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挫敗

第20章 挫敗

楚烏很郁悶, 找前輩簡單說了一下賬號被限制的事情。

前輩:「咳咳,就在剛剛,隔壁部門收到了米奇的實名舉報, 鏈接的就是你的賬號。」

楚烏:「我解釋了。」

前輩:「沒事, 這邊會處理的。」

技術人員早早提前給這個賬號設置了高級別的防護自動觸發私聊限制,擔心的就是楚烏會一時興起曬崽。

公司也默許楚烏大人飼養這只野生人類……

難道為的是好推出後面的一系列轉基因新品?

他覺得不太像, 沒這麽簡單。

前輩:「大人,公司那邊希望您過幾天把小家夥帶去登記一下, 這樣能為它避免很多麻煩,包括以後的體檢都是包配的。」

楚烏:「好。」

他又翻了翻那個帖子, 注意到自己的确擱置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很久,名字。

正沉思着,懷裏的人類打了個呵欠,睡眼朦胧睜開眼睛,兩顆棕偏黑的瞳子因為生理性的水液而剎那亮晶晶霧蒙蒙。

氤氲水汽轉瞬即逝,聚焦的那一刻, 像望見默默燃燒的星核。

“……”

楚烏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那些狂熱愛好者,對于此種生物的誇贊與溢美之詞,有多麽的蒼白與貧瘠。

Advertisement

貝芙有起床氣,很嚴重的起床氣。

尤其是發現自己明明是窩在閣樓溫暖而柔軟的毛線堆裏,而現在,卻被硬邦邦的肌肉硌醒。

從想明白逃離無望後, 貝芙就認清現實。

她在等待, 等待這個男人産生厭倦。

因此貝芙最近表現得格外溫順, 并不斷試探對方的底線, 包括但不限于騷擾他辦公,把各種擺件亂放, 在房子的牆壁上用番茄汁沙拉醬塗鴉……等等一切惡劣可以稱得上是在作死的行為。

當然沒有真的找死,至少表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貝芙發現這家夥的神經病,更嚴重了。

男人好像後腦勺也長着眼睛,總能在她“不小心”把甜豆粥摔到他筆電上的時候極快轉身。

一手穩住碗,一手夾住她。

沒錯,就是那種胳膊一箍卡在腰上的動作,而且每次都會做出先稍稍疑惑,後驚訝愉悅又有些歉疚的表情,不明白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想到這裏貝芙就覺得腰疼。

她惡狠狠地瞪着他。

真可愛啊……

楚烏把小家夥放下,一只手捂着胸口,掏出便攜式終端敲敲打打,不出他的預料,在十分零三十六秒後。

小東西鬼鬼祟祟地開始行動。

它一如既往地端起一份碳水食物,放輕腳步地靠近他。

“……”又一次被夾在男人胳膊裏的貝芙面無表情。

看來,同樣的伎倆無論多少次都不會成功。

并且,這确實很幼稚。

又一次精準地接住自家崽崽的投喂,楚烏好想好想直接把小人類塞進本體裏,盡管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沖動。

他克制地捏碎了碗。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不再應激。

不能吓到,要慢慢來。

絕對不可以,就算主動也不可以……

粘稠微溫的薏米混着黑豆從男人的手掌上的碎瓷片裏混着滴滴拉拉的鮮血淌落。

貝芙有些目瞪口呆。

但她馬上想到自己的腦袋也就像個西瓜被這麽掐爆,心砰砰跳得厲害。

楚烏聽見了,胸腔的核也轉得飛快。

他很想要将臉埋在人類柔軟的肚皮上聽聽那撲通撲通的心髒躍動的舞點,但直覺與理智雙重警告,絕對不能那樣做。

貝芙皺着眉眯着眼睛,心驚膽戰的等着變态下一步要把自己剮了還是怎樣……

結果耳邊傳來咔吧一聲。

男人手裏的瓷片碎得更徹底,幾根手指攥得緊緊,好像完全沒有痛覺。

果然是神經病。

啧,痛死你最好……

貝芙眼睛一亮。

她嘗試挪了挪,哎,有點松勁兒,像一條魚一樣呲溜從他的胳膊上滑下來噔噔噔躲到沙發後面。

就露出小半張臉,閃亮亮的眼睛還在偷看。

在看着他……

在散發着氣味,那股淺淺的,無比誘惑的,吸引着他産生觸碰,擁抱,包覆,甚至吞噬。

楚烏感覺自己的核要憋炸開了。

“這沒什麽大不了。”楚烏深呼吸。

不過是一個人類而已。

楚烏決定今天就完成那個重要的儀式,這并不是為了讓小家夥更心甘情願地和他接觸,它已經這麽主動了,不是麽?

不過是按照網友的建議,和人類交換名字。

想到這裏,他終于平複下躁動,稍稍聳着肩膀還有些顫動,是拟态身軀裏的神經元還在不安分地快速游走。

貝芙打了個哈欠,眼帶水花。

她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洗漱,準備悄悄溜走,于是又看了看那邊。

下一秒,視線中的男人似乎膝蓋一軟,撲咚一聲跪在地上。

貝芙:“嘶……”

一定很疼,疼死他最好。

貝芙心情愉悅地扭頭準備去浴室給自己洗臉漱口,剛邁開腿,一種過電般的直覺從腳底往上直到頭頂,倏得一下頭皮發麻。

地面在震顫,天花板開始滲出黑色的液體,她踉跄了兩步站穩。

“又來?”貝芙忍不住去想這個房子是不是活的。

沒什麽好怕的,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然後,順着牆壁流下來的黑色液體仿佛有生命一般,不約而同地朝着她的方向咕湧……

貝芙聽到自己可憐的大腦發出“叽!”得一聲。

身體先一步動作,慌不擇路地跳上沙發,踩上去那一刻的腳感讓貝芙頭皮發麻,就連沙發的材質也變得惡心。

這什麽異形房子啊……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一會兒,黑水終于開始慢慢的往回退去。

貝芙還沒有松下一口氣,身邊卻多出凹陷的重量,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不過一掌的距離。

貝芙渾身緊繃。

緊接着,他坐正,血漬呼啦的手掌在新沙發上留下幾枚手印。

真不愛幹淨,她繼續警惕地看着,莫名從男人的身上看出來那麽一絲嚴陣以待的意味。

要做什麽?

盡管這些天的相安無事和試探的結果都表明,這個神經病大抵是把自己當成個人型抱枕,包括但不限于用臉非常大力地蹭她的臉,時不時就過來抱她一會兒……

但貝芙還是沒辦法讓時刻都在顫動不安的大腦完全放松。

萬一他忽然興起不想再玩這種過家家,稍微用點力氣……畢竟神經病的腦回路無法理解。

如果她變成殘廢,就想辦法去拉門,直接回檔。

貝芙被自己的想象吓到,小小地縮了一下。

楚烏喉結滾動。

他已經開始想象未來和小家夥更加親密融洽的生活;互換真名,代表着他們會真真正正建立起聯系。

在未來的某一天當他再次沉睡時,這份力量也足以保護小家夥,直到他們下一次見面。

男人抿唇。

他是在笑?

貝芙心裏毛毛的。

這個無法琢磨的表情,讓那張混血亞裔的面孔看起來更加具有難言的誘惑力。

“放輕松。”聲音也格外低緩溫和。

貝芙明白了。

他想和她說話?

“好,好的。”她抱着膝蓋的胳膊嘗試放松以顯得自己稍微沒那麽緊張。

要說什麽?

這些天她算是明白了這個男人的中文水平僅限于那三個字,而他說的語言自己完全聽不懂。

如果他想要和自己交流,估計要從比劃開始。

等等……

她好像忽略了什麽。

貝芙費力地思考自己忘了什麽,想得有些出神。

空氣安靜,靜到呼吸可聞。

耳邊幻聽忽然下起滂沱暴雨。

貝芙打了個激靈,屬于男性的低磁聲音,帶着無法忽視,與氣質完全不符潮濕的,洶湧的,溫柔。

如雨水鋪天蓋地包圍住她。

貝芙有點懵地看過去。

楚烏确定,在這一刻,得到眼前少女所有的注意力。

如果不抗拒,嘗試接納,就能觸碰到……

他的真名。

他只說了一遍。

楚烏覺得自己并不期待。

貝芙的舌頭卷起抵住牙龈,重複幾次,确定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發出這種聲音,更無從去理解其中的意思。

沒有開口。

她呆愣眨眼,看見男人的坐姿與慣常的懶散不同,有一種異樣的嚴謹。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用手指擱在唇上,重複了一遍那個韻律難以捉摸的音節。

手指還沾着血,蹭過嘴角抹出新鮮的紅,格外誘惑。

雨越來越大,沖擊鼓膜的聲音甚至沉重起來,催促着。

貝芙的思緒完完全全被澆透。

她呆愣愣地看着男人的臉,隐隐看到耀目的黑金流光,滂沱而燦爛。

這怎麽可能?

不知不覺,嘴唇開合。

“楚……阿嚏!”

閉眼瞬間,雨聲驟然消褪。

貝芙和男人大眼瞪小眼。

不出意外,從她喉腔裏,在噴嚏之前掉出來的音節,如果那能是一個标準的音節字符的話,和他說的完全沒有關系。

那可是中文!

對方輕輕皺起眉頭,随即很快舒展開,冷冰冰的灰霾藍色眼睛裏盛着果然如此四個大字。

這種看白癡的眼神……

貝芙:“呵呵。”

您聽聽您說得那是人話麽?

她點着頭偏開腦袋,擡頭看天花板,盯着那些殘餘在邊緣還沒有回去的黏糊糊黑水。

噫,看久了有點惡心。

臉頰一冷。

是男人的手,動作輕緩卻有力,讓貝芙不得不偏過頭來。

帶着淺淺狐疑的澄澈圓潤瞳孔裏什麽都看不到,連他的拟态模樣,連人類外貌的拟态都沒有。

她不信任他,一點兒也不,為什麽?

楚烏想不明白,淺淺嘆了一口氣。

他居然會嘆息?

貝芙一下就精神了,簡直精神得不能在精神。

這個古怪,冷漠,毫無同理心,就連徒手擰掉她腦袋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神經病,也會感到挫敗?

隐隐約約,有什麽快要熄滅的東西,在她的空洞洞的胸腔裏。

噌得一聲,冒出一星火苗。

溫暖的,刺痛的,靜靜焚燒着的……洶湧躍動在貝芙胸口,轉瞬即逝。

她看不見黑色項圈上的金光流動有什麽在一點點吞噬掉她外溢的情緒,亢奮到心髒突突跳動的心情以一種極快地速度平複下來,貝芙只抓到末微溜走的尾巴。

她看向四周,這個美好真實的房子,一切都和期盼中的想象一般無二,在過去的這些天裏,男人不在的那麽小小幾段時間中,自己的心甚至會産生煩躁與不安。

這樣不行。

即便重開這麽多次,獲得的信息少到可憐,沒有關系,這一次活了這麽久,不是麽,總會有辦法的。

貝芙聽見自己的心跳慢慢平複下來。

既然能夠見到皮特,見到其他人,也會有機會的,只要見到其他人,總會有辦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

幾天後。

正窩在陽臺的吊球椅子上曬太陽的貝芙懶散眯着眼睛。

她的小院子外面出現了一顆眼熟的球,藍白色的。

自從上一次“友好溝通”之後,貝芙的心态平和許多,睜着眼睛睡覺再也沒有害怕過噩夢,她決定把這當成一場真人游戲,反正沒有比打出死亡更差的結局了。

真是好冷的笑話。

貝芙抱着軟墊坐起來。

嗯,不能仔細看,粗看着這顆球還是很标致的:淺淺的藍色,碩大圓潤,表層裹着一層看起來水汪汪的透明膠質,白色的波點均勻分布在整個球體靠近裙邊的部分。

它在陽光下閃着反光,忽略那一張裂開的嘴,四舍五入和巴布亞水母有點像。

好大的大水母。

就是一顆大大的藍色水母。

她嘗試着自我催眠。

江雲注意到視線,興奮揮手:“嗨!親愛的小漂亮!”

水母發出一聲長長的怪叫,身下原本亂散的觸須瞬間膨炸開,朝着這邊群魔亂舞。

那聲音無比空靈,聲音的主人悠悠地飄過來。

“……”

貝芙縮回吊球椅裏。

自己上一次拿礦泉水瓶砸了這個怪物,要是它記仇怎麽辦?

江雲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小漂亮的心目裏被劃到可能記仇的可怕球球怪物一檔。

他退回去,禮貌地按了按鈴,然後,就看見圍着奇怪布料的楚烏大人從可愛精致的小房子裏出來,手裏拿着一個怪異的木柄鐵片棒棒。

這好像是,人類世界制作食物的工具?

江雲呆愣:“大人,您……”

楚烏面無表情:“正在做飯,有話快說。”

最近大熱的飼寵廣告裏明确說明,分享食物有助于維持與人類感情紐帶,促進信任,尤其是親手制作的美味營養料理,容易得到人類的認可。

他當然不會是那麽容易就看廣告沖動購物的年輕家夥。

只是把各種菜系需要的廚具都買了一遍,同時惡補了幾條神經元儲備的菜譜。

僅此而已。

江雲震驚:“做,做飯?!”

楚烏點頭。

貝芙大着膽子從吊球椅子的镂空縫隙裏悄悄往下看。

穿着圍裙的男人一手舉着菜鏟子,一手夾着一個小本子,就和大水母一個籬笆之隔,一人一球,氣氛似乎格外嚴肅。

她知道那小本子是什麽,五花八門的圖畫全是奇怪的彩色泥巴團子,簡直離譜。

棕熊最近對精進廚藝非常狂熱……

水平嘛,色香味俱不全,最簡單的三明治和沙拉都能變成兩坨黑色不明物體,也不知道這種生活自理水平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貝芙在大半夜聽到咣當咣當砰砰剁骨頭與絞肉機運作的聲音,簡直瘆得慌,頭皮發麻,完全不敢去細想神經病練習做菜是為了什麽。

一想就忍不住聯想到更可怕的問題——這裏的怪物到底吃不吃人?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不會逼着她吃掉那些黑暗料理。

貝芙繼續偷看,發現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裏多出一個盆,還往藍白球怪的方向送了一下。

遠遠的就能看見盆裏濃郁的黑色不明物體,上面還有着咕嘟咕嘟散發熱氣的詭異彩色泡泡。

她眯起眼睛:“不是吧……”

江雲羞澀地瞥見躲在陽臺偷偷摸摸張望的小人類,感覺很不好意思,偶像親自下廚做的食物哎。

他開口:“大人,這多不好……”

楚烏毫不客氣:“讓你家的人類嘗嘗合不合胃口。”

哦=-=,原來不是給他的。

江雲伸出去的觸須尴尬落下:“我今天沒帶他過來。”

自從上次被丢出去後,他哪有這個膽子再提小黃。

“沒事,你可以打包,我做了很多。”楚烏看見他身上的醫用繃帶,忽然咳了一下,“你也可以嘗嘗。”

“那太好了。”江雲美滋滋地點頭。

雖然看起來賣相不咋滴,但是楚烏大人出品,必屬精品……

貝芙看見大水母Duang~得彈出一根觸須。

它劃拉開圓鼓鼓的透明膠質層,毫不猶豫直接連盆帶裏面的不明物體直接丢進裂開的大嘴裏。

時間仿佛靜止一瞬。

下一秒,整顆球都扭曲瘋狂痙攣。

貝芙看着都為它感到胃疼。

呃,為什麽要這麽想不開,這家夥做的料理,不,生化武器,從勺子裏甩出一兩滴到桌子木板上都會腐蝕出洞眼,一看就不是能吃的東西。

可憐的巴布亞大水母。

快吐掉!

江雲想吐,但他不能吐,這太失态……

楚烏觀察着他的狀态,嘆了口氣,随手從石子路抓來屋裏的垃圾桶:“還是別吃了。”

江雲擺擺觸須:“不,楚烏大人……嘔!”

楚烏有些遺憾自己剛剛沒有快準狠地把垃圾桶塞他嘴裏,拟态環境專用的泥土很貴的。

他提醒道:“有什麽事你吐完進來說吧。”

-

餐廳裏,坐在凳子上慢悠悠晃着腳腳的貝芙不知道該不該同情眼前的怪物。

大水母虛弱到整個球都縮小了一圈,觸須也無精打采,但當男人打開門的時候,它很明顯地精神一振。

所以,這家夥上次不是路過吧……

當他們二人一球坐在桌邊的時候,貝芙更确定了——這只藍白大水母樣的球怪可能是客人,至少對于神經病來說,是友非敵。

它們兩坐在對面,而她坐在另一邊,桌上只有她面前擺着碗。

貝芙默默地扒拉着自己碗裏的豆子,這段時間幾乎一直在喝粥,喝到嘴裏淡出個鳥。

但她也不敢提要求……

誰知道提要求換換夥食什麽的,會不會被強硬喂黑暗料理,她可沒有鐵打的胃和能夠縮水變形的身體。

好安靜,只有小勺撞到瓷碗的一兩聲清脆響聲。

都不說話的麽?

她舀起一小勺豆粥塞進嘴裏幹巴巴地咀嚼幾口,擡頭才發現,正對面的一人一球不知道什麽時候姿勢極為默契。

男人兩手撐着臉,水母兩條觸須同樣左右貼着球體,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嘴都要裂上天了。

敵不動,我不動。

貝芙默默放下勺子。

“好可愛啊,吃的好斯文。”江雲感慨。

他忽然想起來正事:“對了大人,我看到您在論壇上發的帖子了!”

說起來那個帖子已經太火熱,其中好幾層樓疑似有傳謠嫌疑,已經被管理員删掉,但視屏還是被保存下來,重重轉載。

“有人上門找麻煩……”江雲斟酌了一下措辭,“最近有奇怪的家夥找您麽?”

楚烏:“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江雲點頭:“是啊。”

順便來吸吸漂亮崽崽啦。

楚烏想了一下:“有。”

江雲霎時緊張起來。

“你。”

江雲:“……”

然後他就被無情地攆走。

巴布亞大水母發出一聲聽起來就很可憐的怪叫,從凳子上萎靡地落在地上,慢吞吞地往門外挪去。

雖然不知道他們一人一球咕哝了些啥,但是從剛剛的氛圍來看,怎麽都感覺這只水母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那又怎樣,和她有什麽關系。

該死,完全聽不懂,一點信息都得不到,貝芙沒好氣地想着。

楚烏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椅子上的自家小人類,又想到那只黃毛:“以後也不要過來了。”

“唔,什麽!”江雲難以置信地一顫,整個球都縮得更小。

如果一開始在院子外面至少還有3米大小,喝下整盆黑糊糊濃湯縮小一半,現在的巴布亞大水母看起來就和一個沙發靠枕一樣大,嘴巴也耷拉下來。

看起來好Q。

但是……

貝芙都能感到滿溢出來的悲傷,因為它開始融化了,不,好像不是融化,是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也不知道神經病說了什麽攻擊力這麽大,連怪物都能說哭。

真可憐啊……

江雲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在這麽短時間內嘗到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絕的滋味。

他感覺天都塌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

楚烏大人說一不二,但那又怎樣,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崽崽挖不倒,只要自己夠誠心,展現出合格的實力,總有機會——他還會回來的>^<!

江雲準備離開,觸須卻忽然被什麽東西輕輕壓住。他扭頭一看,小家夥懷裏抱着一包抽紙,正努力地往他的觸須上放。

“崽崽嘤嘤嗚嗚崽喜歡我!”江雲有些激動地語無倫次。

楚烏眉頭一皺,伸手就把地上的少女撈了起來:“她只是好奇。”

再敢說那兩個字試試呢?

“不不不。”江雲膽大包天提議道,“你放開她?”

貝芙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她尴尬地不知道該不該丢開手裏的抽紙——天曉得怎麽回事,她只是覺得它這樣有點慘兮兮的,回過神來就已經丢了好幾張紙巾在觸須上。

好像,一人一球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為什麽?

貝芙左思右想幾秒鐘過去,決定裝作沒注意到他們,自顧自又抽出幾張抽紙,伸手要繼續……

瞬間,江雲激動地變大了一點。

“自己擦。”楚烏直接拿過剩下所有的抽紙,啪叽拍在他臉上。

“楚烏大人,人類是情緒豐沛的生物,本能畏懼孤獨,她不讨厭我的話,我以後能不能經常過……”

話還沒有說完的江雲直接被推到了門口,砰得一聲差點被夾住觸須。

貝芙呆愣站在原地。

關上門的男人緩步走來,一臉說不出的凝重。

——只是短短兩次見面,就對能對一個陌生的對象卸下警惕?

楚烏感到胸腔裏的核轉動滞澀起來。

雖然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小家夥不再對江雲有極其強烈抗拒反應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項圈中的神經元在源源不斷吸收着過分活躍的情緒,大部分是負面的,為了防止她産生自傷的想法。

可現在,那些淡淡卻又無法忽視的酸澀氣味,似乎半點兒不打折扣地傳遞到他的核裏。

把他泡得酸酸苦苦。

憑什麽他們都是一樣的待遇,不,她從未主動對他表達過親近的意味……

楚烏想了一秒鐘自己從淚腺裏擠出液體的可行性。

他不行。

身體裏湧出一陣難以形容的煩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