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第 54 章

于海擺擺手, 示意不用送,起身回了自己家。

于海有沒有認真思考,魏朝宗不知道。

但他工作之餘一直在想, 于海會提出什麽條件呢?

魏朝宗掌權魏家, 又在接手周家的事務, 真要論起來,他的空閑時間比于海要少許多, 譬如這個周末, 他想要和于海多呆一分鐘都擠不出時間。

連續開了幾場會議,淩晨還飛了一趟華城, 直到四天後魏朝宗才得了空閑, 迫不及待地驅車趕到于海的公司去見朝思暮想的人。

于海看他眼底發青:“多久沒睡了?”

“三十多個小時?”

他也不太清楚,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終于能見到于海了。

“去休息一會。”

“不用,我在這等你。”魏朝宗眼睛不眨的看着于海,剛見面他不舍得浪費和于海相處的時間。

“盯着我看幹什麽?”

“想你了。”魏朝宗下意識說道。

于海一怔, 笑道:“我看你是睡眠不足, 腦子不清醒了。”

長時間不睡覺,魏朝宗的判斷力确實不比平時, 尤其看見于海, 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進門前還能保持冷靜思考的大腦瞬間有些迷糊了。

跟喝醉了似的,腳步不穩的抱住思念的人:“于海,我好想你。”

攬在他腰背上的手一會緊一會松,下一刻又緊緊圈住了他, 反反複複,看得出來被超負荷的工作壓榨後的魏朝宗, 精氣神都損耗不少,但又不舍得放手,不斷地用盡力氣試圖圈住想要的人。

于海心緒不免有些複雜,等魏朝宗折騰的差不多,于海扶着人進了辦公室內的休息間。

将人放在床上,于海看了一會低聲念着他名字的魏朝宗,心裏有了決定。

魏朝宗醒來時有點懵圈,周圍漆黑一片,不知天地為何物。靜坐了半分鐘,朦胧的神智才漸漸變得清醒,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嘴角不由得翹起。

重新躺回去,近乎貪婪的汲取于海的氣息。

辦公室,于海結束一天的工作,早過了下班時間,走到休息間打算看看魏朝宗的情況。

從早上十點到下午六點,魏朝宗睡了八個小時。

打開門,于海聽到翻身的動靜。

“醒了?”

翻身的聲音戛然而止,黑暗中傳來低嗯。

“醒了就起來吃飯。”

魏朝宗想起,他本意過來就是接魏朝宗一起吃飯的。

中午節約時間不便做飯,但晚飯不一樣。

“我給你做飯吃吧。”

于海:“你不餓?”

魏朝宗一覺睡過了午飯,睡了八小時,也至少八小時沒吃飯,還有體力做飯?

“不餓。”魏朝宗已經在飛機上用過餐,到于海這兒之後,也一直在睡覺,大概體力消耗不多,并沒有感覺多麽饑餓。

魏朝宗拿出手機:“我讓人買好食材,你想在哪兒吃,你家還是我家?”

“你家吧。”

魏朝宗勾起唇角:“好。”

“禦水灣你不是有房子嗎,去那。”

魏朝宗唇邊的笑僵住了:“怎麽想起去那地兒。”

“不方便?”

“沒有。”魏朝宗強撐着笑意,“好,我們去禦水灣。”

開車的是于海,魏朝宗本來自覺地往駕駛的方向走,被于海給按了回去。

“我來開。”于海語氣淡淡的。

魏朝宗頓時不敢說話了,他總覺得今天的于海情緒有點怪,心裏不由得忐忑起來。

于海走了高架,用最少的時間一路通暢開到禦水灣——他以前居住過三年多的小區。

于海找到劃線的停車區,将車停在了小區外。

兩人步行進入小區,走進一棟單元樓,跟着魏朝宗乘坐電梯向上行,奇怪的是下班時間,本該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等待電梯乘坐電梯的自始至終只有他們兩個人。

電梯定格在15的樓層。

真巧,魏朝宗住的這棟樓坐落在他原來房子的後面,并且他們還是同單元同層樓。

魏朝宗打開門,将門口的食材拎進室內。

玄關擺放着兩雙拖鞋。

“都是新的。”

于海換上拖鞋,打量魏朝宗的住處,和他房子別無二致的布局,三室兩廳。客廳空蕩蕩的,四面白牆一塵不染,除了一張長條桌子和兩張椅子,連沙發和茶幾都沒有,電視和電視櫃更是沒影。

打眼一瞧,毫無人氣。

也對,放着豪華別墅不住,非要體會普通人的生活蝸居在小地方,除非魏朝宗腦子抽筋了。

魏朝宗:“我去做飯,你先坐着等一會。”

到人家白吃白喝,還翹着二郎腿看人幹活,于海自認臉皮不夠厚。

于海挽起袖子:“閑着也沒事,我幫你打個下手。”

雖然他廚藝不行,但洗菜切菜的技術還是得到他媽認可的。

“不用。”魏朝宗眼神閃爍了下,低聲道,“你看着……我緊張。”

魏朝宗也挺氣自己,怎麽就不争氣,多好的溫馨相處機會,他卻把握不住。

于海樂了:“你這老毛病怎麽還沒改?”

以前魏朝宗做飯,就不讓他進廚房,用的理由一模一樣。

魏朝宗的緊張不做假,他能輕而易舉的掌握很多技能,偏偏廚藝天賦一般,全靠抄菜譜,也就于海不挑食,還誇他有天賦。

他在商務活動的任何場合都能游刃有餘,但面對廚房,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自信。正是因為太清楚,廚藝水平“優秀”這一點在于海眼中是加分項,所以他才唯恐破壞了寥寥無幾的正面印象。

“等一下。”魏朝宗轉身進了一間房,不一會從裏面出來,手中托着一套建築模型的樂高,房門自始至終僅開了一道縫隙。

那個房間昏暗無比,但魏朝宗卻連燈都未開,出來時立刻關緊了房門,似乎要隔絕什麽不能為人知秘密。

“你玩會這個,飯菜很快就做好。”

于海:……

時光倒溯二十年,于海有種去同學家裏蹭飯的錯覺。

行吧,客随主便。

于海将元件倒在桌子上,也沒參照圖紙,一邊随意的拼搭,一邊和廚房裏備菜的魏朝宗聊天:“包子在周宅?”

“嗯,那地兒夠寬敞。”魏朝宗傻了,才會在兩人約會的時刻,讓第三個生物插入他們的二人世界,想起于海親熱的撫摸那只傻狗的狗頭,魏朝宗就生氣。

于海笑了笑,确實夠寬敞,換戶人家的花園都不夠它折騰的。

“你這兒收拾的挺幹淨。”

“每周有人過來打掃。”

“你常住在這兒?”

“假期會過來。”

“假期?”

廚房刀碰流理臺的聲音一頓,又恢複了流暢熟練的切菜聲。

魏朝宗補充了句:“我的意思是周末。”

“嗯。”于海不經意的問了句,“房子哪年買的?”

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卻是隔了一會才傳出聲音:“沒多久。”

和一年相比三個月是沒多久,和二十多年相比三年也是沒多久。

“怎麽想起來在這兒買房了?”

切菜的頻率清晰可聞的慢了下來。

“路過小區看着順眼。”

于海:別說,這答案放在別人身上荒謬,擱魏大少這兒還挺合理,誰讓人家魏少有錢任性。

“我當時也是看着這兒順眼。咱倆還挺有緣,我原來住的地方就在你家對面。”

切菜聲徹底停了,沒聽到魏朝宗的回應,卻響起嘩啦啦的水流聲。

于海感覺節奏不對,放下手中的零件,進廚房一看,水龍頭嘩啦流水沖着冒血的手指頭,稀釋後的血水源源不斷的流入下水道,而被刀割傷的食指還在止不住外淌血。

反觀魏朝宗正默不作聲跟沒事人一樣,看見他之後還勾了勾唇:“沒事,不小心劃傷了。”

于海看着那出血量着實有點觸目驚心,神色一凝:“我帶你去醫院包紮。”

“不用。”魏朝宗笑了笑,“小傷,我經常……”

魏朝宗頓了頓,繼續笑說:“真的沒事,醫藥箱有噴霧劑可以止血。”

“醫藥箱在哪?我去拿。”

魏朝宗神色躊躇。

于海不知道對方在猶豫什麽,意味不明的說:“難道這屋子還藏着什麽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魏朝宗眉目一斂,心中不安起來。

以于海的聰明,怕是早就猜到這裏的不尋常,所以才提出到禦水灣來吃飯。于海準備做什麽?

魏朝宗自知無法阻止于海想做的事情,如果于海要挑明他抱有的陰暗心思,那麽他自以為是的掩藏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

想到這段時間兩人關系的緩和,于海對他日益的親近,魏朝宗心中生出孤注一擲的勇氣和莫大的期待,或許……或許于海能再次接受他。

魏朝宗閉了閉眼,像是個押上所有身家的賭徒,蒼白的臉上帶着一絲決絕:“我剛才取樂高的房間東南角。”

于海快步走到阖上的房門前,手掌按在門把手上停留一瞬,推開了門。

打開門之前于海已然有了心理準備,眼前所見還是讓他心中一震。

三面牆密密麻麻貼滿了照片,每一張照片的主人公都是他。

自打知道魏朝宗也在禦水灣有房子,于海就知道這裏面和他脫不開關系,今天主動提出來這兒吃飯,也是想把事情攤開。

坦白講,他覺得魏朝宗這個朋友相當不錯,何況人家對他還有救命之恩。

趁魏朝宗沒有陷太深,于海想把事情講明,未免這位救過他性命的朋友泥足深陷,最後傷人也傷己。無論朋友能不能做下去,至少不會失控的走向比對峙孫家更壞的結果。

但眼前的一切告訴他沒有那麽簡單。

于海暫時壓下複雜的心緒,沒再多看,徑直走到放醫藥箱的位置,取了醫藥箱離開。

魏朝宗面色慘白,嘴唇失去了血色。

于海加快腳步。

怎麽回事,他去了不到半分鐘,這就失血過多了?

但是,受傷的那根手指明明出血量變少了啊。

于海趕緊打開醫藥箱,握住魏朝宗的手,用碘酒消毒,噴上止血噴劑,剪下一段無菌紗布将受傷的部位包裹起來。

于海将魏朝宗受傷的手托在掌心,觀察傷口的出血情況。

而受傷的魏朝宗卻在小心翼翼的看着于海的神色變化,對方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似乎那個房間內的一切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魏朝宗思緒翻湧,神魂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徘徊,備受煎熬。

“抱歉。”血止住了,于海擡眼,“我話太多了,害你分心受了傷。”

魏朝宗心尖一顫,嘴唇更加蒼白,他手指無意識的蜷縮,慌忙道:“是我的錯,我對你撒了謊,一時心虛才割傷了手,這是我應得的。”

于海握住他蜷縮的手掌:“你激動個什麽勁,放松,血才止住,你動一下又要換紗布了。”

魏朝宗順着他的力道,聽話的展開了手掌。

于海松開手,掃了眼案板上的備菜:“我看你這飯菜也做不成了。”

覆在他手指的溫度忽然撤離,魏朝宗來不及沮喪,就陷入新一輪的慌亂,立刻道:“我可以,這點傷不影響。”

“得了吧,別跟我在這兒逞能。你家有牛排嗎?”

魏朝宗怔了怔:“有。”

“今晚就吃煎牛排。”于海一錘定音,走向冰箱的位置,找出兩塊厚切牛排,拎出一個平底鍋,倒了些橄榄油,把牛排放進去煎。

“你要幾分熟?”

“跟你一樣。”

兩面各煎兩分鐘,五分鐘後,兩塊煎牛排出鍋。

“搞定。”

沒擺任何造型,澆了圈成品燒汁,于海端着兩個盤子走出廚房:“拿上餐具。”

将兩個盤子放到桌上,順手收了樂高零件,于海撈了把椅子坐下。

魏朝宗跟着出來,手中拿着刀叉。

于海接過來,不緊不慢的将牛排切割成塊,動作自然的将兩個盤子交換了位置,然後神色自若的切分剩下的那塊牛排。

魏朝宗心頭流過一絲暖流,喉結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麽。

于海吃到一半,大概是料汁加多了,感覺有點渴,站起身打算去倒杯水。

椅子上的魏朝宗卻忽然站起來,帶倒了椅子,嘭的砸在地板上,吓了于海一跳:“一驚一乍的幹什麽?”

魏朝宗面色緊張:“你,你要去哪?”

“哪兒也不去,我渴了,倒杯水。”

魏朝宗緊張的神色松弛些許:“我準備了一瓶紅酒,你要喝嗎?”

于海心想,紅酒也不錯,一會叫個代駕。

“行。”

魏朝宗去另一間房取過來一瓶紅酒和兩只高腳杯。

于海這些年出入各種場合,紅酒喝了不少,卻沒積累下經驗,在品酒上毫無建樹。再昂貴的酒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個解渴的工具。

喝了兩口紅酒,于海繼續消滅餐盤中的牛排。

魏朝宗卻食不甘味,不想浪費于海親手做的食物,機械的一口一口往口中塞強迫自己咽下去。不是牛排難吃,實際上他壓根吃不出任何味道,滿腔酸澀的情緒已經侵占了他的味蕾。

于海看到了他見不得光的龌龊行徑,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魏朝宗彷佛置身斷頭臺,鍘刀懸在頭頂,命懸一線,而于海就是那個決定他生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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