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022章 第 22 章

見楚家人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宣旨的公公心頭不耐,面上倒是未顯。

只再次提醒了下,“接旨吧, 楚三姑娘。”

楚家人這才像是醒過神來、

賜婚?

鎮國侯世子?!

怎麽可能!

且不論兩人身份天差地別, 以楚盛窈在外的名聲, 聖上怎會下此聖旨。

這不是明晃晃打鎮國侯的臉嗎?

明黃色的聖旨, 接到手上那刻,楚盛窈渾身輕飄飄的, 方才險些被林六爺的人, 按上花轎, 她起了魚死網破的心。

反正已經傷了他一只眼, 便是再狠些, 也無區別。

手上東西不重, 卻被她牢牢抓住, 很不真實,像走投無路的幻覺。

像是陷入泥潭,手裏緊握着一株野草。

她轉身對上楚府人一雙雙不可置信的眼睛時, 才如夢初醒。

這樁婚事會帶給她什麽,暫時沒去想, 只知聖旨在手,楚明德林六爺他們動不得她。

她得救了。

宣旨公公見楚家人, 似乎沒有給茶水錢的打算, 暗藏鄙夷,難怪到如今楚明德還是個五品小官。

瞥了眼院子裏那頂粉紅色小轎離開了。

也就是走了狗屎運,竟然攀附上鎮國侯府這門婚事。

倒不是楚明德, 真不懂這些為官之道,他着實太過驚愕, 一下子疏忽了。

他那聲名狼藉的庶女,竟然被聖旨賜婚給了鎮國侯世子!

林六爺從聽見聖旨的那刻,都快以為他是夢魇了還未清醒。

可眼睛的疼卻告知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聖旨已下,不可更改。

他自然不可能與皇權作對。

今日楚盛窈是帶不走了,眼遮了白布,冒出鮮紅,僅露出的那只眼半眯,不甘心的掃視着楚盛窈。

“楚大人恭喜了,鎮國侯府百年世族,三姑娘也算是求仁得仁。”

今天這事兒,不可能輕易了了。

他輕觸紗布,咬牙切齒道:“楚大人怎麽也該給我個交代。”

即便聖旨賜婚,保下了楚盛窈,可他傷也是做不了假。

且鎮國侯府,怎麽會接受未來當家主母是那樣的女人,這樁不知何故賜下的婚事,究竟是何走向,誰也不知。

楚明德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些事情就像是脫了缰繩的野馬,真是片刻都由不得他,只好道:“六爺您看如何是好?”

“自然一切按律行事,殺人者償命,傷人者。”最後的話林六爺沒有說出來,視線看向楚盛窈滿是惡意。

他可不信,鎮國侯府會為她做主。

“那林六爺可知欺淩女子者,又該如何嗎?”手上的聖旨似乎給了她力量,“仗一百,流三千裏。”

“林六爺以權勢欺壓,我因自保,才不得不傷了你,如今竟然還上門強娶,罔顧律法,可要臉否!”

林六爺才不管什麽真相,只将髒水往楚盛窈身上潑,“如今有了聖旨撐腰,楚三姑娘t也變得伶牙俐齒起來。誰人不知你生性放浪,企圖勾引我,被戳破後,才惱羞成怒重傷與我。”

“分明是你作惡在先,如今張口胡言。”春和被他颠倒黑白的話,氣的啐了口。

若非為了她們,姑娘怎會遭到他的侮辱。

“你的丫鬟自然是聽你的。我在此處與你胡扯什麽,我今日擡了花轎來,自然不能空着回去。”

聖旨剛下,他便将楚盛窈弄進牢獄,豈不是不敬陛下,他自是不敢,但若就這麽讓他回去,這口氣是怎麽也咽不下去的。

楚明德聽懂了他的意思。

趙夫人将楚盛萱護在身後。

“六爺,楚家女不可為妾,這是祖訓,我”。楚明德還未說完,林六爺便笑了,笑他的清高和虛僞。

方才讓人将楚盛窈壓進轎子的時候,怎麽不說楚家女不可為妾。

楚明德老臉一紅,也聯想到方才自己的所作所為。

所謂的祖訓,在他手裏成了笑話。

心中升起一口郁氣,若非鬼迷心竅,聽了楚盛窈的花言巧語,扯出三皇子,當初直接一杯毒酒了事兒,也不必面臨如今的局面。

是了,即便是賜婚聖旨下了,楚明德也不覺得,他這女兒會有什麽出息。

鎮國侯府是什麽地方,怎麽會容得下一個庶女,雖說有聖旨在,真不想娶,方法多了去了。

“楚大人可不止有三姑娘一個女兒,”林六爺挑明了說,“瞧着二姑娘也是動人的很。”

趙夫人心一梗,側身将楚盛萱擋住。

無論如何,她女兒絕不能嫁給這樣的人。

楚明德對于這個嫡次女,還算是疼愛,不可能答應林六爺這個要求,他攥緊拳頭,咬了咬牙,“府中四姑娘雖未及笄,但素有賢名。”

後院裏周姨娘從丫鬟處聽聞了楚明德的一言一語,直接倒地不起,丫鬟們立刻圍了上去。

乳母抱着的楚盛遠哭鬧不休。

聖旨被送到祠堂供奉起來。

楚盛窈手空了,心也覺得空空的,無所依。

回到自己的院子,那些看守的小厮被撤走,秋泠和春和整理着屋子。

那些被撕碎的畫,無法複原。

打掃幹淨後,楚盛窈坐在繡凳上,擡頭便瞧見了三皇子的披風。

如同她曾起的那些陰暗的心思,被明目張膽的挂在房間裏。

不能被人瞧見,至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趕緊喚來了秋泠,叫她将東西收了起來,若是三皇子派人來取,立刻還了。

無法想象,若是今日沒有聖旨,她會做出什麽事來,可終究來的快的,還是那封聖旨。

即便她知曉以她的身份,能被賜婚,其中必定有異常。

她與褚昭有過幾面之緣,都不是什麽好的印象,可未來再差,也不會有今日這般差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楚盛岚被扶上花轎的消息被春和描繪的活靈活現。

據說當時,楚盛岚哭鬧不休,甚至打算動了刀子,還是被奴仆捆着送上了花轎。

若非楚盛岚散布謠言,姑娘也不會被京都不明真相之人重傷,于春和和秋泠二人來說,四姑娘分明是自作自受。

惡人自有惡人磨。

為了婚事禍害他人,終究自己也被其所累。

粉紅色花轎從楚府離開的時候,依舊是敲鑼打鼓,圍觀的百姓從楚府門房打聽出,原來林相府的六爺,納了楚府四姑娘為妾。

大盛尚未及笄,便嫁人甚為少見,尤其還聽聞楚府曾有家訓,府中女子不為妾、

不過這些議論之人極少,大都被這道賜婚聖旨所沖擊。

朗朗明月的六元及第狀元郎,被生性放浪的庶出女,活生生的糟蹋了。

這怎麽能容忍的了。

路人都覺得美玉被污染,更何況是鎮國侯府的人了!

“陛下這是何意!”王夫人從未像今日這般氣憤,初初聽聞聖旨一陣眩暈,小厮丫鬟慌忙将她擡回房間,扇風喂水,好半晌才舒緩過來,“簡直荒唐!”

“不可胡言,那是陛下。”鎮國侯厲聲道。

王夫人也是個謹小慎微之人,她出身琅琊王氏,恪守本分,賢良淑德,頭一次,如今日般,氣的沒了理智。

楚盛窈在京都是何名聲,她也有所耳聞,身份卑微便也算了,可品德低下,怎配得上她家兒郎。

“此事尚有蹊跷,我自會進宮向陛下詢問,你好生歇着吧!”

即便永成帝,不希望侯府與林府聯姻,也不該下這般聖旨,太過荒謬了。

就算是忌憚鎮國侯府權利,也不會堂而皇之,下這麽個聖旨來侮辱鎮國侯府。

陛下在乎賢明,怎會做能讓禦史彈劾,留下污名的事兒。

見王夫人無恙,鎮國侯便立刻往皇宮的方向去。

沒料到陛下,午間小酌了杯,現下還未醒。

等了一個時辰後,鎮國侯被皇後請了過去,約莫說了一刻鐘的話,鎮國侯臉色鐵青的離開了交泰殿。

殿試後褚昭被拔擢為翰林院修撰,剛剛午憩回到殿中,同僚瞧見他形色各異,有惋惜,有憐憫,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唯獨有一人,無奈不甘。

李遠之自然也聽聞了聖旨賜婚,還以為是謠傳,瘋了似的向多名大人詢問,得到的都是一般無二的話。

他們并不清楚,楚府和李遠之的事兒,也是頭一次瞧見,平日裏有禮謙遜的李編修,這般失态。

褚昭察覺到他們的異樣,今日他一直在翰林院并未離開,自然還未聽聞什麽其他消息。

他讓褚一去查,不一會兒,消息便到他手。

賜婚?他和楚府三姑娘?

褚昭蹙眉,一向如清風明月的臉有些抽搐。

未免太荒誕可笑了。

三皇子消息靈敏,林六爺鬧上楚府的時候便知曉了,本想幫上一二,沒想到聖旨先到。

酉時正刻,便派人來楚府,将披風和手帕取了回來。

既然楚三姑娘危機已解,自然也用不上他的幫忙,但還是寫了一份信,內容是當日林六爺做的惡事。

楚盛窈拿着信很是感激,她與三皇子不過見了幾面,便幫了她良多。

這封信她得好好留着,以防萬一,現下林府和楚府并未聲張,也不必出面将事情鬧大。

讓她這少得可憐的名聲,再雪上加霜。

~~

書房裏只有鎮國侯和褚昭。

外面伺候的小厮,大氣都不敢出,自鎮國侯從皇宮回府後,神情不算太好,府中人都不敢觸他黴頭。

“皇後是親耳聽見,陛下下令你與林府賜婚,不知為何,今日聖旨傳的是你與那楚府三姑娘。”

永成帝間宴請趙太傅,趙老太傅一向嗜酒,今日陛下也來了幾分興致,多飲了幾杯,到如今都未醒。

永成帝自啓蒙,便由趙老太傅教導,一向愛戴這位老師,平日便是宴請,也不會如今日這般喝的爛醉。

沒見到陛下,皇後只讓他回來了。

褚昭挑眉,思忖片刻,“父親,陛下絕不會同意我們與林府聯姻。”

陛下怎會允許壯大太子的勢力。

即便面上,陛下對待太子與三皇子一般無二。

一個是儲君,一個只是妃子誕下的皇子,可到底誰是真心疼愛,大家也不是瞎眼的。

鎮國侯怎會不知,可皇後所言還能是假,既然已經當面下旨賜婚,誰料這賜婚對象忽的就變了。

聖旨已下,怎可轉圜,抗旨可是大不敬。

鎮國侯眉宇間憂愁,想起賜婚的女子,他拍着褚昭的肩膀,“苦了你。”

已經是夜間了,風陣陣,叉竿被吹掉,窗戶重重的關合。

響聲讓褚昭擋住即将被吹滅的蠟燭。

鎮國侯無奈的話尚在耳側。

事既然至此。

只希望日後楚三姑娘舉止妥帖,行為恰當,免得連累了鎮國侯府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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