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第24章 024

【024】

下午返校, 江骛搭公交車時,恍惚明白了陸嵊那句“我待會兒要出門”的含義——他不能送他去學校。

在此之前,他從未有過陸嵊會送他上學的念頭, 被人送上學的概念對他相當陌生。

是怕他路上受傷?

這時公交的小電視播放着本地新聞。

“本臺急訊, 今日下午三點二十分, 仙江大學實驗室發生爆炸, 實驗室內有一名教授三名學生受傷,目前正送往醫院救治,傷勢不明……”

江骛立即擡頭。

小電視裏,電視臺記者在爆炸現場, 她的後方,實驗樓還在冒着滾滾濃煙。

在兩個月前江骛不會多想, 但現在這個時間點,還是他就讀的仙江大學, 江骛正想着,忽然他察覺到了有人、或者說是東西在盯着他。

江骛沒有回頭, 此刻正是高峰期,車內滿滿的乘客, 他拉着吊環, 在公車停到下一個站點時,他自然下車了。

他随意一瞥, 往人少的地方走, 途中他還特意在路邊小賣部買了兩包紫皮糖。

前方有一條巷道, 江骛走了進去,他在轉角處停住, 屏息聽着腳步聲,腳步聲很急, 到了轉角,江骛猛地走出去。

那人生着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三十出頭的男性,平頭,比江骛矮了一頭,看到江骛,男人轉身就跑,江骛反應更快,幾乎是男人轉身的瞬間,他就按住男人肩膀,快速将男人壓到牆上。

“跟着我做什麽?”江骛觀察着男人,男人的後脖頸靠肩的位置,有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青藍色圖騰,像是飛禽,又像走獸。

男人右臉被按着貼着牆,他看不到江骛,又掙脫不開,從壓扁的嘴裏擠出聲音,“誰跟着你了!快放開我!”

無論從外形,還是給江骛的感覺,這個男人都像普通人,江骛手下又加了點力度,男人疼得嚎叫,馬上改口,“我說我說……輕點……”

江骛稍稍放了點力道,男人就抽着涼氣說:“我是一個私家偵探,是一個有錢少爺叫我跟着你,查你的住處和日常。”

江骛問:“多有錢?”

私家偵探脫口,“手表是理查德米勒RM055!”

江骛不認識手表品牌,但他見過有錢少爺戴表。他分別提了葛北和譚亦謙的長相特點,私家偵探瘋狂應是,“是的沒錯,是他。”

此時江骛描述的是譚亦謙。

得知指使人是譚亦謙,江骛就放開了私家偵探,他最後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跟蹤的我?”

“一個小時前。”私家偵探揉着臉回,然後迅速溜了。

江骛沒有追,如果是譚亦謙,他根本不在意。

江骛收回視線,走到轉角處,撿起書包拍了拍,換了條路去鳳凰路21號。

仙江大學實驗室爆炸,以防萬一,他還是避開人多的地方。

回到雲階月地,快八點了。

宿舍燈亮着,在樓道裏,江骛就聽見屋內有東西噼啪掉地,随即是賀蘭的聲音。“我來學校不是為了和你社交!”

江骛沒再上樓了,轉身靠着牆,從口袋摸出一塊紫皮糖,剝開糖紙,他塞進了嘴裏。

沒一會兒腳步聲響起,賀蘭走到樓梯口,看到靠着牆的江骛,他神色詫異一滞,随即匆匆下樓了。

江骛頭都沒擡,垂眼盯着地面,兩側臉頰因為他在嚼糖,微微鼓起,又聽到宿舍裏一陣兵荒馬亂,繼而徹底安靜了,他才上樓,進了宿舍。

宿舍裏,地面已經清理幹淨了,雷填填盤腿坐在椅子上玩游戲,他的桌上堆滿了各種特産零食,瞥見江骛回來了,他咳嗽一聲,按着鍵盤沒有回頭,“阿骛你回來啦。”

江骛“嗯”了聲,走到他的床位,他書桌的書被挪過位置,有一包牛肉絲沒被發現收走,卡進了兩本書的縫隙裏。

江骛放下書包,沒有抽出那包牛肉絲,走向雷填填,伸手在他桌上撈了一包同樣的牛肉絲,“要一包。”

雷填填眼睛又亮了,其實這堆零食有一半先前都堆在江骛桌上了,不過剛才惹賀蘭生氣了,他就沒了信心,趕緊從江骛桌上拿走零食,現在江骛主動和他要零食,雷填填立即恢複了元氣,放下鍵盤跳下椅子,“随便拿!都是我家那裏的特産,我從小吃到大,可好吃了。”他挑出一包零食,“這是我的最愛之一,叫桃花仔姜翅尖,完全不辣,你試試看,還有……”

雷填填推薦的零食,江骛照單全收,等雷填填心滿意足去洗澡了,他抱着一懷的零食回到床位倒到桌上,他掏出手機。

登錄微信,他和陸嵊的聊天還停留在早上的“忙,勿擾”。他拉開椅子坐下,輸入一句話發了過去,“陸先生,我到學校了,您的事忙完了嗎?”附上一枚笑臉表情。

江骛沒想過陸嵊會回,确實直到第二天,陸嵊也沒回。

第一堂課,周思禮意外地沒找借口支開江骛。

這節課是比劍術。

“月考第一門考試,就是劍術。”周思禮拿出一個盒子,“考試方式是系統随機匹配,勝者拿到下一門考試的資格,敗者淘汰。今天我們就以抽紙條的方式模拟考試,拿到數字相同的即為對手,輸的人今日不許回宿舍,留在坎院加緊訓練!争取我們學院一個也不要淘汰!都在座位上坐好,我來發紙條。”

周思禮端着盒子走下講臺,開始發紙條了。

教室裏霎時竊竊私語,但內容殊途同歸——不要抽到和龍麟相同的數字。

“各路神仙祖宗保佑,我千萬不要抽到和龍麟相同的數字!”雷填填也在虔誠祈禱。

周思禮走到他們桌,先發雷填填一張紙條,笑着又給了江骛另一張,鼓勵說:“江骛同學,你資質不足,這次模拟一定要加油!”

江骛淡淡的,“哦。”

等周思禮走開,雷填填立即展開紙條,是8號,他又湊過去問江骛,“阿骛你幾號?”

江骛打開紙條,這時幾個學生跑去問龍麟,“龍麟同學,你抽到幾號?”

龍麟回:“13。”

江骛收到的紙條展開了,他看着紙面的兩個數字,赫然就是13。

雷填填眼睛都直了,“你和龍麟一個號!”他皺起眉頭,“完了,你今晚別想回宿舍了。”

倒不是雷填填看扁江骛,相反他認為江骛是全校唯一有機會能贏龍麟的學生,但再優秀的學生,沒上過課,他怎麽和對手比試?

江骛倒是很平靜。

在周思禮提出發字條選對手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周思禮的小算盤。

這周周思禮再罰站他,意圖就太明顯了,所以借着模拟考試的理由,讓他晚上不能休息,白天打瞌睡,無法聽課。

而确保他會百分百輸掉的對手,就是龍麟。

江骛舉手,直接認輸,“老師我放棄比試,放學後留下來加緊訓練。”

雖說大家都清楚碰上龍麟必輸,但江骛主動認輸,他們又很看不上,嫌棄的吐槽不斷鑽進江骛耳朵。

“啧,他不戰先降,上了戰場就是第一個逃兵!”

“跟他讀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學院班級,簡直是我人生最大的恥辱……”

“早說了,學校就不應該招收普通人,他們天生就沒我們有意志力。”

“遜斃了,現在就淘汰他行不行?坎院學生的臉都給他丢盡了。”

周思禮假裝很生氣,他推了推眼鏡,不認同地說:“江骛同學,我知道我們現在的課程對你而言是過難了,你學習起來很吃力,但我想要教會你們的,不是劍術,而是面對挑戰的勇氣,你擁有不服輸的毅力,我相信你會是最後的勝者。”他又話鋒一轉,“當然我不會強迫你,你的意願最重要,再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江骛說:“我棄賽。”

嘲笑聲此起彼伏,江骛面不改色,周思禮就嘆了一口氣,搖頭說:“你想清楚就好。那你今晚留下來加緊練習吧,距離月考,只有三周了。”

雷填填愁得眉毛都快成四條了,他壓低聲音和江骛說:“阿骛,我劍術很爛,不過多少也能抵抗幾下,不如我現在教你,你稍微比一比?”

江骛婉拒了,他微笑,“沒事。”

雷填填本想說那他假裝輸,留下來和江骛有難同當,轉念又想到他不用假裝也會輸,他又咧嘴笑了,“行吧!”

考試的結果卻出乎意料。

除了棄賽的江骛,其他組都平局。劍術最差的雷填填都和他的對手打了幾十個回合,沒分出勝負就被周思禮喊停了。

“你們再比下去也水平差不多,我今天看了你們的表現,都很滿意,就不比到底了,明天你們一起加強訓練,考試我們學院一定全部過關!”

于是只有江骛一個被留了下來。

晚飯還是周思禮送來的,語重心長叮囑他,“老師信任你,所以不監督你,你好好練習吧。”

周思禮放心離開了,他早看透江骛了,就是一個只會死讀書的書呆子,做不來離經叛道的事。

而此時,江骛飛快解決掉免費的晚餐,拉上校服拉鏈,不遠不近地跟上了周思禮。

世界上有很多無緣無故就會發生的事,但周思禮不會無緣無故的針對他。

其中必有乾坤。

江骛長肉的手心微微冒汗,他有很強烈的預感,找到原因,能解決他的很多疑惑,或許包括他的身世。

他想找到陸嵊說的那本天書,不僅是想知道解除看見死亡預告的方法,他還想查他的身世。

奶奶不告訴他,他只能自己查,但他唯一知道的父母的信息,只有那只玉镯,他拿去過當鋪,成色是不錯,但當鋪老板告訴他,也僅僅是一只成色好的玉镯而已,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也翻遍了能找到的關于鬼怪的記載,也沒發現玉镯的相關。

他懷疑他的母親,與鬼怪有關,所以才會生下他這個非人類。

曾經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本天書。現在多了兩個選擇,多次想殺掉他的未知敵人,以及周思禮背後的人。

也有可能,未知敵人就是周思禮背後的人,把他趕出雲階月地,就有更多機會殺了他。

江骛大腦飛速思考着,暗中跟着周思禮離開了坎院島。

周思禮先去了一趟學校的超市,買了一些日用品和零食,提着回了教師宿舍。

江骛沒法進教室宿舍,他看見周思禮進去了,正在思考接下來的計劃,周思禮接到一個電話,又轉身出來了。

江骛麻利躲到牆角。

不遠處,周思禮挂了電話,他把提着的東西交給門衛,眉眼間是掩不住的驚喜,朝着左邊小路走了。

江骛拉高衣領遮到鼻尖位置,雙手插兜,裝作散步一樣,晃悠着跟上了周思禮。

周思禮去了A區的教學樓。

江骛跟進去,正好看到周思禮進了電梯,江骛盯着顯示屏,不多會兒,限時停在了16樓。

江骛毫不遲疑,他等不及電梯,跑進了樓梯間。

他跑得很快,眨眼時間就到了16樓的消防門,他剛要推,門先從內打開了。

江骛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同時周思禮的聲音響起,“跟着我做什——”

門打開了,周思禮望着空空如也的樓道,聲音卡在喉嚨裏。

片刻周思禮輕笑着搖搖頭,推了推眼鏡,轉身離開了。

他太多疑了,哪有人會跟着他。

與此同時,江骛被攬進冰冷又熟悉的胸膛,一轉身,他視野就變了。

不再是教學樓的16樓樓梯間,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江骛擡頭,就看到陸嵊略帶墨綠的瞳仁,淡淡看着他說。

“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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