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就是這麽自覺

第57章  就是這麽自覺。

當年子楚還在世的時候, 從未讓趙琨拜這麽久,都是他還沒有拜下去,子楚就先一步将他扶住了。平日裏也是關懷備至, 一直都是好哥哥。

想起阿兄子楚,趙琨心中黯然。

他擡眸一瞧, 好家夥, 趙姬直直地望着殿門處嫪毐的方向, 一張豔冠群芳的玉面上滿是心疼、關切的神色,似乎想要起身走過去看一看。

嫪毐臉色發白,雙手緊緊地捂着腰腹左側大約是腎髒的位置, 又哆嗦着慘嚎了幾聲, 額頭上不斷地有細漢滲出來, 似乎真的特別疼。

趙琨平常動手都比較有分寸,還不曾把誰打出問題。只是剛才那一下帶了些火氣,他又一向極其厭惡嫪毐, 下手有一點點(億點點)重。

看這情形, 該不會是把嫪毐給打成腎出血或者腎髒破裂了吧?人的身體有時候真的很脆弱啊。

對于趙琨來說, 太後也是自家嫂嫂,與他是平輩,禮數到位就行, 不必過于拘泥細節。太後暫時顧不上他, 不發話, 趙琨就自覺地站起來, 走到幾案邊将包袱放下, 把跪坐神器“支踵1”挪到合适的位置上, 優雅地入座。

還有那麽多宮人在場,外加趙琨這麽大一個超級電燈泡, 趙姬就完全抛開了太後的架子,直接提着裙擺跑過去,親昵地扯開嫪毐的腰帶,依次扒拉開好幾層衣裳,俯身去看他的腰側。

嫪毐果然傷到了,肌膚上有一塊非常明顯的淤血,腫得很厲害。

趙姬有點慌,輕輕摸了一下,嫪毐又發出一聲哀嚎。趙姬吓壞了,和兩個小宦官一起将嫪毐扶到床上躺好。急切地派人去請太醫。嫪毐都沒哭,趙姬的眼圈反倒先紅了,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

跪坐這種姿勢,衣擺上嫪毐留下的污漬就十分明顯。趙琨蹙眉,搓了一下手指,指關節發出輕微的爆響。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以他跟嫪毐的關系,沒沖過去再補上一刀,就算他有涵養了,“不知太後喚微臣過來,有什麽事?”

趙姬聽見說話聲,怔了一下,總算想起正事。她其實不希望嫪毐和趙琨交惡,因為嫪毐是她傾心相許的男子,趙琨作為她兒子最親近的人,既是叔父,也是至交好友。是她看着長大的少年郎,仁慈、寬厚、愛玩也愛鬧,得過高人的傳承,有許多尋常士子沒有的見識。趙琨的為人怎麽樣,她心裏清楚。嫪毐和趙琨最初也沒什麽矛盾,都怪趙濯亂說話。同為宗室,趙琨自然會偏向趙濯多一點。

趙姬覺得彼此都是親眷,一家人有什麽說不開的?

事實證明,還真有解不開的結。小宮女已經悄悄地将嫪毐挑釁趙琨,被打的事情說了。趙姬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男人為什麽如此争強好勝?各退一步,和睦相處不好嗎?如果趙琨願意幫忙說說好話,她跟嫪毐在一起的事,政兒應該更容易接受一些。

趙姬帶着幾分期盼,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眼尾的細微越發明顯,嗓音輕柔:“看在我與政兒的面子上,你們和好吧,不要再鬧別扭啦!”

嫪毐假意答應,深情款款地凝視着趙姬,說:“寶貝兒,都聽你的。”

趙琨無言以對——明争暗鬥了好幾年,嫪毐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塊,拿什麽和好?項上人頭嗎?

三十多歲還能如此天真的女子,多多少少是有些福氣在身上的。比如趙姬,嫁對了夫君,還有一個好兒子。趙琨有個女同學,看了史料,就感嘆說:“我要是趙姬,有個像始皇崽崽那樣的好兒子,還要什麽男人?!”

可惜趙姬是個戀愛腦。按照徐福的話來說,這是一種病——“腎”主宰人的情志,如果一個人經常心神不寧、喜歡過度付出,甚至為了某個人失魂落魄、失去自我。說明她(他)腎虛,體弱則托情。

趙琨聽不懂,但大為震撼。很好,按照這個标準,他一點都不虛。

其實嫪毐這個人,也不是一無是處。他每天都親自為趙姬捏肩、搓腳,堅持了數年。也很會說哄女人開心的漂亮話,能為趙姬提供正向的情緒價值。人是渣了些,但不論真情還是假意,确實非常疼愛趙姬。這一點,倒是超過了呂不韋。不過,在趙琨心中,嫪毐是不配跟子楚相比的。

這時,在偏殿當值、随時待命的太醫趕到,替嫪毐細細地檢查了一番,認為他沒事,只是輕微的“內傷”,給他開了藥,囑咐他卧床靜養半個月。

趙姬放心了,開始跟趙琨探讨鄭國的案子——功是功,過是過,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當年範雎輔佐秦昭襄王驅逐“四貴”,鞏固王權,制定了遠交近攻的國策,沿用至今……範雎的功勞大不大?非常大,然而他舉薦的鄭安平和王稽出了問題。

一開始,鄭安平戰敗投降,秦昭襄王還想保住範雎,下令不允許任何人讨論鄭安平投敵的事,然而緊接着,王稽也犯法,範雎因此受到非議,最終失去了丞相之位,黯然離去。就連秦昭襄王都無能為力。

趙琨自然也是大功臣,但鄭國一邊修渠,一邊當間諜這件事,卻是必須要查清楚的。

不過趙姬還算是顧忌着親兒子的感受,沒有按照嫪毐的提議,将趙琨關進又髒又亂、又暗又冷的鹹陽獄。而是讓趙琨自己挑一個地方。還替他準備了不少東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挺齊全。

當天下午,趙琨被押送到廷尉府,接受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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