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 29 章
“于總有心了。”褚騁戎心念電轉, “其實我就是個傳話的,上次的事是朝宗一手安排,于總別念錯人喽。”
話音落地, 魏朝宗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緩和。
“無論如何, 褚少幫了我是不争的事實, 我記在心裏。”
褚騁戎嘴角抽動,心想:可別記了, 旁邊那位的眼睛已經開始發射飛刀了。
于海将褚騁戎古怪的臉色盡收眼底, 也不知道哪位人才給褚大少做的包紮,繃帶硬是做出了石膏板的效果, 上前關心的問:“褚少手臂的傷好些了嗎?”
一看于海靠近, 擔心對方看出破綻,褚騁戎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細微的響聲讓褚騁戎身體一僵——他藏起來的半杯香槟被碰倒了, 幸好地板鋪了地毯,聲音比較輕。
“好多了。”褚騁戎不動聲色,笑着說, “我們出去聊。”
于海斜睨了眼地毯, 像是什麽也沒看見,順着褚騁戎請的手勢出了門。
身後, 褚騁戎瞄見潑灑出的香槟染濕了地毯, 惋惜的搖搖頭。
褚騁戎為了避免于海繼續關注他的“骨折”手臂,先發制人抛出新的話題:“于總看我這地方怎麽樣?”
管事擺上茶水。
“富麗堂皇、神仙地方。”在褚騁戎暗含得意的微笑中,于海喝了口茶繼續道,“茶香清雅、酒香醉人,仙境也就這樣了。”
褚騁戎笑得含蓄, 心中得意非常。
魏朝宗皺皺眉頭:“我說怎麽滿屋子酒味,你骨折了還偷喝?”
直截了當的戳穿, 還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他“骨折”是因為誰啊?褚騁戎臉上的笑差點沒維持住:“被發現了哈哈,就偷喝了這一回,戒酒戒酒。”
相當自覺的給自己扣上了“偷”的帽子,他可真“敬業”啊。
“說起來認識于總有一段時間了,還沒和于總正式交流過,什麽時候有空朝宗你們一塊過來玩玩。”褚騁戎一頓,繼續道,“我把喬二他們幾個也叫過來,你們認識認識,免得他們沖撞了自己人。”
褚騁戎這番話一是為了轉移話題,另外也有點試探的意思,試探這位讓魏朝宗特殊關照的人在魏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魏朝宗對圈子裏的玩樂向來不感興趣,反而帶着些厭倦,階級劃分成的小團體聚在一起,打着放松的幌子,無底線的放縱發洩欲望,聲色犬馬、酒池肉林,令人惡心。
不過,和于海一起……這幾個字眼對魏朝宗的誘惑有點超出控制,輕而易舉壓過了他對所謂圈子的厭倦,只要安排妥當,讓那些人守着規矩,也沒什麽。
他可以帶于海玩賽車,想到于海坐在副駕,和他一同沖向勝利的終點,蠢蠢欲動的心不可抑制的雀躍起來。
況且褚騁戎說的有道理,不長眼的、別有用心的人太多,是該讓他們知道分寸——于海是他的人,敢動歪心思的,仔細想一想是不是嫌命長。
魏朝宗并未掩飾自己的意動,褚騁戎看在眼裏,單純的帶人來玩和正式介紹給圈子裏的人完全兩個概念,前者帶的人是附庸,在他們眼裏,這些人和用以消遣的其他玩意兒沒有本質區別,而正式介紹意味着對方摸到了圈子的邊,如果他夠聰明,拿到的資源足以讓他跨入下一個階層。
褚騁戎将魏朝宗對于海的重視值提高了一個等級,然而魏朝宗的下句話就刷新了他的認知。
魏朝宗問于海,語氣帶着些許期待:“你想來嗎?”
說一不二唯我獨尊的魏大少竟然詢問起了他人的想法,聽話裏的意思,見不見他們,他們的意見可有可無,魏少的想法無足輕重,取決的完全是于海。
視線游移在兩人之間的褚騁戎,将目光定格在于海身上。
相似的目光于海已經感受過了不止一次了,盡管褚騁戎的打量很隐晦。
方才的褚騁戎大概在衡量他在魏朝宗心中的地位,這會兒的褚騁戎則是想看透他到底是哪號人,居然得了魏少的青眼。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于海深知這些和他關系不大,它們的出發點是一樣的,不過是因為魏朝宗和他背後的周家、魏家。
“褚少是業內公認的青年領軍人物,褚少的朋友肯定也是優秀的人,能有機會認識他們,是我的榮幸。”
褚騁戎瞄了眼魏朝宗,謙虛道:“我是靠祖上餘蔭,比不上于總白手起家。”
“開荒不易,守成更難。”于海笑道,“沃土上種出雜草的比比皆是,褚少卻能帶領褚氏更進一步,領軍人物當之無愧。”
“不敢當不敢當。”口中說着不敢當,褚騁戎上翹的嘴角卻是壓都壓不住,兩句話說得他身心舒暢,這會看于海都覺得順眼了。
對他拍馬屁的人數不勝數,要麽奉承他的家世和出身,自以為聰明的吹捧他不依附家族只靠自己的雙手打江山,實乃青年創業者之楷模。
拍馬屁也要講個基本法,過猶不及,褚騁戎毫不懷疑自己的能力,但這不代表他為了彰顯自己否定家族。
事實上,一直以來褚騁戎都自豪于祖輩父輩創下的基業,而他要做的是讓這塊衆人豔羨的金土地結出山一般高的金果實。
褚騁戎心中生出親近之意,話也說的真誠許多:“什麽時候有空,你随時可以來玩,我這地方雖不大,玩樂設施還算齊全,有缺的你只管提,不要怕麻煩。”
于海未說客套話:“來的路上,我見會所東邊有一處池塘,不知道能不能釣魚。”
褚騁戎一愣,随即眼睛發亮:“你喜歡釣魚?”
“閑來無事的小愛好。”于海說完怔了怔,“褚少也喜歡釣魚?”
于海當然知道褚騁戎喜歡釣魚,去漪園垂釣被告知褚少包場,去野外垂釣遇到保镖被攔下,褚騁戎的座駕之一還上過娛樂新聞,價值幾百萬的豪車後屁股挂了一條巨型黃金大鯉魚。
雖然車牌打了碼,媒體也不約而同識趣的保密了車主身份。
但有心打聽的,想了解車主的身份并不難。
褚騁戎冷靜下來,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不過面上絲毫不顯。
于海提及釣魚是為了讨好他?一個魏朝宗不夠,難道還要攀附他?
果真如此,這人之前再三避着魏朝宗就是在表演欲拒還迎,表面虛名薄利,實則貪得無厭,遲早翻船。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褚騁戎順勢說:“打發時間罷了。胳膊好了我打算去野釣,你有什麽推薦的好地方。”
看他多麽敬業,這時候還不忘“傷情”。
“萬壽河不錯,那片的草區大魚挺多,不過水流急容易挂底。”
褚騁戎聽到大魚兩個字,情緒又提上不少:“萬壽河我去過,可惜釣上來的都是些小雜魚,大概是位置選的不好。”
絕對不是他技術差。
于海:“我手機裏有些照片,你要看嗎?”
褚騁戎壓下心底的蠢蠢欲動,雲淡風輕的說:“能看當然好,向你取取經。”
于海取出手機,點進“行天下”軟件,翻出垂釣的行蹤記錄,不僅有萬壽河還有其他地方,軌跡上面插滿小旗子,每個小旗子都有索引的相關照片,全是同去的劉江拍了發給他的,照片還備注着垂釣點的優缺點。
随着聲情并茂的“圖文解說”,褚騁戎逐漸上頭,唇角弧度越來越大,身體不自覺向于海的方向傾斜。
很快單方面解說變成雙人讨論。
從釣點聊到魚竿,從魚種聊到魚餌……
聊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黃金鯉,我記得在報紙上看到某位豪車車主釣到黃金鯉,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它的大小,十六斤。難道是你?”
褚騁戎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眼睛中的光穿透一層鏡片都閃得人眼暈。
一旁的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眼睜睜看着自家少爺從喜怒不形于色變得熱情洋溢……
往常也有知道褚騁戎喜好專門逢迎讨好的,要麽做的是無用功,要麽适得其反。
這來的是哪位神仙啊……
不過,怎麽感覺越來越冷了,管家打個哆嗦。
奇怪,會所一直維持着恒溫模式,哪來的冷氣?
轉眼看到面如寒霜的魏大少…
完全忽視魏大少存在的兩人正興致勃勃的聊夜釣,商量着天氣好兩人相約去釣魚。
少爺長點心吧,魏少的臉快比鍋底黑了,你們再聊下去魏少就不是放冷氣而是下刀子了。
“褚騁戎,你鏡框上有個東西。”
褚騁戎無意識的舉着左手把眼鏡給摘下來了,奇怪的說:“沒有啊。”
于海:前一秒還在吐槽魏朝宗無中生有,下一秒看到褚騁戎的動作瞬間無語。
魏朝宗面皮抽了抽,暗罵褚騁戎的腦子秀逗。
“跑了。”魏朝宗聲音淡淡的說。
會所裏打掃的不幹淨嗎?居然有小飛蟲。
褚騁戎邊想邊順手将眼鏡戴了回去——用的左手。
魏朝宗已經被他蠢得沒眼看了,機械的轉動脖子看向于海,松了口氣。
于海垂眼看手機,權當沒看見褚騁戎靈活的運用他那只“骨折”的手,看在未來人脈的面子上,場面不能弄得太尴尬。
魏朝宗:“于海,我們走吧。”
到此,褚騁戎可以功成身退了,呆的越久破綻越多,遲早被于海看穿。
褚騁戎聊得正上頭,還真不想于海走,但他懷疑如果說了實話,他的假骨折會變成真骨折。
“看也看過了。”魏朝宗目光不善的看着褚騁戎,“注意保護你的左手,別再骨折了。”
褚騁戎聽的心頭涼飕飕,怎麽好話從魏少嘴裏說來也跟下刀子似的。
左手?
褚騁戎看了眼左手,終于明白自己幹的蠢事。
褚騁戎縱橫商場多年向來游刃有餘,再加上他的深厚背景,沒人能給他難堪,也沒人敢給他難堪。換而言之,上次出現尴尬情緒的時間久遠到他已經記不清了,此時此刻他恨不能遁地消失。
于海放下茶杯,笑着做了道別:“褚少,你還受着傷,不用送了。”
破例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褚騁戎再次放棄了家族重金培養出的禮儀和修養,站在電梯口揮手告別。
快走吧,你們不走他都想走了。
于海和魏朝宗兩人一起下了電梯,乘車出了褚家的會所。
“你看到了吧。”魏朝宗說,“褚騁戎摘了眼鏡。”
于海第一反應是褚騁戎舉着“骨折”的手摘眼鏡的場景,想着魏朝宗這是要坦白“欺瞞的罪行”啊。
然後……
于海就聽見魏朝宗說。
“和好看不沾邊。”
于海:……
魏朝宗的腦回路果然異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