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刺客

第028章 刺客

兩人的聲音壓得很低。

燕游不禁往他們身邊靠了靠。

“這是腰牌,到時候會有人幫你創造機會混進去。”那個宮女将袖間一腰牌遞給了男人,她告誡道:“莫要讓我的主人對你們感到失望!”

“晴奴省得。”男人伸手接過,聲音婉轉:“難得有這種好機會,只盼你的主兒大事得逞莫要忘了我們!否則……”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深極重的狠厲。

宮女冷笑一聲:“你們最好能辦成事!”

男人哼笑:“那當然。”

男人的眼睛是一團濃重的黑,黑得沉郁,仿佛沉澱着臭味,他似乎一直沒有眨過眼睛。

宮女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恐慌,她低聲道:“我去拿衣服。”

她扭頭走進內間。

站在原地的男人的眼飛速地眨了一下,快得瞧不清,似乎有一種白色的黏膜覆蓋了他的眼睛一瞬。

燕游只見男人輕手輕腳地褪去衣物,露出內裏健壯的身軀,窗外的光幽幽落在他嫩白的身軀之上,好似嬰兒的皮膚。

他的臉色極其平靜。

平靜地看着他自己的肌肉緩緩變軟,內裏似乎是有什麽東西正從身體內冒了出來,什麽東西正在不斷鼓脹,将整個胸膛的皮膚撐得透明發白。

仔細看去,內裏似乎貯滿了黏膩的液體,液體中蕩漾着白色的泡沫,偶爾随着動作的抖動,好像還能瞧見有什麽黑點正其中在蠕動,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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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游目瞪口呆。

精神備受沖擊。

男人從這一刻開始,突然産生了奇異的變化,他的臉龐仍然硬朗,身軀同樣健壯,但是就是有什麽東西正在改變,正在釋放,月光落在他的眉眼竟奇異地凸顯出女性的幾分柔美。

他輕咳了一聲,大手掩面,行為舉止之間好似正不斷揮灑出一種極致的魅力,讓周圍的人都難以移開目光。

“哐當——”

男人銳利的目光掃過。

燕游差點以為自己不小心後退別到了木凳。

那個宮女咬唇,方才是她太過詫異而不小心碰倒了木凳。

她顫抖着手連忙将衣物遞過去,顏色極其豔麗的舞衣從燕游頭頂交接而過,鮮豔的飄帶蕩過燕游的眼前。

宮女聲音裏藏着輕微的懼怕:“你等會兒再離開。”

男人微微垂眸,顯現出幾分無害:“晴奴明白。”

他側過身,看着宮女腳步倉促地離去,嘴角噙着一抹笑。

随後慢條斯理地穿起了那套舞女服。

那雙蒼白手上有着青紫的血管,泛着星點黑,染了墨綠色丹蔻的指甲劃過舞女服鮮豔的飄帶,掩上面紗,露出那雙似媚非媚的雙眸。

晴奴伸手理了理長發,合上了門。

燕游盯着門若有所思。

渾身的骨骼仍在抽痛。

他今日禁閉剛剛解除。

要去瞧瞧熱鬧嗎?

那個名為晴奴的人,他的目的是什麽?

燕游悠悠嘆了口氣。

為什麽總是他遇上這種事?

他迫不及待地回了宴會廳。

宴會之上,熱火朝天,露天的席宴之上,一隊舞女舞男旋着圈,色彩鮮豔的發帶在空中旋轉。

絲竹管弦相伴,酒香魚肉肆意,大笑交談聲此起彼伏,漆黑鑲着金邊的旗幟在空中飄揚。

旗幟中威嚴的麒麟也同樣一同起舞。

中州王朝梅姓當家,傳言先祖乃是麒麟之子,後嗣國主皆有麒麟氣運加身護持。

國主雖無法長生,但卻庇佑國主免受奸邪歪道所害。

而麒麟氣運不止這一個用途,還可通過王朝官印輔助官員,治理一方,更能夠為專攻奇詭的監天司打下輔助。

堪稱萬金油,否則梅姓也不能在妖鬼橫行的中州威壓四方,建立中州王朝。

這一代的麒麟之主,也就是中州王朝的皇帝,正與大臣痛飲。

火焰燒得獵獵作響,仿佛一同應和。

“來!衆位愛卿共同舉杯!”皇帝的臉上染着紅暈,高高舉起酒杯。

衣着散亂的大臣們紛紛擡高酒杯:“謹遵聖上令!”

一杯濁酒下肚。

皇帝瞧了瞧周身的皇子皇女們,指了好幾道菜:“許芳!這幾道給我的孩兒們送去!”

語罷,他瞄了眼三皇子,臉上浮現出笑來:“老三!來!父皇這有個好吃的!”

所有皇子皇女的手一頓,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只見三皇子露出個得意的笑:“父皇!孩兒這就來!”

三皇子朝正在喝茶的二皇女擠眉弄眼,小跑着蹲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心疼地摸了摸三子的臉:“最近瘦了?”

“那當然!父皇!最近你都不怎麽給我送吃食了!”三皇子暗示道。

皇帝沒有接話,給三皇子夾了兩筷子菜送他嘴裏。

大皇女嫌惡地瞥了三皇子一眼。

她身為長女,背後又是世家相助,辦差也辦得不差,本該最有機會繼承大統。

偏偏之後生出來二三這對雙胞胎,雙胞胎在中州王朝是何等的祥瑞,皇帝又如此寵愛三皇子。

這一切都讓這兩個小崽子心思浮動,居然敢觊觎尊位!

開頭開得不好,之後的就會有樣學樣,四五皇子居然也敢明着嗆她!甚至敢暗地裏将巫蠱案栽贓給她!真是不知長幼尊卑!

大皇女飲了口酒,心中怄氣。

二皇女突然站起身道:“父皇,三弟快站不住了。”

皇帝恍然若覺,三皇子身肥腰壯,本就常年不運動的主,蹲這一段時間便大汗涔涔,皇帝不由喂食的動作一頓,将筷子放好,笑道:“你姐姐說得對,怪為父沒能注意到,回去坐吧。”

三皇子氣呼呼地瞪了二皇女一眼,不情不願地走了回來,二皇女老神在在繼續品茶。

這下輪到五皇子站出來了:“父皇,孩兒知大姐喜愛歌舞,特意尋了一絕色舞姬贈予大姐。”

“算你有心了,知你大姐者莫若你。”皇帝笑了聲,随後飲了口酒,四處掃了眼堂中道:“小六哪去了?”

大皇女咬碎一口牙,五皇子這逼崽子居然敢公然說她沉迷風月。

六皇子這小崽種同樣如此,關鍵時候不在,就是在害她!她明明給安排了個前頭挨近皇帝的位置!

大皇女表面上卻眉目秀麗,笑得文雅有禮,一派世家風流:“回禀父皇,時間太晚了,小六還是孩子,正犯着困呢,尋了個偏殿睡着了。”

皇帝點點頭,沒再問,興致卻明顯已然缺缺。

堂中鮮花錦簇,一行衣着豔麗的舞女魚貫而入,領頭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正在鬥詩的大臣們突然一頓。

她帶頭走過之地,衣擺翩飛之處,朝中肱骨的眼睛無不追随。

全場都悄然靜了一瞬。

連自斟自飲的皇帝都忍不住坐直了身。

五皇子同樣瞧得迷蒙,心中卻不由疑惑,那位舞姬長得真的有這麽好看嗎?早知他就不送給大姐了!自己享用豈不美事一件,大姐送什麽不能糊弄!

纖纖素手撥弄琵琶。

輕快的節奏響起,舞女們如花般散開。

中心的舞女微微擡起了眼。

舞女們的琵琶聲悠長,舞動的手臂纖細瑩潤如同觀音的手,整支舞如同神仙下凡塵飄飄欲仙。

那纖細翩動的身姿之下,滿是人們的臉,皆是如癡如醉。

一抹幽香從她們的舞中傳開。

大皇女神色挑剔,卻隐隐存在着些許欣賞。

二皇女微微垂眸,飲了口茶。

三皇子托着腮移不開眼睛。

四皇子和五皇子同樣不出聲。

“保護陛下——”

許芳尖銳的聲音如同一聲驚雷!

将衆人在神仙迷夢之中拽出。

衆人定睛一看,只見堂中哪裏有什麽翩飛的神女!

中心的男人猛地嘔出一口黏膩的液體,那液體卻好似源源不絕一般,從他周身開始淌了整整一地,其他的舞女瞬間像是水流一般崩解,彙聚進那些液體之中。

那透明的液體好似存在生命一般,在衆人面前不斷躍動。

黑色的內核正随着透明生物不斷跳動,像是走上了旱地的魚正在蠕動适應,那透明黏液的邊緣正不斷地腐蝕着臺面。

那透明的液體猛地蹿出來一條透明的蟲子,帶着深黑色的腦核撲到一大人臉上,那位倒黴催的立刻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衆人瞬間慌亂。

中州國都有監天司巡邏庇佑,大臣們早就不是那些在外任職,因為妖詭橫行需得錘煉己身之人了,大多都吃出了酒囊飯袋,行動間無不兩股顫顫,竟是連一句詩,一句聖言都念不出來。

“我有筆如刀!”一頭發花白的老臣大喊道,一支墨筆瞬間變換為刀刃,老大人的神色也變得無比堅毅,那白刃般的刀光斬落在四皇子面前,一條透明的蟲子斷成兩截。

四皇子吓得連滾帶爬地往皇帝身後跑。

“哈哈哈哈哈我來也——墨虎出籠!”

一文臣儒修大叫道,王朝氣運加深,他扯開胸襟,露出內裏墨畫作的墨紋身,墨紋身乃是虎嘯山林的圖案,伴随着大吼,墨虎張牙舞爪傾撲而出,利爪掃開十幾條蠕動的成蟲。

監天司沈餘猛地從脊椎處拽出幾把利刃,越過墨虎朝中心正不間斷嘔吐成蟲的晴奴劈砍而去!

前些時候,中州東南的望歸林出了件大事,那只林中的詭竟不知因何緣由要去國都,周邊六府知府堪稱焦頭爛額,一邊努力設卡攔截,說盡好話試圖将詭勸回去,一邊抓緊傳訊,将消息傳到了中州王朝最高對詭機構監天司。

那只詭可不簡單,傳言是從上古活到如今的詭神,深不可測,祂教出來的弟子,或詭,或妖,或人遍布中州,要是祂想要掀翻中州梅王朝,只需振臂一呼,祂那些弟子聞着味就能将整個中州斬于馬下,眼巴巴獻給師長。

好在他本身對中州沒有多少惡意,只是愛好教書罷了,二者之間也就相安無事。

監天司衆人也松了口氣。

盡管中州王朝是麒麟後嗣,麒麟必定不會袖手旁觀,可這兩位位格超絕,要真打鬥起來,那怕是天翻地覆,生靈塗炭,萬裏狼藉。

雖說關系友好,但是監天司還是不能冒風險讓祂來到國都,誰知道詭的想法是什麽,若祂興致一起,要與王朝敵對……

監天司想都不敢細想啊!大司命連夜帶着核心團隊跑去望歸林試圖與對方交涉,留下了沈餘守衛皇城,并封鎖了他們離開的消息,可他怕是萬萬沒想到,竟有勢力居然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情報,竟瞅準這個空檔對皇宮發動奇襲!

“砰——”

沈餘的利刃在空中迅速變大變寬,鋒利的刀光劃破空氣,劈殺在晴奴頭頂。

晴奴雙手作出奇怪的手勢,眼睛瞪大,一動不動,在感受到頭頂的破空聲時卻猛地仰頭,速度極快地噴出大量黏液,黏液中混雜着雪白的泡沫!

沈餘瞳孔瞪大,來不及調整身軀,心一狠,硬受了那充滿腐蝕力的黏液,幾柄利刃落在晴奴身上,竟劈砍不下,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沼澤!

手上一輕。

沈餘赫然發覺,他以脊骨溫養多年的刀刃竟在被某種東西啃食!

他當機立斷抽身後退,晴奴朝他露出個詭異的微笑。

沈餘一個踉跄,眼前發蒙,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在能解百毒的麒麟氣運加身下,他居然中毒了!

話都來不及多說,監天司現下最高指揮官直接倒下,刀刃散了一地。

瞧見此幕,剩餘監天司們立刻警惕地收攏在了皇帝身邊。

與晴奴對峙。

尖叫,啃食,到處都是混亂。

一只錦靴落在了地上,蠕動的透明成蟲正想靠近,卻感受到了一種極其霸道恐怖的氣息,它們渾身一驚,游動而走,讓出了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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