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啊啊啊!我的臉!!”
終于清醒的艾弗裏趴在鏡子面前瞪大了眼睛, 他指着自己臉上的那個小獅子轉頭控訴佩奇,“為什麽不畫你的同款醒獅!我的這個為什麽是簡筆畫啊!!”
是的, 艾弗裏在意的點再一次與衆不同了起來,他不覺得佩奇往他臉上畫畫有什麽問題,但他認為這個簡筆畫不夠帥氣。
“它好蠢!”
是挺蠢的,畢竟是簡筆畫,尤其是那個豆豆眼,堪稱是由內而外地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但佩奇不為所動, 沒有想要改筆的意思。
如果非要讓她說出個理由,那或許要歸結于當初西娅就是往她臉上畫的簡筆長頸鹿。
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她下意識就照做了。
大概欺負自家小孩是每個大人都繞不過去的惡趣味吧,佩奇也不例外。
她朝自己的小鵝招了招手,然後伸手比量了一下他的身高, “長高了。”
看來馬爾科确實把他養得很好, 即便身體狀況差勁到這種程度也沒耽誤他發育身體。
艾弗裏本就要比她高一頭, 現在看起來,好像快有一米九了?
只有178的佩奇:……
她看了眼203的馬爾科, 又看了眼305的摩爾岡斯,最後又看回正在呲牙傻樂的艾弗裏。
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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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也是體驗西娅視角的一天。
“佩奇大人~馬爾科他不讓我去泡溫泉!!”
被摸頭的小白鵝突然摟住佩奇的腰,然後埋在她的頸肩撒起了嬌,“他欺負我!”
被控訴的不死鳥正在看艾弗裏的心電圖,他抽空瞥了他一眼, “你可以把你那段rap再唱一遍, 但泡溫泉就別想了yoi。”
還泡溫泉, 怎麽着,加速毒素循環嗎?
“唱就唱!”
艾弗裏松開佩奇, 然後走到病房正中間,一手舉到面前假裝手裏有話筒,另一只手則是像模像樣的沖着馬爾科比劃了起來,“yo!”
摩爾岡斯看着比他更像一家三口的三個人:……
他沒忍住笑了一聲,然後往佩奇身邊走了兩步,好整以暇地加入了這個“家庭”。
“yo!Hot Spring裏的那個菠蘿頭!”
“癡心妄想還不知羞!”
馬爾科:“???”
不死鳥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怎麽還改詞了?
沒錯,艾弗裏直接freestyle了一段新的,中心思想就是diss他的主治醫師想要讓佩奇對‘喜歡’這件事作區分。
可是長生種怎麽可以在這麽早的年紀就明晰何為愛,你要她在往後漫長的歲月裏面怎麽熬?
會死就是你的原罪!!
“自私的葉子自私地長!自生!自滅!自流亡!”
旁聽rap的佩奇看了眼正在向馬爾科豎中指的艾弗裏,她的小白鵝還沒來得及戴上自己的護目鏡,天生的白化病讓他的虹膜缺失色素,那是一種非常淺淡的粉,瞳孔處卻是極深的紅,會讓人在對視時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鮮血。
他大概是覺得佩奇本就對感情一事不甚敏感,所以就算他當面唱出來也沒什麽,她不會明白的。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做的,就是‘唱’出來。
又是一場因為對彼此世界常識認知缺失而導致的意外事件,佩奇不僅聽懂了他在唱些什麽,就連那些他沒有唱出來的東西,她也聽懂了。
‘歌’是魔女與世界溝通的方式,但凡是能被規則判定為‘歌’的東西,她便能完全地,徹底地理解。
‘歌’的判定範圍非常大,就比如在第四場循環中被戰場‘唱’出來的戰歌,被士兵‘唱’出來的贊歌,以及那首被路飛獻給世界的狂歌。
再或者,那支被米娅吹奏的曲子,那段被弗蘭奇彈奏的尤克裏裏,這些都是‘歌’,而‘歌’裏又往往飽含感情,所以佩奇在聽到這些‘歌’的時候其實就是在同步食用信息和能量,她可以像理解時間那樣輕易的理解這些東西。
就比如祭祀活動中的神樂,天聽不聽得懂暫且不知,總歸魔女是一定聽得懂的,她們會知道她們在祈求些什麽。
而現在,艾弗裏正在唱歌。
他胡亂地,亂七八糟地唱着自己瞎編的rap,卻比誰都先做到了讓佩奇去明晰一種全新的概念——妄念。
艾弗裏是在批判馬爾科那明明已經摻雜了克制的獨占欲,嘲諷他不夠理智的悸動與十分過界的渴望。
他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不死鳥原本足夠隐晦的試探與掙紮,将原罪甩在他的身上,大聲地制止着他。
他要他退下。
“yo!Hot Spring裏的那個菠蘿頭!”
“艾弗裏。”佩奇突然叫了他的全名。
她打斷了這首歌。
魔女小姐先是看了眼被指責的馬爾科,然後再次看向艾弗裏,“我聽得懂。”
艾弗裏比劃的動作一頓,然後整只鵝都不好了。
“你——你你你?我??嗯?啊??!”
雖然聽懂了,但就像艾弗裏不在意佩奇往他臉上塗鴉,而是不滿于那個簡筆畫太蠢一樣,佩奇也沒太在意來自人類的妄念,她的關注點在艾弗裏覺得她聽不懂這件事上。
被動圍觀了全過程的摩爾岡斯默默地捂住了臉,他這一刻想要吐槽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以至于反而一句話都吐不出來了。
要知道,此刻正站在這間病房裏的四個人腦子轉得都很快,所以他們差不多是同時明白了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艾弗裏歪打正着地幫馬爾科告白了,且十分成功,但佩奇的關注點卻在艾弗裏小瞧她理解能力的問題上。
馬爾科:……
莫名心累的不死鳥同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與對面的摩爾岡斯擺出了同款造型。
……要不這鵝就不救了吧,直接下鍋也挺好的,別要了。
“……”
與該幹什麽幹什麽的佩奇不同,這場出乎意料的挑明讓馬爾科感到有些不自在,可佩奇卻實在是太過自在了些,所以馬爾科到底是放下了那一點突如其來的小尴尬。
而不小心做了事與願違的事的艾弗裏則是被自己給蠢到了,他痛苦地挂在信天翁的身上,短暫的拒絕面對這個世界。
摩爾岡斯倒是很淡定,他摟着自家的臭小子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雜志。
拜托,這裏可是新世界啊。
站在他面前的這兩個人都是聲名赫赫的大海賊,不過就是點感情的事兒,哪就那麽嚴重了。
這小子也太誇張了。
到底是年輕。
摩爾岡斯看了眼藏在自己翅膀底下的艾弗裏,他給了馬爾科一個眼神,讓他趕緊帶着Lotto滾蛋,別耽誤他孩子靜養。
馬爾科:“……”
“我想去泡溫泉。”
最後是佩奇自己出聲打破了這間病房裏愈發詭異的氣氛,她向馬爾科伸出了手,“帶我去。”
被招呼的不死鳥看向那只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手掌,他停頓了片刻,然後輕握了上去,“好啊。”
“你想泡哪種?”
“都可以。”
于是馬爾科把佩奇帶去了中溫溫泉的方向,他們并肩走在碎石路上,看着一群又一群的袋鼠從兩側跳過。
在不算長久的沉默過後,馬爾科終究是沒忍住低嘆了一口氣,“稍微有點挫敗啊喂。”
他沒有松開佩奇的手,卻少見地沒有回視正在盯着他看的佩奇,而是垂眸看向腳下的路,“多少給我一點回應呢?哪怕是生氣或者拒絕?”
被“抱怨”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歪着頭思考了一會,然後給出了一個讓馬爾科說不上是什麽心情的回答。
“我知道了。”
嗯,她已經知道他想要什麽了。
可是她連友人都才剛摸索出一點屬于自己的規則,又怎麽可能明白要如何擁有一個愛人。
根本就是毫無頭緒。
馬爾科想要的東西對她來說有點超綱,所以她暫且只是知道,卻還無法真正地理解。
她不明白這些身份之間存續的感情有何區別。
“等我學一下。”
魔女小姐很平靜地給出了答複,她沒有收回自己看向不死鳥的視線,“但你要知道一件事,馬爾科。”
“和我不一樣,你只來這個世界一次,所以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地等待上。”
“我是無法停下的,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我都注定要在時間的洪流裏行走,人類是沒有辦法與我同行的。”
她很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友人,給出了馬爾科沒有設想過的回答,“你的世界足夠幹淨,趁着祂還愛你,把時間用在更值得的地方。”
與人類的刻板印象不同,不是所有的長生種都十分在意身邊之人的壽命問題——有生命恐懼天人永隔,那自然就有生命享受不期而遇,不是所有的存在都會為了那份注定的分離而放棄相識。
就比如佩奇。
她早已明白自己會永遠地活在道別裏,這是無解的規則,更是無法被翻轉的[真實],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是抱着認真準備道別的心态在與友人相處——既然無法割舍這份因相識與相聚而誕生的歡,那就去享受。
享受這份擁有倒計時的陪伴,并在時間歸零的時候道一聲無悔的再見。
馬爾科的一生對她來說與轉瞬無異,她有些擔心他根本等不到她搞明白何為愛。
不過佩奇沒有回避問題的習慣,所以她直面了這份名為愛的妄念,并仔細地接下了它。
雖然還不太會處理,但她會小心保管,珍而重之,不會讓污染靠近它的。
只是佩奇着實覺得馬爾科把時間浪費在等待她給出回應這件事上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他的時間是那樣的短暫,他應該活在痛快的熱烈裏。
最好活得精彩又恣意,并且每一天都能像這場循環最初相遇時那樣,在陽光下揚起足夠張揚的笑意。
魔女小姐擡手摸向不死鳥的額角,她在樹蔭下微彎了眉眼,“時間是不會停下的,別去追她。”
然而被告誡的不死鳥卻只是停滞了幾秒鐘,他再一次重複了那個抓住她小臂的動作,将她牢牢地抓在了手裏,“海賊可不會因為這種事就放棄尋寶啊喂。”
他俯身湊近她,抵達了一個有些危險的距離。
有屬于人類的氣息輕緩地拂過她的鼻尖,那是他在呼吸。
“你似乎對歌謠一類的東西很敏感,這也是魔法嗎?”今天的馬爾科也足夠的敏銳,他已然發現了佩奇在面對‘歌曲’時所展現出的不同之處,也察覺到了她對他的放縱。
于是不死鳥突然就更加大膽了起來,他半眯着眼睛,極近的望着她,“海賊啊,可是不講道理的。”
他用拇指抵在她沒有律動的脈搏上,不輕不重地掐住了她的手腕。
馬爾科湊近佩奇的耳邊,試探着低哼了一段旋律,然後看着她在這段沒有歌詞的節奏中緩慢地睜大了眼睛。
原來如此,果然是這樣,終于找到能順利溝通的方式了。
終于敲對門的不死鳥輕笑着吻上了魔女小姐的耳廓,他将沒有閃躲的佩奇按進自己的懷裏,并收緊了這個擁抱,“你看,這不是抓住了嗎?還不算太難嘛,所以就讓我追追看怎麽樣?”
終于表現出一點海賊模樣的一番隊隊長笑眯眯的繼續收緊着他的力道,沒給佩奇離開的機會,“我可是十分的樂在其中,絲毫不覺得這是什麽沒有意義的等待啊喂。”
就是沒想到還需要獻歌。
不過只是獻歌而已,這沒什麽,等他抽時間研究一下樂譜。
終于抱到小姑娘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摩擦着佩奇的手腕——不過……是錯覺麽,總覺得這個形式和祭祀很像啊。
向魔女獻祭麽,唔,感覺還不壞,确實像是海賊會去做的事。
“為什麽不走了,不是要去泡溫泉嗎?”
被抱住的佩奇卻說出了非常破壞氣氛的話,她按在他敞口的領子上,拉開一點距離偏頭去看他,“還去嗎?”
“去。”
不死鳥暫且松開了自己的魔女小姐,再次做起了引路的事,不過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剛才忘記問她的問題,“你帶泳衣了嗎?”
“沒有,為什麽要帶泳衣?”
“當然是泡溫泉的時候穿。”他挑眉看向她,“這座島裏的溫泉可都是室外溫泉。”
“那我用它纏一下不就好了。”佩奇指向自己的頸環,“行嗎?”
顯然馬爾科覺得不太行,他将不小心腦補出的畫面揮散,然後直接拽着她拐彎走向了商業街,“……走吧,咱們先去買一套泳衣。”
“真是的,不要随便拿布條當衣服穿。”感到頭痛的不死鳥戳着佩奇的腦袋。
“給我稍微有一點身為女人的自覺啊喂!”
“……?”
被教訓的佩奇有些茫然地看向馬爾科,她不是都已經想要纏一下了麽,還不算有自覺嗎?
“……哦。”
沒想明白有什麽區別的佩奇默默地拿起了一套十分清涼的泳裝,“那這個算是有自覺嗎?”
“……”
“哈哈哈哈!當然算!”
比斯塔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他笑眯眯地搭上了佩奇的肩膀,然後向她比出了大拇指,“眼光不錯嘛,就這套了,你穿上一定非常好看!”
他轉頭看向正虛着眼睛盯他的馬爾科,“幹什麽幹什麽,我又沒說錯!”
“怎麽,難道你不想看——唔噗!”
突然被以藏抽了一槍托的比斯塔沒能說完完整的句子,他頭頂大包的倒下了。
“穿這個。”
以藏淡定的拿起另一套正常了許多的泳裝,并直接交給老板結了賬。
“去泡溫泉吧。”
他回頭看向佩奇,“好好休息一下。”
然後又看向馬爾科,“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