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容重言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三個人, 都不用問,就看他們身上的打扮, 就知道這是洪門的人,他彎腰仔細的看過老劉跟王三的傷勢, 站起身微微一笑,沖續貴生道,“你也來看一下。”
續貴生仔細看了看剛才容重言目光停留的位置,點了點頭,“這是有人在幫咱們呢!”
容重言點點頭,看着面前的三個人,“說吧, 你們是奉了誰的命令來剪我們容氏的電線的?”
青皮他們哪敢說啊, “我們, 我們就是窮的很了, 想偷點兒電線去賣,沒人指使, 真的, 容爺, 您大人大量, 放過我們一回吧!”
“洪門的規矩真是越來越壞了, 小偷小摸都開始幹了, ”容重言淺淺一笑, “把這三個人交到巡捕房去, 再把這陣子面粉廠的損失給我列張單子, 送到顧老板那裏。”
汪俊生應了聲,叫過手下的兄弟,拎着青皮他們出去,續貴生端了杯茶放在容重言跟前,“爺,顧家那邊兒到底想幹什麽?我回去跟夫人說一聲?”
容重言擺擺手,“這事眼顧千山沒關系,顧勵行應該也不知情,他是喜歡給我添點兒堵,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嫌丢了他洪們老大的臉面。”
他這位大哥往好處想,可能是嫌顧家的錢來的太髒,想做些正經生意,往壞處想呢,興許是嫌黃,賭,毒賺的不夠多,他的眼界已經不能滿足于一個法租界了,他想走出來,把手伸的再長一些,只可惜,華界跟公共租界,根本不是洪門的玩法。
想跟着他玩,容重言微微一笑,也得看他願不願意帶他了。
“那容爺你準備怎麽辦?就這麽咽下這口氣?”續貴生以前是續夫人的得力助手,續夫人之前是做的什麽?顧千山的天下有一半兒都是她打下來的,續貴生如今雖然是萬國百貨的經理,但他更願意過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痛快日子。
“你呀,手癢了?”容重言從抽屜裏拿出一匣雪茄遞給續貴生,“這是那天有個法蘭西朋友送我的,你愛抽這個,我就收下來,”
他凝眉道,“你不是一直叫手下的弟兄們留意着那邊的生意麽?抽個吉日,咱們跟他們玩一玩。”
這是要重操舊業啊,續貴生比得了匣雪茄還高興了,“好,容爺你就放心吧,咱們的損失我叫他百倍還回來!”
說完這個,容重言又道,“剛才那兩個人的傷你也看到了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肘,“其中一個手肘處有一道傷痕,看上去像被極為鋒利的刀劃傷的,而另一個,傷痕在腳上,從電線杆上摔下來,可不可能磕出這樣的痕跡。”
一個身上有這樣的傷可能是在別處弄的,兩個從電線杆上落下來的人,關節部位都有這樣的傷,就奇怪了。
“可惜俊生的人沒注意到這一點,不過能傷人于無形且不露行跡的,必然是個高人了,”容重言輕嘆一聲,“這滬市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續貴生也看到了,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爺您甭擔這個心,就算是世外高人,不也是幫了您的大忙嗎?只要他站在咱們這邊,那自然是功夫越高越好,大不了将來他顯身之後,不論是房子、小黃魚還是女人,要什麽咱們給什麽不就完了?”
“行了,你去吧,”容重言好笑的看着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的續貴生,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只怕是“搶土”這件事了,“動手之前跟我說一聲,我也過去看個熱鬧。”
續貴生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成,到時候爺也去瞧瞧,”狼崽子終究是狼崽子,就算是養的再精貴,野性也是關不住的,續貴生覺得自己不應該壓抑二少的天性!
……
替容家搞定了斷電的事,艾陽終于又過上了“現代化”的新生活,接下來的時間,她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果園的生産上,每天看着馬老大他們帶着人裝船送貨,高興了還跟着船一道兒往十六鋪跑一趟,順便逛個街,跟着經濟行的人看看他們介紹的鋪子。
艾陽做事向來痛快,加上手裏又富裕,等到櫻桃的貨送完,她已經跟經濟行簽下了店鋪租賃的契書,在碼頭不遠一條專賣時新貨跟洋貨的街上,賃下一間小小的鋪子,又請人了幫着裝修,為将來自己的罐頭生意做準備。
這天她人還沒起床,就聽見李嫂慌慌張張的敲門,“小姐,小姐出事了!”
艾陽痛苦在的床上打了個滾兒,“什麽事?”
“馬老大來了,您快下來看看吧,咱們的貨叫人搶了!”李嫂也顧不得什麽規矩了,把門拍的呯呯直響。
艾陽一把掀開床上的毛巾被,她的貨叫人搶了?她昨天才帶着人摘的一船枇杷?那是枇杷嗎?那是錢啊!她的錢!
艾陽現在最想的就是能回基地,問問那些大佬們,既然讓她重活一回,能不能把她送個好地方?當個千金小姐什麽的好不好?這成天掙辛苦錢為生計奔波就算了,怎麽還一會兒遇到賊,一會兒碰到匪呢?
……
馬老大看着怒氣沖沖從樓上下來的艾陽,緊張的直搓手,“東,東家,”他膝蓋一軟,就要給艾陽跪下,一船果子得多少錢啊,結果叫他給弄丢了,把他們一家子全賣了這也賠不起啊!“我,我,”
看見馬老大欲哭無淚的樣子,艾陽的火氣反而消了許多,“你別急,不是什麽大事,咱們園子裏的枇杷多着呢,丢了再摘就行了,走吧,咱們安排人趕緊卸果子,有話路上說。”
為了保證水果的新鮮度,他們昨天下午摘的枇杷,連夜裝船往十六裏鋪送貨,這會兒路上貨叫劫了,最要緊的是趕緊再送一船過去,而不是在這兒破案。
馬老大沒想到自己丢了一船貨,東家連罵都沒罵一聲,七尺高的漢子反而繃不住了,眼淚直接落了下來,“東家,是信河河匪潘□□幹的,我認得他,他帶人搶的咱的貨,說咱們今年沒有給他們交保護費!”
艹,送個貨還得給河匪交保護費?艾陽愣了一下,“沒交他們怎麽不來說一聲?先禮後兵也不懂?”她沒打算在這個世界揚名立萬打江山,只要錢不算多,別人怎麽過的,她就怎麽過,可這個潘□□做事太不講究了,如果他派人來要了,她沒給,你搶就搶了,這人怎麽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不對,潘.安.邦?
艾陽呵呵一笑,男配啊,小說裏人稱信河潘郎,洪門信河分堂的堂主,為什麽一條河上也要弄個分堂,那是因為這條河是入滬市的重要河道,河上來往船只多,可撈的油水就多。
這位貌比潘安,風流倜傥的潘堂主,以後還是顧勵行的把兄弟。
更奇葩的是,這對兄弟的愛好很一致,對一身書香,人淡如菊的安梅清都愛的至死不渝,不過顧勵行抱得美人歸,潘□□麽,把小艾搶到了手裏,做了見不得光的小妾,後來在顧勵行帶着安梅清去港城的時候,他自然也跟着去了,把小艾一人丢棄在禁锢她的小樓裏,直到流匪闖進來,小艾為免被辱,投了黃浦江。
“沒交就沒交,多大點兒事,而且這事兒不怨你,以後你記住了,有人搶你們,不管是錢還是貨,直接送給他們,你們的命比什麽都重要,”知道了是誰搶他們,艾陽也不急了,“走吧,今天先把貨送到了,其餘的事以後再說。”
潘安.邦等了幾天,也沒見信河莊子的人過來拜山門。
信河莊子幾易其主,但不論東家換成誰,只要還想在信河上行船送貨,就會過來給他們打個招呼,送上一份孝敬,他等了這麽多天,愣是沒有見一個信河莊子的管事過來,這才決定給這位姓李的東家一點兒顏色看看,讓她知道知道馬王爺幾只眼?!
“老大,顧老板打電話來了,請您過去一趟,”潘安.邦正踅摸着是不是給信河的教訓不夠,要不要再搶他們一次的時候,手下小跑着送信兒過來,說是顧勵行要見他。
“走,叫人備車,咱們去滬市,”潘安.邦在十六鋪一帶稱霸,但卻絕不敢在顧勵行跟前充老大,要知道顧千山跟續夫人,當年可是一路從十六鋪走出去的,這地方,那是人家顧家的老家。
他再威風,也只是顧勵行這個未來洪門之主的手下。
……
顧勵行人小輩份大,他看着一身綢衫,歪戴禮帽的潘□□給自己行了禮,才擡了擡手道,“坐吧,我今天來,是有事問你。”
潘安.邦沖顧勵行一抱拳,“大爺您盡管吩咐。”
顧勵行連着幾次的“貨”都被人搶了,而且對方來無影去無蹤,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而且讓他還根本查不到一點兒線索,這讓他不由大為光火。
無奈之下,他只能叫來了在信河上稱霸多年的潘安.邦,讓他幫自己盯着點,畢竟他的貨是在輪船要進碼頭的時候被人搶的,這水裏丢的,自然要在水裏尋了。
自己也就管着一條小小的信河,別的地方的事哪會那麽清楚?
但潘安.邦不願意在顧勵行跟前說自己不行,擰眉道,“大爺,這些人搶了咱們的土,為的自然是錢了,這租界的煙館您查過沒有?您的貨可是最好的雲土!”
顧勵行點點頭,這就是最讓他無奈的地方了,如今舉國禁煙,也只有法租界不拿民國的禁煙令當回事了,而這租界裏的所有煙/土,沒有不經他們洪門的手的,“沒有,這些東西就沒再租界裏出現過,我連華界那邊都派人查了,也沒有一點兒頭緒。”
這就奇了,搶了不出手,留着等下崽兒啊?潘安.邦沖顧勵行再次抱拳,“大爺只管放心,這事兒小的一定給您仔細查。”
顧勵行欣慰的點點頭,“你也知道的,這些生意雖然來錢快,但畢竟不是正途,現在外頭提起我們顧家,沒有不罵的,但老爺子又舍不得放手,我這個當兒子的,也是無奈的很,只能按他的意思來了,為了這個,”
顧勵行一攤手,“我母親都不許我進她的公館了。”
都知道顧勵行從來不跟生母續夫人來往,沒想到是因為這個,潘□□覺得續夫人未免有些矯情了,當年洪門的天下是怎麽打下來的?除了拳頭,就是大煙還有妓院,這些續夫人哪個不沾?現在金盆洗手,就能立地成佛了?
潘□□可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大爺您也難啊,總不能為了夫人,就去忤逆老爺子的意思吧?夫人日*後會想明白的。”
這白花花的大洋不賺,那才是傻子呢,在潘□□看來,續夫人之所以不再沾這個,一來是因為被顧千山抛棄的緣故,二來麽,人家二兒子是赫赫有名的容財神,哪能看得見他們這些“小錢兒”?
“其次我也有意跟那些讀書人學學,做點兒正經生意,總不能走到哪兒都叫人瞧不起吧?”顧勵行嘆了口氣,他也想當“文明人”啊,“你在十六鋪見多識廣的,你覺得咱們有沒有什麽生意可以做做?也開個工廠洋行什麽的?”
這個潘□□哪兒懂啊,而且開工廠辦洋行,那都得要本錢的,哪有他們做無本買賣舒心?“爺,我覺得吧,咱們這樣挺好的,要不您再開間賭坊?嗯,聽說容家想拿下美國人新蓋的自由大飯店上頭的賭場,您看,這錢容家也不是不想賺的。”
容重言看上了自由飯店的賭場?這事他怎麽沒聽說?顧勵行斜了潘□□一眼,“當真?”
潘□□肯定的點點頭,“消息是從續家那邊出來的,容家也不是完全不沾這一門,容老板在世的時候,好幾個場子都是他的股份的。”
這倒也是,自由飯店可是整個滬市最高檔的大飯店了,能住得起的都是有錢人,那兒的賭場如果叫容重言拿下了,可不是日進鬥金,“我知道了,你人機靈,路子也多,幫我盯着點兒,開賭場,咱們洪門可是祖宗。”
“是,爺您盡管放心吧!”潘安.邦只差沒拍胸脯了。
交代了正事,顧勵行起身道,“你既然來了,我請你去百樂門跳舞去,今天是百樂門花國皇後的總決選,爺帶你去開開眼。”
百樂門選花國皇帝的事潘安.邦只在報紙上看過,百樂門出手大方,在報紙上給前三甲登了大照片,那三個女人一個賽是一個,不過他最喜歡的就是第二名銀玉蘭,“那托爺您的福,我就跟着去開開眼,不瞞顧爺您說,我最喜歡的就是銀玉蘭了,說起來咱們十六鋪就是小滬市,最著名的‘煙花裏’就開在十六鋪,什麽樣的女人我沒見過?”
提起女人,潘安.邦有的是話說,“但這位玉蘭小姐,身上一點兒煙花女子的風塵氣都沒有,往那兒一站,就是位大家閨秀啊,我看報紙上說,玉蘭小姐以前是位洋學生?”
顧勵行拍了拍潘安.邦的肩膀,“你喜歡銀玉蘭,那爺今天就叫你見一見,再叫她陪你跳只舞,不過你這舞也不能白跳,好好買幾朵玉蘭花,給她捧捧場!”
“顧爺您就放心吧,”潘□□的荷包拍的嘩嘩響,“如果能博美人一笑,潘某願拼盡家財!”
顧勵行斜了興致勃勃的潘□□,這家夥是個人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在幫裏殺出重圍,掌握了整個信河航道,他很欣賞他,沒想到他們兩個,連在女人上頭,愛好都這麽一致,比起風情無限的玉牡丹,跟嬌俏可人的金水仙,他也更喜歡一身孤傲偏又命運多舛的銀玉蘭。
不過麽,再好的女人入了風月行,就沒什麽意思了,說起洋學生,他陡然想起來安梅清,那樣的女人,才當得起大家閨秀女學生的稱呼,當然,人家還是著名的滬上名媛,只可惜叫梁維華給搶了先。
想想還挺叫人惋惜的。
……
摘下最後一船枇杷,艾陽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已經默默的給自己的貨船保駕護航好幾天了,只可惜那個潘安.邦一直沒再露面,卻害的艾陽連天的起早貪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這跟她穿過來享受生活的初衷實在是大相徑庭,恨得艾陽都想直搗潘□□的老巢,直接把這個禍害給結果了,省得另一只靴子它一直這麽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掉下來。
“你跟十六鋪的人放消息了沒?咱們這批枇杷一送去,就要徹底回家歇兩天了?”不能守株待兔,她只能引蛇出洞了。
賈管事點點頭,想不通艾陽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他跟艾陽磨合了一個月,已經深刻的發現,這位新東家一點兒都不好糊弄,甚至她比他們更聰明,他們的那點兒小心思,在她跟前,都不夠看的,“東家,洪門潘老大那邊咱們一直沒人過去呢,要不我跑一趟?這個月的孝敬咱們一直沒送過去,”所以才會導致一船貨被劫了。
艾陽搖搖頭,“每月的孝敬銀子才多少?咱們那船貨值多少?他們拿走咱們這一船貨,半年不來收保護費都不虧。”
“東家您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洪門的厲害,咱們整個十六鋪方園百裏,都是洪門的地盤,就是滬市,那租界裏也是洪門說了算的,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以後這果子還得靠着信河往外運呢,”賈管事苦口婆心道。
艾陽點點頭,“我知道了,等這次貨送完吧,也就明天早上的事了,送完之後,你帶着馬老大親自跑一趟,把這幾個月的保護費都給人家補上了,十六鋪我不是還賃了間鋪子嘛,以後跟洪門咱們有得是交道要打,絕不能把他們給得罪了。”
見艾陽聽自己的勸,賈管事放心了,“那成,明天我陪馬老大押船過去。”
艾陽擺擺手,“不用了,你忙玻璃廠的事也挺累的,下來我還想叫你替我招呼着十六鋪鋪子裏裝修布置的事,這幾天你就當好好歇歇,這條道馬老大也跑熟了,讓他帶人去,應該出不了事的。”
東家看到了自己的辛苦,還許了自己新的差使,賈管事心裏高興,也沒往深處想,“好,都聽東家的,您只管放心,我一定把十六鋪的鋪子給照看好了。”
……
艾陽半夜起身跟船,莊子裏的夥計們是不知道,這次也一如往昔,艾陽在自己貨船出發之後,從蘆葦蕩裏推出一只小小的竹筏,遠遠的尾随在他們後頭,往十六鋪去。
潘□□一早就收到了信河莊子今天要送最後一批貨的消息,他冷冷一笑,把手裏的斧子一把甩到桌上,“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爺給了他們一次教訓,看來是沒覺得疼啊!?”
“可不是麽,不過潘爺,聽說信河莊子上這次換的新東家,是豐城梁家新娶的二少奶奶,後來跟梁大少登報離了婚,嘿,說是個不亞于滬市那些大小姐的美人兒!”
滬市的大小姐?
“你說這信河莊子的新東家,是梁家的二少奶奶?梁家大少奶奶,是不是就是一位叫安梅清的大小姐?”潘□□問手下人?
潘□□心裏一熱,無端想起了跟顧勵行去百樂門時路上無意中遇到的安梅清,他以前覺得銀玉蘭那樣的就是天上的仙子了,見到安梅清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滬上名媛,原來人家一件青布旗袍,都可以比銀玉蘭的高檔洋裝,更洋氣十分。
後來顧勵行跟他說了,那叫:腹有詩書氣自華,人家安小姐肚子裏的學問比大學裏的先生也少不到哪兒去。
等後來見到了銀玉蘭,潘□□更是覺出差別來了,安小姐看到他們,是真的冷,而銀玉蘭的冷,則是為了博人注意,刻意裝出來的,只要顧勵行擺出不耐煩的樣子,她哪還有膽子再“冷”下去?
手下點點頭,把梁維華兼祧不成,二少奶奶李艾跟他登報離婚的事仔細跟潘□□說了,“這信河莊子原來就是梁大少送給安小姐的生日禮物,這不,為了叫二少奶奶跟梁大少離婚,大少奶奶把莊子都賠給二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