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高晨接到韓聿電話的時候,還頗為震驚。
“所以嚴楊家裏不同意?”高晨聽韓聿說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韓聿:“嗯。”
他說完又說,“我聯系不上他。”
“啊,”高晨很快明白過來,“我去找他,要我幫你帶什麽話嗎?”
出乎意料地是,韓聿說,“不用。”
“啊?”高晨說,“那我……”
“那天他爸爸動手了,”韓聿聲音有些輕,“你就看看他,傷好了麽。”
“動手了?”高晨愣了一下,他和嚴楊從小就認識,雙方家長都熟,他印象中嚴海川是個脾氣特別好的人。
如果真的氣到動手,那情況簡直太嚴重了。
高晨臉色沉下來,“我明早就去一趟。”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嚴楊家,他猜得不錯,嚴楊家情況确實不太樂觀,往常忙得看不見人影的陳靜茹和嚴海川好端端待在家裏,陳靜茹似乎還生病了。
高晨心裏沒底,嚴海川這時候說了句,“晨晨先上去吧,嚴楊在房間裏。”
“噢。”高晨應了一聲,往樓上走,他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來。
他嘆了口氣,擡手敲了敲門,還沒說話,就聽見嚴楊在房裏說,“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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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晨皺了皺眉,又繼續敲門,“我高晨。”
下一秒,嚴楊的房門被大力打開,高晨猝不及防跟跑過來的嚴楊來了個臉對臉。
他閃進門,湊近看了看嚴楊,低聲問,“怎麽弄成這樣?”
嚴楊右臉的巴掌印已經不怎麽看得出來了,但他膚色白,略微紅一點看起來也很刺眼,除此之外,他眼睛裏的紅血絲也瘆人得很。
嚴楊不在意地說,“沒睡好。”
他說完又迫不及待問高晨,“韓聿讓你來的?”
“嗯,”高晨拉着嚴楊走到桌邊坐下,從桌上看見個藥膏,“抹藥了嗎?”
“不疼了,”嚴楊心思不在這,“韓聿怎麽樣?”
他半句話不離韓聿,高晨在手上擠了一點藥湊過去,嚴楊想躲,被高晨沒好氣地拉回來了,“我怎麽知道。”
藥膏按在臉上有些辣,嚴楊嘶了一聲,“你怎麽不知道,不是他讓你來的嗎?”
高晨找了張紙擦了擦手,“聿哥什麽性格你不了解啊,他要不說我能知道嗎?”
他說完見嚴楊冷着臉,無奈又補了一句,“他都忍不住找我了,估計挺擔心你的。”
嚴楊抿了抿嘴,問高晨,“他讓你跟我說什麽了嗎?”
“沒有,”高晨瞥了他一眼,“就讓我看看你挨沒挨揍。”
“沒。”嚴楊很快說。
高晨懷疑地看着他的臉,嚴楊補充道,“就那天晚上動手了,我皮膚不好,好得慢。”
高晨把剛擦手的紙巾團了團扔進垃圾桶,“這得使多大勁兒啊。”
嚴楊垂下眼睛,過了一會兒朝高晨伸出手,“你手機給我用一下。”
高晨往門口看了看,嚴楊走過去鎖上門,跟他解釋,“跟我爸媽談崩了,手機沒收了。”
“怎麽鬧得這麽僵?”高晨把手機遞過去。
嚴楊接過來打了個電話過去,正想說什麽,電話就通了,嚴楊趕緊說,“韓韓哥,我。”
韓聿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嚴楊說,“高晨到了,我拿的他手機。”
“嗯,”韓聿輕聲問,“還好嗎?”
嚴楊扯了扯嘴角,“挺好的,我爸媽這邊談得差不多了,他們态度沒那麽強硬了。”
他話音落下,對上高晨不贊成的目光,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韓聿想,撒謊。
見韓聿不說話,嚴楊又笑着說,“我這兩天就能出門了,到時候你給我做糖醋小排吧,想吃了。”
韓聿聽着他若無其事的語氣,心口像被冰錐豁了個窟窿,既冷又疼,嚴楊每說一句,他都更難受一分。
他眼睜睜看着每一件事情都朝最壞的方向發展,拖累着喜歡的人跟自己一起受罪,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嚴楊給他珍貴又獨一無二的喜歡,縱容他的敏感,自卑和一切缺點,韓聿想,我給了他什麽呢?
嚴楊說了一會兒,問韓聿,“怎麽不說話?”
韓聿又是很久的沉默,過了好半天,輕聲問,“咩咩,我們是不是錯了?”
嚴楊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道,“什麽?”
嚴楊一下感覺極其難堪,甚至被當街抽了一巴掌,掐斷通訊關在家裏,都沒有韓聿這句話讓他這麽難堪。
韓聿問這句話,讓他覺得自己的堅持都有些可笑,他忍不住問,“韓聿,你說什麽呢?”
韓聿沒回答什麽,嚴楊就說,“別再讓我聽見你這麽說話。”
他說完就挂斷電話,把手機遞回給了高晨。
他臉色發白,嘴角抿得很緊,高晨問,“怎麽了?”
嚴楊很快地閉了下眼睛,像是再慢一點,裏邊的水光就兜不住了。
他走到桌邊坐下,背對着高晨看不出表情,高晨只能看到他搭在桌面上,一下下捏緊的手指。
過了好一會兒,嚴楊輕聲說,“韓聿好像,想放棄了。”
李岱來接老太太時,韓聿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老太太對于非親非故要去李岱家住這件事表現的很局促,臨要上車時還在猶豫,“我要麽別去了吧。”
“奶奶,您放心住,”李岱幫她把東西放進後備箱,“跟我就別這麽見外了。”
老太太緊張地看向韓聿,韓聿扶着她上車,“就這幾天,過幾天我去接你。”
“聿聿,”她拉着韓聿的手,“你跟我說實話,你爸爸到底惹了什麽事兒?”
老太太不能動氣,不能着急,韓聿只跟她說韓志勇欠了錢,這幾天有債主上門。
李岱上了駕駛座,看了韓聿一眼,插話道,“惹了什麽事都好解決,但是您要在家裏,韓聿還得顧着您,還想再進一回醫院啊?”
話糙理不糙,老太太雖然不好意思心安理得去住,但是她在家裏,确實是累贅,可讓她幹等着,她也沒辦法安心。
聞言她又看向韓聿。
韓聿幫她系好安全帶,“頂多就是來家裏砸一砸,以前不是也經常來嗎?”
老太太垂下視線,半晌擡手抹了抹眼睛,“那你……”
“我有事就報警,”韓聿打斷他說,“不是我欠的錢,他們不會太過分。”
他又看向李岱,“哥,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李岱擺擺手,“客氣什麽。”
看着李岱拐過彎後,韓聿重新上了樓。
他在屋裏掃了一圈後,開始打包東西。
左右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砸掉,不如他先把這堆破爛扔了。
往常韓志勇的房間他從來不進,房門一關就當家裏沒有這個地方,但他今天先去的就是韓志勇的屋子。
韓志勇這幾年不常回來,在家住的次數很少,再加上房間長久不通風,一推門就是一股塵土氣。
韓志勇住的屋子自然是家裏朝向最好的,正值下午陽光最盛的時候,被子抖起來,灰塵就無處遁形。
韓聿面不改色地把床單拆下來鋪在地上,又打開衣櫃,将所有衣服拿出來扔到上面。
他站在床邊環視了一圈,發現這間屋子真的很陌生。
小時候他不敢進,長大了不想進,就這麽消磨着,也似乎真的忘了家裏還有這間屋子。
韓聿拿手機對着地上一堆衣服拍了張照片發給韓志勇,“一會兒我扔到樓下,你還要的話可以撿走。”
發完也沒管韓志勇回沒回,繼續打包別的東西。
收拾到最後,他拉開了韓志勇床頭櫃的抽屜。
将抽屜裏的東西倒出來後,一張照片輕飄飄地落到地上,韓聿撿起來,跟照片上的幾人對視。
這是一張合照,韓志勇和女人并排坐在沙發上,還是嬰兒的韓聿被女人抱在懷裏,似乎正在哭鬧。
韓聿只看了幾眼,就将抽屜裏的東西都裝進了垃圾袋,想了想,将那張照片也扔了進去。
照片上的嬰兒應該想不到,活着這麽難。
其實他上高中以前,追債的并不多,那時候韓志勇雖然賭,但是接觸不到什麽大賭局,最多就是打麻将玩撲克時金額比較高。
韓志勇沒有工作,總覺得自己下一圈牌就能把自己摸成富翁,韓聿仔細想了想,竟然想不出來那時候一家人都靠什麽活着。
韓志勇房間看着空蕩,但其實東西并不少,他将東西都包好後,太陽已經不那麽強了。
他坐在韓志勇房間的地板上,忍不住想,韓志勇在這間屋子的時候,會在想什麽呢,有一瞬間想過,其實他是個有家庭的人嗎?
但他不是韓志勇,絲毫揣測不到他的心理。
放在旁邊的手機一直在震,韓聿看了一眼,直接無視了。
無非就是韓志勇見他要扔了自己的東西,惱羞成怒,打電話過來罵人罷了。
電話響了兩次,打電話的人似乎沒了耐心,終于安靜下來了。
下一秒,家裏的門被敲響。
韓聿皺了皺眉,不予理會,他站起來将韓志勇屋子裏的東西都搬出去扔在客廳地上。
敲門聲仍在持續,韓聿不耐煩地走過去開了門。
開門的瞬間,就愣住了。
嚴楊手機貼在耳邊,韓聿放在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韓聿盯着嚴楊看了一會兒,确定不是做夢後,低頭看了一眼。
嚴楊腳邊立着一個大號行李箱。
“咩咩,”韓聿下意識開口,“你怎麽來了?”
嚴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眼圈慢慢紅了。
霎時間韓聿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最後落到一個比較實際的猜測上,嚴楊的轉學手續辦好了,他要走了。
但他推開韓聿,将行李箱搬進屋裏,低聲說,“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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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