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幻想商場

第044章 幻想商場

短發女人的話将不安的種子埋在了每個人的心底。

人們穿梭在商鋪之間, 也變得更加謹慎,唯恐何時會有藏匿在貨架間的鬼怪将他們拖入深淵。

盡管這樣,衆人還是與彼此刻意拉開了距離, 因為他們都清楚,比起這些所謂的副本, 人心才是最不可預知的危險。

所有人在購買時都已開始避諱其他人。

連闕對這樣的發展并沒有多少意外,他坐在餐廳臨窗的位置,打量着謹慎徘徊在購物區的衆人。

短發女人的話還依稀在衆人的耳畔——

“在購物區……有非常多的鬼。我能感覺到他們, 但是太多了至少有上百個,現在所有的東西上都混雜了氣味,即便他們就在我面前我也沒辦法辨別。”

如果在賣場的商品中,至少有一百種商品上附着了惡鬼,那麽他們會在哪裏、以什麽條件觸發, 都成為了潘多拉的盒子。

一切在觸發前都成了未知。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一間間店鋪組成的賣場內。

這裏的賣場區域比二層的要大,卻被以售賣物品分成了一間間相鄰的店鋪。價格雖比之前超市的物品昂貴, 但這樣的貨架……

觀察之間,他的視線忽而被珠寶店中的短發女人吸引, 只見短發女人正拿起一條展櫃中價格高昂的藍寶石項鏈。

連闕的眉心不由鎖得更深。

他記得在珠寶店時那條項鏈就在那裏, 甚至更早的時候……

他的記憶順着回想重新倒回早上衆人一同來到三層的時候, 他們穿過房間的走廊、餐廳和賣場徑直走向賭場, 在那個時候……那條項鏈似乎就在那裏。

它被陳列在珠寶中間的單獨展櫃,奢靡華貴, 僅此一條。

連闕沉吟之際,紅夾克的男人穿過裝飾品的商鋪,在即将觸及貨架上的物品時還是收回了手, 他一腳踢在貨架上,憤怒低咒着這個該死的規則。

就在貨架因為他的動作搖晃間, 頂層陳列的水晶擺件竟就在他的面前掉落下來,摔向腳下光滑的玻璃地面。

男人驚恐地撲向即将掉落的水晶擺件,就在擺件即将觸及地面的前一瞬将它牢牢抱在懷中。

響動引來了其他區域衆人的側目,男人仔細打量着手中天使樣式的水晶擺件,見擺件并未損壞,這才顫抖着擦了擦額間的冷汗。

他捧着那精致雕刻的天使擺件站起身,正打算将它物歸原處,卻忽見手中水晶雕刻的擺件頭部輕輕一歪,那一雙空洞的眼睛也似在此刻定在他的身上。

就在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的時候,天使水晶的手臂突然一轉,那只小而冰涼的手就攥緊了他的手臂!

“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幾家店鋪之外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

只見另一側的奢侈品店內,紫色運動服青年拿起的手提包內伸出數雙手,抓住他向漆黑的包口內拖去。

青年一邊掙紮着想從這些冰涼的手中掙脫,一邊自懷中掏出一把黑柄針錐刺向那些伸向自己的鬼手。

鬼手被刺中的地方冒出陣陣黑煙,竟當真哀嚎着向包內縮了回去。

穿着運動服的青年用針錐一次次刺向鬼手,直至那些鬼手徹底消失在翻倒的手提包內,癱坐在地上的青年這才渾身哆嗦間蹭着地面退回到貨架邊,目光死死地定在未再動半分的手提包上。

另一邊,身着紅夾克的男人掙紮着想将手中的東西甩開,誰知那東西竟順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上爬,他終于堅持不住慌不擇路地向外跑去。

透明的水晶天使攀着他的手臂如何都甩不掉,森然地向着他的腦袋張大了嘴巴。

男人終于支撐不住,将手臂揮向一旁的貨架。

一陣碎裂的清脆聲響後,原本攀在他手臂的東西摔落在地,竟完全沒有了剛剛的猙獰模樣,随着一聲脆響裂成塊塊透明的碎片。

男人僵立在原地,呆呆看着面前碎了滿地的水晶飾品,仿佛還沒從剛剛的驚魂中回過神來。

一切漸漸平息,其餘幾人才戒備地走近,分別觀察着兩人。

碎裂的水晶散落了滿地,奢侈的手提包也被針錐戳出了一個個孔洞。

“所以真的有鬼。”

“你們剛剛做了什麽,只是碰了一下就出來了?”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他們檢查過手提包後,将兩人攙扶着來到店鋪外賣場中心的座椅。

兩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衆人觀察着一側的水晶碎片和另一側破爛的手提包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樣……”沈逆的聲音自衆人身後響起:“是不是會被算作‘浪費’?”

他的話驚醒了還在恐懼中未回過神的兩人,一瞬間,二人同時慘白了面色。

“別緊張。”寸頭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等下你們把東西結賬拿回房間,說不定就不會有事。”

“說不定?”穿着運動服的青年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你們剛剛袖手旁觀,是不是就在等着我們出錯,好替你們試這些規則?”

寸頭男人低垂着目光看向座椅上憤怒的人,目光輕蔑:“不然呢?”

青年的面色瞬間漲得通紅。

就在這時,遠處的購物區也傳來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

只見短發女人正被一件紗裙死死纏住脖頸,拖拽向貨架間隔的黑暗處。

“救命!!”她掙紮着想解開那條将她勒得窒息的紗裙,被巨大的力道拽得卡在排排衣架的細縫外。她奮力掙紮着,但身後的力道太大,下一秒便要将她的骨頭硬生生折斷拖入黑暗。

就在她的手肘被卡在一側衣架的鐵框,眼見下一秒就要被硬生生折斷骨頭的時候,寸頭男人一把抓住了勒在她脖頸和身上的紗裙,将她從窒息與瀕死中解救了出來。

女人不住地咳嗽着,劫後餘生地躺倒在地上。

寸頭男人将掙紮過後恢複靜止的紗裙扔在地上,重新看向一旁休息椅附近的衆人。

“怎麽會這麽多……這麽短的時間已經三個了。”

中年男人顫抖的話語讓衆人的神情越加凝重,所有人的恐懼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眼鏡男人示意衆人冷靜:“不管怎麽說,先把東西收拾好送回房間。”

“不……”運動服青年恐懼地搖頭:“和那種東西一個房間……誰知道、誰知道它晚上會不會再出來……”

“那你就在這裏等死。”

他的話如同冷水淋頭澆下,讓運動服青年呆愣在原地。

拿回去就是跟這些不知會不會再次出現的鬼怪共處一室,扔在這裏又極有可能被副本判定違規。

就在他慌神之際,一旁還算冷靜的紅夾克男人正色環視四周:“七個人,已經有三個人遇到了,這樣的概率是不是太高了?這裏究竟有多少鬼?”

衆人因他的話陷入了沉思,他們還沒有購買,僅僅選購就已經遇到了這麽多怪事,而他們每個人手中還有超過十萬的金幣。

購買哪些東西,哪些會遇到鬼,在觸碰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在衆人惴惴不安中,沈逆像是回想起了什麽,左右張望間聲音透露着擔憂:“我們不是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去哪了?”

衆人這才想起,他們原本八個人,如今賣場區卻只剩下七人。

沈逆張望的視線落在隔窗的身影之上,眼尾便掀起一片欣喜的弧度。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皺眉間再次竊竊私語:

“他怎麽沒來買東西,該不會是要先看着我們……”

短發女人此刻已來到衆人身邊,她打量着臨窗而坐的連闕似善解人意地幫忙解釋道:“大家別誤會,他沒有看着我們試規則的意思,他在我們還在賭場的時候就已經買好東西了。”

連闕擡眸間目光平緩無波地定在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明明未帶任何情緒,卻讓短發女人心中沒來由地一緊。

這樣仿佛被上位者凝視,讓所有肮髒與黑暗都無所遁形的視線竟比方才紗衣勒喉的窒息感還要強烈,她的心髒抑不住地在胸腔中狂跳,目光也不自覺避開了連闕的視線。

紫色運動裝的青年瞪大了眼睛:“什麽?!他買東西的時候怎麽就什麽事都沒有?”

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目光亦變得慎重:“他之前來過購物區?”

……

“為什麽那麽在意其他人是不是要去四層呢?”

連闕在衆人猜疑的目光中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沒有再去看等待好戲的沈逆與別開視線的短發女人。

他明明沒有提到任何名字,短發女人的心卻沒來由停跳了一拍。

“你一直表現得很想去四層,三層的危險、希望可以得到四層之後的保護,你用這樣有價值的異能換取舉手之勞的幫助,或許不會有人拒絕。”

“但是你沒想到的是,賭場的規則讓想去四層的人放棄了原本的計劃,想留在三層。”

衆人雖然不明白連闕在說什麽,卻也随着他指向性的話看向正低頭攥緊衣角的短發女人。

“我之所以剛剛購買東西沒有遇到附着在物品上的鬼,不是因為僥幸避開,而是因為在那個時候……所有的物品上都沒有所謂的‘鬼’。”

衆人因連闕的話神色各異,有人蹙眉不解也有人在怔忪後似明白了什麽,立刻将憤恨的目光轉向看似脆弱無害的短發女人。

“通靈感知鬼怪?”

連闕緩緩站起身,似因困倦而微垂的目光中帶着仿佛一切都無法入目半分的淡漠:

“雖然不知道你的異化或異能是什麽,但這絕不是你的異能。不是異能,卻可以召喚出這麽多的鬼怪……那會是什麽呢?”

“你胡說!”

短發女人擡起頭,咬着牙說道:“通靈鬼怪就是我的異能,我為什麽要召喚鬼來吓大家,我……”

“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沒想去四層。”

連闕的語速平緩,明明聲音不大卻還是讓短發女人未說完的話硬生生地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也随之定在她身上。

“你、你在說什麽……我沒有……”

“大家在賭場的時候我買過東西就回了房間,那個時候你在哪裏?”

“我……”短發女人回答不出他的問題,面色也越加蒼白。

連闕卻又複問道:“已經有兩個人因為接觸物品遭遇了‘鬼’,這樣的時候,察覺到異常不是應該遠離所有物品,為什麽你會再次碰到有問題的物品?”

“……”

“難怪我說希望多些人留在三層的時候,你會說三層有鬼。”寸頭男人也似想清了其中的關鍵,他微眯起眼睛:“什麽精神系異能、什麽感知鬼怪,還在所有人說想留在三層的時候就忍不住把那些話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出來。”

中年男人也因剛剛的忐忑只覺怒從心生:“你竟然……想用這樣的辦法讓我們去四層?你以為這樣你就能自己留在三層了?”

“老子的擺件碎了!碎了!!如果我今天出了什麽問題,我一定會讓你陪葬的!!”

紅夾克的男人正欲上前抓起女人的衣領,卻忽而被沈逆抓住了手腕。

盡管沈逆的動作很輕,還是讓男人停下了動作。

“是什麽東西這麽厲害,能召喚出這麽多的鬼?”

他的話如醍醐灌頂,衆人的目光變得貪婪而垂涎:“……鬼王牌?”

“不、不是。”短發女人搖着頭後退着,卻還是被戴眼鏡的斯文男人輕易制服。不多時,他們便在她的口袋中找到了一張卡牌。

只是這張卡牌已然自上方緩緩褪色,如今只剩下半張黑白與下半張即将褪盡顏色的卡牌——

卡牌的畫面被千奇百怪的鬼怪鋪滿,在最下方赫然是四個小字:

【百鬼夜行】

至此,短發女人面色灰敗地被衆人制住,無法再辯解半分。

只是,這張卡牌明顯并非召喚卡牌,只是普通的消耗道具卡,衆人原本躍躍欲試的目光漸漸變為失望,眼底的憤恨卻愈加強烈。

“既然她這麽喜歡鬼,那就讓她自己去試試。”寸頭男人的目光一片冰冷,已沒有了曾經的耐心。

“不……”

短發女人驚恐地抓住他的衣袖,但她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已被衆人壓着重新回到了購物區,架着她的手一件件觸摸過貨架上的物品。

商鋪內不斷回蕩着女人凄厲的哀嚎。

餐廳內只剩下連闕與未同衆人離開的沈逆。

“為什麽我的異能對你沒有作用。”

看過一場好戲,連闕也覺得有些困乏,便只當做沒看到門外那人炙熱的視線,轉身向房間走去。

“你真的太有趣了。”

沈逆的聲音并未讓連闕的腳步有半分停留,倒是想起房間被影響、這麽久還杳無音訊的人,打着哈欠回到了房間。

房間內依舊只留着一盞夜燈,卻像是将一切黑暗擋在了門外。

“還沒好?”浴室內還依稀傳來淋浴的水聲,連闕靠在門邊,心情愉悅地提問道:

“需要幫忙嗎?”

浴室內瞬間再次傳來一陣什麽東西被打翻的淩亂聲響。

“景斯言?”

半晌,浴室內都沒有任何回應。

連闕疑惑而擔憂地推開浴室的門。

水汽氤氲起燥熱的溫度,打翻的肥皂被歪歪扭扭地擺回原處,甚至花灑也未來得及關閉。

浴室中的人卻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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