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第 1 章

明枳是被一陣歌聲吵醒的。

“二月天楊柳醉春煙,三月三來山青草漫漫,最美是人間的四月天……”

不知是誰在唱歌,反反複複就這麽幾句。

利箭破空而來穿皮破肉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這歌聲又是怎麽回事?

“咳咳咳!”明枳劇烈的咳嗽起來,她面色潮紅,眉頭緊鎖,頭痛欲裂,痛苦的在床上翻滾起來。

明枳感覺自己又要死掉了,為什麽說又呢,因為她清晰的記得自己剛剛死了一次,被利箭穿心,氣盡而亡。

可誰知在失去意識後她的靈魂突然又被吸入了另一個空間,緊接着就被拽入了另一具身體中。

她被迫接受着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巨大的信息量幾乎要把她的腦子撐破。

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流下,混合着臉上不知名的物體滲入眼睛、嘴巴,讓她看起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耗盡了所有氣力後,劇烈的疼痛感才消失了。

突然,一股異物從胸腔翻湧上來,她掙紮着從床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奔向了洗手間,扶着馬桶吐了個昏天暗地。

按下沖水鍵,明枳坐在冰涼的瓷妝地面上倚靠着牆面大口喘着氣,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沒有焦距。

她叫明枳,是大淵朝的一名女史,今天是她年滿25歲出宮的日子。

她原是太傅府最小的孫女,9歲時被抄家罰沒入宮廷,十六載苦心經營,她從最卑微的小宮女做到了司金局的尚宮。

表面看起來她卑躬屈膝、安分守己,可誰知背地裏做的卻都是掉腦袋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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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景王做了十年的暗線,宮中樁樁件件的陰謀都有她的手筆。景王領兵入京前夕,她收到宮外傳來的最後一個任務,毒殺天保帝。

這個任務真的是太合她的心意了,她忍辱負重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這天,所以盡管知道殺皇帝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她也絲毫沒有猶豫。

皇帝駕崩,景王入朝,塵埃落定。那時她也沒奢求論功行賞,只求能過些安生日子,好在,半個月後就是她年滿25歲出宮的日子。

出宮那天,一路上她提心吊膽,終于,通過重重盤查後她走出了宮禁,正當她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追兵踏馬而來,一支箭輕而易舉就取走了她的性命。

枉她機關算盡,最終還是落得個鳥盡弓藏的下場,在強大的武力面前,任她又千般詭計也是無濟于事了。

她真是死不瞑目,明明差一點她就能自由了,明明她那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想想都覺得這輩子太虧,攢下來的那一大筆錢還沒來得及用,在西子湖畔買的那處大宅院她還沒去住過,原以為謀劃半生餘生能得些許安生,沒想到是半點福都沒享到。

就差那麽一點點……

她原以為自己的悲催人生就這麽結束了,可沒想到她死後居然來到了五百年以後的世界,進入了另外一具身體。

就在剛才,她接受了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巨大的信息量讓她整個人都恍惚了,五百年間的歷史大紀事、新科技、新思想,每樣都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沖擊。這些對于她來說都太過新奇,她就像海綿一樣快速吸收這這一切。

當消化完這一切,明枳坦然的接受了穿越的事實,她是幸運的,居然得到了重活一世的機會,而且比起前世,這地方未免也太好了吧,太平安寧,繁榮昌盛,沒有皇權壓迫,沒有草菅人命。

只是可惜了原主,才二十二歲,就早早的離開了世間,只是原主是怎麽去世的,她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了,那塊記憶似乎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正午時分的陽光從頭頂上的氣窗照了進來,直直的照射在了明枳的臉上,她擡起左手遮擋住刺眼的光線,右手抓住旁邊浴室玻璃門的把手,掙紮着想要站起身來。

“啊!鬼啊——”擡頭看到對面鏡子上的畫面,明枳尖叫出聲,又一屁股蹲坐在了瓷磚地面。

刺眼的陽光讓她回過了神,青天白日的,哪來的鬼,要說有鬼,她才應該是鬼,再次站起身來,她這才發現剛才那個鬼面人還真的就是自己。

天吶,怎麽成這幅樣子了?該不會是毀容了吧?

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她就算是最落魄的時候也會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看到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她想做些補救,拿下挂在架子上的毛巾,試着擦拭了一下。

诶?居然能擦掉,看來還有救。

對了,要用卸妝油,她快速從原主的記憶裏提取出了這部分常識,在洗漱臺上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了卸妝油,認認真真的做起了卸妝。

明枳小時候也是個愛俏的姑娘,進宮之後為了保全自己,她刻意将自己裝扮成不起眼的樣子,但這依舊磨滅不了愛美的天性。

于是她将這份熱愛寄托到了裝扮他人身上,致力于裁出最美的衣裳,做好看的首飾,這是她在深宮之中為數不多的快樂了。

費了好大功夫,她才清洗掉了滿臉的化妝品,看着鏡子裏清爽的面容,明枳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多漂亮的一張臉呀,膚白如玉,眉如遠山,幹嘛塗這麽多東西,幹幹淨淨多好。

明枳仔細打量鏡子裏的人像,發現她竟然和自己有八分相像,她們都叫明枳,模樣也如此相似,莫非她們之間有某種特殊的聯系?明枳盯着鏡子裏的影像思索着。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明枳的思考。

“老公!小枳!你們在家嗎?幫我開個門,我忘帶鑰匙了!”女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明枳愣了一下,随即趕緊快步走下了樓,這聲音是原主母親的,原主母親有點馬大哈,經常出門忘帶鑰匙,原主父親火氣大,要是讓他過去開門,肯定要大發脾氣的。

防盜門打開,門外站着一位溫婉的女子,她臉上挂着讪笑,進門一邊換鞋一邊不好意思地說道:“麻煩小枳了,今天生意好,媽媽回來就晚了些,小枳餓了吧,媽媽這就去做飯。”

女子拎着菜匆匆的走進了廚房,走到門前又停住了,她回頭打量着明枳,微笑着說道:“小枳今天起得很早哦,臉也洗幹淨了,真棒!”

明枳有點摸不着頭腦,這都正午時分了,很早嗎?這位媽媽對女兒還真是溺愛呀,真讓人羨慕。小枳今年22歲,依舊被當成孩子對待,而25歲的明枳在大淵朝已經是老姑娘了。

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個家庭也是有一堆麻煩事,看着在廚房裏忙忙碌碌的母親,明枳回想起了這個家的情況。

唉,還真是一言難盡。

廚房裏的女子叫施婉婷,富家小姐出身,大學畢業後就嫁給了楚家長子,也就是原身的父親,明志雄。

她原本是衣食無憂的優雅貴婦,結婚後一天都沒有工作過,每天過着旅游、拍照、逛街、吃喝的悠閑生活,五年前明志雄投資失敗,宣布破産,明家長房三人就這麽搬出了富人區。

原本就算搬了出來,家裏還是有點積蓄的,可五年下來,在明志雄一次又一次的折騰下,他們家現在就只剩下這幢房子了。

抽煙喝酒瞎創業的丈夫,畢業後不找工作整天不着家的女兒,這個家最後居然是靠這位昔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婦在撐着。

明枳的腦子裏閃過便宜爸爸做過的一件件糊塗投資,記憶最後停格在了他的最近的一次折騰上。

明家是本地的珠寶世家,明志雄曾經是明氏珠寶的總經理,明家的接班人,只是在明老爺子去世後他就被她母親明老太太和他二弟明志偉架空了,他反抗過,但最終失敗了,被踢出了他們那個圈子。

從原來的金州有頭有臉的人物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他怎麽可能甘心。

所以在機械廠的推銷員找上門的時候,人家沒幾句話就引得明志雄動了心。

那位推銷員給明志雄推薦的是一套打金設備,據說是物美價廉,這讓一直夢想着重新開一家自己的珠寶公司的明志雄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可看到實物他卻有些失望,這堆機器,好像體積小了點,和他們明家工廠裏的完全不一樣。

推銷員說了,這是專門為打金店研發的,功能齊全,不占地方。而且只要有了這套設備,就算是零基礎經過他們培訓也能上手。金飾加工費高,一單就有上千元的利潤,兩年就能回本,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推銷員還說了,當下黃金火熱得很,那些原本追逐鑽石珠寶的年輕人不知怎麽的就覺醒了民族血脈,開始對黃金飾品愛不釋手了,網上有句話說的好,“不求純愛,只求純金”,以前那些嫌棄黃金土氣的,如今一個個都真香了。所以啊,這個打金店開起來不愁沒客源的,只怕是做都做不過來呢。

在推銷員的一番忽悠下,又聯想到當初明老太爺把一間小小的打金鋪發展成明氏珠寶的發家史,明志雄看到了東山再起的希望,他決定就從小店做起。

于是在機器廠商那培訓了兩個月後,他掏光家底買齊了設備,就這麽急吼吼的開店了。誰知道開張半年,門口羅雀,血本無歸。和當時推銷員描繪的美好場景完全不一樣。

回憶到這明枳有點坐不住了,她對明志雄的行為不做評價,倒是對那些他們口中的打金機器,她産生了強烈的好奇。

這打金可是她的老本行,她倒是想看看,這現代社會用機器打金是個什麽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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