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嚴楊參加工作後一直安穩着,從公司實習生做到項目經理,走了一條俗到極致的道路。

以前學校裏的校草學霸,成了最普通的上班族,穿着白襯衫鑽進辦公樓裏泯然于衆人。

想到韓聿時會失眠,有時候也夢見他,醒來就想,也許哪天真的能遇見。

他沒想過再見面說什麽,經常給自己洗腦,你是個大人了,任何事情擺到眼前都能順其自然,完美地解決。

直到在車裏碰見韓聿,他才知道,所有的心裏建設在這人面前都是狗屁。

他滿心滿眼都再裝不下其他,韓聿的一切,裹着愛意從他的血液和骨髓中滾過,但他叫出口,也只是一句和別人一樣的“聿哥”。

韓聿問嚴楊,“你呢,還愛不愛我”,嚴楊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們像兩個啞巴,心裏想着對方,卻誰也不敢再開口。

酒桌喧鬧,一群人碰了杯,敬過了真愛,嚴楊又滿上了酒。

邢弈華也把自己杯子添滿,問嚴楊,“這回待幾天。”

嚴楊剛忙完,破天荒地給自己放了一個月假,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好在這邊待幾天。

但不知道是因為邢弈華這麽問了,還是因為身邊有別人,他想了想還是說,“一個月吧。”

“喲,”邢弈華還沒說話,高晨先問了句,“你這回怎麽待得住了?”

嚴楊看了他一眼,沒忍住損他,“沒你這麽能掙錢,我就是歇一年也掙不幾百萬。”

一桌人就又笑,邢弈華說,“那敢情好,過兩天還想叫你們吃個飯,今天太鬧騰了,都沒時間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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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又問韓聿,“聿哥能來吧?”

韓聿這幾年雖然忙,但是凡有聚會,他沒有不到場的,其實邢弈華也多餘問這一嘴。

果不其然,韓聿點點頭,“能。”

季豪問韓聿,“今年回來幾回了?三回?”

韓聿不知道是故意還是随口,說得很仔細,“算上這回四回,年初那回你不在,清明節和五一你都知道。”

嚴楊捏着酒杯,聽着韓聿的聲音,心說他什麽時候能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了。

他舉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喝完又覺得胃燒得難受。

剛放下杯子,就感覺旁邊韓聿碰了他一下。

韓聿眼神有點猶豫,“難受?”

嚴楊沒想到他眼這麽尖,搖搖頭否認了,“沒有。”

韓聿還看着他,似乎是還有話想說,嚴楊耐心等着,韓聿過了一會兒說,“這酒度數高。”

以前半杯啤酒就倒的人,現在也能分辨出酒精度數了,嚴楊一瞬間有些恍惚。

他嘴唇動了幾次,想問你是怎麽練的,但最後也什麽都沒說,只“嗯”了一聲權作回應了。

倒并不是他不想理,只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次遇見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沒有排練今天該有的表現,除了有點失眠,其餘一切正常。

他平時也經常失眠。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過了一會兒,韓聿說,“感覺你臉色不太好。”

嚴楊沒照鏡子,但也知道現在臉色不可能好。

胃疼,喝酒,前男友坐身邊,哪一項單拎出來臉色都不可能好,但他還是說,“沒有。”

人尴尬或者緊張的時候,就想做點什麽,嚴楊渾身不舒坦,一只手蜷着放在膝蓋上,一只手又拿起了杯子。

韓聿按住他的手,遞過來一瓶水。

酒桌上鬧哄哄的,沒人注意到他們。

嚴楊思緒混亂,聽見韓聿低聲說,“難受就少喝點兒。”

過去這麽多年,韓聿還是這麽體貼,體貼的讓嚴楊連筋帶骨疼了起來。

他又忍不住去看韓聿,韓聿和記憶中一點都不一樣,他變得有錢,不住在閣樓裏,酒量也見長了。

不像嚴楊,夢裏見了韓聿不敢說話,不過喝了一點酒,又忍不住想要一直看他,那時候沒出息,現在還是一樣的沒出息。

好在桌上人多,倒并沒有給兩人單獨敘舊的時間,高晨順着剛才的話問嚴楊,“這回住哪兒?”

嚴楊這幾年不常回來,回來也不住家裏,他倒是自己有房子,但是還沒裝修,每次回來都是住酒店。

這次要是待一個月,就得再打算了。

嚴楊還沒說話,身邊的韓聿就搶說,“我那邊……”

他話說了一半,沒等人提醒就停下了。

他這邊确實有房子,但是嚴楊不會去住。

果然,嚴楊說,“我有地兒住。”

他說完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了,目光掃過韓聿,大大方方笑着說,“這麽大人了,還能讓自己沒地兒去嗎。”

高晨看着兩人之間的別扭勁兒,第108次後悔自己長了張嘴。

注意到兩人之間不太對的不止高晨一個。

雖然明面上嚴楊和韓聿的事只有高晨一個知道,但嚴楊其實一直懷疑季豪也是知情的,只是不問不說。

樊清雖然跟他們一起玩的時間少,但女孩子心思都細膩,嚴楊覺得她可能也早有懷疑。

算來算去,真正看不懂的只有邢奕華一個,所以接下來的話注定是邢奕華沒眼力見兒地問出來。

邢玉華眼神在兩人之間掃過,打趣道,“少爺,我記得上學那會兒你和聿哥關系最好了,怎麽今兒話這麽少?”

果不其然,他這話一出,滿桌人都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邢奕華眨眨眼,下意識看了眼樊清。

樊清倒是端得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人嚴楊這叫內斂,都跟你似的,十幾年如一日的傻逼。”

邢奕華還沒說什麽,高晨趕緊接過話來,“就是,都跟你似的。”

他說着說着又說起邢奕華轟動一時的廣播事件,還舉着杯子遙想了一下當年,“是這麽說嗎?‘樊清,我永遠愛你’。”

樊清笑得直不起腰,拍了拍大腿,“對!”

季豪開始只看着他們鬧,這會兒也插了句嘴,“楊楊變成熟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說着,兩個當事人終于從神色尴尬恢複到了面無表情,嚴楊說,“對,我成熟了。”

邢奕華莫名其妙成了衆矢之的,笑着罵了他們幾句,“就知道翻以前的事,能不能往前看啊。”

“行,”高晨舉起杯子,“那就往前看。”

衆人推杯換盞間,就将那年那人那事混着含笑的打鬧吞進了肚子,圖一個熱熱鬧鬧的朝前看。

那杯酒嚴楊喝光了,韓聿連杯口都沒沾。

他們分開十年,他一顆心沒有一天不揣着嚴楊,還怎麽往前看。

邢奕華和樊清還要去別的桌敬酒,喝完這杯沒有歇着,滿上之後又舉起來。

邢奕華笑着說,“第三杯敬……哎随便敬吧。”

桌上人嗡嗡亂了半天也沒說到一起,有說“身體健康”的,有說“一帆風順”的,嚴楊聽見韓聿低聲說,“敬對的人。”

嚴楊一口白酒順着食管燒下去,五髒六腑都跟着疼。

十年舊愛,滿分真心,千瘡百孔,如今望眼一擡,卻唯有裝聾作啞。

他在心裏唱了個反調,遮去滿眼熱雨,“敬他媽對的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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