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落幕

第33章  落幕

孫斌挂斷電話說, “謝雲峥的媽媽說他兒子九點多就出去了,說是找朋友去玩,現在打電話也不接。”

“趙羨也是。”

“馮正熙也是。”

“韓旭楠也是。”

于強粗厚的黑手摸着腦袋, 眉頭緊緊皺着, 不停在辦公室徘徊,“他們能去哪兒呢?”

孫斌:“于隊,我們調他們家附近的監控,這回線索這麽多,肯定能找到犯罪嫌疑人。”

“來不及了。”于強聲音低沉,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安然偷偷摸摸給李知著發信息:李隊, 他們四個人都失聯了。

李知著秒回:去花房。

安然看到李知著發的三個字,根本沒過腦子, 直接喊,“去花房, 他們四個在花房。”

于強微怔, 疑惑的目光看向安然。

安然坦白,“是李隊說的, 不是我說的。”

“去花房。”于強聽她這麽說沒有一絲猶豫下命令。

根據犯罪嫌疑人這些行為可以分析出來, 她智商很高,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既然這是一場針對于花房案的複仇,那麽她也許會把這場複仇的終結游戲安排在那裏,算是一種儀式。

于強往出走時納悶,怎麽自己沒有想到這點, 為啥她李知著就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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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房一樓的水泥地面已經遍布鮮血, 有些血噴濺在柱子上,甚至濺到二樓的扶手上。

謝雲峥右手緊緊握着滴血的匕首, 身體依舊保持着騎在馮正熙肚子上的姿勢。他身下的馮正熙臉上血肉開花,脖頸被刺破多刀,胸口被一刀又一刀* 的刺穿,鮮血染透他的上衣,他的身體正在逐步冷卻,變得僵硬。

謝雲峥原本白淨的臉蛋現在滿是血,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韓旭楠被尤年切掉一根食指,整個人萎縮在牆邊,眼神渙散,連叫都叫不出來。

尤年輕輕拍手,“精彩,十分精彩。”她手指夾着手機,拿起一直未用的長刀,順着樓梯緩緩而下。

謝雲峥看着一襲紅色長裙女人拿着長刀靠近,他想躲,想逃,但剛剛的拼殺已經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他連翻下馮正熙屍體的力氣都沒有。

下一個要死的人就是他了嗎!

謝雲峥不甘心,他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和那群底層人根本不一樣,他波瀾壯闊的人生還沒有開始,怎麽會以這種腌臜的方式,死在破爛的花房中,他不甘心!

紅裙女人站在他三步之外,左手舉着手機,右手拎着一把長刀,刀刃泛着冷冷的寒光。

謝雲峥看她沒有動手,不知道她到底在等什麽。

她是不是要放過我?是不是真的殺掉另外兩個人我就得救了?只要我還活着,我的生活肯定還和原來一樣,沒有任何影響。謝雲峥想到這裏,居然有一絲安慰,連身上的傷痛都減輕半分。

謝雲峥聽見在暴雨嘩嘩中非常細弱的警笛聲。

太好了,太好了,警察來了,警察來了!他曾經有多厭惡警察,現在有多期盼他們快點到來。

“警察來了。”尤年語氣一如既往的輕飄飄。

“高興嗎?”尤年向前走了一步。

“興奮嗎?”尤年又逼近一步。

”期盼嗎?”尤年露出溫柔的笑意看向謝雲峥。

尤年拿着手中的刀,“他們是來救你的,不過聽聲音,他們離得還挺遠。”

“不、不。”謝雲峥口中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求求……不……”

警笛聲越來越大,警車越來越近,只要三分鐘,或許一分鐘,謝雲峥就能得救,他不想拼死厮殺後,結果還是死亡,他想要謀求一線生機。

“我不……我不想死……求你……”謝雲峥淚水簌簌流下,在臉上沖出兩道血痕。明明馬上就要得救了,他不想死,不想死在這一刻。

“求求你……我錯了……我錯了……我給她們道歉,你讓我做什麽都行……不要殺我……不要……”謝雲峥短暫的人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體會到絕望和無力感。

“誰又想死呢?誰又想被傷害呢?”尤年眼神冰冷,卻有溫柔的笑意,“你為什麽不早點道歉?只要你道歉,我就不會出手。我明明自己有大仇沒報,卻要親手送你們幾個小畜生上路,而我自己的仇,只能交給夥伴了。我多想有一天,能親手殺了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可惜,我沒有機會了。”

尤年緩緩舉起刀。

“為什麽,你們明明做錯了,卻從來沒有悔意!你們這些人……”

“都該死。”

刀落,頭斷。

溫熱的鮮血濺到尤年的紅裙和臉上,像是紅玫瑰沐浴在血雨中。

*

風雨之夜,花房裏透着微弱的黃光,像是漆黑夜裏唯一的螢火蟲。

花房外車燈晃動,紅藍光閃爍不停。特警出動,在到達花房後便把花房圍堵,所有槍口對準花房。

還沒等警方沖進花房,花房的門被緩緩推開,紅色身影出現在門口。尤年擡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向前走出一步。

最前面兩個警察沖過去給她扣上手铐,其他的警察則越過她,沖進花房。

尤年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她仰起頭,任憑大雨澆在自己臉上。

雖然雙手被扣上手铐,但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清爽和痛快。

尤年保持笑意走向警車,直到看清一個人的臉,笑容漸漸消失。

顧思周站在車旁,李知著幫她撐着傘。

尤年移走目光,不去看震驚到茫然的顧思周。當她被押到警車旁,顧思周輕輕喊了聲,“年年姐。”

整個獵殺過程中,尤年都保持着笑意,但聽見顧思周這聲“年年姐”,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不過她臉上都是雨水,光線昏暗,沒人看出她落淚。

顧思周看着紅藍閃爍的警車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暴雨夜幕之中。

李知著就這麽靜靜地為她撐着傘,陪着她。

半響,顧思周緩過神來,“徒弟,我們回家吧,明天還得上班。”

李知著幫她打開車門,舉着傘送她上車後才打傘回主駕駛。

車在疾風暴雨中開向溫馨的家。顧思周扭頭看着窗外墨色的世界,曾經總是有很多話說的她現在很安靜。

車從郊外開到市區,黑暗逐漸褪去,被城市霓虹燈侵占,變得明亮。

“這次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麽武斷了。”顧思周終于開口,她看向李知著,“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會讓于隊去查年年姐。”

“思周,我們每個人都是普通人,我們都沒有開上帝視角,我們看待人和問題都是從自己的經歷出發,你沒有錯。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去尤年的花店,從最開始都不會接觸她,所以,別再因為這件事自責了,你沒有錯。”

顧思周垂頭下去,搓着手指,掙紮許久才輕聲開口,“我想……見見年年姐。”

“好,我會幫你安排。”

“會不會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算了。”顧思周最擔心的是給李知著添麻煩。

“不會,不過要等幾天,等老于那邊審得差不多,證據鏈都收集齊全後我幫你安排。”

顧思周再次沉默,一直到家。

顧思周回家後直徑回自己房間,她手搭剛剛搭在門上,李知著問,“要不然明天再請一天假吧?”

“不用,我沒事了。睡一覺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李知著不放心囑咐:“你晚上睡不着可以來找我,我房間門不鎖,直接進去就行。”

“你就不怕我對你做點什麽嗎?”顧思周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還是狡黠那種。

“你能對我做什麽?”李知著語氣是純粹的疑問句。

“沒什麽。”顧思周真正笑了,李知著果然很直球,腦袋裏沒有彎彎繞的心思。

“晚安,小徒弟。”顧思周推開門。

“晚安,師父。”李知著目送她進門,關上後才走。

*

刑警大隊審訊室,尤年渾身濕透,發絲還在滴水,白熾燈映照下,顯得她臉色更加蒼白,清冷又易碎。

她綁架馮蔓方法和李知著之前推演的幾乎一致,唯一不同是她和馮蔓認識,馮蔓公司在她的花店定過花,所以馮蔓見到她沒有任何戒備便下車了。

于強:“馮蔓現在還活着嗎?”

尤年得意:“早死了,警察同志。”

于強:“你是怎麽把她交給雇傭兵的?”

尤年:“我沒有親自把她交給雇傭兵,我只是把她運到邊境,交給中介,說了我的要求。”

于強:“中介是誰?你們怎麽聯系?”

尤年:“我在暗網找的,通過網站的聊天功能聯系,中介的名字叫蘇爾,我付給他底特律幣,他幫我安排。”

于強:“付春雨的死是怎麽回事,你參與了嗎?”

尤年:“我給葛天恒發幾張馮蔓被綁架的照片,讓他拿給付春雨看。付春雨看到馮蔓媽媽被綁架照片後,心髒病發作。我讓葛天恒在他媽媽和姥姥間做一個選擇,這兩個人只能活一個,他選擇他媽媽,所以他拿走了付春雨的藥,眼睜睜看着付春雨死亡。在那之前,我已經提醒葛天恒戴上手套,所以你們在藥瓶上時發現不了他的指紋。”

于強微微眯起眼睛:“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綁架馮蔓有動機,付春雨到底是為了什麽?”

尤年用帶着銀色手铐的手撩了下擋在臉頰的濕發,露出白淨的臉,微微擡頭看向于強,眼神困惑不解,“我為什麽要有動機呢?傷害別人就一定要有動機嗎?我只是單純的想而已。”

“就像……那些小畜生一樣。”

“制造絕望,享受絕望。”尤年露出經典溫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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