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相生

第71章 相生

第二日孟惘醒來, 發現床邊多了個人影。

謝惟坐在床邊,正默不作聲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孟惘抱着被子重新轉過身去。

一只手撫上他的發頂, 聲音輕柔——

“對不起,昨日是我不好, 不該對你發脾氣。”

他眼皮低垂,沒有說話。

“我給你帶了點飯, 起來吃點東西吧。”

說着, 謝惟轉身将飯菜從木匣中端出, 放在桌上擺好, 将勺子放入碗中。忽覺床褥沉了沉,他回頭看去,微微一怔。

孟惘不知何時從床上站起,散着發低睨着他。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原本就很白皙, 此時更像從地獄爬出來的鬼魅, 臉型和五官都是完美的精致, 薄唇紅嫩,瞳眸幽黑如墨。

那人微微側着頭, 極小輻度地斜睨着, 一邊的額發落下虛虛掩住了他的左眼, 仍能從中探出輕飄飄的視線,眼皮微阖着, 目光帶着幾分涼薄的探究。

謝惟不由得呼吸一滞。

孟惘俯下身, 伸手擡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舌尖抵入那顆方才放入口中的丹藥, 絲絲甜味極快地彌漫開來,對方愣了一瞬, 一把将他拽入懷中,反客為主,摟着他的腰吻得更深。

謝惟擡手锢住他的下颔,撬開他的牙關抵磨着口中半化的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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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逆反心理,孟惘皺眉想要推開他,後頸卻被緊緊扣着,那人拇指指腹抵在他喉結上,迫使他仰頭任其攻城掠地。

直到念奴丹徹底化完謝惟才與他分開一些,一手圈着他的腰,在他唇上輕咬了一口,呼吸纏綿。

“那是什麽?”謝惟垂眸蹭了蹭他的唇。

“糖。”他淡淡道。

幸好那念奴丹帶着甜,又和那人給自己買的糖差不多大小。

謝惟抱着他,臉頰貼在他的額頭上,揉揉他的頭發,将他壓到床上。

那雙好看的眼眸無聲地凝視着他,明明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卻能讓人感覺到他有許多話要說。

“孟惘……你很難教。”

孟惘眼神淡漠,“是麽,我覺得世界上沒有比我更聽你話的人了。”

“你并不聽話。”

“那是因為你毀了我願意聽話的時候……”

謝惟握住他雙手手腕锢在其頭頂,在對方要掙紮的前一刻用靈力縛住。

他托起他的膝彎,掌心隔着衣料順着他的大腿撫到腿根,沒有任何猶豫地伸手解開他的腰帶。

謝惟淡淡俯視着他,指尖靈光一動,化出一根極細的軟針。

孟惘身體微顫,看着那東西,心裏有些害怕。

這是要紮他麽?

“謝惟……你別發瘋……”

他妄圖掙開手腕,靈力便毫不憐惜地将他縛得更緊,想躲開那人的指尖,又被用力扣住腰身無法動彈。

直到那人面無表情地摁上他的小腹,孟惘遲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可再待他想要挽回時已經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了,只餘破碎的喘息和呻吟。

謝惟沒有給他任何反應和緩沖的時間,手段粗戾強硬的可怕,上刑一般一套套施加在他的身上。

巨大的刺激讓他忍不住曲起一條腿,手腕被勒出紅痕,在白嫩細膩的皮膚上更顯豔色,這豔色逐漸漫延至脖頸、腰間、胸前,牙印、吻痕、水漬,被淩亂單薄的衣衫虛掩,整個人像是盛開在水裏的芙蓉,他竭力壓制着叫喘,盡管在身上人的折磨下收效甚微。

最終淚水盈滿眼眶,将他的眼尾和鬓發打濕,孟惘微張着唇喘息抽噎,雙手縛在胸前,渾身顫抖不止。

謝惟舔了舔唇角,一只手掐着他的雙頰,看着他還沒徹底收回的紅嫩舌尖,食指探進濡熱的口腔輕攪,湊到他耳邊低啞道,“……哭什麽,不舒服麽?”

孟惘現在連咬他的力氣都沒有,被迫含着他的指尖,視線到現在也沒辦法聚焦,長睫輕顫,挂着幾點将落不落的晶瑩水珠。

他指節微屈頂了一下他的上鄂,一聲迷亂的嗚咽自喉中洩出,脖頸微仰,淚水自眼尾滑落。

謝惟沒有立刻用術法為他淨身,反而靜靜地看了許久才将人收拾好抱入懷中,拉過被子為他蓋上,輕聲哄道——

“孟惘,不哭了,好了。”

謝惟輕柔地吻他的眉心,與方才那麻木不仁的施暴者判若兩人。

“我都、沒這樣對你……”他委屈地哽咽,在謝惟懷裏發着抖。

謝惟一頓,托着他的下巴吻他的唇,“……這不是在懲罰你欺負你。”

“就是……就是。”孟惘偏開頭自己用袖口擦眼淚,嗓音甜軟黏膩,身體仍是忍不住輕輕顫栗,“好疼……”

謝惟眸色深沉,細細摩挲他的臉頰,“嗯,那剛才是誰叫的那麽舒服?”

孟惘咬着下唇,臉埋在他懷裏,淚水通通蹭在他的衣襟上,低低嗚咽着。

謝惟垂眸看着懷中人,手心輕撫他的脊背。

他其實一直是個小孩兒,對着依賴過的人輕易就能流淚委屈,這樣尋着溫度蹭到人懷裏求安慰才是他的本能。

不同于百裏繹和百裏夏蘭,謝惟從不苛求他長大,孟惘那副冷淡堅硬的外表只能是對別人,而絕不能是對他。

謝惟的脾氣并不好,耐心也不多,所有的柔情都給了孟惘,但若是有一天屢次被阻隔推拒,他不介意也不會吝啬任何手段,去用暴力強硬地将那人支起來的冷骨敲斷,讓他重新脆弱嬌柔起來,重新擁到自己懷中。

他現在就像幾個月的嬰兒明知疼痛還會去執着地邊哭邊咬自己的手指,謝惟要教他的就是什麽叫作肉骨共生。

我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與你相接相系,知我痛我。

昨晚他離開後,孟惘應是一晚沒睡,直到淩晨才休息了一小會兒,謝惟給他用冷布輕敷眼皮時,哭累了的人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情感供不應求,他只能靠肢體接觸和眼淚來彌補心中的殘缺和不安。

沒關系,有依賴才會哭泣,謝惟喜歡,可以理解為孟惘在用眼淚向他求愛,他自然求之不得,珍視得很。

之前他總是待幾個時辰就走,為了修真界那邊不發現異常,而今日他就抱着孟惘從天黑躺到天亮,靜靜地看着他的睡顏,細聽他的呼吸和心跳。

孟惘一連幾日都沒睡好,不知是不是今晚有他抱着的原因,醒來時已到次日正午。

眼睛有些幹澀,身旁人微涼的唇吻上他的眼睫,他沒有動。

謝惟溫柔地給他穿好衣服,躺在他身邊看着他。

孟惘沉默地看着天花板,無力又頹喪的寂靜彌散在二人之間。

半晌,謝惟摟着他的腰,将臉埋入他的頸窩。

感受到頸間的溫熱,滞頓的眸光微微一動。

被關在這裏的幾個月,孟惘時常覺得十分壓抑,這壓抑一半來自于謝惟對他的管束掌控以及打壓的态度,另一半則來自于謝惟本身就帶着一種被壓的喘不上氣來的窒息感。

他不知道那人為什麽一次次做出無緣由又相矛盾的事,又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解釋。

偶爾會感到對方隐忍平靜的癫狂,有種像夕陽迫近被逼無奈的絕望,松弛又急切,說不上是胸有成竹還是草木皆兵。

與見蘇卯生坐在輪椅上賞蓮時的感覺有些類同。

他竟有一天,能從那人身上感受到痛苦和悲戚這種情感。

孟惘的眼神有幾瞬恍惚。

若是沒有自己,謝惟會活的很輕松,會非常正常又幸福。

從十一歲起,謝惟将他從地獄裏拉了上來,七年人間溫情,不論後來如何,他确是受了的。而謝惟的十六歲到二十三歲,是他耽誤了他七年,不論其他恩怨,也确是事實。

愛不得也恨不能,他們只是在相互毀滅,彼此消磨。

他必須要離開了……

幽黑的瞳映着窗外的白光,白光漸漸褪去,浸入濃黑的夜色,待那茫霧再次升起時,耳邊只有爆破的聲響。

血色刺目,紮得他心髒抽痛。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說話不算數。

明明親口說我想走便走的……

百裏夏蘭抓着他的胳膊一扯拉到身邊,剎時靈氣魔氣暴虐相撞,芥子空間被撕得粉碎,謝惟一襲白衣被鮮血浸透,獨立于千仞山山頂的正中心。

黑發翻飛于臉側勾出一抹豔色血痕,他右手緊握着無妄劍,視線緊盯在孟惘身上。

他的靈力洩到極致,一擊一勢都引得靈場動蕩不休,無妄劍氣與百裏夏蘭的絲線在空中撞出殘影,身上被刮傷了多處也毫不在意,像是沒有痛覺一般朝這邊走來。

孟惘現在已破開靈脈和識海的封禁,眼神糾結。

最後他心下一橫,緊蹙着眉下了一道念奴令——

別再過來。

謝惟的腳步猛地一頓,防禦頓時出了疏漏,一根絲線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

指骨分明的手卻毫無間歇地捏住那根絲線用靈力摒碎,再次踏出一步,靈流洶湧,袖袍翻飛。

強行違逆指令,身體會受到念奴咒的反噬,經脈逆轉,內腑灼裂,筋骨寸斷。他唇角溢出一串鮮血又用衣袖抹去,啞着嗓音道——

“孟惘……不能走。”

孟惘瞳孔劇顫,透過重重光影映入那人清澈的眸中,眼眶有些濕熱,餘光瞥見不遠處天玄趕來的身影,他側首環望……

遠處還有其他仙尊正在趕來。

他眸光一暗,握住百裏夏蘭的手抑制她三成靈力,同時擡手一掌轟出……

極強的靈光混着黑色魔氣堪堪擦着謝惟的耳廓而過,于其身後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槽,那人背後塵飛數丈,下意識借無妄穩住身形,冰綠色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孟惘背着他想要偷偷逃走他認了,站在百裏夏蘭身邊與他敵對他認了,給他下念奴咒他也認了。

可謝惟怎麽也沒想到……

那人竟然真的會對他下死手。

孟惘抿唇,單手掐了個法訣,剎時紫光大作,與百裏夏蘭消失在千仞山頂。

謝惟手腕一軟,支着無妄劍的力道松懈下來,踉跄一步後被方才落地的天玄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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