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劫後餘生
第34章 劫後餘生
付然覺得自己在應付宮祈安這件事上時常捉襟見肘,但從未有一刻如現在一般,仿佛被撕開了剛穿上的衣服,更加清晰地被按在這裏觀賞。
事情在心裏心知肚明和把它直接攤開到臺面上的倉惶完全不同。
這是他在逃避無數次思考宮祈安之後,終于迎來的無路可退。
他看着宮祈安,無話可說。
“不做朋友就不做了吧,”宮祈安沉默半晌直起身,“我也不是演戲演上瘾了,非要和你玩個cosplay。”
不知道是被哪個字眼的重量壓到了,付然極輕地眨了下眼。
說實話,宮祈安這種性格能一次次遷就已經實屬不易,沒人做個朋友還得天天上趕着。
付然沒有說話,宮祈安也不再看他,利索地把桌上東西都收走。
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剩下。
其實也該走了,快十點的夜晚依舊燈火通明,付然看了眼窗子,發現外面不知什麽時候居然飄起了小雨,燈火在蜿蜒下來的雨絲上擴散出斑駁的光暈。
窩在被子裏聽雨是很閑适的,但如果變成淋雨就很難不狼狽。
“看什麽呢?”
一個身形忽然阻隔在了他和雨幕中間,
“還想走啊?剛澆完奶茶不夠,還得再出去灌點雨,看給這小孩蔫巴的。”
付然倏地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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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才注意到宮祈安換了身很舒适的睡衣,之前那層華麗矜貴的距離好像都随之褪去,垂着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這雙淺眸彎出笑意的時候很難不用某些文鄒鄒的詞藻去描述。
人和人是很難對視的,尤其是這雙被太多人長久傾慕的眸子,就仿佛在那雙淺薄的虹膜中揉碎了午夜,分明帶着如星般晶亮的剔透,可一旦看進去,就好像被廣袤無垠的暗夜逐漸蠶食擁裹。
那種即将深陷的緊迫感如芒刺在背,付然偏頭移開視線。
僅僅一句話,這種必然是死刑的關系突然變成了緩刑,他感覺自己反應了好一會。
不論是故意與否,這種把人逼到角落後又重新給予劫後餘生快感的方式沒有人能招架。
朋友都不做了,宮祈安卻邀請他留宿,這最根源的想法究竟是要紳士到底,還是……
付然,他在心底搖了搖頭,你現在可太不酷了啊。
大半夜雨天打車回家和在幹燥溫暖的大平層享受一晚,這事用糾結?
宮祈安站得很近,是一擡手就能重新碰到的距離。
但付然只是重新再擡起眼,他看着宮祈安長久看向自己的眸子,
算了,
随便吧。
“宮老師,”他說着就笑了,“小孩……這個稱呼憑我們的年齡差應該還不太行吧,畢竟我這個年紀都能孕育出來一代了。”
“還你這個年紀……”宮祈安氣得直接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怎麽的,那我這個年紀孕兩代啊……”他說着突然擡手看了看,“這手感……你別說這短寸摸着是挺特別,啊,你頭不怕癢吧?別又忍着要揍我呢。”
付然聞言忍了會,他甚至試圖擰了下眉毛但還是沒忍住,偏過頭去直接笑出了聲。
“還笑?”宮祈安尾音揚了起來。
“少占我便宜,”付然沒怵,“我叫你的是哥不是爸,再有我什麽時候哪都碰不得了。”
聽完,像是撞到了某根繃着的弦,宮祈安垂着看人的眸子忽然眯起,他朝着人很不屑地嗤笑一聲。
就在付然被這聲笑磨了下耳朵的時候,那手掌突然在他大腿上用力一抓。
椅子像是車駛至彎道踩的急剎,地板在劇烈摩擦中發出刺耳噪音,掩了一聲又輕短又急促的悶哼。
“付然,”宮祈安叫着他的名字,“這種話可不能輕易說,別人我不知道,但在我這就算得上是挑逗了,更何況你不是避免和“我們”這種人接觸嗎?”
還是記仇了。
付然一手緊緊撐着桌沿,一手按住剛才被抓的地方,大腿上劇烈的麻癢扯着心髒猛地撞擊胸腔。
“宮老師……”他聽着自己的心跳,舔了下幹燥的唇,“話得講道理,是誰不給我避開的機會……說真的,你們直男最好好自為之,不然到時候如果真被盯上了……”
他撐着膝蓋起身,湊到宮祈安耳邊,原本撐在桌沿上的手按上了宮祈安的腰側,
“被生吞的時候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随着耳邊熱氣,存在感異常強烈的手指從腰側緩緩滑向腹間,分明沒有露骨的撫摸,卻如赤裸的指尖帶着指紋的粗糙緩緩摩挲過心髒。
人從眼前抽身,宮祈安站在原地。
他早不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在圈子裏這麽久什麽妖精沒見過,可這種第一次仿佛被個狼崽子輕輕磨咬了下的感覺,居然這麽……
付然的腳步聲走到了卧室門口,宮祈安沉着眸子轉頭看去,他忽然……好像瞥見了什麽,因為角度問題,只是一瞬,也不太确定。
“等會,”宮祈安忙叫住他,
付然正推門的手一頓,但人沒轉身,
“你的褲子……”
付然後背随之倏地一僵,不等宮祈安話說完他一步邁進屋裏“砰”地關上了門。
之前不确定,但看到這反應……宮祈安撐着椅背笑得快站不直,他都還沒笑完就刻意走過去敲了幾下門,就聽見門“咔”的一聲上鎖了。
“哎喲鎖什麽門啊小然然,我是想說你的褲子直接用洗衣機洗就行。”
門裏沒什麽聲音,但就當宮祈安笑累了準備走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付然一臉破罐子破摔地盯了他幾秒,
“洗衣機都沒拆封,那我拆了。”
宮祈安沒應聲,只是面對着人後退了幾步,然後目光緩緩朝下掃去。
“這麽快就降完了,被我吓着了?哎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那您別看啊,”付然單手“砰”地撐上門框,斷眉一邊微微有些仰起,
“這位……也不知道到底直不直的直男同志,我非常真誠的勸誡你,千萬別把我們gay當玩具玩,但我猜八成也勸不住,所以到時候玩脫了記得跟我說,因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這麽一天。”
宮祈安沒再接話,他就這麽一聲不吭地看着人。
以往能和他開始有點什麽的全部都是女人,在這個圈子裏千嬌百媚什麽樣的都能有。
但付然太不同了。
他分明耳廓的紅還沒落下,但那雙眉眼裏的平靜的挑釁卻完全不落下風,手背鼓着漂亮的筋脈扯松了貼住脖子的領口,可露出的胸口皮膚下又透着熱出的薄紅。
混雜着強烈矛盾感的味道猶如一針刺入血管的催化劑,刺激着身體裏本就難以克制的征服欲蠢蠢欲動……
宮祈安忽然想起排練模特步那天付然湊到他耳邊說的幾句話,說他不知道自己和男人在一起是什麽樣,說自己很吃得開。
今天一見這模樣這股勁……的确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得很開的人。
宮祈安低了下頭,雙手插進兜裏,他避開了現在的話題接回了之前:
“年輕還是火氣旺啊,掐一下大腿就能搭帳篷。”
付然沒想到他這麽直白,愣了一下終于忍無可忍地咬住牙,
“宮,祈,安。”
他說完就要關門,結果在即将要合上的瞬間,一只手“砰”地抵住門板。
宮祈安推門走進來,在付然倒退幾步讓出的空間中徑直走向房間的衛生間。
“原來新成這樣,這怎麽用,”宮祈安看着洗衣機完全處于一個剛搬來的狀态,于是點開手機準備叫人,“你先用我那個洗吧,這個我叫人裝一下。”
“有工具的話我會裝。”付然扯掉了洗衣機的包裝。
這是嵌在裏面的滾筒洗衣機,不像渦輪那種用手接下排水管就行。
結果他半天沒等到宮祈安的回答,于是轉回頭就看見了一雙神色不善的眸子。
“?”他揚起眉尖。
“你有潔癖嗎?”宮祈安盯着他,“不能用我用過的洗衣機?”
“我……”
付然突然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腦回路。
直接用宮祈安的洗衣機其實的确是最方便的,但該怎麽說,家用的洗衣機其實屬于很私人的物品,他這一晚上先是幾乎沒穿東西就被宮祈安看見,接着又是處理得不清不楚的關系,而剛才竟然是連……都被發現。
他快對宮祈安的一切應激了。
“真潔癖?”宮祈安見他不說話,又問了一遍。
“……那倒沒有。”
話音剛落宮祈安點了下頭就轉身走了出去,付然不知道這人現在是個什麽狀态,起身跟上去。
之前被他順手扔到宮祈安臉上的褲子被随手挂在了個衣架上,宮祈安一把扯下來,扔進了自己的洗衣機裏,接着又拿上付然也沾了點奶茶的外套扔了進去。
付然本來以為應該結束了,結果沒想到宮祈安又回屋拎出自己的兩件衣服也一起倒了進去。
好家夥這一身反骨都快支成刺猬了。
付然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宮祈安這種骨子裏就帶着上位者氣場的男人怎麽會有這麽幼稚的示威。
洗衣機按鈕被宮祈安按得“滴滴”響。
“原來有錢人也自己洗衣服。”付然語氣微妙地說了句。
“嗯,”宮祈安在洗衣機開始運作後轉回身,“有錢人更會摸大腿呢,來再摸一下。”
付然差點沒反應過來,但眼見着這人可不是說說而已居然還真伸出手了。
“原來宮老師玩這麽變态的麽?”付然笑了聲,退回客廳。
“還行,我們有錢人玩的花,”宮祈安一步步壓上去,“小哥哥來玩麽,哥錢特多。”
“嗯?”付然忽然腳步一頓,“那哥哥要給我多少?”
“?”
宮祈安步子差點沒停住,他剎在原地手都忘記繼續伸。
“哥哥光說不給麽,好過分哦,”
付然看着宮祈安落下去的手,上前半步一把抓住手腕夾緊了嗓子,“哥哥別停啊,我不能為了一時的尊嚴連錢都不要了,哥哥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
宮祈安被付然扯着手腕,聽得頭皮發麻,他按了下鼻梁,半晌才呼出一聲複雜的氣,
“我……看錯了?你是這種類型?”
“宮老師,”
措不及防,宮祈安看着眼前的人忽地收了笑,接着手腕就傳來一股大力,他被拽得往前踉跄了幾步,
“別想太多。”
付然開合的唇在視野裏迅速拉近,思維空白的一瞬間腳下傳來突如其來的阻力,宮祈安只來得及撐了一下旁邊的桌子,重心不穩地靠上了桌沿。
“你之前沒看錯,”
付然擡膝踢開宮祈安微屈的長腿邁進其間,抓着那只手腕緩緩放在了自己大腿側面,這次的高度換他垂眼看人,他一手撐在宮祈安腿旁的桌沿上,一手虎口抵了下宮祈安的下巴,一觸即收,
“哥,不好意思,我是這個類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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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