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藥

第030章 上藥

片刻後, 秦铎也穿好練功服,坐在桌案旁。

秦玄枵看着也衣冠楚楚的,但時不時用手揉着肋骨,暗中倒抽涼氣。

“愛卿瞧着文弱, 下手是真狠, 剛剛那一下, 朕身上肯定青了,估計還會打出淤血。”

秦铎也冷哼一聲:“活該,誰讓你突然鬼鬼祟祟沖上來。”

勾弘揚站在一旁, 他手裏端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傷藥和幹淨的細紗布。

他垂着頭, 眨巴眼睛, 盯着地上的木板,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鑽進地縫中。在莫名的氣壓中,他覺得自己現在不應該在這桌案旁邊候着,應該在桌底下。

秦玄枵從托盤中拿過裝着傷藥的小藥碟,看了一眼寒着張臉的秦铎也, 轉頭向勾弘揚揮揮手, “你出去。”

勾弘揚如蒙大赦, 将托盤放下,連忙揣着小碎步走了, 邊走便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愛卿?”秦玄枵伸手去碰秦铎也的衣領,卻被一下子扒拉開,他又去扯人的臉, 輕輕笑,“還在生朕的氣?真是的, 朕都沒有治你的罪,還反過來被你怪到了。”

秦铎也靜靜坐在坐榻上,凝視秦玄枵,道:“那敢問我犯了什麽罪?”

這一句的話音落下,忽地,殿內寂靜下來,一時之間只剩下二人平緩的呼吸聲。

“呵......”秦玄枵忽然垂眸苦笑,笑完,他擡起頭,看向眼前的人,“愛卿,朕現在有些不确定了,你真的忠于朕嗎?”

秦铎也微微有些愣怔。

他沒想到,秦玄枵竟然這麽敏銳。

理論來講,他最近的行為不過是更放肆了些,絕對沒出什麽差錯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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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視上那雙鳳眸,那雙鳳眸中,有他看不懂的情緒。

像是有一團煙霧一般,籠罩在眼底,淡淡的彌漫開來,逐漸侵蝕到整雙眼中,就如同深夜的竹林中的青煙,被風一吹起,驚濤雲湧。

秦铎也被這麽一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內心也像是被纏進這霧中,被揉成一團。

若說作為君子,他理應不屑于欺騙一個剛及冠的青年,若說作為大魏的帝王,他應該為了秦家的江山,暫且隐瞞真正的目的。

沉默片刻,秦铎也緩緩開口:“我自然是忠于陛下的。”

至于陛下是誰,那就難說了。

最終秦铎也還是選擇了隐瞞,選了個語焉不詳的話術。

他看見鳳眸中的煙霧淡了些,只是片刻,爾後又被更深沉的煙霧籠罩。

秦铎也心中的愧疚情緒添了幾分。

但,大局為重。

“好吧,朕相信你。”秦玄枵似乎是嘆了口氣,妥協了,将裝着傷藥的小藥碟放在桌上,伸手蘸了點藥,向着秦铎也靠近幾分,“朕已洗過手了,愛卿過來些,朕給你上藥。”

秦铎也搖了搖頭,說:“不用,我自己可以。”

秦玄枵沒理會他的拒絕,直接将人拽到身前來,“咬傷在頸後,你又看不見,來,撩着頭發。”

秦铎也被他不由分說地将頭發塞進手裏,微涼且滑滑的觸感碰上後頸,帶來異樣的酥麻感,沿着脊椎蔓延開來,他輕輕向前躲了一下,又被扳着腦袋拽了回去。

“愛卿乖些,別亂動。”

秦铎也咬牙切齒:“那這究竟是因為誰呢!你能不能控制下你自己,牙癢了去啃些骨頭,別總拿我來磨牙。”

“下次注意。”秦玄枵随口回道。

秦铎也翻了個白眼,無語,他不是很相信這個下次注意,估計這小畜生仍是我行我素的樣子,下次,得找工匠給他打一副口枷,套牢了,省得到處咬人。

略帶苦澀的藥味在這一片小小的空間中彌漫開來,籠罩在鼻尖,竟然也略微給二人帶來幾分安逸的意味。

秦铎也繃直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秦玄枵見狀,順勢伸手握着對方的肩,将他輕輕向後拉,直到秦铎也輕輕靠在他身上,才心滿意足。

上完藥後,秦玄枵給秦铎也的脖頸上纏上了幾圈紗布。

接着雙手一攤,似是有些期待:“來吧。”

秦铎也動了動脖子,回頭古怪地看他:“來什麽?”

“朕替你上藥,禮尚往來,你也幫朕上藥,不是很合理嗎?”

秦铎也:“......”

“我上次是不是說過,沒有下一次。”

說罷,秦铎也直接起身,就想離開,卻忽然又被攥住手腕,他一低頭,看見秦玄枵仍用那只受了傷的手,絲毫不顧及傷處,任由鮮血亂流,像是沒有痛感一般,仰頭看他,肆意地笑。

鳳眸中依舊是薄霧。

秦铎也離開的腳步一頓。

罷了罷了罷了罷了!

都由着這小畜生放肆這麽多次了,多妥協這麽一次,似乎也無所謂。

秦铎也回過身,認命似的坐在秦玄枵的身邊。

“伸手。”他沒好氣地說。

秦玄枵乖乖伸手,眼裏閃過一絲得意的笑,挑眉看着對方修長白皙的手指解開染血的紗布,癡癡地看。

秦铎也草草将秦玄枵傷口處的血跡擦拭幹淨,又塗上禦供的上好的上藥,然後纏上細紗布。

“好了。”他伸手拍拍秦玄枵的胳膊,然後撐着膝蓋起身。

“哪裏好了,愛卿是不是忘了些什麽?”秦铎也的聲音懶洋洋的。

秦铎也站起到一半,忽然一股力道施加在腰上,他雙膝還未站穩,被這股力帶着,向前一踉跄,栽倒在秦玄枵的身上。

秦铎也回頭,見剛被包紮好的那只手正微微用力攬着他的腰。

他黑了臉:“你再不好好注意着你手上的傷,就真的沒有下一次了。”

秦玄枵讪笑,松開了手,擡起來作投降狀,又指了指自己身前,胸口下方的一點位置,說:“這裏,痛,淤血了。”

秦铎也垂眸看過去,秦玄枵順勢湊上前,在他耳邊輕聲道:“愛卿親自打出的傷,愛卿不負責嗎?”

秦铎也:“......”

他扶額嘆息。

“負責,”秦铎也言簡意赅,毫無感情地說,“脫衣服。”

秦玄枵聽到,鳳眸微微睜大,愣了片刻。

“怎麽?不上藥了?”秦铎也涼飕飕撇了他一眼,打開藥瓶的瓶塞,從瓶中倒了點紅花油在掌心,雙手輕輕揉搓,用手心的溫度激活藥性。

再一擡頭,一副精壯的身體直直地撞入眼中。

秦铎也大腦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對方不着片縷的上身,又茫然地看了一眼散在地上的外袍和上衣。

這人一秒鐘就把自己剝光了?

秦玄枵赤着胸膛,勁碩的腹肌一直延到下衣的陰影中,充滿了緊實的力量感,卻又不顯得過于魁梧壯闊,是很漂亮的肌肉類型。

秦铎也随意地看着,心道,這身材和他上輩子狀态最好的時候有得一拼。

大概是打北疆的時候。

秦铎也搖了搖頭,将上輩子回憶甩出去,略微彎下腰,湊近秦玄枵肋骨處的那一塊淤青。

淤青又紅又籽,邊緣泛着青,還有隐約的血色。

他方才那一下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絲毫沒有留手,也不知道為什麽秦玄枵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這一下。

秦铎也将手上的紅花油塗在淤青上,用手掌輕輕按摩。

這皇帝,身上有些細細的疤痕,雖然已經很淡了,但仍能看出當初受傷過的痕跡。

秦铎也目光只在淺淺的縱橫交錯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間,便移開視線,不欲去深究。

他神情認真,向淤青處湊得近了些,持續按揉,等塗上的紅花油被吸收了之後,他又直起腰,再去拿裝着紅花油的小藥瓶。

忽然餘光瞥過一處鼓鼓囊囊的衣物。

秦铎也愣了一下,緊接着反應過來,猛地擡頭看向秦玄枵。

他有些不可置信:“你......這也能......?”

“為何不能?”秦玄枵毫不掩飾鳳眸中的欲念,直白開口,“愛卿離我這麽近,又用這麽一雙漂亮的手替朕按摩......”

說着,秦玄枵緩緩擡起手,還沒等他做些什麽,忽然被一巴掌捂住了嘴,手上紅花油刺激辛辣的味道鑽進舌尖和鼻腔中,嗆得他直向後退。

再擡頭,看見秦铎也冷冰冰的目光望過來,聲音能凍出冰碴。

“再讓我看見你那個東西對着我起反應,我剁了它。”

“愛卿還真是兇啊......”

秦铎也沒理他,站起身來,去一旁的盥中将手上殘餘的紅花油洗淨。

沒一會,勾弘揚進了殿,來報:“陛下,宮門口,有個名叫三九的家仆,說要找文大人。”

秦铎也聽了,有些疑惑,他問:“找我的?”

他走的時候安排的很好,三九是遇到了什麽難處,只這麽幾天,就要冒雨進宮來找他。

“讓他進來......”秦铎也下意識地說,說到一半,硬是停住了,他看向随意将衣襟搭好,卻仍松松垮垮露出胸膛的秦玄枵,問他,“讓他進來嗎?”

秦玄枵點點頭,吩咐勾弘揚,“去為他們找個偏殿,以後文卿要做什麽事不需要再來禀告朕,朕都同意。”

勾弘揚領命離去。

秦玄枵對秦铎也說:“朕今日午後要出宮一趟,和藺将軍一起,為朕的母親掃墓,大概明日回,你自己一個人在宮裏,不要太想念朕。”

“呵呵,”秦铎也冷笑,“我自然不會想你。”

說罷,理了理衣擺,往偏殿走。

秦玄枵靜靜地看着他離開,伸手打開桌案下方的暗格,暗格中躺着一串佛珠。

佛珠有損,像是被人暴力扯破後,又重新穿到一起的一樣。

秦玄枵拿起這串佛珠,放入袖中。

他再擡起頭,忽然殿內閃進一個身影。

胸前一抹紅底的忍冬雲紋。

“陛下。”赤玄身上帶着雨水濕氣,跪在階前。

“說。”

“已查明了,劉暄海背後還有一人,那人接洽的,是槐安楊氏。”赤玄回禀。

——

偏殿中,三九匆匆進來,他看到秦铎也,先是癟了癟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又看見秦铎也脖頸上的紗布,眼淚就挂在眼眶上了。

“怎麽了?”秦铎也看着這個小孩這副樣子,耐下心來輕聲問。

“老爺,您沒事就好。”三九一抹眼睛,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

“我本想着老爺在宮中不會有事,便拒絕過好幾次了,但他仍不依不饒,一定要我将信函送進來,說不然您在宮中可能有危險。”

秦铎也接過信函,信函上繡着花蝶的圖樣,很是漂亮,他前後翻了翻,沒發現什麽異樣,就問三九:“這信是誰送來的?”

“我不認識那人,”三九回複,“他只讓我跟您說,是槐安楊氏的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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