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關于趙國的那些事

第28章  關于趙國的那些事

趙政薄唇輕啓, 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沒死。”

王绾道:“太醫徐咨說還能救治,我們出發的時候,春平君的傷口已經止血。”

據王绾介紹:趙王早年立過一個太子, 去黃泉報到了。後來就沒有再立太子。

諸位公子之中,春平君最得趙王的寵愛, 他品貌出衆, 禮賢下士, 被文武百官視作趙國未來的希望。比如名将廉頗,他就比較欣賞春平君。相比之下,趙王的另一個嫡子——公子偃, 整日和邯鄲倡(青樓的倡女邯鄲姬)厮混, 吊兒郎當, 一點正事都不做,風評奇差無比。

話說秦趙長平之戰,白起坑殺40萬趙卒以後, 趙國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衡, 還出現了經濟大蕭條。燕國的丞相栗腹出使趙國, 發現邯鄲街頭的青壯年男子非常少,一眼望過去,都是老弱婦孺, 以及半大的少年。

栗腹回到燕國, 就極力勸說燕王1——趙國現在非常疲敝虛弱, 青壯年都死在長平之戰, 他們的遺孤還來不及長大, 已經沒多少精銳士兵可以調用了, 抓住機會去打趙國,肯定贏。

燕王也渴望開疆拓土, 加上大多數公卿都贊同,于是燕王讓栗腹領兵,攻打趙國。然而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自從趙武靈王推行胡服騎射,趙國的軍事實力其實一點也不弱,只是國庫空虛,既缺錢又缺糧,支撐不起大規模的軍隊長期作戰,但一個能跟秦國打得有來有往的諸侯國,能弱到哪裏去?

所以當燕國的丞相栗腹領兵來襲的時候,趙國上下一點都不慌,以廉頗為首的趙國将領不怕和燕國打仗,就擔心打着打着,秦國跑來橫插一腳。于是趙國和秦國達成和平友好協議,再次交換了質子。始皇崽崽就是這個時期踏上歸秦之路的,因為有人替他去當質子。

趙王本來想把公子偃送到秦國當人質。

然而秦國的君臣都不答應——想忽悠誰呢?公子偃當人質,能有個錘子的作用?把春平君送過來,否則免談。

就這樣,春平君客居秦國,已經将近一年了。

趙國也完成了大反攻。廉頗擔任主帥,不但擊退了入侵的燕國軍隊,還俘虜了燕軍的主帥栗腹,殺了他祭旗。

在秦國占領東周國,派蒙骜攻打韓國的這個時間段。廉頗乘勝追擊,打進了燕軍的老巢,兵鋒直指燕國的都城。燕王派人向趙國求和,割讓了五座城池。廉頗凱旋歸來,成為趙國的代理丞相。

趙王一直都沒有放棄被他寄予厚望的愛子春平君,派出使者跟秦王商量,想用剛剛搶到手的幾座燕國城池作為交換,讓春平君歸趙。

秦王子楚有點動心。畢竟不需要耗費一兵一卒,就能夠得到幾座城,哪個君王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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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還沒想好,他最近收的門客有些多,甲說的有理,乙說的也在理,很難選擇。

趙政堅決反對,理由非常簡單——秦國遲早要滅趙國。趙國的王位,由春平君還是由公子偃來繼承,區別很大。因為以廉頗為首的一批老臣一向更看好春平君,最瞧不上公子偃。公子偃也不稀罕廉頗,他有寵臣郭開。

如果是春平君當趙王,文武百官上下一心,會很難對付。如果是公子偃當趙王,別的不說,他肯定先派人奪了老将廉頗的兵權,把他從三軍主帥,以及代理丞相的位置上換下來,每一場權利更替,必定會引發朝局動蕩。對秦國來說,這是好事。

子楚十分欣慰,覺得公子政小小年紀,已經展現出儲君的潛質。然而子楚還是猶豫——城池是唾手可得的好處,但公子偃這個人,很難說他真的不如春平君——名聲這麽差,依然有競争儲君的實力,就說明他不簡單。

所以子楚還在觀察,沒有急着做決定。

趙政跟王绾熱烈地探讨趙國的局勢,一致認為——廉頗這次出征,攻占了許多燕國的城池,不能讓趙國徹底消化這些新地盤,增強國力,成為秦國的勁敵。所以是時候攻打趙國了。

趙琨似懂非懂,安靜地聽着。很多細節,史書上沒有記載。趙琨還理不清這些亂七八糟的諸侯國邦交,他來做這個任務,就死記硬背了一點——合縱是否能成功,主要看楚國的态度。合縱就算成功了,五國伐秦(确實只有五國,齊國已經退出合縱游戲),也屬于被迫地齊心協力,其實五國諸侯各懷鬼胎,不難瓦解。

等王绾去隔壁房間休息,趙政親自拜謝了所有追随他一起救援小叔父的人,甚至包括亭長、求盜之類的基層小吏。還對驿丞說,他不需要特殊待遇,大家吃什麽,他就吃什麽。于是幾百號人一同吃驿館提供的霍菜湯餅(湯面)。

蒙恬、王贲、李信等郎衛明顯地被公子政折節下士的風采給征服了,望着公子政的時候,眼中滿是細細碎碎的光。

趙琨覺得大侄子十分冤枉,始皇崽崽哪點像暴君?明明個人魅力十足,很得人心。

蒙恬偷偷地登記了出力比較多的人員的名單,交給趙政。郎衛趙濯的名字赫然排在前邊,原來趙濯說話不客氣,聽着欠揍,其實還挺關心趙琨的。鹹陽驿館的馬不夠用,趙濯把他爹珍藏的兩匹極品戰馬、十三匹良馬都牽了出來,還借調不少駿馬,供大家使用。隊伍能走這麽快,他功不可沒。而且,他總是搶着提前去下一個驿館報信。

趙琨知道錯怪了趙濯,專程跑去道歉。兩個人很快就開始稱兄道弟,大約是最初關系不好的緣故,和好以後,趙琨格外珍惜這份友誼。趙濯也特別包容他,馬車太颠簸,趙琨不想坐車,趙濯就和蒙恬輪流帶着他騎馬趕路,一點都不嫌帶小孩麻煩。

一行人回到鹹陽,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春平君已然脫離生命危險,還需要靜養,受不得車馬颠簸,所以子楚也不用糾結了,反正春平君短期內走不成。

趙琨沐浴更衣,去向子楚請罪——如果滄海君沒有躲在他的車上,挾持他當人質,是不可能跑掉的。

呂不韋也來請罪,因為捅了春平君一劍的刺客滄海君是他帶進長楊宮的。

寝殿裏靜谧無聲,廊道兩側的彩繪在搖曳的燈影中忽明忽暗。子楚最近時常感到頭暈、肢體乏力,精神狀态很差。禦醫說他終日操心國事,勞心勞力,因此脾胃虛弱,肝陰虧損,氣血淤堵,不嚴重,只要好好調養,沒事。

但子楚自我感覺不太好,他從前就有一只手經常發麻,使不上勁,現在更嚴重了,手指無法握緊。看見趙琨和呂不韋來請罪,也打不起精神,只輕描淡寫地讓他們各自罰俸三個月。

趙琨不缺那點俸祿,相當于沒罰。

而且他被罰俸以後,人緣突然變好了,許多人請他一起游玩,呂不韋還邀請他去相府作客。

趙琨先去了一趟封地,一個老書吏悄悄地告訴他——甘羅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晚上就住在小竹屋。

關于甘羅的難處,趙琨知道一些。甘羅的家人對他的期望非常高,達到了一種病态的程度——君子六藝,甘羅樣樣拔尖,只不過數科比趙琨差一點點,排名第二,射科比蒙毅和趙政略微差一點點,排名第三,其他科目,甘羅都是第一,但他的家人居然對他不滿意,覺得必須全部第一,第二、第三就是無能。他的祖父甘茂曾經擔任左相,他也必須朝着這個目标不斷地努力,争取拜相。

根本沒人在意甘羅喜歡做什麽。他總是被逼着不停地學習,在家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承受着一個孩童根本不該承受的壓力。這樣的家庭相當讓人窒息。

趙琨想跟甘羅聊聊這個問題,又擔心措辭不當,傷了好友的心。就在這種糾結的小情緒中,他跟甘羅同乘一輛馬車,去相府作客,呂不韋親自接待。

入座以後,趙琨震驚地發現——呂不韋的左手邊有一只雕花木盒子,正是他丢失的那一只,裏邊裝着用來泡水喝的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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