比不上你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可對上你如今遍體鱗傷,又有餘毒在身,未必沒有還擊之力。你若願高擡貴手,我們就此別過,兩不相幹,如何?”

葉文茂見此情景,蒼涼苦笑道:“我不曾虧負過諸位,諸位緣何待我如此涼薄?!”

一旁勁裝男子嘆道:“你也不曾有過恩情,談何涼薄?我等陪你至此,才算是仁至義盡了。”

宋回涯不置可否,只一瞬不瞬地盯着葉文茂,側身退開半步,以作示意。

“多謝。”

幾位武者抱拳行禮,長籲短嘆地從她身邊走過。

錯身之際,腳步聲倏然放輕,雙方同時出手,各顯神通。

宋回涯轉劍左手,猛撲而去,一劍撞向尚且甩在半空的長鞭,使得鞭身繞着劍身飛纏數圈,強勢卸去對方武器。

那慣使長鞭的武者不料她左手力氣如此之大,被帶得身形一歪,想再抵抗已是不及,剛松手欲退,宋回涯的右手已掐住他脖頸,利落擰斷。

她左腕筋骨一陣抽疼,不作停留,握劍回刺,錯開身後刀光,自下而上,直取對方命門。擡腳橫踹,将屍首踢向旁側,腳下輕功騰躍,跟在盲角之後,如皂雕擒狐,在紅雨漫天中,瞬息了結第三人。

劍上長鞭此時甩飛出去,宋回涯勢如破竹,在對方下意識抽身回避時挑劍一刺,鋒銳劍尖若流星而去,貫穿對方咽喉。

其餘人為其所向披靡的氣勢搖撼,快步退走,暫避鋒芒。

“小人的朋友,自然也是小人。我豈無防備?”宋回涯右手皮膚青黑,毒血蔓延上來,腫脹麻木,面上卻一派的風輕雲淡,說,“只是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們,其實我是左利手?左手劍也能殺人。”

葉文茂怒火沖天,又恨又急,刺道:“你宋回涯的左手劍曾經也是名噪一時,誰人不知?還不是被打斷筋骨,要從頭練起?你的劍都在抖啊,宋大俠。”

一持槍武者轉動着脖頸,盛氣淩人道:“天下人都将你宋回涯比作豺狼,我不信拔了牙的野獸,還有那麽厲害!”

數人圍着她緩步移動。宋回涯轉過劍鋒,目光朝四面掃視。忽然耳朵微動,聽見一陣沉重腳步聲從下方傳來,好似龐然大物在踩踏大地,未見人影,一把大刀先攜寒光而至。

數人臉色驚變,抽出心神朝後張望。

宋回涯劍走龍蛇,雄渾豪放,縱橫而去。電光火石間将槍客封喉。劍身随之斜掠,挑飛他手中長^槍。

宋回涯腰身緊擰,矯健回身,脫手一擲,将手中鐵劍射向遠處的樓閣牌匾。順勢接住長^槍,淩厲橫掃,揮開葉文茂的劍鋒,對了二十餘招,尋到破綻,直刺他胸口。

“我殺你這等廢物,何需用劍?”

宋回涯兩手握緊,勢若雷霆,力破乾坤。葉文茂以劍抵住槍^身,往上推擋,無奈紋絲不動,只能連連後退。

葉文茂嘶聲怒吼,長發淩亂,手臂上青筋暴突,竭力反抗,又因腳下虛浮難以蓄力,直至被逼入絕境,胸口劇痛,被釘入身後高牆。

祠堂上的牌匾被長劍劈斷,正搖搖欲墜,在葉文茂最後這勁猛的撞擊下,徹底砸落下來。

葉文茂大張着嘴,“嗬嗬”倒抽着氣,一手按着胸口,一手前伸想去抓宋回涯。

血液從他身上蔓延流出,順着石階淌向下方的青苔。

宋回涯松開手,朝後退去兩步,轉身回頭。

北屠一拳搗向最後那人的額頭,也側身朝她看來。

滿地屍體橫陳,血似殘陽,重疊青峰連綿至天荒。

雲煙散淨,山谷起風呼嘯,吹過流水、小橋、亭臺,滔滔向天,越過山頂,又如汪洋下行。

千林萬樹搖顫不止,浮土飛沙,枯葉競落。

二人瑤瑤對望,相顧無言。

殘酷似流光的時間仿若在這一刻變得遲緩了,挂在被風吹動的樹葉上,緩緩流洩。

“我要回家了。”北屠揚起頭,站在風中,有些茫然不辨方向,“我有三十餘年,不曾歸家。”

他微微一阖眼,額頭上裂出一道血痕。身上熱意減退,皮膚泛出一種混青的紅。

宋回涯看出他身上生機渺茫,感慨叢生奈何找不到出口,只能別開視線。

她想說一句,靜谧之中又忍住了。想起不留山的那句證道之言。

人事匆匆,還恍如昨日。

她站在籬笆外,與裏頭磨刀的人隔着歲月彼此審視。

不算是應諾而來,但姑且也算無憾而歸了。

何必惋惜勸留?

宋回涯耳鳴陣陣,取下長劍後,拖沓着腳步拾級而下,自言自語地道:“我要回去找我徒弟了。”

她從北屠身邊經過時,北屠伸出手道:“這把刀送你了。”

宋回涯垂眸看着刀身上的刻紋,恍惚片刻,擡手接過,嗓子幹澀,低聲叫道:“前輩……”

北屠問:“你師伯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為何叫錢二兩?”

宋回涯渾渾噩噩,殺了這許多人,身上氣力殆盡,莫名有種大夢一場的虛妄感。提着手中刀,只搖頭。

北屠吐出一口濁氣,似哭似笑,音調古怪道:“因為我永遠拿不出當初那二兩診金。世間也永遠有那填不滿的二兩銀。”

他轉身離去,走在宋回涯的前面。

“宋回涯,多謝你來找我。”

他行屍走肉一生,只這磨刀的五年,是重新活着的。

宋回涯跟在他身後,目送他下山。

走入斷雁城時,已是傍晚。

星光垂落,天地遼闊,無垠的長河斜墜,與凡間的燭影相應,鋪成一條邈邈的路。

宋回涯停下腳步,看着他隐入昏暗,與他分道。

北屠低着頭,一步步地往前走。到後來已不能睜眼,喉間含着口熱血,雙腿憑着本能邁動。

他走進徘徊過無數次的街道,擡手摸向粗糙的土牆,貼着牆面一寸寸挪步,終于不如過去千百回那樣返身離去,而是推開了腐朽破舊的木門。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進前院,又走進東面的房間,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在角落貼着床腳的位置坐了下來。

透徹的黑暗中,他将手伸進懷裏,摸出一把銀錢,側身放到床上,柔聲喚道:“娘,我回來啦。”

他側耳聽了聽,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

一個想出人頭地,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還在做着拜師學藝的美夢。靠着不分日夜的勞碌生活,終于賺到了能叩響山門的二兩銀錢。

妄想着登天的第一步還沒走出,母親在一場冬雨後病倒了。她躺在床上,強撐着精神安慰兒子說自己沒事,熬一日就能過去。她皮糙命厚,哪裏那麽容易病死,勸他将錢收好。

少年也以為跟母親說的一樣,撐一撐就過去了。打了盆熱水,守在床邊。

第二日早上,天氣轉暖,他從驚懼中醒來,起身去叫,只摸到一具尚留餘溫的屍體。

那日撕心裂肺的哀嚎回蕩在他今後的每一場夢裏。至此背井離鄉,兜兜轉轉,一輩子都在刀口下掙着那難以觸及的二兩診金。

老者指尖摩挲着銅板,來回不停地數着手中的錢。一下下将它推到床鋪深處,像是塞入母親手中。

街上飄蕩起一股歡欣的樂聲,衆人悠揚的高歌随風傳遍城鎮。

宋知怯趴在窗口,聽着袅袅萦繞的歌聲,心急如焚,不住朝街上張望。

身後的窗“吱呀”着被人推開。

宋知怯如聞天籁,猛然回頭,眼淚險些滾落,激動叫道:“師父!”

宋回涯将刀劍都交給她,“嗯”了一聲,直直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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