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其實奎因知道自己的船上此刻正有一個海軍大将, 不過他沒當回事,也沒打算過去瞅一眼。
他的記性還沒差到忘記佩奇上午剛說過的話, 她那個時候就已經告訴過他她正在“賺錢”了。
确實跟洪災莫名有默契的疫災完全搞得清楚佩奇的意思,就沒理解錯過。
而此刻,奎因正在自己的實驗室裏調配染料,被佩奇告知‘随便什麽顏色都行’的奎因按自己的喜好分別調配了金色、紫色、橙色、黑色、白色和粉紅色。
嗯。
都是他的代表色——頭發、口紫、腕龍、衣服和麥克風。
正在往身上背噴漆桶的部下們已經無法想象被這些顏色組合起來的軍艦會變成什麽模樣了,希望Lotto大人不要嫌棄才好。
而不知道自己的“海賊船”即将慘遭毒手的佩奇正在聽布魯諾的口供,有一說一, 她跟黃猿兩個人往那一站,可比本應該拿反派劇本的布魯諾要更像反派。
依舊挂在橫欄上的砂糖瞄了眼佩奇和波魯薩利諾的背影,然後用同情的眼神看向被關在她對面的CP9。
有個沒腦子的領導可真可怕,惹誰不好,偏偏要來惹Lotto。
斯潘達因找死的時候是因為不知道那樣會死, 可他的蠢蛋兒子卻在連五老星都暫且隐忍的時候沖出來做出頭鳥, 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是不是應該誇他一句父子情深啊?
沒錯, 在布魯諾的交待中,這場針對佩奇的暗殺不是來自世政的授意, 而是來自斯潘達姆,那個CP9的直屬長官。主要目的就是為父報仇,全然沒有考慮過自己的行為會引發什麽連鎖反應。
可以說斯潘達姆差不多是以一己之力坑慘了世界政府,讓本來根本就沒關注過他們的Lotto轉移了視線,連帶着同時惹上了白胡子海賊團和百獸海賊團,是一場非常虧本且失敗的行動, 失敗到黃猿不得不為了局面能繼續穩定下去而主動過來收拾爛攤子。
雖說确實打算逐步分裂掉那些屬于世政的權力, 可海軍還遠遠沒有準備好, 所以不能是現在。
世界政府還不能倒下。
可真是會給他添麻煩。
向來讨厭加班的黃猿大将再次給世政打上了差評,可嫌棄歸嫌棄, 活還是要幹的,已經開始琢磨起要從何說起的波魯薩利諾轉頭看了佩奇一眼。
被打量狀态的魔女抽空回視了過去,“嗯?”
其實破壞力超強的魔女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麽破壞的欲望,可就像沒人會覺得休眠的火山意味着安全一樣,當存在本身變成威懾,那就由不得他人不去提防。
海軍身上背負着的東西要遠遠多于海賊,這也注定了身為海軍大将的波魯薩利諾要考慮的範圍非常之廣,他的立場要求他百般思慮,千般計較,他需要防患于未然,這是他肩負的責任。
不過現如今的他已經無須再像當初那樣耗費心力了,因為與在香波地時不同,佩奇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于是很多過去的問題也迎刃而解。
在信息整合完畢後,這兩個人曾經的跟随關系也發生了改變,從黃猿跟得上佩奇變成了佩奇跟得上黃猿,現在輪到她來為他劃下安全線了。
安全線以內的時間是沒有隐患的,因為畫線人會提前擺平一切,她也會為他清掃道路,并送他一程。
“我知道,世政還有用,世界需要政府。”
在波魯薩利諾出聲之前,佩奇先一步開口了,“所以不用這麽謹慎,在你覺得‘可以’之前我不會崩解它。”
“但斯潘達姆還是要死。”
與鷹眼曾經的推測不同,黃猿并沒有“聰明反被聰明誤”,他也沒有被自己留下的桎梏反撲。洞察力驚人的男人居然也有失手的時候,但這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對佩奇的判斷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偏差,他不曾真的了解過她。
給出承諾的魔女順便在心裏誇了世界一句——雖說是蠢了點,可挑人的水平确實還不錯,至少在連續失敗了那麽多次後,終于送來了一個長久的“束縛”給她。
不過她也并不排斥就是了。
黃·并不排斥的束縛·不自知的救世主·波魯薩利諾·猿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了,他的小朋友居然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過其實他在很久之前就有發現過佩奇在涉及到戰争一事時的敏銳度高得不正常,在生活中犯迷糊的小朋友卻能在争端裏如魚得水,這很難不讓他去思考佩奇的教養人到底都在教她些什麽東西,簡直就像是在培養戰争機器一樣。
突然腹诽起代理人的波魯薩利諾将腦海中的思緒揮散,重新考慮起了當下,他指向身後牢房裏已經快要被吓褪色的砂糖,“耶,就這樣讓她聽見沒問題嗎?她可什麽都聽得懂哦。”
與反正早晚都是個死,根本就逃不出佩奇手掌的布魯諾不同,砂糖的結局其實不算清晰,但在被動聽完這些她完全不想聽到的東西後,砂糖突然就覺得自己恐怕是再也不能離開Lotto的手心了。
砂糖:誰要知道你們在謀劃些什麽啊!!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去密談嗎?!
“沒事。”
佩奇根本就沒回頭去看她,“這不是問題。”
從未考慮過赦免或減刑的佩奇是真的打算關砂糖一輩子,所以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她更想知道布魯諾的攻擊方式是怎麽一回事。
“是有人跟你說過要直接攻擊我的頭嗎?”
“……不算,不算是。”同樣聽到Lotto跟黃猿對話的CP9連回答都慢了一拍,他驚疑不定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兩個家夥是怎麽湊到一起去的。
Lotto為什麽要幫黃猿?她又為什麽要聽他的話?
奪取世政的權力對海賊有任何好處嗎?海賊終歸是海賊,海軍是不會讓海賊得到權力的,她難道不知道嗎?
但同伴的性命尚且還捏在對面這個女人的手裏,所以布魯諾暫且不再去想那些距離他太過遙遠的事,而是繼續回答起了問題,“所有CP組織的特工都曾被告知,如果要去解決非常棘手的女人,就一定要先攻擊頭。”
“這條規則已經延續幾百年了,從世政成立之初就是這麽要求的。”
“……”
嗯?
完全是預想之外的答案,但是佩奇感知得到,他沒有說謊。
可這條規則的針對性既視感太強,總覺着定下這條規則的人就是在針對魔女。
“攻擊頭是有什麽說法嗎?”聽出些蹊跷的黃猿挑眉看向佩奇,“不過大部分的暗殺者都有接受過類似的訓練,頭顱、脖頸、心髒,這些能一擊必殺的地方往往都是他們的主要目标。”
而頭顱相對來說會更容易,也更保險。這個位置比脖頸好瞄準,也不會出現目标的心髒剛好長在反方向的小概率事件,所以攻擊頭部一直都是暗殺者的通用習慣。
可布魯諾口中的規則也确實奇怪,為什麽要單獨強調‘女人’呢。
沒有再回答黃猿問題的魔女就那麽盯着布魯諾看了起來,被她捅了一刀的男人被海賊們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以免他真的在路上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掉。
所有人都知道凱多會對他感興趣,百獸海賊團的總督大人非常愛才,也喜歡招攬人才,這幾乎已經是共識了。
“我已經沒有想問的了,你還有什麽需要提問的東西嗎?”
“耶,确實稍微有一點呢。”
“那你繼續,我在外面等你。”
轉身就要走的佩奇被砂糖緊急叫住了,“等,等等?等等啊Lotto大人!”
實在是不想再知道更多情報的小女孩有些崩潰地伸出了手,“帶我一起走吧!就像之前那樣,讓我跟在您身邊吧!”
不要把她留在這裏啊!她不想再聽見世政和海軍的事情了!她還想再多活幾天!!
這一次佩奇倒是沒有繼續拒絕她,魔女小姐拿起挂在一旁的鑰匙,打開了那扇屬于砂糖的門,将她放了出來。
松了一口氣的小女孩連頭都不回一下,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佩奇的身後,差不多是緊貼着她往出走。
當她們離開牢房重新走回天空之下時,哈姆萊特依舊坐在那個木桶上,背對着岔路口的海賊已經點起了頭,眼瞅着就要開始打瞌睡。
佩奇和波魯薩利諾真的在牢房裏待了很久,月亮早已交了太陽的班,此刻是夜游神的時間。
在重歸甲板的那一刻,砂糖就被眼前的“驚喜”給震住了,她眼角抽搐的看着那艘與腕龍號距離極近的,幾乎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為軍艦的東西。
那是色彩缤紛到無限接近毒蘑菇的配色,原本沉穩的軍綠和深藍已經被覆蓋了大半,左邊與右邊完全就是兩種畫風,像是什麽惡作劇的拼接畫。
原本印有海軍标志的船帆和旗幟也已經被替換成了印有百獸标志的帆與旗,這艘軍艦即将徹底轉變成海賊船。
不過那些被換下的海軍旗倒是沒有被扔掉,包括巨型船帆在內,原本屬于那艘軍艦的榮耀都被整齊地疊好,此刻正摞在哈姆萊特身前,等着佩奇來回收。
沒有交代過這件事的魔女盯着那些承載着重量的織物看了半晌,然後又看了眼自作主張的哈姆萊特。
沒有國家和組織的魔女對旗幟這種自帶特殊屬性的東西尚且沒什麽敏感度,所以她是真的沒想起來要叮囑些什麽,而以百獸與海軍的對立立場,不曾得到相關命令的海賊根本就不會這樣善待那些白帆。
他們只會燒掉它們,然後丢進大海裏。
也有可能在燒之前先踩幾腳,或者做些更過分的事。
但哈姆萊特在這些事發生之前以Lotto之名傳達了回收的命令,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倒也沒想太多,只是單純地覺得既然Lotto大人好像有一個海軍朋友,那在朋友登門的時候就不要太粗魯,省得掉了Lotto大人的面子。
有着異世王子之名的海賊也确實喜歡穿些考究的衣服,雖然性格有些冒失,卻會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條,連帶着也會考慮些大部分海賊都不會去在意的小細節。
确實有被看顧到的魔女擡手摸上了那個不太熒光的熒光綠腦袋,“去吃晚飯吧。”
被摸頭的哈姆萊特在迷糊中突然驚醒,他回頭看向正垂眸注視着自己的大看板,“啊?啊,好。”
确實已經開始餓了的哈姆萊特在砂糖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露出了一個十分開朗的大笑,“那我先去吃飯了!”
好幾次差點被佩奇餓死的砂糖瞪着哈姆萊特跑遠的背影,覺得自己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實在是有點大——那個怪物居然還會提醒別人需要吃飯?她居然還會記得讓別人去吃飯??
已經用紅綢将那摞織物卷起來的佩奇往船艙的方向走去,她回頭看了眼還呆在原地的砂糖,“走了。”
“來,來啦。”
重新跟上Lotto的小女孩不停的打量着她的背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悄然在心底翻騰而起,她又轉頭去看哈姆萊特跑遠的方向,然後像是想要揮散幻覺一樣的使勁搖了搖頭——這一定是Lotto的心血來潮,怪物就是怪物,怪物的血是不會有溫度的,這一定是錯覺……絕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