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第 7 章
劉江喝了半壺水才勉強平複跳動過快的心髒。
想起昨天韓濤吹的牛逼,劉江的表情有些扭曲:“韓濤昨天說給你表現的機會……”
于海用四個字總結昨天的情況:“挺現眼的。”
韓濤倒是挺盡心的,一門心思的讓他在魏朝宗跟前現眼。
現眼是真現眼。
魏朝宗一對眼珠子快把他盯穿了,臨走還給了他一腳。
聽着就不是啥好詞,劉江長嘆一口氣。
這下好了,徹底打消了他們攀附魏少這棵大樹的打算。
不指望魏朝宗幫忙,對方能不使絆子,他就感恩戴德了。
劉江失魂落魄的捧着個空杯子走了。
半小時後去而複返,懊惱的捶了捶腦袋:“差點忘了正事。”
本來劉江準備的臺詞是——“魏少爺是太子爺,又不是青天大老爺,還能來青奚市主持公道?這棵大樹沒了就沒了,後面……還有一片森林。”以此引出他最近聯系的一個關鍵人物,順便在于海面前賣個關子,讓對方猜一猜。
萬萬沒想到,于海抛出個驚雷,把他炸的頭暈目眩。
“和孫家有關?”
于海的疑問讓劉江提振了精神:“沒錯。”
“看來是個好消息。”于海挑眉,“你那邊有進展?”
“大進展!”劉江終于恢複了大半精氣神,“前段時間,我跑關系,有人給了我一個號碼,你猜號碼的主人是誰?”
于海迎着期待的目光,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徐蕊?”
徐蕊是劉江暗戀八年的女神,暗戀了人家八年連句告白的話都不敢說。
亢奮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滾你丫的!”
“抱歉,說順嘴了。”于海笑問,“請教劉總,這位牛逼人物到底是哪位?”
“王敬。”
“沒聽過。”
“他背後的人,你一定聽過。”
“誰?”
劉江铿锵有力道:“孫孝廷!”
“孫震元的弟弟?”
于海心中閃過一絲怪異,短短幾天,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青奚市的富豪多如牛毛,最頂層的那波以周家為首,其次便是禇家、喬家。
孫家論地位雖稍遜于頂層的世家,但家族關系的複雜程度卻絲毫不遜于這些百年豪門。
孫家的盛玺集團當家人是孫孝廷的父親孫伯輝,暫不論孫孝廷的堂親,僅與他同父的兄弟姐妹就有七個。
“孫孝廷排行老二,據說一畢業就到他老爸身邊當了特助,雖說不如孫震元掌管幾個分公司看着光鮮,但他的位置能直達天聽。”
于海攤手:“凱建老總和鄒秘書不也直達天聽,沒什麽用。”
前者是孫伯輝的多年球友,據說兩人經常一起打高爾夫,後者是孫伯輝的秘書之一,服務了他十年之久。于海他們是用盡關系和手段,但孫伯輝壓根不理會他們,別說解釋了,根本不給他們面見的機會。
孫震元那麽大動作,孫伯輝不可能不知道,知道的情況下不阻攔,那就是默許,是放縱。
“孫孝廷可是親兒子。”劉江分析道,“別人說的話不信,他親兒子說的話總得相信吧。孫震元對咱們出手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為。如果孫孝廷能勸服孫伯輝,有他爸出手壓制,孫震元至少會收斂幾分。”
于海挑眉:“他們是兄弟,難道這位孫家二少還是位幫理不幫親的公正判官?”
“幫不幫理難講。幫親?對他們這些家裏關系複雜的兄弟,不背後捅一刀那就是重感情了。”劉江嘿嘿笑了聲,“我今早給王助理打了個電話,聽他透露的意思,這事兒有門。不過,王助理要你親自聯系他。”
劉江說的有幾分道理,但于海有自知之明,拉攏他對争奪盛玺産生不了多少助力。
若是想借孫震元因私動用權力的不理智行為,令盛玺當家人對孫震元的印象分下滑,也沒必要繞個圈子聯系他。
正如劉江所說,孫孝廷只要在孫伯輝面前不經意透漏幾句就行了。
雖然不明真實緣由,但孫孝廷大約是想見他一見。
這些少爺們譜擺的一個比一個大。
礙于自個“尊貴”的身份,要見他也不主動提及,反而拐彎抹角的讓人傳話,讓他上趕着去求見。
于海只想本本分分做生意,對豪門争權的興趣毫無興趣,他可一點不想卷進去。
于海眉頭微皺,又緩緩松開,勾起一抹極淡的笑:“行,我知道了。”
蔣秘書敲門而入,提醒今日的工作安排。
“于總,車已經備好了。”
“好,出發吧。”
于海起身走了幾步被劉江拉住了。
“你不先給那邊打個電話?”
于海揚眉,漫不經心道:“再說。”
看他什麽時候有心情。
這段時間當孫子當膩了,暫時不想賠笑臉。
一天下來轉了三個施工地,行程的最後落腳點位于朔平區郊野的蘭湖公園,這兒正在建一個大型游樂場,距離竣工還有三個月。
視察結束,負責項目的孫經理照例帶着他們去附近的小館子嗦粉。
于海随手撥開袖扣挽起來,長腿一探,勾了個凳子坐下,熟練的點上喜歡的口味,等粉煮好端上來後挑起一大筷子大口吃起來。
孫經理對此接受良好,還記得第一次見此類場景時他驚訝的像看到了天外來客。
作為百川的最大領導,于總工作中所展現的氣勢驚人的強,一言一行都令人由衷信服,往往讓人忘卻他的年齡。
而工作外的于總散去驚人的氣場,舉止随意灑脫,像個落拓不羁潇灑從容的公子哥。
但無論哪一面,孫經理都無法将對方和蒼蠅館聯系起來。
以至于第一次于總前來視察,孫經理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一肚子安排無處施展。
“就這家吧,人挺多的,味道應該不錯。”英俊的上司随手指向路邊的一家粉店。
孫經理現在還記得自己當初吃驚的心情,這家粉店的味道的确不錯,不過店面髒髒破破的,裏面坐的都是剛下了工地的漢子,味道肯定也不會好聞。
他小心斟酌措辭:“您要吃,我讓人打包一份?”
于總回頭一眼看穿他所想,含笑道:“你是擔心我不習慣?我就是這塊兒長大的,故地重游,還能嫌棄自己老家?”
孫經理嘴上說着那不能,心裏卻在腹诽,嫌棄不嫌棄只有自己心裏知道。他工作這麽多年,接觸的高位者不在少數,那些魚躍龍門跨越階級的人,無論表面裝得多平易近人多親民,內心卻恨不得将自己的出身抹掉。故地重游這個詞,他們說可以,彰顯自己重情重義。但若是別人說,十有八九會被記一筆。
但,一走進粉店落座,孫經理就覺得被打臉了。
他還在那扒拉着老板詢問有沒有菜單,給他家下凡體驗普通生活的總裁展示菜品,那位已經和老板娘搭上話,在老板娘的熱情推薦下點上了。
“孫平,你要哪個?孫經理,回神。”
呆住的孫經理慌忙點了個口味。
再看于總熟門熟路找位置、掰開一次性筷子、挑粉嗦粉。
孫經理:……
得,是他瞎忙活了瞎操心了,總裁是鐵了心融入市井生活啊。
時至今日,一年過去,孫經理招待前來視察的于海數十次,一次比一次深刻的意識到他的誤解有多深,人家那不是融入市井,人家本來就屬于市井,只是由于身材長相太過出衆,顯得鶴立雞群格格不入。
吃完便飯,已是華燈初上。
司機開車送蔣秘書回家,而于海則照舊在附近的公交站點下車,搭上了最後一班公交。
朔平區的蘭湖公園在整治之前,附近散落着幾處村鎮,其中一處是于海從小長大的地方。
五年前,這片地方規劃定位成了休閑娛樂功能片區,周圍村莊響應政策拆遷,在老房子住了半輩子的于母不得不搬了出來,跟着兒子住進了繁華鬧市區的高樓大廈。
于母身在高樓心念小鎮,于海為了讨自家老媽歡心,在離蘭湖公園較近的別墅群買下一座小院。
與此同時,他參與競拍,成功拿到了想要的地塊,并在上面建起了游樂場。
于海打算建成之後,帶老媽過來體驗一下。還記得老爸臨走前曾帶他和老媽去過游樂場,可惜時間太晚只見到個緊閉的大門,這下不用擔心錯過了,自家地盤——想怎麽玩怎麽玩。
六站之後,于海下車伸了個懶腰,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插兜,嘴上叼着根煙也不點火,慢悠悠的沿着人行道向小區的方向走。
這地兒比較偏,路燈間距較遠,燈光也不明亮,路上除了他沒有其他行人,偶爾有車疾馳而過。
于海大腦放空,享受着靜谧的春日夜晚。忽然高亢尖銳的摩托車轟鳴聲打破了寂靜。
五輛摩托車風馳電掣飛來,追上前方的黑色汽車,圍成一個圈,将汽車困在中間,挑釁的不斷加足馬力。
嗡嗡嗡的發動機轟鳴震耳欲聾,接二連三的向汽車上撞。
于海旁若無人的沿着原路繼續向前走。
黑色汽車終于打開車門,走下一個男人,身量高挑但只能看到一個後腦勺。摩托車上的青年們也陸續摘下頭盔跳下車,十來個人有男有女,将那個男人圍在中央。堵人的面孔青澀稚嫩,估摸是高中生或者大學生的年紀,為首的年輕人長了一張娃娃臉,左耳帶着一顆黑鑽耳釘,看到他後,豎起中指比着口型說了個滾。
于海淡定的掏出手機打了個報警電話。
娃娃臉面色一變,指揮身邊的小弟過來押他。
“你他媽報警了?”娃娃臉越過人牆,用手指着他惡狠狠的大吼。
人牆裂出一道縫隙,不少人向他的方向看過來,被圍在中間的男人卻是紋絲不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對,報警了。”于海唇角噙着煙聲音有些含糊,口吻卻平靜,就像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剛才還沒有絲毫反應的男人驀地轉過頭,冰冷鋒利的目光射了過來。
熟悉的面孔讓于海不禁眯了眯眼,魏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