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她來了
第26章 26她來了
良久後夏臨霜嘆了一口氣。
“六十一個。”
莊見師不解道:“六十一個什麽?”
夏臨霜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曾經為的診治的大夫有六十一個, 不算被趕走的,你是第六十二個。”
六十一個!
莊見師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她突然好像明白了夏臨霜為什麽如此抗拒自己的到來。
或許, 一個人攢夠了失望便會對未來毫無期待。一開始, 對自己能夠恢複抱有希望, 只是看過越來越多的大夫, 代表着信念的高牆被一點一點的摧毀,一次次的希望變成失望, 最後也就不再奢望能夠治好。
甚至開始厭惡求醫問藥這個過程。
沒有什麽事情比清醒的面對更難熬。
如果結局注定是失敗, 她可以選着不開始, 或許這就是夏臨霜不願診治的原因。
莊見師一直以來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只知道夏臨霜排斥自己的幫助, 極力想要推開援手, 以為是性格使然,從來沒有想過她曾經也渴望被治愈。
就算是探查病因也刻意忽略了夏臨霜的心情,一心只想快點完成任務, 這場醫治從一開始步驟就錯了。
夏臨霜的眼眸很靜, 像是一湖萬年不變的死水, 在大的風經過也泛不起漣漪。
是悲涼,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形容莊見師首先想到的是‘悲涼’。
也許曾經,有無數人在她面前信誓旦旦過, 自己只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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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臨霜的态度消極, 可是莊見師知道, 冥頑不靈的下場無非兩種結果, 維持現狀或者是成為廢人。
她想出言勸告, 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畢竟連她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
夏臨霜起身朝卧房走去。
“你回去吧!”
莊見師看着她逐漸遠離的背影, 從心底生出一股無力感,就現在的情形,她知道多說無益。
“告辭。”
出了門。
莊見師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她也沒轍了,只盼着夏臨霜自己想清楚來找她。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星搖和雲落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說話。
二人一個端着果盤一人端着糕點進屋。
雲落給夏臨霜重新換了熱茶。
星搖進到小書房,低眉将桌子上的東西收好,擺放會書架上,順帶将晾涼的茶盞收到一處。
盒子!做工細致,想來裏面的東西價格不菲。
夏臨霜:“找個地方,收起來。”
星搖:“是。”
回到客房院子,莊見師剛想回屋子躺會兒,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幹的事來。
早上回去彌巧說要找人來修繕一番,她拒絕了,本想着借這個由頭多賴兩晚的。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
坐到樹下的石凳上,葉子落在衣擺上也無心拂去,單手撐着下巴,視線模糊着,不想看清眼前景色。
彌巧:“少掌門緣何嘆氣?”
莊見師轉頭對彌巧道:“沒什麽,找人把屋子收拾一下。”
彌巧疑惑道:“您今晚不去找少主了?”
莊見師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看來是進展不順。
見此,彌巧就沒再多說。安排王盟去找匠人,讓秋月去尋些吃食過來,自己則沏了一盞茶端給莊見師。
縱觀行醫近十年,她憑借高于常人的醫術成功救治了不少人,自問無愧于醫道。今日她才意識到自己活得好像過于功利,一心想要解決當前的‘因難雜症’,然後去趕下一場。
就好像身處官場的名利人,迫切的積累功績以達到升遷的目的。
她救人是想得到什麽呢?金錢、地位、名譽。還是享受成為他們救星的過程?
這麽一看竟有些沽名釣譽,和那些‘懸壺大家’‘濟世名醫’似乎沒有區別。
仔細想想又有些不同,她的本意并不是挾恩以報,救人的時候她想到的也只有救人這一件事,很少會考慮之後的事。
夏臨霜的情況複雜,讓人不得不摒棄以往的醫治手段,具體的随機應變的制定獨一無二的治療方案。
莊見師噗呲笑了出來,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在哄不願針灸的小娃娃。
管他能得到什麽,先騙到醫館再說。
金錢是因為醫館需要運行銀兩,地位可以讓人不敢輕舉妄動,名譽是為了讓更多治不了的疑難雜症可以尋過來。
至于‘救星’,就當鼓勵下次做到更好的預支報酬。
她本不是什麽賢人,條條框框的拘束反失了醫道本心。
期限的最後兩天,莊見師并沒有和之前一樣逮到機會就往主屋鑽,彌巧的催促轉頭就忘記,醫書看的不少。
彌巧将發生的一切如實禀告給莊主。
莊見師知道等她一走,會有其他的大夫過來。斂陽莊主不會放棄,夏臨霜那邊...她會不會向對自己一樣對下一個人。
書房。
夏臨霜面前放着的是莊見師送的禮物,按理來說草藥味應當早已散去,她還是能在空氣中聞到。
盒子被打開,匕首此刻被握在手中。
抽開刀鞘,刀面銀光乍現。
她用指腹輕輕刮了刮鋒利的刀刃,單手捏着刀面将匕首扔向空中,反轉幾圈之後伸手去接,同一時間轉動指節讓刀柄穩穩落入手中。
星搖:“少主,莊大夫那邊收拾好了,看樣子吃過午飯就走。”
她走路帶風,明顯剛出去探聽,一有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彙報。
夏臨霜收刀入鞘,不搭話。
星搖識趣退下。
客房。
正在收拾東西的莊見師忽然起身朝門口看去,門外嘈雜腳步聲愈來愈近。
居然是夏臨霜。
她趕緊将衣服丢到角落,之前诓騙夏臨霜說自己的衣服都弄髒了,萬一被她發現就糟了。
夏臨霜吩咐跟在後面的二人:“在外面守着。”
雲落星搖二人一左一右候在門口,順便把門關上上。
夏臨霜掃視一眼,徑自走到桌子前,提着衣擺坐下。
這些舉動一一落在莊見師眼中。
莊見師微笑走近,“難得,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尋我。”
這是知道她要走了,大發慈悲來送上一送,只是關門做什麽,倒像是二人在密謀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夏臨霜:“東西收拾得怎麽樣?”
這樣客套的話莊見師沒想到她會說,愣了半秒方才回答道:
“基本都收拾好了,等吃完午飯就走。”
夏臨霜:“為什麽不讓伺候你的人收拾?”
莊見師:“沒多少東西,就幾件衣服,不便假手于人。”
夏臨霜:“嗯。”
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味道。
莊見師:“茶涼了,要喝嗎。”
夏臨霜拿起倒扣的茶盞,倒了一盞茶,放在莊見師面前。
莊見師壓根沒想到這一杯是自己的,受寵若驚道:
“我自己來就好。”
既然自己面前已經有了一盞茶,她倒的這杯便是夏臨霜的。
“喝吧,沒毒。”
糟了,一看到她就想調侃,這嘴快的毛病還是改不了。
對此,夏臨霜臉上表情不變,一副早就習慣了的表情。
還好她沒生氣。
莊見師尴尬地抿了一口茶水,确實涼了。方才收拾前,她讓秋月去沏的,想着收拾完可以喝一口,誰知道耽擱了一會兒就涼了。
夏臨霜忽然伸手放在桌上,橫在莊見師面前。
莊見師見狀在掌心摸了摸,開口道:
“手很滑,繼續保持。”
對面之人沒有說話,只是依舊在盯着她的臉。
莊見師只得再次伸手,邊摸邊評價起來:“掌紋清晰,血氣十足、指節修長......”
夏臨霜皺眉,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下此決定。
莊見師抽空看到夏臨霜臉上的表情,手忽然頓住,指尖逐漸被一股掌心熱氣燙到。
反應過來後她及時收手。
不對,夏臨霜的意思是!
她小心翼翼試探道:“你願意讓我幫你治病了......”
結論過于不可思議,自己一開始竟沒想到,主要是平時被拒絕的多了,壓根就想到的夏臨霜會主動過來求醫。
夏臨霜:“嗯。”
不過普通的一個嗯,卻在莊見師的心裏炸開了鍋,幸福來得太突然怎麽辦,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過是一次搭脈的機會,自己至于激動成這樣嘛!
看着她興奮的目光,不知為何,夏臨霜竟然也跟着高興起來。
莊見師忍住內心的激動道:“我真的上手了哦,你別反悔。”
把脈時。
“昨天的話我沒說完,或許你應該知情,部分為我診治過的名醫已經退隐。”夏臨霜盯着皺眉的莊見師,她目光輕微轉動,似乎在思考。
極少看到她如此正色,與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大相徑庭。抿嘴不說話,白皙的臉上沒有多餘表情,這是夏臨霜沒有見過的一面。
莊見師:“另一只手。”
夏臨霜按照她的指示放上另一只手。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話多。”莊見師最讨厭把脈的時候被人打擾,片刻之後她方才想到在她面前的是夏臨霜,“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心。”
夏臨霜:“無事,你繼續。”
出人意料的溫柔,莊見師點頭嗯了一聲。
其實豈止是莊見師,大多數大夫診治時都不喜病人家裏人在側,還未仔細感受上來就問一句‘怎麽樣’之類的話,很容易打擾思緒。
要知道,世間相似的病症何止千萬,用藥更是謹慎。
能找到她基本上病症不會輕,差之毫厘便可斷人性命。
這脈象很怪,不亂,反而有種異常的平穩。也就是說,夏臨霜現在的身體問題不大。
莊見師:“我有個不情之請。”
夏臨霜:“說。”
莊見師:“我想向你體內探入一點內力。”
脈象同以往的病例不同,她需要一點額外的手段驗證。
夏臨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