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自從兼職後,嚴楊越發感覺時間不夠用了。
以前沒這麽多事情可做,覺得一天不止24小時那麽長,現在卻巴不得一分鐘掰成兩分鐘用。
他以前從來沒覺得,時間流速是會變的。
以前一天代表着八節課,兩節晚自習和與韓聿最少半小時的相處,現在則變成韓聿從他窗外路過三兩趟,然後月亮升上來,他們互道晚安。
每個人都像鐘表裏的小齒輪,被帶動着滾過,滾過烈日杲杲的五月,六月驕陽似火,七月就冒了頭。
最後一場交卷鈴響時,嚴楊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高二猝不及防地結束了。
杠精爺爺店裏不再放瓊瑤劇,改放家庭倫理調解欄目了。
嚴楊和杠精爺爺混熟了,每次來都能有一個小馬紮,韓聿就站在他身邊陪他聊天,看電視,以及和老杠精擡杠。
嚴楊倚在冰櫃上,“你哪天走?”
“下周二。”韓聿說。
前不久程卓給韓聿打了電話,跟他說如果暑假沒有安排的話,希望他能到自己公司兼職。
程卓和朋友合開了家環保公司,盈利頗豐,今年又成立了一家展覽設計工作室,目前屬于初創階段。
韓聿去那其實幫不上什麽忙,但程卓說公司也沒多少客戶,給他開底薪的同時,拉到客戶會有提成,很明顯想要幫他,韓聿沒辦法拒絕這樣的好意。
只是他去之後,假期就不能和嚴楊見面了。
想到這,他低下頭,輕聲說,“我八月下旬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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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這幾年教學計劃調整,暑假不補課,九月才開學,韓聿已經算回來的很早了。
嚴楊笑着問,“你是專門回來給我過生日的嗎?”
嚴楊的生日是8月20日。
韓聿承認了,“是。”
嚴楊借着書包的遮掩,捏了捏韓聿小腿,耍了個流氓,“那我等你。”
韓聿又往他身邊靠了靠,嚴楊順勢倚在韓聿大腿上,擡手指了指電視,“我怎麽沒看明白呢?他們為什麽要鬧離婚。”
韓聿給他拿着水,也跟着看了一眼,言簡意赅說,“老婆出軌。”
“噢,”嚴楊從他手裏拿過水,擰開喝了一口,“那為什麽他媽也不願意兒子離婚?”
韓聿說,“他老婆出軌對象是他小叔子,他媽是他後媽。”
“啊,”嚴楊感慨了一句,“這家人太過分了吧,欺負老實人。”
“不老實,”韓聿一本正經地說,“他沒工作,要靠他後媽的退休金活着。”
“那為什麽……”嚴楊話還沒說完,就被老杠精打斷了。
“你就不能自己看嗎?你看個電視哪來這麽多為什麽?你看不懂他就要給你講嗎?他難道自己不看了嗎?”
嚴楊擡頭和韓聿對視一眼,眼睛微微彎起來。
來了!每周末假前的固定節目!
嚴楊熟練開口,“您這話說得就不對,什麽叫我看不懂他不能給我講?您又不是他,怎麽就知道他不願意給我講呢?萬一他本來就不想看,就想給我講呢?”
老杠精棋逢對手,滿面紅光地開口,“那你意思是他不想看,為了給你講才看嗎?”
“是啊。”嚴楊眼角一挑,挑釁又驕傲地開口。
“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杠精有着多年擡杠經驗,善于給人下套,“你也知道他不想看,為什麽要強人所難呢?欺負他你格外高興嗎?”
“我沒有欺負他,是他自己要看。”嚴楊有些招架不住。
老杠精拿起放在櫃臺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露出志得意滿地笑容,“你這話就自相矛盾了!剛剛還說他不想看,怎麽又變成他自己要看呢?”
嚴楊:“……”
毫無懸念,本局仍舊被杠精爺爺拿下,十杠九輸的羊崽憤憤地又瞪了看熱鬧的韓聿一眼。
韓聿從冰櫃裏又拿了瓶冰水擰開遞給他,溫溫柔柔地拉了個偏架,“爺爺,是我自己要看,他沒欺負我。”
往常到這裏也就結束了,但今天老杠精不知道為什麽精力異常充沛,看樣子有拉着韓聿再杠五百年的意思。
“說話得要講究邏輯,他說你不想看,你說你想看,一下想看,一下又不想看,那到底是……”
“爺爺,”韓聿打斷他,過去掃碼付了錢,“您說的對。”
“一塊五。”老杠精鼻子裏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他了。
韓聿看了看外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問嚴楊,“走嗎?”
嚴楊點點頭,收起小馬紮立到冰箱後頭,跟杠精爺爺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棉門簾一掀開,一股熱浪就撲到身上,嚴楊皺着眉躲到韓聿身後,故意嬌氣道,“曬死了。”
韓聿笑着擋在他前邊,“你跟好我。”
韓聿個子比兩人剛認識時高了一些,不過還是那麽瘦,夏天影子又短,根本擋不住什麽。
嚴楊縮在他身後,扯着他校服跟着他兩邊晃悠,一邊笑一邊發號施令,“慢點兒!腰背挺直!胳膊架起來!”
這個時間學校沒什麽人,兩人邊玩邊鬧走到門口。
嚴楊擡頭看了看天,被刺得閉了下眼睛,說,“好像今天有雨。”
“是嗎?”韓聿說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好像是。”
嚴楊偏頭看着韓聿,嘴角微微挑着,像一只滿眼狡黠的狐貍。
韓聿把手機放起來,跟他對視一眼,笑着問,“怎麽了?”
嚴楊見周圍沒什麽人注意,扯了扯韓聿的手,韓聿微微湊近,嚴楊小聲說,“下雨的話,李哥就得放假了吧?”
韓聿愣了愣,然後說,“嗯,可能會放假。”
嚴楊眯了眯眼睛,拉着他就往家跑,“那我去你那!晚上不回去了!”
六點剛過,嚴楊盼了半天的雨真的下了起來。
剛放暑假,學習熱情不高,兩人窩在閣樓上,親親摸摸,又差點兒走了火。
雨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停,嚴楊一副縱欲過度的虛弱模樣,仰躺在地板上,盯着房頂上的吊燈發呆。
“餓了嗎?”韓聿坐在他身邊,一下下拿筆記本給他扇着風。
嚴楊被房頂上的吊燈晃得閉了一下眼,朝韓聿伸出手,“有點兒了。”
韓聿把他拉起來,“外邊應該挺涼快的,出去轉轉?”
“嗯。”嚴楊說。
兩人快速洗了個澡,換上鞋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下過雨後空氣很清新,月光很亮,有微涼的風,兩人順着映輝路一直走,嚴楊不知怎麽突然想到中午在杠精爺爺那看的欄目了。
他思維發散,“要是我有一天出軌了你弟弟,你會跟我分手嗎?”
韓聿愣了一下,馬上想到他在說什麽,肯定道,“你不會。”
嚴楊嚣張地笑了笑,“你就知道?”
“嗯,”韓聿說,“我知道。”
“那如果……”嚴楊又要問。
“沒有如果,”韓聿不讓他瞎說,“你不會,而且我沒有兄弟。”
“行吧,”嚴楊笑了笑,“我倒是有個哥。”
“不過現在沒有了。”他說完又自己補充。
韓聿偏過頭看他,嚴楊擺擺手,“我哥沒的時候我還挺小的,什麽都不懂,就記得他對我好了。”
韓聿擡手揉了揉嚴楊的頭發,絞盡腦汁,也只說出個,“據說去世的人,都會變成星星。”
嚴楊眨眨眼,想告訴韓聿這句話太有名以至于已經沒什麽實際安慰效果了,但看韓聿表情認真,就沒有開口。
他倒是挺想跟人說說嚴唯,“上次我去我奶奶那,看到一本相冊。”
“你哥的嗎?”韓聿問。
“我也不知道,”嚴楊搖了搖頭,“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他……男朋友的。”
他說,“那個人我沒見過,但是我哥應該很喜歡他。”
韓聿看了嚴楊一會兒,認真道,“我也很喜歡你。”
嚴楊笑起來,故意問,“只是喜歡嗎?”
韓聿抿了抿嘴,似乎想說什麽又不好意思開口,嚴楊繼續逗他,“上次你喝醉,可不是這麽說的。”
上次喝醉酒,韓聿抱着嚴楊說了很多次,“我好愛你。”
韓聿喝醉并不會斷片,因此說過什麽都還記得,被嚴楊指出來,就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又隐隐泛紅。
嚴楊鬧夠了,突然提議,“我們也拍一張照片吧。”
韓聿點頭,“好。”
嚴楊拿出手機調成自拍,将鏡頭舉遠,招呼韓聿,“過來一點兒。”
韓聿肩膀跟他碰到一起,面容嚴肅地看着鏡頭,嚴楊說,“笑。”
韓聿配合地笑了笑,嚴楊眼疾手快按了拍照,給韓聿看了看,韓聿評價,“你好看。”
嚴楊确實比較上相,相較之下韓聿就沒那麽有鏡頭感了,他表情有些不自然,一張聰明臉冒着傻氣。
嚴楊把照片發給韓聿,韓聿點了保存又問,“還要拍嗎?”
“不拍了,”嚴楊說,“晚上光線不好,下回白天拍。”
他們走的有些遠了,這會兒已經過了晚上10點,韓聿提議往回走,嚴楊跟着走了兩步,笑鬧道,“我走不動了。”
韓聿微怔,很快轉過身彎下腰,“我背你。”
嚴楊本就這麽想的,聞言跳到韓聿背上,韓聿托好他,慢慢往回走。
韓聿肩膀很寬,骨骼明顯,嚴楊趴在他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喊,“韓韓哥。”
韓聿偏頭看他,嚴楊問,“畢業以後你想幹什麽?”
韓聿語氣如常,像是早就在心裏演練過很多遍,“年輕的時候上班,老了開一個小賣鋪,跟你一起坐店裏看情深深雨蒙蒙。”
嚴楊心裏一軟,變本加厲地說,“再給我凍一箱子冰水。”
韓聿說,“凍一冰櫃。”
嚴楊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又喊他,“韓聿。”
韓聿:“嗯。”
嚴楊:“說好了。”
韓聿:“嗯,說好了。”
嚴楊心情愉悅,腿不老實地晃了一陣,突然說,“往後退幾步。”
韓聿聽話地往後退了幾步,嚴楊說,“我拍一張。”
道路不算平整,路上一對影子姿勢親密,沒有邊界,分不清你我,也沒什麽能把他們分開。
嚴楊把兩人的影子框在一張照片裏,“以後我們也可以做一個相冊,等退休以後就可以坐在小賣鋪裏看了。”
嚴楊說到興起處,話很多,從映輝路年久失修的房子說到一塊五一瓶的冰水。
韓聿視線上移,看到月光繞在嚴楊的腳踝上,韓聿打斷了他,“咩咩。”
嚴楊笑着應了一聲:“嗯?”
韓聿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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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