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第42.“我想跟你睡

◇ 第43章 42.“我想跟你睡。”

大黃是通靈性的狗,仿佛知道發生了什麽,短短的斷尾沒有再搖,低聲“嗷”叫,趴跪在爺爺墓碑前叫了會兒,像是在跟爺爺講最後的話,隔了一陣又站起來湊舔小主人的手。

指尖一陣濕熱,季雨怔怔收回視線,撸了一把狗頭。

前些天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外,他別的都沒顧得上,大黃是拜托李嬸來喂的。

回去路上正好碰到李嬸擺攤,天氣還冷,李嬸凍得直搓手,季雨把剩下最後的一斤半桑葚買走,讓她早點回家。

李嬸欲言又止,等季雨付錢時推了回去,遲疑道:“雨娃子哎,你爺爺……”

季雨低垂眼睫,飛快地眨了下眼,然後把錢塞回李嬸口袋。

他想客套地笑一下,但嘴角像是被膠粘住了,提不起來,最後只能維持着一個不算好看的表情,輕輕說:“昨天淩晨去世了。”

李嬸好一陣子沒說出來話,張張嘴,她想象不到上周還在趕集路上遇到過的身體硬朗的老頭子,昨天這就沒了。

“太突然了……”她說,“不辦喪禮什麽的嗎?”

“不了吧,村鎮上的人也不喜歡我們。”

季雨只短暫流了兩滴眼淚就沒再哭過,被岑之行牽着回家,大黃跟在他們身後。

周末不用上學,日子似乎沒太大變化,季雨如往常一樣做飯,吃飯,下午的時候想起該四月前後泡梅子酒,繼而想起被遺落在梅子坡的背簍。

岑之行走了過來,問他:“想出去散散心嗎?”

季雨如驚弓之鳥,身體抖了抖,回頭瞧見是岑之行才松泛地蹲了回去,伸出食指抹了抹角落酒壇紙封上的積的薄薄的一層灰。

“去年四月釀的酒,過年時候我還叫爺爺少喝,他很不樂意,但還是聽我的,就淺淺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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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讓爺爺如下願呢,得了高血壓之後爺爺都沒吃上合口味的飯菜。”

天黑之前,他們去了梅子坡,季雨的背簍倒在原地,青梅散了一地,有些磕破皮的已經開始腐壞化作新肥,有些尚且完好。

季雨蹲下,把背簍扶正,倒在地上那一側沾了很多泥土,他沒帶帕子來,正想着,岑之行抽了兩張濕巾,蹲下把背簍拽過去一些,從上往下擦。

季雨怔怔擡頭,岑之行在擦背簍,沒擡眼,略長的耳發在臉側晃悠悠,夕陽在對方身後熱烈燃燒着,像電影裏的畫面。

無意識摸了摸左手腕的發圈,指腹摩挲着,最後只是垂眼把地上沒壞的果子挑出來。

周末兩天,季雨盡量讓自己忙起來,無論做什麽,岑之行也跟他一起忙。

某些時刻,岑之行的存在感很低,或者說跟季雨的步調吻合,像一團溫柔的流水,包容着季雨身上的尖刺,就是在無聲告訴他,不用顧忌太多。這樣的相處反倒輕松。

但岑之行骨子裏是強硬的人,習慣于占據主導權,季雨知道,這回是行哥故意遷就他了。

在便簽寫下:2018.4.21,再依次貼到酒壇上,季雨把壇子抱到屋裏陰涼處,目光停了幾秒,後面幾張便簽是岑之行寫的,字很漂亮。

這是真正意義上兩人一起釀的酒,岑之行參與了釀酒的每一步工序,清洗、晾幹、裝壇、密封……

季雨站起來,轉身一頭紮進岑之行懷裏,他知道對方一直在他身後,托着,接着,不用擔心摔着。

“哥。”他低低地喊。

“嗯。”岑之行也低低地應。

“哥。”

“在呢。”

……

季雨嘴裏無意義地叫他,岑之行也沒嫌煩,抱着小家夥去洗手,洗完擦幹。

季雨的手骨節清晰,瘦且修長,內側手腕皮下淡青色血管往上蔓延,像紮根土壤的樹根,掌心跟爺爺一樣有長期握刻刀而留下的老繭,那是生活留下的痕跡。

岑之行盯着看了很久,季雨往回縮了縮,偏偏岑之行還握着手腕,縮不回去,最後被人半摟半牽回房間。

岑之行揉揉他腦袋,如昨日一樣跟他說:“早點睡覺。”

季雨望着對方的眼睛,男人眼型偏狹長,如刀鋒銳利,但看他的時候總叫人感覺溫柔。

岑之行轉身要出去,季雨心底沒由來一陣失落,猶猶豫豫抓住對方衣角。

岑之行停下腳步,轉身,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表情。

季雨生怕被拒絕,搶在男人前面開口:“我想跟你睡。”

他是看過《斷背山》的人,真單純的話也變得不單純了,話剛出口,季雨意識到不對,結結巴巴補了一句:

“我想跟哥哥睡。就是像在江城的時候那樣,好不好,哥。”

岑之行定定看他幾秒,勾唇笑了下,以輕松的語氣道:“都叫哥了,能不同意嗎?”

這話岑之行先前也說過的,好像一句“哥”就等同于免死金牌,無論季雨在“哥”後面加什麽請求,作為“哥”的岑之行都會同意。

這層隐喻藏在深處,像岑之行那雙偶爾看向他的幽暗的黑色眸子,很深很深,季雨某些時刻并不能完全領會。

他只知道表層的應答,比如今天的——岑之行同意跟他一起睡。

季雨自爺爺過世後第一次很淺的勾動嘴角,抱起被子枕頭跟在岑之行身後回房鋪床。

季雨最近幾天其實睡不太好,就算勉強入睡也會做噩夢,一驚一悸的。

躺行哥身邊,淺淺隔着兩層被子碰着對面手臂,這樣安心,季雨倒是很快睡着了,只是還做噩夢,一會兒蜷成一團,一會兒翻身亂動,嘴裏念叨着聽不懂的音節。

岑之行醒了一會兒,牽起對面的被子想給季雨漏出大半的腿蓋上,動作到一半停下了,索性把季雨的被子翻到另一邊去,給季雨撈自己被窩裏摟着。

腰上搭着的重量某程度給季雨帶來安全感,他被人桎梏着,管着拷着。

或者說,有人願意管他。

後半夜,季雨倒是沒再驚悸,呼吸勻稱,輕緩灑在岑之行鎖骨那層薄薄的皮膚上。

有點癢。

倒是弄得岑之行沒睡好。

【作者有話說】

行哥要被釣成翹嘴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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