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 30 章
“骨折”的小插曲于海未放在心上, “骨折”的褚少大概這段時間都要保持低調了。
而魏朝宗口中低配版的褚騁戎——孫震元,卻成了話題中心人物。
自從孫震元重新進入公司,盛玺的風波就未停過, 連于海也聽到了不少風聲。
不過他沒什麽心思去關注盛玺的情況。最近公司的重心集中于和M.Z的合作之上, 于海對這次投标也抱着勢在必得的決心。
然而就在招标會議即将召開的前一周, 一場意外發生了。
M.Z主動提出,放棄這次合作。
“于總, 我得知了一些競标對手的信息, 坦白講我們兩家加起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不如不要浪費時間, 終止合作及時止損是更好的選擇。真是抱歉, 希望你能體諒我們的難處。”
于海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終止合作不僅意味着半個多月的辛苦付之東流, 還打斷了于海對公司的未來規劃和員工們的期待。
本次投标雖然是合作的方式,但投标主體單位是實力雄厚的M.Z集團。
如果M.Z放棄和他們的合作,除非出現奇跡, 單憑百川尚且單薄的聲望拿下項目的概率微乎其微。
有關競标對手, 于海做過功課,一周前, 他和M.Z老總還在分析這些對手, 得出的結論是他們的優勢非常大。
由于項目投資浩大,依照慣例,ZF一般會擴大參建單位的名額,首先選擇一家華字打頭的老牌企業,其次照顧本地企業的發展, 再選用幾家本土的公司。
M.Z是青奚本地的業界龍頭之一,他們和M.Z合作以聯合體身份投标, 業績豐富且設計詳實,拿下這次項目部分标段的成功率有八成以上。
正是因為如此,于海才更加失望。
愈是憤怒,愈是冷靜,于海以極其平靜的口吻說:“M.Z選擇終止合作,我相信肯定有你們的為難之處。不過,我手底下上百號人都看着我,我得給他們一個交待。方總能否說明白點,讓我心裏有個底。”
“小于。”方槐嘆息一聲,“有些話我不方便說清楚,你要知道,有時候1+1的效果并不等于2。聽說你和魏少認識,他手指縫漏出幾顆芝麻,也足夠百川吃飽了。我勸你,不要執着這個項目了,言盡于此。”
于海暗罵一聲。
對方的含糊其辭讓于海意識到M.Z的突然“叛變”絕對另有原因。
不過,一味追究原因也無濟于事,事到如今,找尋解決問題的辦法才要緊。
沉思良久,于海心中有了計量,既然M.Z不講信義,他也不必講情面。
那次方槐攢的酒局,讓于海結識了幾位朋友,其中便有他們此次的競争對手。
向他投來橄榄枝的不止M.Z一家。
朋友變成敵人,敵人也能變成朋友。
再不濟……他新交的朋友也該派上用場了。
于海有了主意,心情愈加平靜,此時手機傳來消息提示的震動。
消息正是來自那位“新朋友”。
【明天上午有個拍賣會,你來嗎】
【方槐也過來,你不是和他有個合作項目嗎】
【拍品有幾個還不錯,說不定有你看入眼的】——魏朝宗
食指有節奏的輕點桌面,于海思忖片刻,暗道,魏朝宗十有八九已經得知M.Z臨時毀約的緣由,大概也有了應對的計劃。
對于這種雪中送炭式的邀約,于海沒有拒絕的理由。
回複道【地址發過來】
第二日上午,于海按照約定時間,九點一刻抵達拍賣會場。
早有服務人員候場接待:“于先生,請跟我來。”
于海跟着人走到關阖的雙扇門前。
“請進。”服務生做了個手勢,看那意思是讓他一個人進去。
于海也參加過拍賣會。
當然知道這裏除了有專用于拍賣叫價的會場大廳,也有供以休息、交流的休息室。
不過,今天的休息室似乎有點不一樣,兩側還有專人看守。
于海推門進去。
休息室僅有兩個人。
東面牆懸挂電子顯示屏,滾動介紹着今天的拍品相關資料。
“于海,你來了。”魏朝宗第一時間看到了他,起身走過來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而于海也任由魏朝宗握住了,因為此刻他的視線和注意力都在另一個人身上。
看到對方的瞬間,于海不免有些激動,久違的心髒加速跳動起來。
五十歲左右,兩鬓斑白,四方臉型面容剛毅。
這人他認識,應該說單方面的認識才對。
參與體育場館競标的華字頭企業有一家,眼前這位正是這家大企業的二號領導——徐宗慶!
魏朝宗握住于海的手腕,幾乎立刻感知到于海心跳頻率的加速,不由得臉色一黑。
徐宗慶站起了身,于海已經走到近前,下意識想擡手和徐宗慶握手,發現自己手腕還在別人的掌控中。
于海轉了下手腕,魏朝宗黑着臉松開了手指。
“于總。”新聞圖中的徐宗慶多是不茍言笑,而眼前的徐宗慶卻笑得和藹可親,“方才聽朝宗說起你,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不過……魏朝宗都說了些什麽?和人聊他的長相嗎?
聽徐宗慶的話音,他和魏朝宗很熟的樣子。
魏朝宗不是個會主動結交他人的性格,按理說,魏朝宗和徐宗慶可能有交集,但不會有交情。
偏偏徐宗慶表現的熟識,而魏朝宗沒有否認的意思。
難道兩人有什麽親戚關系?
于海邊梳理思緒,邊和徐宗慶握了握手:“徐總謬贊了,久仰徐總大名。”
徐宗慶掌心朝上做了個請的動作,于海心想,魏朝宗和他的關系确實不一般,連帶他也受到特殊待遇。
三人各自落座,電子顯示屏上的拍品預告消失,黑屏了兩秒切換至新的場景畫面——拍賣會場大廳。
畫面清晰度很好,大廳內的布景和人像、人聲都收錄的清清楚楚。
因而,于海輕而易舉的找到了第一排的M.Z老總——方槐。
一改昨天的哀聲嘆惋,方槐正喜眉笑眼的和身旁兩人談話。
那兩人于海都認識,左側是盛玺二公子孫孝廷,右側是凱建老總。
事到如今,于海哪有不明白的。
M.Z哪裏是臨時變卦,它應該早就和凱建暗通款曲,暗中牽線搭橋的正是盛玺的孫伯輝。
如果于海今天不來拍賣場,那麽即使後來知道M.Z和凱建合作,憤怒之餘,也只能自認倒黴,畢竟M.Z和凱建兩家強強聯合拿下項目十拿九穩,比與百川合作的贏面翻了一倍。
做生意要有信譽,也要看利益,二者擇其一,M.Z選了後者,于海頂多罵一句不講信用的無恥小人,慎重對待以後的合作,卻不會真的記恨對方。
但若是有預謀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孫伯輝是拿他當傻子玩,讓他無知無覺的上當受騙。
這顆棋孫伯輝應當在周家宴會之前就布下了,那次談話之後,孫伯輝确實不再對他進行明面上的打壓,但并沒有收回暗中的棋子。
于海沒有任何證據去指責孫伯輝的陷害,即使今天坐在那裏的不是孫孝廷,而是孫伯輝本人,他也不能多說什麽。
M.Z、凱建可是和他沒有私怨,甚至百川受到孫伯輝打壓時,他還曾找過凱建老總,人家十分熱心腸的答應下來幫他在孫伯輝面前說好話,只不過當時的孫伯輝一意孤行,不聽勸罷了。
M.Z與凱建合作是審時度勢,遵從于利益的選擇。作為一個生意人,指責其他商人利益至上,只會成為茶餘飯後的閑談。好聽點叫年輕氣盛,說白了就是幼稚。
覺得被戲耍了?
誰讓你太弱小了呢。
如果沒有徐宗慶的出現,于海暗罵三家蠅營狗茍沆瀣一氣之後,會坦然接受這個結果。不停糾結已經發生的事情,和自己較勁內耗,只會在負面情緒中泥足深陷,而既定的事實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這個道理于海18歲就深刻的理解了。
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一時的輸贏并不重要。
既不是押上所有的賭局,身後有退路,于海認下這場輸局。
但徐宗慶來了,這件事就有了破局之法,有贏下的機會出現,于海更不會放任溜走。
徐宗慶看着電子屏幕,笑道:“聽魏少說,于總也準備競标體育場的項目。”
于海瞥了魏朝宗一眼,見對方正低頭玩手指,笑道:“的确在做努力。”
“後生可畏。”徐宗慶笑道,“于總對這個項目有哪些看法。”
于海心中一動:考核來了。
這段時間于海一直專注研究這個項目,從設計到施工,各個環節都細致考慮過。尤其設計方面,他和方槐商議之後,專門請來Q大的教授坐鎮,組建了專業團隊。
于海簡要表述了設計理念、全過程控制标準、預算投入等等。
徐宗慶點頭表示贊許:“我們計劃尋找一家本地企業合作,貴地領導也有這個想法。我看于總就不錯。”
“跟您交個底,我原來是和M.Z合作競标這個項目,直到昨天我收到通知,我和M.Z的合作因為不可抗力的因素被迫中止。”于海不卑不亢的說,“百川的實力确實比上不足,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積累多年的口碑,如果能有和貴公司合作的機會,我們求之不得,自然也會全力以赴的協助貴公司完成項目。”
徐宗慶一直暗暗觀察這個年輕人,對方看見M.Z和凱建聯合沒有吃驚和憤怒,聽到他的邀請,也并未喜形于色,從頭至尾都保持着寵辱不驚從容不迫的态度,着實氣度不凡。
“好,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兩人相視一笑。
房間內沒有服務人員,于海準備給徐宗慶的茶杯斟水,卻被魏朝宗輕輕按住肩膀。
魏朝宗起身取了茶壺,依次給徐宗慶和于海倒上茶。
徐宗慶剛誇了于海寵辱不驚,此時自己倒有幾分受寵若驚,反觀于海沒事人一樣。最開始,魏少為了某個人找他幫忙時,徐宗慶意識到這人在魏少心中的地位非同尋常,但真正見了面,才對所謂的“非同尋常”有了實感。
電子屏幕中,第一件拍品被推上了展覽臺。
魏朝宗把玩着手中的耳機道:“看看今天的拍品,有沒有看上的。”
拍賣場有魏朝宗安排的專人進行叫價,他想要哪件,可以直接通過耳機傳達命令。
徐宗慶打趣:“看上了,魏少還免費送我們不成?”
魏朝宗難得露笑意:“除了于海想要的,其他的你全要了,我也給你包圓。”
徐宗慶哈哈大笑。
魏朝宗拍下了一副水墨山水畫、一件天藍釉筆洗送給了徐宗慶。
徐宗慶還有事在身,未等到拍賣會結束,先告辭了。
“徐總是你親戚?”于海問出心中的疑問。
“他以前是我爺爺的部下。”魏朝宗不想讓于海的注意力還放在其他人身上,起身走到于海的座位旁,一手撐着靠背,側坐在扶手上,指着電子屏幕上展示的青釉瓷宮廷碗,“這個怎麽樣?”
魏朝宗剛幫了大忙,于海心情好,也樂意順着他說幾句:“挺好的,你眼光不錯。”
魏朝宗翹起嘴角,相當慷慨的說:“我送你吧。”
于海:……
他早就該知道,以魏朝宗的腦回路,就不能試圖跟對方同頻。
于海好聲好氣的說:“我能問一下魏少,你送我碗是為什麽嗎?”
他哪裏表現出喜歡這只碗了?
“以前我打碎過碗,說了要賠你的。”
打碎碗?五年前魏朝宗第一次刷盤子洗碗那會兒打碎的碗嗎?
于海挺搞不懂魏朝宗的,一提五年前就着急的人是他,反複提及五年前的還是他。
“你給我一個古董碗,我拿它吃飯還是養魚?”
魏朝宗認真的給出建議:“吃飯太髒了,還是養魚吧。”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既然決定跟魏朝宗做朋友,于海不想兩人之間埋伏什麽驚天暴雷,哪天突然爆炸,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魏朝宗正思考買哪些品種的魚适合這只碗:“什麽?”
“你不恨我?”
魏朝宗唇角的笑意淡去:“為什麽這麽問?”
“不能回答?”
“能。”魏朝宗凝視他的雙眼,“不恨。”
“不恨……為什麽我一提到五年前,你就避而不談。”
魏朝宗默默的想:因為……我明白,你提起五年前,是想讓我知難而退。我逃避的不是五年前,而是你推開我的手。
“因為,你總說一些不愉快的事,明明我們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譬如……”于海看着被高價拍下的青釉瓷宮廷碗,“你打碎了碗?洗爛了衣服?”
魏朝宗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點點頭。
無論打碎碗還是洗爛衣服,都能得到于海的安慰,這樣的回憶還不夠美好嗎。
于海确定他和魏朝宗的腦波完全不同頻。
不過,于海對這只古董碗乃至整場拍賣會的不感興趣,魏朝宗倒是看在眼裏,于是帶人提前撤離拍賣會場,找地方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