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一直在認真考試的佩奇沒有忘記收集友人的名字, 她看着犬岚在第35頁簽下字後,又轉頭去看旺達。
雖說已經明晰了毛皮族與動物之間的不同, 可欲望這種東西從不是靠理智就能抹除的,它充其量只能被抑制或阻止,而不是真地消失。
所以佩奇的目光裏依舊帶着點不可言說的凝滞,盡管她沒有像沉迷貓科動物一樣沉迷犬科動物,但魔女小姐對毛茸茸們的喜愛卻是差不多的。
總歸都是想要。
卻又不能真的要。
“旺達。”她朝那個漂亮的毛皮族伸出了手,“來做我的朋友。”
成為朋友, 而不是寵物,以友人之道平等相待,賦予她們應得的重量,而不是只有惡欲的愛。
這大概就是友人帳之于她的意義吧。
“好呀。”
與地獄擦肩而過的毛皮族笑着拿起那支被傳遞過來的筆,并為自己能跟犬岚的名字挨在一起而感到由衷的驕傲, “我和喬凡尼閣下是距離犬岚大人最近的!”
“什麽?!”
感到不服的西西裏安在旺達簽完名字後立刻伸手去搶那本帳冊, “跟我換位置!我要在第36頁!!”
但是旺達怎麽可能就這樣順了西西裏安的意, 她朝自己的隊長吐出了舌頭,那是一個相當标準的鬼臉。
兩個毛皮族就這樣在咖啡店裏閃轉騰挪着追逐了起來, 速度快到出現了殘影,甚至還有刀鞘相接的撞擊聲,可無論是誰都沒有磕碰到這家店的哪怕一個邊角——這是喬凡尼一磚一瓦蓋出來的房子,他寶貝得不得了,所以火槍隊的衆人也十分珍惜這間小屋,以至于把身手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哈哈哈!”
過于活潑的部下勾起了犬岚的回憶, 他先是大笑了幾聲, 然後一臉懷念的跟佩奇提起了那段他十分珍視的過往, “你知道嗎?別看馬爾科現在好像很穩重的樣子,他年輕的時候可是跟這些亂來的家夥不相上下的。”
正在補眠的一番隊隊長不知道曾經的二番隊隊員突然開始揭他的老底。
有與國王或武士完全不适配的笑容逐漸出現在犬岚的臉上, 将他身上原本自帶的那種沉穩之感破壞了個徹底,“那是多少年前了?讓我想想。”
“哦,是了,那是在21年前。”
想起趣事的白晝之王壞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聽嗎?以藏一定沒給你講過這些,畢竟他向來不參與那些事情。”
有意轉移佩奇關注點的白晝之王成功的吸引走了佩奇的全部注意力,她不再用那種有點可怕的眼神盯着他的國民不放,而是目不轉睛的看向了自己。
明明都是些來自Lotto的視線,可被專注凝視的犬岚卻沒有再從這份關注中找到與适才類似的不安之感,就好像此刻正坐在他對面的真的就只是一個等待聽故事的普通女孩一樣。
或許只是錯覺,但犬岚就是莫名覺得馬爾科和以藏的名字像是什麽淨化器一樣。
他啓動了這些淨化器,于是那些渾濁的晦意便盡數褪去,似是再次放晴的天空,或是重歸平靜的汪洋,有什麽不可名狀的存在安憩了下來。
“那時候啊,時大人……”
緩緩講述過往的犬岚眼神微凝,優秀的靈覺加持了他的見聞色,雖然還做不到像特洛伊那樣得以窺視高維的存在,可犬岚同樣能夠透過佩奇酷似人類的外形察覺到她是什麽其他的……東西。
非常危險。
非常非常危險。
“……馬爾科、喬茲和比斯塔就躲在拐角,一把按住了沒有眼力勁兒的蠢貓。”
居然會對這種不知名的存在動心嗎?馬爾科?
不斷審視佩奇的犬岚掃了眼她的臉,他突然思考起馬爾科是見色起意的可能性有多大,畢竟這張臉在人類的世界似乎确實是很受歡迎的那種類型。
但這種膚淺的理由應該無法支持他将這份感情延續太久。與武士不一樣,海賊的愛雖然轟轟烈烈卻也來去匆匆,如果只是耽于美色的話那可就有點太大膽了,這可不是什麽能夠輕易從她身邊全身而退的情人啊。
忽然擔憂起自己的故友會被情殺的白晝之王依舊面不改色的講着故事,那是在馬爾科尚且還是見習船員的,足夠久遠的過去。
是更加朝氣蓬勃,更加胡作非為的白胡子海賊團。
是愛德華·紐蓋特還有心思用金色珍珠串鏈裝飾船長帽的曾經。
顯然犬岚講故事的功力要遠遠高于以藏,一段段過往宛如畫卷般在佩奇眼前徐徐展開,竟是讓她動了想要親自去看一看的念頭。
去看看那個年僅44歲的,居然還會惱羞成怒的紐蓋特。
真的有點動了心思的佩奇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然後艱難地按下了這個想法——不行啊,不行,不行的。
不能因為只是想要看到更鮮活的友人就放棄掉已經相識的當下,雖說這份[過去]實在是很誘人,但明顯是[現在]更加重要,更何況她都已經下過這場考試不再開啓第六場回到初始的大循環的決心了,怎麽能因為只是想要看見就動搖呢。
……但是她真的好想見見有着金色披肩長卷發的紐蓋特啊。
真正的“見色起意”在節節攀升之後相當艱難且緩慢地一點點地降了下來,犬岚不知道自己差點就達成了崩解時間線的成就,他幾乎就要以一己之力将時間送回21年前。
努力克制自己欲望的魔女在犬岚低沉的聲線裏開始神游天外——不愧是最後一場考試,這場考試裏的誘惑實在是太多了。
自從抵達佐烏開始就仿佛陷入了欲望怪圈的魔女小姐無意識地抽動着小指,她的腦海裏依次滑過貓蝮蛇和佩羅斯佩羅的面孔,又轉了一會想象中的年輕的紐蓋特。
西西裏安和旺達的打鬧還在繼續,拳腳對峙的過程中帶起些微破空聲,與喬凡尼轉動手搖咖啡機的摩擦聲一起,做着犬岚敘述故事的背景音。
一開始只是想要轉移魔女注意力的白晝之王此刻倒是把自己給講進去了,他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絮叨個不停。
于是已經從故事中抽離的魔女就那樣安靜的看着犬岚的靈魂閃爍起微光,她用右手按住自己仍然時不時抽搐一下的左手,然後與自己十指相扣。
‘這樣就可以了,這樣就很好。’時間久違的同污染表達了自己的滿足,‘這種得到也不錯,我喜歡。’
‘所以你也要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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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科是被艾弗裏壓醒的,這個口口聲聲說着不想睡他的臭小子跟個八爪魚一樣的拿他當抱枕,後來幹脆就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
馬爾科:……
船副大人直接伸手把這個就差往他身上流口水的小混蛋撕了下來,他把他往床鋪裏一扔,然後起身離開了卧室。
這一覺睡得有夠久的,屬于八月的圓月已經挂在了夜空,只是現在不巧正被雲層遮擋,也不知道佩奇到底有沒有成功地看見月獅。
有寬尾鳳蝶停留在那束山茶之上,在馬爾科離開屋子後也跟着振翅而起,它順着窗口往外飛,并在馬爾科眼前兜了幾圈示意他跟上。
消失在見聞色裏的佩奇變得很難尋找,所以在沒有生命卡的時候,這些蝴蝶就是能找到她的唯一的捷徑。
在跟着寬尾鳳蝶往前走的途中,馬爾科一邊轉着自己被艾弗裏壓到有點麻的肩膀一邊有點走神地思考着佩奇到底能不能制作出對應的生命卡。
那種能夠指向主人的紙張需要對應人的指甲或頭發做材料,可佩奇的指甲或頭發……
總覺得如果真的用了魔女的頭發去制作生命卡,會造出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啊喂。
在找到佩奇之前,馬爾科先偶遇到了旺達,他有些驚訝地看着旺達身上那套屬于佩奇的衣服——她居然真的肯跟毛皮族交換衣服嗎?交換這種被她稱之為超級麻煩的衣服?
“馬爾科先生!”
同樣發現馬爾科的王之鳥笑着跟他打招呼,“您也要去鯨魚森林嗎?那咱們一起走吧。”
唯一一位不分晝夜都要忙碌的毛皮族依舊精神滿滿,她正要趕往貓蝮蛇老大的身邊。
旺達順着馬爾科的視線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怎麽了嗎?”
“沒事。”
收回目光的男人轉移了話題,“我聽到鼓聲了,他們又在開宴會?”
“是啊,貓蝮蛇老大最喜歡開宴會了,他經常用各種理由開宴會。”旺達學着佩奇的小動作,也豎起了自己的食指,“就比如這次是為了慶祝佩奇醬終于睡醒而舉辦的康複宴。”
談話間二人逐漸走出了那條林間小路,抵達了聖地中心的那片空地。
這一次沒有正在睡覺的病人在附近,所以毛皮族們不再克制,他們圍着篝火又唱又跳,那是野性十足的舞蹈。
密集的鼓點像是什麽令人熱血沸騰的魔藥,屬于夜晚的國民們大笑着舉杯歡呼,輪番恭喜着佩奇大病初愈,雖然她真的沒有生病。
原本屬于旺達的天青色長裙此刻正穿在佩奇的身上,裙子的側面是在佐烏十分流行的交叉镂空款式,但魔女不像毛皮族,她沒有如同第二件衣服一樣的皮毛,所以那些本是為了散熱才一路镂空下去的交叉線條就變得十分的……
一眼就看到佩奇在哪的馬爾科大大方方的欣賞起了自己的魔女小姐,他朝她走了過去,且相當自然的将贊美說出了口,“很美。”
“這條裙子很适合你yoi。”
沒打算再忍耐的男人直接吻上了自己的魔女,“完全把我迷住了啊喂。”
打趣聲和口哨聲立時四起,俠客團的衆人圍在一旁開始起哄。
“哇哦!很會嘛!”
“再親一個!再來一個!”
“要不要一起跳舞?一起吧!”
“哈哈哈哈!我也要一個喵嗷——!”
“嗯??”佩德洛一把抓住了正想要湊過去也親一下的貓蝮蛇,“老大?你想幹什麽?!”
早就喝醉的貓蝮蛇比出了一個相當時髦的心形,“當然是kiss!Kiss啊喵!”
一把攥住佩德洛的貓蝮蛇無視自家團長的高聲拒絕,朝着他的臉就是一頓卡魯秋,“哈哈哈哈!”
馬爾科看向替他擋了一劫的佩德洛,他失笑着向他颔首:咳,辛苦了。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像是一場令人心醉的美夢——如果佩奇沒有突然改變氣息的話。
海圓歷1513年8月15日,晚,9:00,佐烏,白鯨魚聖地。
被不死鳥攬在懷裏的魔女重新睜開了眼睛,她停頓了片刻,然後擡頭去看馬爾科,“有人殺死了明早的我。”
她撫上自己被貫穿的額角,有些不解,“這個世界的人都習慣先攻擊頭嗎?”
只要頭顱不受損就不會立刻被逼退的時間魔女開始感到奇怪,如果說唐吉诃德只是湊巧喜歡枭首,那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襲擊者又是怎麽回事。
……簡直就像是知道該攻擊哪裏才會奏效一樣?
可她只跟波魯薩利諾提過一次要如何逼退她,并且那次告知已經随着她的折返而消散在了真實裏,他是記不住的。
馬爾科的笑意随着佩奇的話逐漸淡去,他的身上第一次浮現出清晰的殺意,“看清是誰了嗎?”
依舊在揉按額角的佩奇搖了搖頭,“沒有人出現。”
頭顱被貫穿是極疼的,雖然這不是佩奇第一次體驗貫穿傷的滋味,可要說她會習慣這種疼痛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我知道有門開在了這裏。”她點着自己的太陽穴。
作為門之魔女的主位,佩奇對與‘門’有關的能力向來敏銳,所以即便沒能來得及看見那扇開在她視覺盲區的門,她也感知得到它的存在。
“門麽。”
幫佩奇輕按額角的不死鳥連尾音都鋒利了起來,“看來是CP9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