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兩人擁吻着撞進屋子裏時,指紋鎖解開的尾聲還在樓道裏輕微的響着。

嚴楊一把甩上門,沒站穩,又被韓聿死死地抵在鞋櫃上。

韓聿一手掐在他腰間,一手攬在他頸後,一個吻兇得像是要把嚴楊生吞。

韓聿口腔裏滿是高度數白酒辛辣的味道,嚴楊舌尖嘗到,也覺得自己跟着醉了,酒精蒸得他眼眶發熱。

那盅百合小米粥的香氣,纏了嚴楊一整晚,此刻終于飄蕩到了正确的人齒間。

屋裏沒有開燈,兩人粗重的喘息交互着,此起彼伏,裏面夾雜的是滿滿的不安和欣喜。

韓聿畢竟喝了酒,腳步不穩,壓着嚴楊親了一會兒就東搖西晃起來,嚴楊想推開他,但韓聿胳膊死死箍在他腰間。

“起來,”嚴楊捏捏他的後頸,“沉死了。”

韓聿下巴抵在嚴楊肩膀上,嗓音暗啞地表忠心,“咩咩,我再也不讓你失望了。”

嚴楊推開他的動作一頓,又是一陣心酸。

他安靜靠在鞋櫃上,頸間是韓聿溫熱的呼吸,兩人都沒再說話,過了很久,韓聿撐着櫃子站直,打開了燈。

嚴楊被光晃得眯了下眼睛,再睜開,就對上韓聿濕潤的眼睛。

他從認識韓聿到在一起又分開,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韓聿哭過。

十幾歲的韓聿,被幾萬塊錢難倒,被追債的堵上門,被親生父親逼得退學又轉學,都沒有哭過。

二十幾歲的韓聿,已經沒什麽能傷害他了,見了十年沒見的初戀,眨一眨眼睛,眼淚就不要錢一樣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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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聿啞着嗓子,又開始說醉話,“我給你打電話,但是你換號碼了,我不敢找人問。”

嚴楊擡手揉着他的頭發,“那時候我生你的氣,家裏管的又多,所以就換號碼了。”

韓聿剛才那一陣清醒早就過去了,蠻不講理地指責嚴楊,“我還以為你交女朋友,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嚴楊道歉:“對不起,我做錯了。”

韓聿将額頭抵在嚴楊掌心蹭了蹭,像奔波很久才找到家的幼犬,“我沒有怪過你。”

嚴楊想要笑一笑,像他長久以來習慣的那樣,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強撐着一副無堅不摧的模樣,但此刻他意識到,對面是韓聿的話,他完全笑不出。

韓聿說,“我想找人問問,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新人了,但是我不敢問。”

“她問我找誰,我都不敢說,”他埋怨了嚴楊半天,又開始埋怨自己,“我恨死我自己了。”

“我一點也不想分手,你問我想沒想好,我說不出別的,”韓聿說到這,聲音發顫,眼淚又掉下來,“咩咩,我連累死你了吧。”

嚴楊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來,“沒有。”

韓聿似乎沒有聽見,自顧自說,“我讓你傷心了,是不是?”

他說起來沒完,嚴楊眼看着他又要往戳心戳肺的方向跑,趕緊攔下他,“韓韓哥。”

韓聿頓了一下,安靜下來,又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嚴楊忍着酸澀,“等你酒醒了再說。”

韓聿很慢地眨了眨眼睛,他問,“咩咩,我怎麽看不清你了。”

嚴楊猛地低下頭,又很快跟他對視上,他擡手蹭掉韓聿眼角的水光,“因為你喝醉了。”

韓聿抓住他的手,重複道,“我喝醉了。”

嚴楊:“嗯。”

韓聿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像是試探,也像是珍惜,偏頭吻了下來。

不同于那個帶着酒精和百合香氣的吻,這個吻很苦,嚴楊嘗到潮濕的難過,來自韓聿,也來自他自己。

他們這一路,開頭坎坷不平,愛過,開心過,心碎過,跌跌撞撞,死死抓着心裏的念想才走到現在,走到彼此眼前。

嚴楊仰頭被韓聿吻着,不覺得遺憾,只覺得此時此刻,才是最好的。

他們像流浪在外的船舶,見了自己盼望已久的海岸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一頭撞到陸地上,再也不想啓航。

倆人接濕潤的長吻,韓聿畢竟醉了,輪番說過幾次胡話後,終于肯放開嚴楊。

嚴楊第一次來韓聿家裏,不熟悉布局,但卻沒有什麽尊重別人隐私的良好品德,将韓聿放到沙發上後,自顧看了起來。

韓聿這套公寓面積不小,裝修風格簡約,沒什麽生活痕跡,看起來也并不常住人。

樓下有兩間卧室,都開着門,但只有一間放了日用品,嚴楊将韓聿托抱進去放到床上,準備找一下浴室時,被醉鬼拉住了手腕。

韓聿困得眼皮都擡不起來,“幹什麽去?”

“洗澡。”嚴楊說。

韓聿松開他,又費力地坐起來,“我給你拿衣服。”

“你告訴我在哪,”嚴楊哭笑不得,“你睡吧,我自己拿。”

韓聿反應很慢,愣了幾秒後才擡手指了指床對面的衣櫃,“裏面的衣服都可以穿。”

嚴楊走過去拉開衣櫃,先入眼的,是幾件熨燙整齊的商務襯衫,顏色單調沉悶,給人一種成熟又穩重的感覺。

他背對着韓聿,想象韓聿穿上這些衣服該是什麽模樣,又不切實際地想,如果買衣服的時候他在,絕對不許韓聿買這種。

他發愣的時間有些長了,韓聿溫聲問,“找不到嗎?”

嚴楊回過神,“找到了。”

韓聿衣櫃很大,衣服又很少,嚴楊很快定位到挂在衣櫃深處的一件T恤,他手指從幾件襯衫處掠過,又拿了疊放在下面的運動短褲。

關上櫃門前,韓聿又在身後開口,“內褲在下邊的抽屜裏。”

嚴楊回頭看他,韓聿說,“新的。”

似曾相識的對話,顯然輕而易舉勾起了兩人的回憶,嚴楊沒再說什麽,問了浴室的位置,先去洗澡了。

韓聿的浴室也很大,燈光明亮,幹淨又整潔,嚴楊不需要擔心沒有做幹濕分離的問題。

年少時,嚴楊對韓聿說,“你不會永遠都這樣。”

那時候他這樣說着,但卻沒有給出具體又細節的描述,此刻韓聿真的不再過以往那種日子了。

他住在寬敞又格外新的房子裏,有電梯,樓道的感應燈很敏捷,衣服不需要洗到發白。

嚴楊想,他的韓韓哥,苦吃得夠多了。

他惦記着醉鬼,洗澡很快,但饒是如此,出來時,韓聿也已經睡着了。

中央空調在兩人進門時就開始運作了,此刻室內溫度很适宜,嚴楊關了燈側躺到韓聿身邊。

窗簾大開着,嚴楊借着月光描繪韓聿的眉眼。

他睡着後和平日裏樣子差不多,眉眼間依稀能看到少年時的影子,嚴楊湊近看他,除了心疼和歡喜,就再沒別的情緒了。

“韓韓哥。”嚴楊低聲喊。

韓聿睫毛顫了顫,沒有醒來。

這晚的月光,和韓聿第一次醉酒時一般無二,身側的韓聿,似乎也變回了那個拘謹又青澀地表達愛意的少年。

那時候的韓聿給嚴楊一罐子零錢,被嚴楊歡天喜地一路抱回家。

嚴楊覺得自己也像是順着月光回到了從前,他自虐般想象自己從沒離開過閣樓,恍惚間,這10年的分別竟然也不那麽痛了。

他們像是被月光拉長的兩道影子,只要貼在一起,就再也不能分開。

嚴楊學着韓聿十幾歲的樣子,跟他的韓韓哥說,“我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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