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你想要什麽?”

“請您使用我。”

明白跟Lotto最好有話直說的砂糖試探着提出了請求, “我真的很有用。”

可惜佩奇依舊無動于衷,她從紙頁上移開視線, 垂眸看向正努力直視自己的砂糖,“我拒絕。”

“但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提出需求的機會。”

剛睡醒不久的魔女一舉一動間都帶着點懶散的意味,她将那沓确實很有用的紙頁收進了戒指,然後緩緩俯身,将五指插進了砂糖的發隙間。

這是她第一次用手去觸摸她,而不是用頸環。

然而砂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并沒有什麽想象中的溫情出現,她只覺得那只輕按着自己的手随時都能擰下她的頭。

“說點不會再被我否定的話,砂糖。”

.

在結束了一小段與佐烏的氛圍分外不搭的對話後,佩奇重新走進了陽光下。

她接過西西裏安送給她的康複鮮花,尚且帶着露珠的單支水仙明顯是才被折下不久, 無論做什麽事都全力以赴的大獅子連祝賀也要全力以赴的喊出來, “你可終于醒了!!”

“這怪病也太浪費時間了!”

“還好。”

那是一束單瓣水仙, 青白的花冠內生長着形如盞狀的金色副冠,單是看着就會讓人感到愉快。

魔女小姐細細地端詳着這束同樣蘊含重量的鮮花, “你自己種的嗎?”

“哈哈,我可不會種花。”正在被佩奇撫摸鬃毛的西西裏安十分驕傲地揚起下巴,“這是喬凡尼種的!”

在奇怪的地方與有榮焉的西西裏安沒再說些什麽‘花是不要讓他聽見的天真可笑之語’這類的話,顯然同為火|槍手的喬凡尼對西西裏安來說是不同的,他超越了他的規則。

察覺到區別的佩奇盯着西西裏安看了一會,然後向他遞出了自己的友人帳, “喬凡尼知道你偷摘他的花嗎?”

“這怎麽能叫偷!”

犬岚火|槍隊的隊長看向那本怼到自己鼻子底下的小冊子, 他随手接過來翻了兩下, “友人帳?哈哈哈!人類交朋友的方式還真是奇怪啊!”

沒帶筆的獅子先生幹脆直接領着佩奇往喬凡尼開的咖啡店走,在不輪值的時候, 喬凡尼一般都會待在自己的店裏獨享他的假期,但顯然在有西西裏安存在的當下,斑馬先生的獨享計劃幾乎就沒成功過。

“喬!來跟筆!”

超級響亮的大嗓門一秒揮散了咖啡店原本靜谧的氛圍,磨咖啡豆磨到一半的斑馬先生虛着眼睛望過來,然後立刻看到了那束被佩奇拿在手裏的,慘遭西西裏安迫害的水仙。

喬凡尼:……

有十字路口逐漸出現在斑馬先生的腦門上,一直以恭謙有禮的形象示人的喬凡尼直接掄起自己的咖啡機砸向了西西裏安的腦殼,“你就不能直接送一整盆嗎?花被摘下的那一刻就會死啊!!”

“還有!水仙有毒!!不要送給病人啊!!”

矮身躲過攻擊的西西裏安長臂一展接住了那個差點砸向地面的手搖咖啡機,然後幹脆直接抱在懷裏替喬凡尼磨了起來,“哈?那種需要被精心呵護的小東西就算不摘也早晚會死,我讓它提前實現點花生價值不好嗎?!”

第二次站在這家咖啡店裏的佩奇才知曉這個她與喬凡尼初次對談的地方是他自己開的,魔女小姐在兩個毛皮族打嘴仗的背景音裏打量起這家被布置得十分溫馨的店鋪,或許是因為偏向斑馬的血脈令喬凡尼天生喜愛擺弄些花花草草,這家咖啡店着實是養着不少的花。

說起來,獅子與斑馬似乎還是捕食關系來着,那是一條再明顯不過的食物鏈。

可動物是動物,毛皮族是毛皮族,他們是不同的,西西裏安并不會在肚子餓的時候打喬凡尼的主意。

站在入口處的魔女注視着眼前雞飛狗跳的場景,她終于在抵達佐烏的第9天明晰了這份區別,并像當初将人族單拎出動物範圍一樣,将毛皮族也單拎了出來。

“你要筆幹什麽?”

“喏,寫這個啊。”西西裏安将手裏的友人帳展示給喬凡尼看,“你要不要也簽個名?”

跟與世隔絕也沒差多少的公國國民不知道自己拿着的究竟是什麽東西,那些暗世界附加給這本帳冊的任何價值對西西裏安來說都形同虛設,他只知道這冊子叫友人帳,顧名思義,是用來交朋友的。

那交朋友當然也是要全力以赴的!

這女人朋友才這麽一丁點,連本小冊子都寫不滿,也太可憐了!!

心動不如行動的隊長大人開始主動幫佩奇游說新朋友,“正好你是她來到毛茸茸公國後認識的第一個人,怎麽能不做朋友呢?!”

這其實是一個有些過界的行為,西西裏安明明沒有做到書上說的‘永遠不要越過朋友的意願替TA做決定’,也沒有做到‘無論與朋友的關系多好都不可以越界’,可佩奇既沒有感到被冒犯,也沒有感到厭煩。

她甚至覺得心情還不錯。

看來馬爾科說得對,交朋友确實不是一件死板的事,書裏的規則也并不全對,至少不是永遠正确。

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在規則一道上的解讀都差不多——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逐漸開始同軌的認知無形中又推了佩奇一把,就像當初以藏推的那兩下一樣,将她推向了那個行動更加自如的方向。

佩奇伸手接過喬凡尼遞回來的帳冊,她的友人帳又添了兩頁新名字。

“我會讓它活着的。”

佩奇突然出聲,她舉起那束一直被她攥在手裏的單支水仙,當着喬凡尼的面向其中注入了魔力,“永遠活下去。”

和那些山茶一起。

時間魔女接納了這些離開了土壤又失去了根莖的植物,無論是旺達的山茶還是喬凡尼的水仙,現如今都是魔女的鮮花,它們将與她共存。

原本尚顯單薄的花枝突然瘋狂地生長了起來,像是突然變成了爬山虎,就那樣輕而易舉地漫過衆人的頭頂,爬了滿滿一屋。

只是這場看似十分浪漫的生長卻再次引來了喬凡尼少見的咆哮,已經沒有咖啡機可以扔的斑馬先生幹脆抓了一把咖啡豆扔向佩奇,“都說了水仙有毒!不要讓它們開在室內啊!!”

果然是跟西西裏安在一起待久了嗎?!連佩奇都開始胡來了!

頭頂咖啡豆的佩奇在喬凡尼的呵斥聲中改變了水仙的生長方向,于是花枝們順着大開的窗戶逐漸向屋頂攀去,過快的生長速度瞬間吸引到了衆人的注意力,也吸引到了正在都城街道巡視的白晝之王。

犬岚擡頭看向那叢隐隐有要聚草成樹趨勢的水仙,違背常理的現狀成功地改變了他擡腳的方向。這位屢次被佩奇打擾到睡眠時間的國王終于再次向她邁出了腳步,打算來一場遲到已久的正式會面。

“真是不可思議的力量。”

跟随在王身後的旺達驚嘆道,“真美啊。”

往常不過才幾十厘米的水仙花此刻卻宛如一棵巨大的花樹,那些連接在一起的花莖像是相握的手臂,一束又一束地彙聚成了‘樹’的主幹。潔白的花朵像是倒垂的瀑布,又有金色點綴其上,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極了跑到現實來的油畫,美到開始失真。

與國民不同,一直有在刻意關注海外動向的犬岚已經從報紙和馬爾科那裏拼湊出了佩奇的危險程度,也已經知道這個女人正打算加入那個與他們有着舊怨的百獸海賊團,但鑒于有馬爾科親自為她背書,所以犬岚對佩奇并沒有太多的惡感。

但也沒有減少警惕就是了。

屬于白天的國王一腳邁進那個被佩奇改造成花卉小屋的咖啡店,他先是看似随意地打量了一遍自己的國民,然後徑直走到已經入座的佩奇對面坐了下去。

“雖然有點遲了,但果然還是要将這份禮數全上才行。”

他向她伸出了手,“歡迎來到佐烏。”

已經不會再将毛皮族與動物混為一談的魔女隔着犬岚的手套握上了他的手,“給你添麻煩了。”

她終于開始正視這個公國,而不是将它當做什麽卡魯秋大放送的游樂場。

佩奇端起那杯出自喬凡尼之手的手磨咖啡喝了一口,然後突然跟犬岚聊起了舊事,“以藏教過我很多東西,也給我講過很多故事。”

“啊,我聽馬爾科提起過這件事。”

有同款咖啡被擺在了犬岚面前,察覺到他們似乎有長談架勢的喬凡尼拉着西西裏安和旺達回到了後廚,帶着兩個免費勞動力清洗起了各類器具。

“以藏麽,真是好久不見了,他現在還好嗎?”

“還不錯,但不算太開心。”

七年前的以藏與七年後的以藏區別不大,不像馬爾科那樣有着十分明顯的變化。

她原本還以為是以藏克己複禮慣了,直到馬爾科在Hot Spring給她講了和之國的事,她才明白那種一直環繞在以藏身上的沉重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九裏。”

捧着咖啡杯的魔女慢聲說出了那個對犬岚來說意義非凡的地名,“在你們鬥出結果之前,我就先收下了。”

雖說以藏想要的東西對佩奇來說實在是很簡單,可他從不曾向她求助些什麽。

就算知道她要加入百獸,也未曾提過一句與此相關的囑托,似是打定了主意要靠他們自己的力量來解決這件事。

顯然佩奇是沒被包含在‘自己’這個範圍裏的,但面前的這位白晝之王應該是在的,畢竟他們都是光月的家臣。

被排除在外的佩奇又喝了一口咖啡,她其實不太能理解以藏的選擇。

他不打算使用她,就像她不打算使用砂糖一樣。

雖說作出決定的原因似乎完全不同,可結果卻差不多,她們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總感覺哪裏有點微妙的佩奇緩慢的轉動着手裏的杯子,這是她在考慮問題時的慣性動作,不拘手裏的是什麽。如果什麽都沒有的話她就會去轉自己的戒指,總歸是要旋轉點什麽東西,就像當初的油紙傘一樣。

“……承蒙關照。”

突然被可以算作是友方的一大戰力承諾會看顧九裏,犬岚在吃驚的同時突然漫起了更多的念想,他微微握緊放在膝頭的手,“不知,不知您可否在抵達和之國之後幫忙留意下其他赤鞘的消息?”

他實在是很想知道大家是否還活着!

被犬岚用暗含期待的眼神望着,佩奇卻沒有立刻答應,因為她正在分辨犬岚與以藏之間究竟有哪裏不一樣,為什麽犬岚就可以向她求助。

是因為種族不同嗎?還是說是因為海賊與武士之間存在區別?

似乎都不太對。

佩奇放下那個一直被她捧在手裏的咖啡杯,然後就那樣支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犬岚看了起來。

犬岚:……?

……嗯?是他的請求太過界了嗎?

已經開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得意忘形的白晝之王剛要開口撤回自己的請求,就看見對面這個黑發黑眼的女人朝自己點了一下頭。

“可以。”

應下這件事的佩奇瞥了眼擱置在桌邊的友人帳,她望着那兩尾游弋在封面的金魚,突然就散去了一點好心情。

要是以藏也可以像波魯薩利諾那樣直接跟她提出些要求就好了。

如果是以藏的話,她願意成為他的力量,成為他的阿布拉克薩斯。

所以為什麽不讓她來幫忙呢?他明明知道她做得到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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