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由于已經開啓的跳躍無法被中斷, 所以佩奇必須先抵達今晚的九點,才能繼續選擇接下來往哪個方向行走。

不耐煩再看下去的時間魔女放任時間飛速流過, 只是這一次,她誰也沒帶。

不得不說,薩奇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他做出了正确的預判——佩奇真的把他給落下了。

但薩奇堅信佩奇是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

可惜獨自離開的佩奇已經聽不見薩奇的咆哮了,她正站在戰後的馬林梵多,直面着瘡痍的土地。

回到正常時間線的時候, 佩奇不巧與另一個海軍重疊了位置,所以甫一站定就受到了攻擊。只是,無論是攻擊者還是被攻擊者,都對這次攻擊的結果感到意外。

錯步離開原位的鶴中将還維持着那個發動洗洗果實的手勢,可被洗的佩奇卻沒像其他人那樣變得扁平。她既沒有失去形體, 也沒有失去力量, 仍舊好端端的站在那, 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可佩奇自己明白,她确實被清洗了, 或者用另一種她更熟悉的說法來描述現狀的話——她确實被淨化了一部分。

只是與被污染的總量相比,這個海軍淨化掉的部分實在是微乎其微,所以才顯得毫無用處。

但也只是“顯得”。

像是突然在漫山遍野的紅月季裏開出了栀子花,那抹短暫的白是那樣醒目,有轉瞬即逝的香氣尚且殘留在佩奇的腦海裏。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鶴中将,下意識向她的方向邁了一步, 可她的靠近像是某種告急的信號, 所有尚在廣場搬運同伴屍體的海兵都朝她舉起了槍。

“不許動!!”

“為什麽又回來了!海賊!!”

“是來給火拳艾斯報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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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關鍵詞的佩奇轉頭看向吼出這句話的海兵。

果然還是沒有逃掉麽。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你又跑回來幹什麽?”卡普黑着臉走向佩奇, 面色不善地擋在鶴中将身前,“戰争已經結束了, 你別來添亂。”

往常行動力直接拉滿的男人,此刻卻毫無戰意,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沒平時響亮。但其實卡普現在的想法很簡單——至少在今天,他不想再看見犧牲了。

在紅發出現叫停這場戰争并帶走所有海賊後,尚且還活着的海兵便開始清理戰場。他們從岩石的裂縫裏撿出殘肢,從終于降溫的海水中打撈屍體,可這些已然面目全非又七零八落的同僚已實屬好運,更多的士兵……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留下。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在撕扯卡普的神經——拼命守護的東西要他的家人死,拼命抵抗的敵人卻要他的家人生。

他帶出來的兵死在了前來拯救他孫子的賊手中。

選擇了正義的卡普依舊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可那絲不算淺淡的暮氣卻也真實地纏繞在他的身上。

卡普他啊,第一次覺得自己老了。

這位遲暮的英雄攔在佩奇面前,總是上揚的嘴角不再有弧度,他微微斂着眉,不想再跟小輩動手。

至少啊,至少在今天。

就讓他歇歇吧。

無論是來救艾斯的人,還是阻止艾斯被救的人,都不要再出現了……畢竟,艾斯他啊,不是已經死了麽。

被阻止的佩奇依言停下了腳步,她維持着那個踏出一步的動作,不再靠近。

佩奇盯着卡普看了半晌,然後突然問了他一個與此時此刻格格不入的問題。

“複活節的彩蛋,你想要什麽顏色。”

“哈?那種東西怎麽樣都無所謂吧?”

“紅色怎麽樣。”是被卡普擋在身後的鶴中将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戴着翡翠耳墜的銀發女士放下了一直蓄勢待發的手,她半眯着眼睛,嘗試着接了佩奇的話,“只給卡普嗎?”

“不。”

被試探的佩奇依舊有問必答,她擡頭看向飄蕩在半空的,那些擠擠挨挨的靈魂。

“每年都會有3月,每個人都會過節。”

佩奇輕易地從那些或痛苦或麻木的面孔中找到了有些迷茫的約克,她看着那張青澀的面龐,在晚風中再次撥動了時間。

在徹底離開前,她回望向正站在遠處注視着這邊的海軍元帥,轉達了那句他無法在倒轉的時間裏記住的話,“雖然有些嫌棄,可紐蓋特并不讨厭你。”

“說不定你們可以成為朋友呢。”

突然被搭話的戰國一頭霧水,可還沒等他有所反應,本已存在的【現在】就變成了尚未發生的【未來】,冷硬的硝煙與哽咽的淚水亦紛紛崩散,一切都不複存在。

輕快的短笛聲取代了哀嚎與悲鳴,曾經聽過一遍的旋律再次傳入耳中——那是正在打旋的微風,是海鷗盤旋而至的港口,是綿延花海中跳舞的人群。

直接跳回五月初的佩奇睜開眼睛,她正坐在以藏身邊,面前擺滿了米娅用盤羊鲔魚料理出的美味佳肴。

佩奇默不作聲地環視了一圈甲板上鮮活的人群,他們喝了一晚上的酒,此刻正在耍酒瘋。

“怎麽了?”

雖然佩奇一直很安靜,可安靜與安靜之間也是有區別的。以藏敏銳的發現了佩奇突如其來的轉變,那種懶洋洋的溫吞之感盡數散去,像是終于想起要視察領地的節肢動物,這只有毒的蜘蛛慢騰騰的起身,輕觸了一下自己的網。

佩奇收回看向衆人的視線,她轉頭看向就在身邊的以藏,擡手向他摸去。

‘秋豆麻袋!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總是摸別人啊!’

不記得未來的薩奇依舊在苦口婆心地數落佩奇,雖然一直沒什麽用。

時間魔女将自己的手貼在這個把自己撿回去的男人臉上,這其實是一個十分危險的動作。

非常、特別、以及極其地危險。

是會讓阿諾特的原住民驚聲尖叫的程度。

可以藏沒有感受到惡意,他覺得這只是佩奇的怪習慣,而新世界從不缺少怪人,所以他接納了這個習慣。

“怎麽了。”以藏又問了一遍,他挑眉看向佩奇,“是覺得這裏太吵了嗎?”

是有點吵,因為大家都在胡亂地唱歌,誰也沒踩在調子上。

“我有成為你的友人嗎?”

“當然。”以藏失笑的看着執着于這個問題的小姑娘,“雖然你那本奇怪的冊子不承認這件事,可成為友人本就不需要任何東西來承認。”

“交朋友不需要資格。”他将手中的筷子反過來,用尾端去戳佩奇的腦袋,“這也是常識,你給我記住了。”

“喂喂,不是吧,連開宴會的時候也要上課嗎?”

馬爾科扛着一箱冰鎮啤酒走了過來,他将那個木箱放在地上,然後随手拿出一瓶,用拇指的指甲挑飛瓶蓋,“饒了她吧?至少在這個晚上,就別提那些常識了yoi。”

他又拿出一瓶酒抛向佩奇,“我看你也不吃東西,那喝酒嗎?”

佩奇接住那個尚且有些水汽的玻璃瓶,習慣性地先看了眼酒液的重量,“不喝,下次吧。”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請你喝酒。”

下次?

可是她就在船上,他們天天見面,這要怎麽算“下次”?

馬爾科覺得佩奇的說法有趣,他開始逗她,“那是什麽時候,一會嗎?還是明天?”

佩奇沒有接話,她盯着馬爾科看了一會,然後在笛聲中再次撥動了自己的時間。

【咔、咔、咔、咔、咔】

現在再次崩散成未來,不曾存在的時間,無法在世界上留下哪怕一絲的痕跡。

“吱呀——”

海圓歷1520年4月29日,早,9:00。

天氣,晴。

佩奇把自己送回了第四場循環的一開始,她推開那扇年久失修的,裝反的木門,擡腳走向正在打呼嚕的屋主。

不過這一次,她已經知道他是在裝睡了。

那樣明顯的噪音與腳步聲,怎麽可能叫不醒四皇呢。

佩奇在紐蓋特的床邊站定,她先是看了眼那些擺在他床頭的呼吸機和吊瓶,又看了眼雖然和健康搭不上邊,卻明顯很穩定的身體。

“我要走了。”

佩奇不打算叫醒這個裝睡的人。

“我到不了1520年的3月,所以只能離開1520年。”

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俯身去碰紐蓋特搭在肚子上的大手,“我們是朋友,所以你只能被時間帶走。在你真的走向終結之前,我不會讓任何東西來消磨你。”

“約好了。”

被動被約定了死亡方式的白胡子有些詫異地睜開眼睛,這個說不上是祝福還是詛咒的約定讓他有些欲言又止。

紐蓋特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女人,想要起身問問她是誰。

但是佩奇不想聽見這個問題,所以她再次任性的倒轉了時間。

【咔……咔……咔】

——叮——咚——

九點整。

再次睜開眼睛的魔女看向塔外昏暗的天。

明明應該已經是晚上九點鐘,阿諾特大陸卻依舊微亮着。

沒辦法,因為現在只有七點鐘是歸位的,所以這個世界只有七點,只有早上和傍晚。

天空既無法徹底亮起來,也無法徹底暗下去。

可如果她也能順利歸位的話,那阿諾特就能有上午和晚上了,她們将重新擁有真正的白天與黑夜。

“咦?小豬?你在發什麽呆?”

西娅端着一鍋熱氣騰騰的奶油蘑菇湯路過,她招呼着站在窗邊愣神的佩奇,笑眯眯地介紹着今天的晚餐。

“當當當!我煮了超級好喝的湯!來陪我喝嘛。”她開心地哼着歌,“7點了,晚餐時間!”

不,現在是九點。

佩奇看着一旦離開鐘樓範圍就重新變得無知無覺的西娅,終是沒再反駁什麽,只是重複着再次拒絕了她。

“不要叫我小豬。”

“還有,我對人類的食物不感興趣……”确實對人類的食物不感興趣的佩奇遲疑了片刻,她瞥了眼那些尚且在咕嚕着的奶白色的濃湯,“……不過,只是稍微嘗一口的話,也不是不行。”

“嘿嘿嘿,來嘛。”西娅故意發出奇怪的笑聲,“我可是特意做了你的份哦,讓我們來提前慶祝明天的最後一場考試吧~”

“你一定會成功的!考過之後記得請我吃烤肉啊!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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