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又來了,就在我家外面
第30章 “他又來了,就在我家外面。”
“你之前說她大年三十都不離店, 卻在馮蔓失蹤的時候不在店。她對這個花店設計十分用心,能看出她對花店傾注的愛,但是很多位置都空了出來, 沒有再補, 看起來像是不想繼續開下去。她的心态有很大變化,一般犯罪分子在作案後,心态都會産生非常大的變化。她經營花店,也許會認識杜彩娟,幫她們報仇也有動機。”
“不可能。”顧思周語氣異常堅決, “年年姐是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我和她認識六年了, 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她根本沒有那麽複雜的人際關系, 別說聯系東南亞的雇傭兵了。再說,她那麽善良, 我們初遇時, 她在大雪中追我出來,身上只穿着單薄的白色毛衣, 她問我是不是無處可去, 要不要進去坐坐,這樣善良的年年姐怎麽會讓馮蔓經歷那樣的事。”
顧思周越說越激動,肩膀在微微顫抖,眼角泛紅。
李知著語氣輕柔,“我只是直覺,我也沒有證據, 一切都是我的猜測。”
顧思周也意識到自己失控, 她緊緊抱着花束,“也許她想再把店面裝修一下, 所以才不進那麽多花。她可能家裏有人生病,恰好那幾天不在,這些都是有原因可以解釋的。”
李知著剛剛接到于強電話,電話裏于強說杜彩娟身邊有可疑人,他問李知著能不能去找杜彩娟,也許她去找杜彩娟會問出些線索。畢竟現在犯罪嫌疑人手裏有葛天恒,早一秒破案,葛天恒早一秒得救。*
李知著想和于強說自己對尤年的懷疑,但是于強說的方向證據更充分,便沒有說,現在看顧思周如此态度,更是不會和于強提尤年。
這是李知著第一次,感性壓倒了理性,放棄自己的直覺。如果這個案子讓她偵辦,她絕對會先查尤年。她第一眼看到尤年,便覺得她不是一個簡單的花店老板,絕對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李知著往家開車,“師父,我先送你回家。”
“你不回家嗎?”
李知著:“剛才老于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見一見杜彩娟。”
顧思周沉默片刻,她想和李知著一起去,但是又怕自己黏糊糊的,像個跟屁蟲招人煩,猶豫再三才開口,“我能一起去嗎?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不方便千萬不要帶我。”
李知著:“你不累嗎?腿該換藥了。”
顧思周:“不累,換藥不差這一次。不過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千萬別勉強帶我,我怕招人煩。”
李知著嘴角弧度上揚,“怎麽會呢,我帶你一起去,老于說她在醫院,我們去醫院。”
Advertisement
李知著往醫院開的路上,于強的電話再次打來,“李知著,她們從醫院出來了,但不是出城的路,不知道要去哪裏,我們還在跟,你往華南路開。”
“她們應該去心理咨詢室了,我直接往那裏開。”
于強:“什麽心理咨詢室?這個診所不會是你給她們安排的吧?”
李知著:“對,是我安排的。”
安然在電話那頭喊,“李隊,你是不是想偷偷做善事,然後驚豔全世界!你也太——”
電話突然被于強挂斷,安然聲音戛然而止。
在開往診所的路上,顧思周看到一輛藍色的三輪車,車上搭着簡易的棚子,棚子下放着一輛輪椅,上面坐着個人。因為棚子的遮擋,這個人只露出下半身,看起來像個小姑娘。
“徒弟,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徹底進入共産主義?”顧思周望着三輪車喃喃問。
“你怎麽會突然間這麽問?”
“不是說共産主義是人人有尊嚴,是公平、正義、和諧的社會嗎,這樣世界就不會有參差了,就不會有人努力生活卻還是艱難掙紮,就像前面開三輪車那些人一樣。”
李知著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知不覺收緊,隔了十多秒才開口,“三輪車上的人是杜彩娟和紀滄瀾。”
顧思周微怔,随之緩緩低下頭去。
她不忍再看。
若不是為了案子,李知著不想去見杜彩娟。在杜彩娟眼裏,李知著對她們的一切幫助,都是憐憫和施舍,是大恩大德。她們看李知著的眼神,和寺廟裏求神拜佛者的眼神很像,李知著不想承受這樣的眼神,這種眼神讓她如坐針氈。
因為承了我的恩,所以你必須回報我。這不是李知著想要的結果,但現在她不得不去找杜彩娟,讓她“回報”自己。
在車裏等待杜彩娟她們出來時,李知著雙手不停地搓着,顧思周第一次看到她緊張。
“沒事的,”顧思周微微傾身過來,手虛虛搭在李知著搓着的手上,“你只是做了一個警察應該做的事而已,而且在馮蔓這個案子沒發生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有一天需要從她們這裏尋找線索,不是嗎?”
顧思周看透了李知著的緊張的根源,緩緩說出這些話安慰她。顧思周的話緩解了李知著的緊張,她心理踏實了一些。
約莫她們快結束時,李知著和顧思周站在三輪車旁等她們。
杜彩娟見到李知著後,推着紀滄瀾的快速跑向李知著,臉上露出真正的笑意,“李隊,你怎麽來了?”
李知著微笑,“我……找你有些事。”
杜彩娟笑意不變,“中午那兩個警察來找過我,你們是同一件事吧?”
李知著點了下頭。
“哎,早知道我就和那兩個警察說了,何苦讓你跑來找我一趟。”杜彩娟眼裏全是悔意,她低頭看了看仰頭的紀滄瀾,“瀾瀾,媽和李隊長說兩句話,我先給你抱上車。”
“我推她到那邊樹陰涼下乘涼吧,車停的位置也沒有陰涼,挺熱的。”顧思周懇切看向杜彩娟。顧思周天生給人一種親切感,再加上她甜美的氣質,與李知著一起出現,杜彩娟對她沒有抵觸情緒,但是當看到她的大腿包着一圈紗布,她擔憂問,“你的腿能推嗎?”她不是擔心顧思周,是擔心自己女兒。
“可以,那我們過去了。”顧思周從杜彩娟手中接過輪椅,以一米六一米七的步子推着紀滄瀾走向樹蔭處。
李知著和杜彩娟還站在35度高溫的午後太陽下。
“李隊,我們也去陰涼地方說吧。”杜彩娟提議後,朝着反方向走去,李知著跟随她。
杜彩娟邁到陰涼中,不等李知著開口便說,“李隊,自從那件事之後,的确有人出現在我身邊,不過不是要為我報仇,只是說會保護我們母女。”
李知著聲音很輕,輕中帶柔,“什麽人?”
“他沒說自己名字,他剛出現的時候,我很害怕,因為他總是半夜出現在我家周圍。”
李知著:“你當時怎麽不報警呢?”
杜彩娟露出艱難的笑意,一切不言即明。
李知著知道她對公安機關和司法機關的失望,聲音更加輕柔,“再和我詳細說說這個人,可以嗎?”
杜彩娟:“長得很高,至少有一米九,身形瘦削。他一直在夜裏出現,臉總是被帽子的陰影遮擋,說實話我沒看清他的臉。”
“除此之外還有嗎?你認識……”尤年這兩個字馬上要脫口,被李知著硬生生地給咽回去。她既然答應顧思周不懷疑尤年,也就不能在杜彩娟面前提起她。
“認識誰?”杜彩娟等待着回答這個問題。
“沒什麽。除了他還有別人嗎?”
杜彩娟:“沒了,就這一個。”
李知著:“如果他再出現,第一時間聯系我,我的電話你有吧。”
杜彩娟重重點頭:“有,李隊,你放心,他出來我第一時間聯系你。”
杜彩娟說完,遲疑片刻,才緩緩開口,“李隊,那家人出事了嗎?”
李知著沒有正面回答,“你們早點回去吧。”
另一邊的顧思周剛推着紀滄瀾到樹蔭下後蹲下來,眼睛盯着紀滄瀾大腿上的畫,“這些都是你畫的嗎?”
紀滄瀾微微點了下頭。
“我可以看看嗎?”顧思周誠懇的擡頭看她,征求她的意見。
紀滄瀾再次點頭。
顧思周拿起畫紙,看得很認真,“這幅畫色彩構圖很精妙,看似錯雜,實際上有疊層的空間感。”顧思周指着一幅螺旋式的抽象畫說。
紀滄瀾眼裏浮現出驚異,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點評自己的畫,媽媽總是說她畫得很好,很漂亮,從沒有這麽說過,眼前這個甜美的姐姐居然懂她。
顧思周又看了兩張,驚詫又驚喜,“滄瀾,你學過畫畫嗎?”
紀滄瀾微微搖頭。
“你太有天賦了,你以後能成為真正的藝術家。”顧思周有些激動,手不停地翻着紀滄瀾的畫,如獲至寶。
顧思周依舊蹲着,望着紀滄瀾,“正是因為沒學過,才有豐富的創造力和想象力,不過還是需要了解些基本的原理,這方面我可以教你。”
“真的?”紀滄瀾第一次開口,她聲音有着小女孩特有的稚嫩感。
“真的。”
“你收多少錢?學畫畫都是花錢的。”紀滄瀾垂下眸子。
“不收錢,我也是個半吊子,你不嫌棄我就行。”顧思周露出親切的笑意,“等我休息的時候,我去你家找你,怎麽樣?”
“她不學這個。”杜彩娟走過來說。
紀滄瀾眼裏的光暗了下去,但依舊抿唇微笑。
“瀾瀾,咱們該回去了。”杜彩娟說着推紀滄瀾往三輪車方向走。
“我們也走吧。”李知著對顧思周說。
雖然已經是下午五點,但是氣溫居高不下,炙烤難耐。
“不……送送她們嗎?”顧思周有些心疼,她害怕單薄的紀滄瀾和杜彩娟會在這烈日下中暑。
“不了。”李知著背對着她們,“她們有自己的路,需要自己走。”
顧思周想起之前買了帶冰的飲料還在後備箱,她一米六一米七快步走向車,“我去給她們送點冷飲,回去路上可以喝點。”
李知著拉着她,快步越過她,去拿冷飲,給杜彩娟送過去。杜彩娟最初極力推阻,就算是她唇都幹裂暴皮,還堅持說不渴不熱。李知著沒辦法,直接放在三輪車後走了。
顧思周腿傷休假,李知著随她一起請假,在家照顧她。
兩個人在家做飯吃飯,看書看電影。
一切平靜如水,直到晚上九點多李知著接到杜彩娟的電話。
“李隊,”杜彩娟聲音壓得極低,“他又來了,就在我家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