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34章
第34章
雪還在下, 天太冷,大家基本上待在宅院裏,出門次數變少了, 虞婉聽說下雪讓冬天種在地裏的菜都跟着遭殃, 收成少了,但國公府不缺吃的, 還會有人專門送新鮮蔬菜過來。
小姑子回來後,家中幾房人聚在一塊吃飯的次數又多了不少, 虞婉原本想趁着徐晉誠還在家的時候,她早起跟着徐晉誠去給老太太請安,不過她實在懶惰,尤其是冬日還沒過去, 大冷天起床不易, 于是她就放棄每日到老太太請安的打算。
倒是徐晉誠是真的孝順, 真的每日不落地早起過去老太太那,陪老太太吃早膳,過後再回來忙他自己的事情,是一個自律的人, 夜裏折騰到多晚都不大影響他早起。
徐晉盼回來第七日, 林姨娘便生了,生了一天一夜, 生了一個女兒,虞婉進去看生完後的林姨娘時,她臉色煞白,整個人有些虛弱, 聽到是女兒的時候,她眼裏盡是失望。
大家圍着她說了一會恭喜的話, 她剛生完孩子,沒多久就睡過去了,所以大家也陸續離開,只剩下徐晉誠留下來陪林姨娘。
外頭在下雪,這幾日連着下雪,雪一下就是一兩個時辰,青棠撐着傘,虞婉穿着徐晉盼送的鑲貂皮夾馬褂慢慢走回錦華苑。
後頭傳來腳步聲,有人喊她,虞婉停住回頭。
徐晉盼帶着丫鬟走上來。
“大嫂,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虞婉納悶徐晉盼為何會這麽問,“怎麽了?”
“沒事,我以為大嫂……”徐晉盼欲言又止,“大嫂沒事就好。”
虞婉瞬間明白徐晉盼話中的意思,她估計以為她見到林姨娘生了孩子,她會難過,姨娘都有孩子了,只有她還沒有。
“大嫂穿上這身真好看。”
“是啊,這上面繡的紋樣很好看,針線齊整,我很喜歡,穿着十分暖和,你真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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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喜歡就好。”
虞婉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回我那裏一起吃鍋子?”
“還不餓,等會直接吃晚膳,遠揚幾個孩子鬧騰得厲害,我得趕緊回去,不然他們會到處找我。”
虞婉笑道:“孩子都比較黏人,那我先回去了,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兩人簡單聊兩句後便各自分開,青棠說大小姐是真的關心她,還特意追上來慰問她,虞婉沒有說話,這個小姑子跟她好像也不是特別熟稔,不過想想也有道理,她嫁進來後,小姑子也很快出嫁了,小姑子一年回一兩趟家,兩人相處的日子本來就不多,兩人不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至于徐晉盼是不是真的關心她因林姨娘生孩子而失落的心情,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至少面上功夫做到了。
……
眨眼間到了二月初,陵城稍稍回暖一些,林姨娘生完孩子後能下床了,虞婉偶爾去探望一下她,白天大部分時間在外面找鋪子。
終于她找到一間鋪子,花一百兩買下,拿到地契,去衙門登記了。
有一天早上,她過去給老太太請安時,正好溫昭蘭也在。
“大嫂,這幾日怎麽都不見你,我聽說你都出府了。”
“嗯,出去走走。”
“走走?陵城有什麽好走的?”
“我受傷的時候天天悶在房間裏,早就想出去走走了,陵城還挺熱鬧的。”
溫昭蘭覺得奇怪,說道:“以前怎麽沒覺得大嫂喜歡出去走走。”
“人總是會變的嘛。”
老太太在一旁說一句:“也別總是往外跑,你是有夫之婦,總抛頭露面也不好,況且你是晉誠的妻子,晉誠不在家就算了,你也總不在家算怎麽回事。”
“母親,我知道了。”虞婉回了一句,這個話題才結束。
她們陪着老太太用膳時,徐晉盼也過來了,老太太讓人添一副碗筷,幾人坐在一塊吃。
老太太對女兒跟對兒媳婦不一樣,親自給徐晉盼夾菜,示意她多吃。
吃完後,虞婉跟溫昭蘭一起走出壽安堂,只有她們的時候,溫昭蘭忍不住說道:“大嫂,你說盼姐回來也有十幾天左右,但還沒有要回去臨城的打算,她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大嫂,你不覺得盼姐是要長住在這了嗎?這次她回來,也沒見她回去嚴翰的父母那?”
“可是嚴翰的父母不是已經不在了嗎?”
“嚴翰的父母是不在了,但總歸家還在吧,他們也沒回去一趟。”
虞婉沒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國公府也是徐晉盼的家,她想回來就回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老太太瞧着就挺樂意徐晉盼在家住的。
溫昭蘭還喋喋不休:“盼姐總歸是已經出嫁的人,一個出嫁的人帶着夫婿跟孩子在娘家住這些天,說出去不好聽。”
虞婉看向溫昭蘭,說:“如果懷蓮出嫁了,你也不讓她回來嗎?”
“不是這個意思,肯定讓回來,只是不能回來這麽多天,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沒有夫家呢。”
“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晉盼難得回來一趟,母親是樂意見到她在家長住的,這裏也是她的家。”
溫昭蘭點點頭:“說的也是,母親高興就行。”
……
另一邊的老太太留自己女兒下來。
徐晉盼給老太太捏肩。
老太太屏退其它人,房間內只有她們母女兩。
“晉盼,你老實跟我說吧,發生了什麽?”
“母親,你說什麽?”
老太太目光如炬地看向自己女兒,她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能不知道嘛,以前性子那麽要強的人,要不是出事了,她也不會在家待那麽久惹來閑話,她握住自己女兒的手,示意她坐下。
“在你親娘面前,有什麽話不能說的,說吧,是不是姑爺出事了?”
像晉誠三天兩頭被聖上召進宮,有公務要處理,嚴翰是都轉運鹽使司的同知,按理年過完了,也是要回去當差的,哪能這麽久都不回去,肯定是出事了才不回去。
“母親,我……我……”
“說吧,我不會怪你,出什麽事,我們都會幫你。”
徐晉盼紅了眼眶,跪在老太太腳邊,“母親,我……我……是嚴翰被聖上撤職了,我們不能待在臨城了,才回來的,其實這幾年,我不敢跟母親多說什麽,我遠在外地,只想讓母親大哥安心,別擔心我,嚴翰他貪了一些銀兩被聖上查到,我們就被抄家了,銀兩所剩無幾,宅子也不能住,我們這次回陵城還是借了銀兩才能回來,帶回來的是我們全部家當,母親,你也知道,嚴翰本來家境就不富裕,他又要臉面,出事後,他不想回他家被他家裏人看低,我們只能回到母親這邊。”
老太太詫異:“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姑爺被聖上撤職了?”
“是年前的事,好在聖上只是将他撤職抄家,沒要我們的性命,我們一家能保住一條命,我們在臨城待不下去,只能回陵城,我想求求大哥他們,再幫幫嚴翰,幫他謀個官職。”
“是聖上親自撤掉姑爺的官位的嗎?”
“是。”
“他這是貪了多少銀兩?”
“我只知道他被人舉報,很快聖上的聖旨就下來了,我聽說有幾萬兩,聖上的聖旨下來得太快,我們肯定都來不及寫信給母親,讓母親想想辦法,那些銀兩也全部上繳了,我們什麽都不剩了,只能過來投奔母親跟大哥。”
老太太将自己女兒扶起來,眼裏透着心疼,“你怎麽不早點跟我們說?”
“母親,我怎麽好意思,我一個出嫁的女兒,賴在娘家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最近府裏有些閑言碎語,不過為了三個孩子,為了不讓他們颠沛流離,我臉皮厚一點也沒關系!”
老太太沉臉,呵斥道:“誰敢說你們,哪個下人說你,你可以将他們趕出去,你始終是國公府的大小姐,誰敢說你!拿出你大小姐的氣勢狠狠責罰他們,讓他們管住他們的嘴!”
徐晉盼轉哭為笑,依偎在老太太膝下,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回到娘家是做客,嚴翰又出事了,她也不想鬧事,能低調就好,不會真的責罰那些下人,畢竟她現在算是客人了,越俎代庖不是好事。
“母親,我知道母親跟大哥永遠是我的依靠。”
“你啊,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到現在才說,不問你,你就不打算說是不是,在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等你大哥回來,我再與你大哥說一說嚴翰的事,不過聖上親自下的聖旨,我估計他不能再當官了。”
“我想也是。”
老太太嘆口氣:“怪不得我見姑爺不大對勁,整天悶悶的,你也多寬慰寬慰他吧,當不了官,他可以想別的營生,男子漢大丈夫,自己得振作起來,別什麽都要妻兒來擔,他家那邊知道他的事了嗎?”
“都不知道,他不讓我跟他家裏人說。”
“不過他們知道也無濟于事,他兩個妹妹跟弟弟也幫不上忙,但總歸要告訴他們一聲,不然他們以為你們還在臨城,這事也不能瞞一輩子。”
“嗯,我再想想辦法。”
老太太擦了擦徐晉盼眼角的眼淚,“沒事,你們暫且在府裏住下,快開春了,遠揚他們要上學,到時候就讓他們在族裏上學吧,我讓陳嬷嬷先給你們五百兩,不夠再跟我說。”
“母親……”
“你母親跟大哥都不缺銀子,你們不用省着花。”
徐晉盼哽咽地點點頭。
老太太憐愛地摸了摸自己女兒的臉。
過了兩個時辰,徐晉誠剛回來,就被叫到壽安堂,老太太跟他說了嚴翰的事,徐晉誠也是有點詫異,随後說他先讓人去打聽打聽是怎麽一回事,先查清事情的原委。
在徐晉誠去查的時候,徐晉盼也就這樣半住下來。
……
二月十七日,老太太前幾日收到長寧公主的帖子,說是今日過來拜訪,不管長寧公主跟平陽侯爺如今不怎麽參與朝中政事,長寧公主都是公主,占着公主的頭銜,加上平陽小侯爺跟懷庭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招待。
聽到長寧公主快要到了,老太太領着虞婉跟張淑月過去大門口迎接,等長寧公主轎子落地,長寧公主被攙着從裏面出來。
“見過長寧公主。”
“秦老夫人多禮了,快起來吧。”
長寧公主其實也不過三十六七歲,面相有些嚴肅,此時露出笑容,客氣地将老太太攙扶起來,眼睛再掃一眼老太太身邊的人。
老太太也很快替她介紹,“這是虞婉,晉城的妻子,這是張淑月,懷庭的母親。”
“我聽說虞夫人去年受了傷,好些了嗎?”
虞婉說已經無礙了。
“長寧公主,我們別站在門口聊,快進去吧,別被凍着。”老太太迎長寧公主進府,一行人跟在後面。
老太太其實也不知道長寧公主過來是為了什麽事,要說拜年,其實年已經過去了,帖子上只說要過來拜訪。
其實長寧公主跟他們國公府來往并不多,只有小侯爺常随着懷庭來府裏,兩人是同窗好友,小孩子來往得多,大人反而沒什麽往來。
她們來到花廳,老太太讓人給長寧公主奉茶奉點心。
長寧公主喝一口茶後才說正事:“秦老夫人,其實我過來是有一事要說。”
“公主不妨直說。”
“我是過來給徐懷庭說媒的,受人所托,二皇子跟二皇妃他們托我這個長輩過來說媒,懷庭如今十五歲了,正好,廣元的大女兒文箬如今也十三歲,文箬賢淑文靜,他們年齡也正好合适,我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秦老夫人覺得呢?”
老太太臉上有明顯的驚訝,二皇子他們托長寧公主這個長輩過來說媒,她一時愣住,她總覺得懷庭這麽好的孩子,娶公主都不為過,可二皇子想把女兒嫁進國公府還是讓她有些吃驚,她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這門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只是二皇子為何要找上懷庭?還托長寧公主這個長輩過來說親,長寧公主的确是二皇子的表姑。
老太太跟張淑月對視一眼,随即才開口道:“公主,這事……我們可能還得考慮考慮,我們不是說文箬公主不好,只是懷庭可能高攀文箬公主了。”
“什麽高不高攀,這是門當戶對。”
“公主身份尊貴,懷庭現在還無官無職,雖說婚姻大事,長輩做主,不過還是要過問懷庭的意思,我們若是能跟二皇子他們結為親家,這是天大的喜事。”
“不用着急,我只是過來說媒,沒說當場把這門親事定下,婚姻大事,慎重為好,兩個孩子也沒見過,若是可以,有空讓他們兩先見一見。”
話都說到這了,老太太不可能拒絕,笑着先應下。
說媒這種事不需要多久,很快,老太太送長寧公主出府,等人走後,老太太才看向虞婉跟張淑月,問道:“你們是什麽想法?”
“母親做主就好。”
老太太不是特別滿意虞婉的回答,不過想到懷庭畢竟不是虞婉的親生兒子,她這麽說也情有可原。
“你呢,你有什麽想法?”
張淑月一半是高興,懷庭能娶公主是好事,不過另一半也有點擔心,如今聖上年邁,太子又早逝,皇位最後落到誰身上都是未知,若是懷庭娶了二皇子的女兒,豈不是他們家跟二皇子要綁在一塊了。
她作為內宅婦道人家,對朝廷的事還不是很了解,她只知道太子沒了,現在二皇子、三皇子跟四皇子都有繼位的可能,可能母親知道的還多一些。
“母親,這事要跟晉誠說一說,不能立即答應下來,二皇子他……畢竟是皇子,而文箬公主身份實在尊貴,我們國公府怕高攀不起。”
張淑月怕皇權争鬥,最後扯上國公府,扯上懷庭,最後他們都不能獨善其身,都要被牽扯其中,她知道這些年母親跟晉誠都不大願意牽涉在皇權争鬥中,因為一旦輸了,等待他們的只會是無盡的壓制,甚至可能屠殺,她寧願他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不參與其中。
懷庭娶了文箬公主,在其它人眼裏,等于是站隊了,如今誰也不知道最後是哪位皇子繼位登基,萬一最後不是二皇子呢。
“是,這事要與晉誠說一說,你們都先回去吧,等晉誠回來再說。”
老太太回到東次間後,單手撐着額頭,有些頭疼,她希望懷庭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能給懷庭助力,只是公主的話,就不得不慎重考慮。
二皇子是注定要卷入皇位的争奪中,二皇子把女兒嫁給懷庭,是不是也想要國公府站在他背後,助他順利繼位。
聖上那邊究竟是什麽想法,誰都不得而知。
太子若是沒有早逝,這皇位注定是太子的,也就沒有後面那些紛争,不知道聖上還能活幾年。
“主子,大小姐過來了。”
“讓她進來。”
很快,徐晉盼進來,見自家母親一副頭疼的樣子,她不由擔心:“母親,你怎麽了?可是頭疾又犯了?”
“先坐下。”
老太太把長寧公主上門說媒的事說了一遍。
徐晉盼雖有好幾年遠離陵城,但也知道太子不在了,聖上沒有另立太子,所以皇位等于是懸而未決,而懷庭又是大哥的長子,大嫂是不大可能生出孩子了,所以懷庭是未來襲爵以及掌管國公府的人,他若是娶了二皇子的女兒,不就是等于他們家跟二皇子綁在一塊了嘛。
“母親,我覺得不妥,母親跟大哥他們一向不想參與這些争鬥,要是懷庭娶了二皇子的女兒,那我們要被卷入皇位的争奪裏了。”
“唉,我們已經被卷入了,你大哥手裏握有兵權,就注定我們是被拉攏的對象,我們要做的是挑選皇子,哪位皇子最有登基的希望,我們扶持他。”
“這個……我們就不能遠離這些嗎?萬一我們扶持的人坐不上皇位,豈不是……要被清算?”
當年長寧公主的父親靜王不就是要跟聖上争奪皇位,最後靜王莫名暴斃,長寧公主作為靜王的女兒幸存下來,那也是因為長寧公主是女兒,若是兒子,未必能活下來,平陽侯爺這麽多年不受重用,估計也有這層原因。
徐晉盼莫名有些害怕,害怕大哥他們出事。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勝誰敗,還沒有定論,只是我們國公府注定逃不過的,越想獨善其身,那些人越要将你往下拉,沒人會信你身後沒人。”
老太太聲音有些老沉,站隊是必然,不站隊可能被三位皇子共同示為異黨,不如良禽擇木而栖。
“那母親覺得二皇子如何?”
“溫厚有禮,是當賢君的人。”
徐晉盼小心問道:“那母親的意思是……我們要站在二皇子這邊嗎?”
“先別說,等你大哥回來再做抉擇,有些話,你不必與嚴翰說,你自己知道就好,事關你大哥他們,你要謹言慎行。”
徐晉盼明白,對于母親而言,嚴翰算是外姓人,她點點頭說她知道了。
“那大嫂跟張淑月那邊怎麽說,張淑月願意讓懷庭娶文箬公主嗎?”
“你大嫂她最近頻頻外出,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淑月她就不用擔心,她一向聽我還有你大哥的話。”
“大嫂在忙什麽?”
老太太哪裏知道虞婉在忙什麽,她頻頻外出,她覺得奇怪,虞婉以前不愛出府的,不知道在外面忙活什麽,回娘家的次數也變多了。
“要不要我問問大嫂?”
老太太輕輕一笑,“你問不出來的,你大嫂她現在性子不一樣了,想從她口中探聽什麽,怕是不容易。”
徐晉盼挑眉,她沒感覺出來,就是覺得大嫂跟以前一樣比較安靜,家中主事的人還是張淑月。
“不過大嫂肯定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母親也不用太擔心,大嫂這個人一向心善,估計是打理她的鋪子吧。”
老太太不知道虞婉還有什麽鋪子,這麽多年也沒見她打理,不過晉盼說得對,她相信虞婉做事有分寸,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所以就随她去。
“你留下來陪我吃午膳吧,把遠揚他們叫過來,這三個孩子天天東跑西跑,不見人影。”
徐晉盼笑道:“家裏有那麽多孩子陪他們一起玩,他們都玩瘋了,我平日都見不到他們。”
“也好,有人陪他們玩是好事,不過三月開春,族學開起來的時候,他們也要去上學讀書,不能讓他們一直這樣玩下去,把性子玩野了,又成晉輝了。”
“哈哈哈,五弟要是知道母親這麽說他,他怕是又要抱怨了。”
老太太說到徐晉輝時,臉色緩和幾分,有幾分笑容,不過一想到那個章雪嬌,又開始頭疼。
“不說他了,說了也沒用,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徐晉盼把自家母親扶起來,到外面走一走。
……
虞婉這邊已經買好鋪子,也想好要做什麽生意,等過幾日要進貨了,她這鋪子離國公府稍微遠一些,坐馬車大概要花上小半時辰,一來離國公府太近,她怕有閑言碎語,二來她覺得離國公府近的鋪子人流量多,但布料店也已經有很多,她一個新店哪裏比得過那些開了許多年的老鋪子,只能挑一個相對不那麽熱鬧的街市。
她這完全是靠自己摸索,什麽都得自己來,只有自己來一遍,她才知道所有流程與細節,賬本也是自己親自記,什麽都親力親為,自然忙碌。
她是沒空管徐晉誠每天外出做什麽,至于她名義上的孩子都有自己的親生母親,不用她來管,她真的只管好自己就夠了。
她自己在房間記賬本,數自己的存銀,不知過了多久,肩膀被輕點了一下,她回過頭,徐晉誠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
“在做什麽?”
“記賬。”虞婉沒瞞徐晉誠,如實道。
徐晉誠湊過去看,見虞婉寫的字還是歪歪扭扭,不過他驚訝虞婉竟然會寫字了,她什麽時候會識字的。
“你倒是勤奮。”
“勤奮是我的品德。”
徐晉誠被逗笑,她還會順着杆子爬,不過她是真的勤奮,他看平日裏她經常看書,是不是就是這樣學會識字的。
“這些都是什麽?”
“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別管了。”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說一說吧。”
徐晉誠聽說虞婉這陣子經常外出,他都不知道她忙活什麽,作為丈夫,不知道妻子在忙什麽可不是好事,他不希望他們夫妻之間有太多秘密。
“就是記賬啊,花出去的銀子,沒花出去的銀子,你別管我了,好像母親找你,你過去找母親吧,母親似乎有話要對你說。”
“你莫不是搪塞我才尋了一個借口将我打發走?”
“哪敢啊,真的是母親找你,說讓你回來去找她,母親讓人過來留了話,我騙你做什麽。”
徐晉誠摸了摸妻子的臉,怎麽感覺養不胖了。
“快去,別耽擱。”
“知道了。”
徐晉誠只好先離開,不跟妻子膩歪下去。
虞婉又繼續看賬本。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快黑了,她才收拾收拾過去大廳那邊吃飯。
“母親……”
虞婉低頭見到個高到她胯的徐懷馨,她跟徐懷馨身邊的尹姨娘點點頭,然後半蹲下來跟徐懷馨說話:“我聽說到三月就要開學了,懷馨要去族學那邊跟着先生上課了,筆墨紙硯都備好了嗎?還缺什麽嗎?”
“都備好了。”
“那就好,好好讀書。”
徐懷馨點點頭,說道:“我是跟哥哥一起,我會比哥哥還用功的。”
“哈哈哈,有志氣,是要比哥哥還用功,争取贏過哥哥。”
徐懷馨點頭更用力了。
徐懷馨不是第一次開學,她在族學裏已經上了兩年課,跟着徐懷浩一起,比徐懷珍她們要早兩年,她年紀更大一些。
“好啦,快吃飯了,我們過去坐好吧。”
虞婉牽着徐懷馨的手到大廳裏,大廳內已經有不少人坐着,還不見老太太與徐晉誠他們,大家相互打個招呼。
虞婉先讓徐懷馨坐到小孩子坐的那一桌,她自己再過去坐好,旁邊依舊是溫昭蘭。
溫昭蘭湊過來跟她說話:“你看到沒有?”
“看到什麽?”
“章雪嬌過來吃飯了,坐在姨娘那一桌。”
虞婉才看一眼,見到章雪嬌坐在宋姨娘身邊,她也養了小一個月才出來見人,既然老太太應她當徐晉輝的第六房姨娘,她坐在姨娘那一桌也無可厚非。
章雪嬌看起來好多了,氣色不錯,身子也沒什麽變化,還是纖細苗條,依舊不見小産那日的灰白氣色,臉上也洋溢着笑意。
“這不是挺好的嘛,她養好身子了。”
“我聽說五弟在外面又招惹上一個姑娘。”
虞婉微微挑眉:“他還敢在外面招惹姑娘?”
溫昭蘭輕笑:“你以為他會收心嗎?五弟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人,讓他收心比登天還難,只希望他別帶回來一個像章雪嬌的女人,再來第二回,母親肯定不饒他。”
“是,人別帶回來就行。”
溫昭蘭四處張望,“怎麽母親還沒過來,這已經到飯點了。”
虞婉發現徐晉誠也還沒過來,他去跟老太太說話好像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老太太找他是什麽事,會不會與今日長寧公主說媒有關。
長寧公主身份尊貴,親自過來說媒,又是替二皇子的女兒說媒,這門親事不好拒絕吧,畢竟是皇家的人,不過懷庭一旦娶了二皇子的女兒,國公府就要跟二皇子綁在一塊了吧,在外人眼裏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二皇子能登基還好,不能的話,國公府也會跟着“遭殃”吧。
又過一小會,徐晉誠攙着老太太出來,兩人臉上都瞧不出異樣,大家又坐在一塊用膳。
等吃完後,虞婉跟徐晉誠一起回錦華苑,回去的路上,她才問母親找他說了什麽。
“懷庭的親事。”
“今日長寧公主上門說媒,母親是打算答應這門親事了嗎?”
“懷庭不會娶二皇子的女兒,公主身份尊貴,懷庭配不上。”
是配不上還是不想配,大概是後者吧。
“母親那邊是什麽說法?懷庭總歸是要說親的,拖得越久越不好,不如早點定下來。”
徐晉誠也想趁着他還在陵城時把懷庭的親事定下來,母親有意讓懷庭娶二皇子的女兒,讓國公府跟二皇子綁上,他們扶持二皇子上位,只是他有顧慮,他不知聖上要傳位給誰,萬一最後不是二皇子,那就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但如果他們不扶持二皇子,三皇子跟四皇子又不是他們看中的皇子,三皇子性子太過陰暗,有些暴虐,而四皇子目前沒有過多流露出奪位的意思,一來他母後身份卑微,娘家不能給他太多助力,跟三皇子母後的娘家比起來,他顯然沒有太多勝算。
四皇子本身的才智也一般,說實話就是一般人,既沒有靠山,又沒有能力,不及二皇子跟三皇子有手段有靠山。
要他選,他也選二皇子,只是他怕萬一,聖上那邊情況不明,誰也不知道聖上要傳位給誰,萬一賭輸了,國公府恐怕會遭到新帝打擊報複,還不如幹脆誰也不站,讓他們自己争,國公府不摻和皇位的争鬥,能獨善其身就獨善其身,置身度外。
二皇子主動讓長寧公主上門說媒,其實就是有意拉攏他們,母親覺得與其被動站隊,不如主動扶持二皇子,讓二皇子勝算更大一些,當他握有兵權的時候,他們就不可能退出這場皇位的争奪,必定是拉攏的對象。
聖上年邁,沒有幾年時間了。
“我也不知要如何抉擇。”徐晉誠難得有些苦惱道,若是這門親事拒絕了,後續說不定還有別的親事找上門,直到他确定站隊,那些皇子才會罷休吧。
他原本想要懷庭娶一個低門低戶家的女兒,只是母親說這等于是刀遞到別人手中,國公府已經不能置身度外,不如自己擁有一把鋒利的刀,讓別人不敢輕易地靠近。
母親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他怕聖上沒有要傳位給二皇子的意思。
朝堂的局勢瞬息萬變,目前看着是支持二皇子的朝臣多一些,不過三皇子的勢力也不容小觑。
他更擔心懷庭跟二皇子的女兒結親,聖上會懷疑他們與二皇子一起有謀逆之心,聖上雖年邁,但對自己的皇位依舊看重,不容許別人威脅到他的皇位。
所以此事還得再想想,不過虞婉說得對,懷庭是該早點定下來,拖得越久越麻煩。
“你怎麽看?”
“依我看啊,你還是讓懷庭自己選吧,選自己喜歡的。”
徐晉誠笑了笑,覺得妻子的想法很簡單,好像少女懷春一般,只想挑選自己喜歡的人,不考慮其他因素。
“萬一他喜歡的人是文箬公主呢?”
“若是文箬公主啊,那還是算了,男子漢大丈夫,要低人一頭,豈不是永遠低人一頭,我聽說平陽侯爺娶了長寧公主,都不敢納妾,若是娶了文箬公主,是不是意味着懷庭都不能納妾了?”
徐晉誠不知為何輕笑出聲,妻子腦子裏都想的是什麽,懷庭都還沒結婚,就想着納妾的事。
“納妾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對我當然不重要,對懷庭重要,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嗎?我也是為他着想。”
其實虞婉是覺得娶二皇子的女兒不是好事,等于直接參與皇位的争奪中,還是沒有退路的那一種,何必捆綁那麽深,不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不是二皇子登基呢。
如果不娶二皇子的女兒,他們後面想支持二皇子再支持也來得及啊,她記得老太太五十歲壽宴的時候,二皇妃跟三皇妃都過來了,說明明面上,國公府還沒戰隊。
除非逼不得已,其實可以不站隊的,誰都不敢動他們,但一旦站隊,其他人肯定會針對他們的,樹大招風,明晃晃的站隊只會成為靶子。
等人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時,其實不需要同盟,畢竟誰都不敢輕易動他們,只有能力不夠時才需要同盟。
她相信國公府是屬于前一種,等足夠強大時,你可以拒絕同盟,讓他們自己去争,誰勝誰敗,他們追随的是坐在那個位置的人,而不是即将坐在那個位置的人,誰勝就追随誰。
當然,她畢竟對局勢還不是特別清楚,也不知道幾位皇子的性格只是自己單方面的想法,她覺得自己未必有徐晉城聰明,她能想明白的事,他肯定也能想明白。
夜裏,徐晉誠什麽都沒做。
……
徐晉誠第二天又過去壽安堂請安,虞婉睡到自然醒,簡單喝一碗熱粥便過去聽荷苑看看坐月子的林姨娘。
林姨娘生完快二十幾天,還沒出月子,她過去的時候見到林姨娘正慈愛地抱着她的女兒,經過二十幾天,她估計收起失望,對自己的孩子還是投入了關愛。
“姐姐,你來了。”
“怎麽樣?好點沒有?”
“身子還是不得勁,渾身無力,睡也睡不好,晚上孩子吵。”
“不是有奶娘嗎?晚上就讓奶娘照看,你睡個整覺。”
林姨娘看着小嬰兒,單手摟着,搖搖頭:“我不放心,她還這麽小,萬一奶娘照看不好怎麽辦,我不能睡整覺就不能睡整覺,白天再補回來就是,孩子更要緊。”
可能林姨娘母愛開始泛濫了,剛生完孩子的人大概都會這樣吧,不放心将自己的孩子完全交給別人照看。
虞婉見小嬰兒眼睛還不能完全睜開,小臉泛紅,哪怕她們此時說話,她也睡得很好,仿佛聽不到她們說話。
“起名了嗎?”
“還沒有,等大爺想一個名字,要給大師算一算生辰八字再取。”
虞婉嗯了一聲,她問她還要坐多久的月子。
“要坐夠四十天,月子不能輕視,前幾日張淑月還把小孩子的舊衣給我拿過來。”
“小孩子穿百家衣挺好的,小孩子長得快。”
“你總是為她說話。”
虞婉沒覺得自己哪裏說錯,林姨娘話語剛落,小嬰兒慢慢動兩下,哭聲先傳來,随後林姨娘手忙腳亂地哄孩子,她就離開了。
虞婉帶着青棠跟丹菊出府,還是王管家的兒子驅車送她們到鋪子那邊,她前日過來的時候在鋪子的門口貼了招工告示,準備招兩個繡娘,兩個裁縫跟一個掌櫃。
她告示寫的是下午未時才面試詢問,但她們到鋪子前時,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一問才知道都是繡娘,聽說招工便過來門口等着。
原本她打算先收拾鋪子,不過人已經在等了,她只好先面試,讓她們按照先後順序排隊,她一個個面試,第一招的是繡娘,自然繡工要好,她先跟她們說了月銀五兩,在她們同意月銀五兩後再接着問下去,有七個人過來面試,最後她選了四個人,讓她們明日帶着自己曾經繡過的花樣給她看看。
而裁縫是要會量衣裁剪,她讓她們給青棠量身,看她們說出來的尺碼對不對再挑人,裁縫很快選了兩個,均是三十來歲的婦人。
就這樣一上午過去了,虞婉重新寫了一份告示,只招掌櫃,繡娘跟裁縫都算招滿了,随後她又到布行去進一些料子。
她開的是其實算是成衣店,不過也賣成匹的衣服料子,青棠她們跟着她四處轉,一忙活就快天黑才回國公府。
她碰到也是剛剛回來的徐晉輝,幾人在大門口碰見。
“你為何這麽晚才回來?”
“大嫂,我……替母親巡鋪子去了。”
一看就是說謊,虞婉瞅他一眼,能聞到他身上的香味,不知道又跑去哪裏沾到胭脂的味道。
“大嫂,你去哪裏了?”
“買點東西,趕緊進去吧,快要吃飯了。”
虞婉畢竟是大嫂,徐晉輝不敢亂問,幾人急急去大廳那邊吃飯,好在他們來得不算太晚,老太太還沒到。
虞婉剛坐下,溫昭蘭就說又一天不見她人影,問她到底出去幹什麽了。
“巡鋪子去了。”
“哪來的鋪子?”
“我娘生前給我留了一間鋪子當嫁妝。”
溫昭蘭詫異:“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可能我娘沒告訴你吧。”虞婉開了一個玩笑。
溫昭蘭笑着推了推她:“大嫂,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會開玩笑。”
不過這事也不奇怪,女子出嫁時的嫁妝裏不僅有金銀珠寶,富裕一點的人家會給女兒準備幾間鋪子,用來收租也好,營商也好,就是為了自家女兒能有個保障,只是這些年,她都沒聽大嫂說過她有鋪子。
“在哪裏的鋪子?做什麽營商的?”
“城外的,空鋪子,原先租出去,現在才收回去。”
溫昭蘭了然地點點頭。
老太太來了,又是吃飯。
吃過之後,老太太就說大家以後不用過來大廳吃飯,各自在各自房中吃飯即可,虞婉暗暗松一口氣,她還是喜歡自己吃飯,而不是一大家子坐在一塊。
老太太這規矩又多,吃飯時不能說話,也不能站起來夾菜,只能吃自己面前的幾道菜,她反正是不大喜歡這樣,跟以前那樣節日大家坐在一塊吃就好,不必每日都是如此。
虞婉回到錦華苑,而她的丈夫過去林姨娘那裏了,她自己收拾收拾,洗完澡後就準備歇下。
“大太太,我母親生病了,我能請幾天假嗎?我想照顧她。”青棠上前,猶豫說道。
“生病了?生什麽病?”
“大夫說是風濕腰痛,這幾日都在卧床。”
“你去照顧你母親吧,何時你母親好些了,你再過來當差,不必着急。”
“那我明日不能随大太太去鋪子那邊了。”
虞婉笑了笑,握了握青棠的手,“還有丹菊跟彩雙呢,不用擔心我這裏沒人伺候,去照顧你母親吧,要是缺什麽,記得跟我說。”
青棠點點頭,感動到眼眶泛紅。
“行吧,今晚你也別守夜了,我這裏沒什麽事,早點睡吧。”
“嗯,大太太也早點歇息,我去熄燈。”
熄燈後,房間內陷入漆黑,虞婉邊想着鋪子的事邊入睡,外頭的風輕撞着門窗,吱呀作響,就在這樣熟悉的響聲中,她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忽然躺下一人,她吓一跳。
“誰?”
“是我。”
“你要吓死我啊,無聲無息的,你不是在林姨娘那過夜嗎?”
“她怕孩子吵着我,讓我回來睡。”
當男人真輕松,女人生孩子,從鬼門關走一遭,連夜裏都怕孩子吵着男人睡覺,真是體貼過頭了,不過虞婉也無意說林姨娘還有徐晉誠,他們就是古代模版裏的男人跟女人。
她只淡淡說一句那睡吧,就繼續睡了,她感覺到身邊的人摟住她,她也沒掙紮。
夜越來越深,他們最後都睡着了。
翌日。
虞婉起來時只有丹菊在身邊,青棠回去照顧她母親了,而彩雙還沒過來當差。
“大爺呢?”
“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虞婉已經習以為常,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穿好衣服後,丹菊也很快去提膳,在她用早膳的時候,彩雙過來當差。
她今日是要出門的,讓彩雙去叫王興平在大門那邊等着她,在她吃好準備出門時,徐晉誠回來了,眼神疑惑。
“你……這是要去哪?”
“去鋪子那邊。”
“又去鋪子那邊?”
“嗯。”
“我今日無事,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虞婉看向徐晉誠,其實心裏不大想帶他過去,那是她的鋪子,他去了能做什麽,陵城認識他的人多,要是別人知道鋪子是定國公的妻子開的,萬一她去進貨,別人擡高物價怎麽辦,她這做的是小本生意,不大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妻子臉上為難的表情太過明顯,徐晉誠不能視而不見,問了一句:“你不想讓我過去?”
“你難得空閑,就在家陪陪孩子吧,林妹妹的孩子不是還沒取名嗎?你在家想一個名字,我鋪子那邊,我自己來就可以,況且我那鋪子還是空鋪子,還沒開始營業呢,等真的營業了,我再帶你過去。”
她都說得這麽直白了,徐晉誠也只能作罷,不想強人所難,更不會求人,他心裏有點失落,覺得自己被抛在妻子的世界之外,虞婉好像不想他參與其中,除了在床上,他覺得有時候虞婉對他淡淡的,她有很多事要忙,要關心她的鋪子,要看賬本,要看書,寧願帶着丫鬟也不願意帶着他。
虞婉不知徐晉誠所想,她帶着丹菊跟彩雙就出門了,鋪子離得遠來回就要一個時辰,耽擱不得,她是想盡快營業的,趁早把鋪子開起來,賺錢是最要緊的事。
虞婉到鋪子後花半個時辰決定留下哪兩位繡娘跟裁縫,也有人上門應聘掌櫃,她問一下對方先前是做什麽的,覺得合适就留用,就這樣,人就招齊了。
她又去大布行進料子,慢慢的,這鋪子已經有不少布匹,绫羅綢緞都有,還有紗跟絹,她又購置了兩臺織機跟縫紉機。
她也沒有挑良辰吉日,她不信這些,就這樣來回三天,鋪子的東西都齊整後,她就開業了,在鋪子門口放了鞭炮,寫了新店開業,弄買一贈一的活動。
原先她隔三差五出府,現在是天天出府,好不容易她從鋪子那邊回來,溫昭蘭像是等她許久。
“大嫂,你怎麽天天不見人,那鋪子有那麽重要嗎?你知不知道今日大哥跟母親吵起來了?”
“吵起來了?”
“可不是嘛,好像是為了懷庭的婚事,我聽說前幾日長寧公主上門說媒,二皇子要将他的長女嫁給懷庭,這事,大嫂知道嗎?”
“有這事嗎?”
“你不知道?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天天往外跑,家裏發生什麽事都不知道,我聽說張淑月想讓懷庭娶二皇子的女兒,能娶公主是多大的好事,只是聽說大哥沒有應允。”
“母親為何跟晉誠吵起來,是因為這個嗎?”
溫昭蘭點點頭,抓住虞婉往裏頭走,她還是有些分寸,這種事顯然不能對外人說,只能跟大嫂說一說了,她不怕大嫂知道,反正大嫂遲早會知道。
“我其實也是不小心聽到,我去母親那時聽到裏頭在吵架,只聽到幾句,具體的,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反正就是在說懷庭的婚事,你說懷庭的婚事怎麽就那麽多波折,母親不是說要把懷庭記在你名下成為嫡子嗎?這事怎麽也沒動靜了?”
“這才二月底,還早着,記不記在我名下,懷庭都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
“其實娶公主是好事啊,大哥為何不同意?”
“娶公主是我們高攀了。”
溫昭蘭臉上微微一動,“怎會是我們高攀?懷庭也不差啊,家世不差,樣貌不差,也有學識,明明是門當戶對啊。”
“那是二皇子,不是說聖上還沒想到讓誰繼位嗎?”
溫昭蘭瞪大眼睛,詫異道:“大嫂,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二皇子嫁女兒是假,實際上是想拉攏大哥,拉攏我們家?”
“我也不知道,朝堂的事,我知道不多,晉安不是在朝為官嘛,你回去問問晉安。”
“對對對,我得先問問晉安,我先走了,還有大嫂,母親對你日日出府頗有微詞,你自己小心一點。”溫昭蘭還是提醒一句。
虞婉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時辰不早了,徐晉誠還沒回到錦華苑,不知什麽時候會回來,她讓彩雙先過去跟膳房的人說一說,準備晚膳。
她自己也忙活一天了,她先洗澡,等她從淨室出來,徐晉誠竟然回來了,完全看不出來他跟老太太吵了一架的樣子。
“要吃飯了嗎?”
“嗯。”
虞婉看了一旁的丹菊一眼,丹菊很快就去提膳。
“你不怕着涼嗎?”
“啊,什麽?”
“頭發。”
虞婉看自己披散下來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是有點陰冷,她拿幹燥的毛巾裹上擦拭,邊擦邊問他是不是跟母親吵架了。
“不過是争執幾句。”
“為什麽?”
“還是懷庭的親事,母親執意讓懷庭娶文箬公主,我擔心出變故,亦不想得罪三皇子跟四皇子,所以不同意這門親事。”
徐晉誠更怕得罪聖上,怕聖上覺得他們有謀朝篡位之心,想推二皇子上位,一旦懷庭娶了文箬公主,聖上肯定有此懷疑,聖上本就是多疑的人。
“母親有她的顧慮,你也有你的顧慮。”
要說這裏面最無辜的兩個人就是徐懷庭跟宋文箬,自己的婚事都是由別人做主。
“所以你站在誰那邊,你覺得誰有理?”
“我站在夫君這邊。”
徐晉誠心一軟,看着妻子,她柔順的頭發垂散下來,樣子也很是柔順,說夫君二字仿佛在撒嬌。
“那你覺得懷庭應該娶誰?”
“娶虞鳳韻。”
“虞鳳韻不就是你侄女嗎?”
“怎麽,不行嗎?娶我侄女不行嗎?你都能娶我,為何懷庭不能娶鳳韻?”虞婉理直氣壯道,就是接話而已,并非真的想讓徐懷庭娶鳳韻,反正公主不能娶,那就娶鳳韻。
徐晉誠過去,跟她一樣坐在床邊,忽而把人摟過來坐在他腿上,她身上還有剛沐浴過後的清香,他側臉埋在她肩頸上,“我娶你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母親當初也不同意來着。”
“哪有人娶妻子不費功夫,你以為妻子就是那麽平白無故就可以得到的嗎?你能娶我,懷庭就能娶鳳韻。”
“真想讓懷庭娶你侄女?”
見他忽然認真起來,虞婉趕緊改口:“我開玩笑的,随口一說,還是不要了,鳳韻嫁進來是高攀。”
虞婉覺得虞鳳韻真的嫁進來,老太太不喜歡她,張姨娘肯定也不喜歡她,而孫媳跟兒媳都很難當,這日子怕是不好過,徐晉誠當初至少已經有官職,開始當家了,徐懷庭還太年輕,夾在這麽多人當中,他連自己娶誰都尚且不能做主,估計最後是鳳韻自己把委屈往肚子往裏頭吞,對一個年輕女孩子而言不是好事。
“那公主不能娶,懷庭要娶誰?”
“他還年輕,不着急,我準備讓他再等兩年。”
“我也覺得他的婚事不用着急,他才十五歲,着什麽急,過兩年也不過是十七歲,不過母親那邊,你有話好好說,別跟母親吵起來,母親畢竟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話要順着說,實在不行的話,就讓懷庭去跟母親說。”
“放心吧,我能處理好的。”
“大太太……”丹菊提着食盒回來,一進來見到這畫面,趕緊退出去,話戛然而止。
“快放開我吧,該用膳了。”
徐晉誠還是往她臉上親了親才松開她。
虞婉嘴角勾起淺笑,這人也有不呆板的時候。
兩人難得單獨坐在一塊用膳。
“我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叫懷芊。”
“哪個千?”
“芊芊玉手的芊。”
“林妹妹怎麽說?”
“她說挺好的。”
“那就好,挺好聽的。”父母都同意了,她自然沒有意見,只希望孩子平安長大就好。
“你太瘦了,多吃點。”
虞婉看一眼給她夾菜的人,也給他夾一塊肉。
兩人和睦融洽地吃完這頓飯。
夜裏,徐晉誠就欺身上來,勾住她,攫住她紅唇,綿軟纏人的吻持續很久,虞婉沉浸其中。
“你不是說你鋪子開業的時候會帶我過去嗎?為何開業了也不告訴我?”
“誰告訴你的,你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插眼線了?”
“你就說是不是?”
“剛開始開業,生意還不好,不好意思帶你過去,現在都是賠錢,我怕你笑話我,學人家做生意,最後把存銀都虧完。”
“為什麽想做生意?”
“賺錢啊,錢在手裏讓我很安心。”
“你在擔心什麽?難不成我還會将你趕出去嗎?”
虞婉攀着他的脖子,他是不會趕她出去,不過她自己不想只拘在內宅裏,更不想伸手跟人要銀子,正所謂拿人手短,自己有點銀子傍身也好,她有點閑不住加上不想仰人鼻息,她沒有孩子,往後那就是張姨娘當家做主,就當是她提前為自己攢養老錢了。
“你別問這些了,我不會做過分的事情,不過是買了一間鋪子,雇幾個人看顧着鋪子,要是一直虧錢,我就把鋪子關了,總之不用擔心,等生意好些,你自己過來就是,我可沒有綁住你的腳,你想去哪就去哪。”
“我怕惹你不開心。”
虞婉忽然定住看向徐晉誠,雖然房間內漆黑,她只依稀看到大概的輪廓,“你為何會怕我不開心?”
“不知道,就是不想讓你不開心,我想看到你開開心心的,我知道你嫁給我後,肯定吃了很多苦。”
因她生不出孩子,母親讓她喝藥,他記得她喝了好幾年的藥,她自己又是那麽期盼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結果不能如願,他又常年不在家,一件件,一樁樁加起來,他覺得她前面幾年肯定過得不開心。
這個問題,她沒辦法替原身回答,也許原身真的吃過很多苦,不過原身太善,什麽事都不往心裏去。
“放心吧,我以後肯定開開心心的,賺很多很多錢。”
“財迷,怎麽淨想着錢了。”
“沒辦法,我就喜歡錢,喜歡銀子,快別說話了,趕緊辦正事。”
徐晉誠:“什麽是正事?”
虞婉:“你說什麽是正事?”
她低頭咬他一口,不知道咬在哪裏,大概是胸膛某個位置,他的手摁在她後脖頸上,又将她拉上來,緊緊摟住她擁吻。
房間內有溫情有暧昧有灼熱的身子與淩亂的氣息。
夜更深了,将床上兩個纏綿的人隐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