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第 4 章

施婉婷微笑着點了點頭。

“是呀,這麽多年過去了,若不是你提起,我真的完全沒想起來,這後院亂七八糟的,眼不見為淨,搬過來的時候我就幹脆把後門給鎖了起來,壓根就沒想起當年的事。”

用腳步進行了一番丈量,施婉婷大致确定了當初埋東西的方位。

從儲藏室裏找來一把鋤頭,施婉婷一點一點挖了起來,太陽逐漸西沉,院子裏光線越發昏暗了。她沒做過農活,挖了沒一會兒就氣喘籲籲了。

明枳接過鋤頭,用力掄起翻動泥土,沒一會兒就挖出了一個大坑,又一鋤掄下,她感覺好像碰到了什麽硬東西,把鋤頭丢在一旁,蹲下身子用手扒了起來。

室外溫度低,泥土又濕又冷,明枳感覺手都要被凍僵了,但一想着這裏面埋的可是金子她就一點兒都不嫌棄了,動作麻利無比。

碰到了,是個盒子!明枳從坑裏拿出來一個生鏽的鐵盒子,用手拂去表面的塵土,盒子露出了幾個英文字母。

“對,就是這個!當年我就是找了個餅幹盒裝起來埋進去的。”施婉婷開心的接了過去,

母女兩四下打量一番,抱着盒子趕緊回到了屋裏,找了快抹布擦去了盒子上的泥土。

看着擦幹淨的鐵盒施婉婷兩眼發光,她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金飾有這麽大的熱情。

明枳同樣滿臉期待着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鐵盒,母女兩對視一眼,一起打開了一個寄托着她們希冀的盒子。

盒蓋打開,裏面鋪着一塊紅色絨布,絨布已經有些褪色,上面安靜的躺着滿滿一層金飾,光是平安鎖就有十來個,另外還有七八對小金镯子,上面還挂着小鈴铛,還有生肖挂件等一些小東西。

東西不少,可因為是按照小嬰兒的尺寸打造的,所以東西并不是很重,基本上每樣都控制在了10克以內。

明枳全部拿了出來,放在計重器上稱了一下,380克。

其實換算成如今的金價也有十幾萬了,可施婉婷明顯還是失望了,坐在一旁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當時怎麽不多放點呢。

Advertisement

明枳打量着餅幹盒,覺得不太對勁,好像太淺了點,她拿開紅絨布,試着用手指敲了敲,“咚咚咚!”是空心的。

施婉婷聽到聲音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對了,還有一層,這下面還有一層的,這個餅幹盒是雙層的!”

施婉婷又恢複了熱情,拿起小刀撬開了生鏽的盒子。

下面真的還有一層,這一層,裏面都是小金元寶!金燦燦的,散發着迷人的光芒!

施婉婷拿起一個小金元寶放在了掌心裏,愛不釋手,把玩過後,她将小元寶翻過身來和明枳講解了起來。

“小枳,你看這,這小元寶的底部刻着的是你的出生年份,這側面刻着是平安喜樂,這是我查出懷孕後你爺爺親手鑄造的,代表着爺爺對你的期盼和疼愛。”

明老爺子是在明枳八歲的時候去世的,明爺爺去世前明老太雖然偏心,但有丈夫壓着終究不敢做的太過,那時候他們大房日子過得還是很不錯的。

明老爺子前腳剛走,後腳明老太就給兩個兒子分家了,明老太自然是要跟着小兒子過的,因此二房分到了三分之四的家産,大房只得到了四分之一,這部分財産是老爺子委托律師公證過的,明老太就是再不情願也沒辦法動手腳的。

明家是金州市的老牌珠寶商,在全國也能排到前十,雖然只有四分之一,那也是不少家財了,足夠他們富貴一生了,奈何明志雄非要和弟弟争一口氣,要向老母親證明自己,因而在生意上铤而走險,賠上了全部身家不說,死後還給妻女留下了債務。

明枳一個個給小金元寶稱了重,每個三十克,一共有三十個,那就是900克呀,四十多萬呀,加上上面的那層金首飾,換算成人民幣差不多就是六十萬了!

“小枳,要不我們拿去回收店換錢,先提前還掉部分債務好不好?”施婉婷和明枳商量,她真的是過怕欠債的日子了。

明枳卻是搖了搖頭,“媽,回收不劃算的,回收價比大盤金價要低差不多20塊每克呢,不如把這些作為原料,打造成金飾賣出去,這樣這盒金子的價值才能最大化。”

施婉婷看起來還是有些猶豫,但看着明枳篤定的模樣,她還是點頭同意了。

明枳是抱着這堆金子入睡的,挖出來的金元寶被她洗得幹幹淨淨的,還帶着香氣。

她之前還一直心痛這自己那些攢了十五年卻一點都沒帶過來的財物,沒想到在這裏卻得到了補償,雖然比不上她攢的那些,但也能聊以安慰了。這些小金元寶,真的好可愛呀。

想來她的心願也算是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她出了皇宮,來到了西子湖,還有了一家自己的打金店,只等還清了債務,她就能進入養老模式,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了。

一夜好眠,果然無論在什麽朝代,金子都是讓人安心的存在。

前世的明枳就是個守財奴,入宮以後她就一直在攢錢,以前的閨中密友在宮中碰到她,看到她這幅樣子都嘲笑她自甘堕落,可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到了那個地步,她才知道錢財有多重要,人總要好好活下去的,她也不會做一輩子的奴才,有錢傍身,那就是最大的安全感。

做奴才沒有選擇的權力的,進了宮一切就只能聽安排,就像她明明喜歡做首飾,卻也只能聽從安排被分去司衣局做衣物,生活由不得她矯情,這已經是她為自己争取到的做好的去處了。

入宮五年,她從最底層的浣衣宮女做到了制衣宮女,因為繡活精湛,兩年後被提拔成了司衣局女史。

既是偶然也有故意的成分,隔壁司金局的秦司金發現了她一直在“偷偷”練習做首飾,那手藝竟然不輸她們司金房的女史,于是,經歷了一番波折後,她終于如願進了司金房,并在秦司金告老還鄉後接替了她的職位。

就這樣明枳在宮中度過了十六年的歲月,二十四歲這年她成為了大淵朝有史以來最年輕尚宮大人,最難的日子都已經挨過去了,若那時她放棄報仇,就算新君繼位,她的地位也不會有威脅。

可偏偏她就是個執拗的,也是個離經叛道的,換做旁人,就算全家含冤去世可能最多做的也就是為家人平反,可她偏偏就要殺人者償命,哪怕那個人是皇帝。

就算當時景王沒給她下達那個任務,她也是會動手的。

她表面越是恭順,內心越是瘋狂,誰都沒想到,不可一世的天保帝最後會死在一個宮女手裏。而她最後被滅口,也是真的一點都不意外,沒有哪個上位者可以容得下她這種人,她的存在,挑戰了皇權的權威。

上輩子她真的太累了,所以重來一世,她是真的卷不動了,現在她就想做些不用動腦活計,不用算計人心,不用左右逢源,單靠自己的手藝安身立命。

明枳從睡夢中醒來,看着枕頭邊的小元寶不自覺地嘴角上揚,新的一天開始了,她現在有一家自己的打金店了,想想就覺得開心。

将施婉婷送出了門,明枳開始幹起了自己的活計,她來到了操作臺前,興奮地搓了搓手,接着拿出了一個小金元寶,準備開工。

三十克的金料,正适合做一個镯子,做什麽樣式好呢?明枳思索了一番,打算先做個現下很受歡迎的吉言手镯,不過三十克做吉言手镯有點勉強了,于是她又加了兩個金鎖,湊成了五十克。

吉言,就是吉祥話,在手镯表面打上吉祥的字樣和圖案,就叫做吉言手镯。

這是打金店最具有優勢的産品,客戶可以根據自己的個性進行定制,這種服務是金店沒辦法提供的。

把小元寶和小金鎖放入石英碗內,為了方便融化加入一點硼砂,打開火焰噴槍對準金料,烈火灼燒。

等到金子融化成金水,明枳握住鉗子穩穩地夾住了石英碗,将金水快速倒入了石墨槽裏。

倒金水的這部相當考驗工匠的技術,若是一個不穩,金水四濺,那就毀了,若是手腳太慢,還沒倒完呢碗裏的金水就又凝固了。

明枳雖然看着年紀不大,可內裏實際是個老師傅,她快準穩地将金水倒入了石墨槽裏的方形槽內,不一會兒金水就凝固成了一個長方形的金塊。

完成這些,還只是第一步,這時候的金塊粗糙的很。

用鑷子取出方塊,放入鹽酸水中冷卻,幾秒後取出,接着就開始了反複捶打。

左手用鉗子夾住金塊,右手舉起小鐵錘,一下一下的反複捶打,過程中金子會慢慢變硬,這時候用火焰噴槍沿着金料表面重新褪下火,金子就又會變軟。

這個噴槍真的很方便,省了好多麻煩,可以說是明枳最喜歡的一樣工具了。

就這樣重複捶打,直到金塊被錘成了一根一厘米寬的長方體。這個過程真的很考驗打金師傅的腕力,是個辛苦活,這也是為什麽這一行女性很少的緣故。

接下來就要上壓片機了,作為一個傳統手工藝人,明枳并不排斥機器,當初在司金房,為了減輕工作量,她也曾制作了不少方便的器具。

工具的使用不僅沒有影響工藝水平,還減輕了女史們重複勞動的工作量,讓她們能把時間用在更重要的步驟上,這樣也就彌補了男女體力上的差距。

反複過了幾遍壓片機,一條看起來像雪糕棍的方形镯條就出現了,這個就是吉言手镯的雛形。

接下來就要錾刻吉言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