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 第 23 章

楚盛岚被送上花轎的那刻, 只覺得她這一生都完了,她本是要嫁給表哥的,父親竟然會将她許給林六爺為妾。

便是她身為小官庶女, 也對這林六爺有所耳聞。

林六爺雖是丞相府人, 自知花天酒地, 一事無成, 早就及冠的年紀,連個秀才都沒考中, 未踏入書社茶樓半步, 倒是秦樓楚館的常客。

還未娶正妻, 房裏已經有不少人, 甚至連庶長子都搞了出來。

官宦之女都對他嫌惡至極。

她從妝匣裏抽出匕首, 這把匕首, 她本是想要用來了解那名散布楚盛窈謠言的小厮, 她拼命揮舞着,不讓他們靠近。

尤其是當瞎了只眼的林六爺,似笑非笑的靠在門上, 淫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死也不要嫁給這樣的人。

可那些小厮一把就将匕首搶了過去,将她拉上花轎。

他的好父親一直未露過面, 只有姨娘在苦苦哀求着。

林六爺将她壓在床上,脂粉氣濃郁熏的她想吐, 也不知躺過多少女人。

她絕望的閉上眼, 喃喃道:“為什麽?t”

林六爺許是聽見了她的話,停了下來,譏笑的靠近她的耳側, 将珠花別在她的發間,望着與那人相似的眉眼, 目光猙獰,“你的三姐姐傷了我的眼,她償還不了的,便由你來 。”

原是因為她!

她從未像今日這般恨過,恨父親的無情,恨姨娘的無能,最恨楚盛窈。

~~

翌日京都又傳來了件大事兒,比起昨日那道賜婚聖旨更能引起軒然大波。

賜婚聖旨是被人篡改,陛下定下的鎮國侯世子妃乃是林府大姑娘。

而敢冒大不韪,篡改聖旨之人是翰林院的一名柳姓編修,只因褚昭入翰林院後多次搶了柳編修的風頭,他一時昏了頭,趁陛下醉酒篡改了聖旨,還買通了禦前伺候之人。

今日早朝,林編修心生悔恨,以死恕罪,血染大殿。

此事一處,一片嘩然。

底下的趙老太傅,不顧群臣的阻攔,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若非他拉着永成帝喝酒,也不必誤了事兒,讓底下的人鑽了空子,導致聖旨被篡改。

闖下彌天大禍。

他在朝近四十年,輔佐過三代帝王,鞠躬盡瘁,從沒想到耳順之年,毀了一世清名。

他羞愧難當,如喪考妣,無顏立于世。

在衆人再三阻攔,老太傅跪地,行了大禮,祈骸骨告老還鄉。

永成帝趕緊讓人将老太傅扶了起來,“此事不怪太傅,是朕。”

他言語有所停頓,在場大臣幾乎都跪了下來。

誰敢言君王之責,且永成帝是因尊師敬師,罪責都歸于柳編修。

朝臣請求嚴懲,其罪與謀反無疑,誅九族。

此事說到底最無辜的還是鎮國侯府,柳編修死了便死了,

雖說是被篡改了的聖旨,到底是印上玉玺的,聖旨已下,抗旨便是欺君大罪。

就此事,不少朝臣意見各不同,尤其是與鎮國侯府,政見不同之人,硬是想要将這樁婚事按在褚昭身上。

太子拱手而立,“聖旨既被篡改,便并非君意。”

又有人拿出大盛初立,太宗錯下的聖旨為例。

曾封進士到瀚州為官,結果寫作翰,那進士到了翰州,才發現他的官位早有了人,聖旨已下,便是錯了太宗也未收回,只兩官并立,直到半年後,才将那進士調離。

此話一出,不少人打量着鎮國侯與褚昭。

兩人面色清朗,與往常一般無二,便是替他們說話的人,落與下風,神色絲毫未變。

關于聖旨的事,朝臣争論不休,永成帝到底是聽煩了,“此事容後再議。”

下朝後,李公公叫住了鎮國侯父子。

禦書房外,一下子老了十歲的老太傅,跪地再次祈求告老還鄉,他實在是無顏面,留在朝中。

永成帝并未答應,請人将老太傅送回了府。

三人相錯而過,褚昭明顯瞧見老太傅面色蒼白,竟然連站都站不穩。

褚昭扶了老太傅,老太傅歉疚的幾乎不敢看褚昭,可到底還是朝他行了禮。

褚昭側身不敢受,連忙還了禮。

老太傅在朝多年,兢兢業業,一身功績,臨到安享晚年之際,本該是受盡天下人敬仰,竟然背上了這樣污名,簡直不敢茍活于世。

禦書房裏,永成帝将奏章放在一側。

“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

公公搬來椅子,鎮國侯父子不敢落坐。

永成帝神色寬和,沒了方才在大殿上的威嚴,“聖旨已下,便是前朝也無收回一例。朕是你姑父,自然也不想你娶此婦,皇後常在朕耳旁叨擾,想為你聘的賢妻,本是為你與林府姑娘賜的婚,實在可惜了。此事朕可為你特例一次,收回旨意。”

聞言,鎮國侯父子跪地,叩謝聖意。

永成帝并為讓他二人起身,只當做話家常,甚至帶着絲笑意,“聖旨雖是死物,也代表着天威,輕易收回若是失了民心,可要拿你是問。楚家一清清白白的姑娘,收回了旨意,怕是有礙名聲,說起來也是因鎮國侯府,才遭此橫禍,可得好好補償人家。”

永成帝像是才反應過來,“是朕話多了,倒是忘了兩位愛卿還未起身。”

鎮國侯父子二人這才站起身來。

“姑娘,怎辦呢?”春和小聲啜泣。

如今外面都在傳聖旨是假的,不日将會收回聖旨。

一時間關于楚盛窈的流言驟起,比起原先那些虛無的謠言,如今都是些實打實的。

本是塵中泥,就做不成那玉瓷器。

名聲有礙的庶女,怎做的了那高門大院的世子夫人。

以前能嫁的個販夫走卒,如今怕只能遁入空門了。

她家姑娘真是命苦,原本受人陷害流言肆虐,如今京都的人還不将此事當做了笑料,真是逼的人沒了活路。

“能如何?不是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便是。”楚盛窈輕笑,又在心底補下了剩下的話,便是一杯毒酒上青天。

她執筆在畫卷上,細細勾勒着,這是上次祖母帶她去寺廟祈福所見的山水。

從高處眺望山嶺壯闊,河流潺潺綿延不斷。

昨日,她只差一只腳便踏進深淵,如今不過是再經歷一次罷。

她竟沒了膽怯。

春和只當姑娘是受了太大的打擊,悲喜困于心,連顯于色都困難。

楚明德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只覺得正應當如此。

只等聖旨被收回,他便發落讓全府上下丢盡顏面的庶女,便是老夫人再阻撓,也絕不姑息。

只不過沒等到永成帝,派人收回聖旨,京都又發生了一件大事,老太傅因心中有愧,自戕于房中。

屍體被發現的時間,太傅府哭聲一片。

府內老夫人本就纏綿病榻,驟然聽聞老太傅自裁,一命嗚呼。

一時之間,太傅府沒了兩名主子,府內戚戚,哀婉不決。

永成帝在聽到消息一時間悲怆,尤其是在看見老太傅遺書時,聲帶哽咽,讓人将其厚葬了。

老太傅既哀痛,因自己之過,導致聖旨被篡改,還害的褚世子和楚府三姑娘背上流言太過自責,才會懸梁自盡。

老太傅為人良善,體恤百姓,時常救濟流民,且本就是當世大儒,被不少人所景仰,他死的消息,不過一日便在京都掀起風浪。

有甚者開始議論,若非鎮國侯府,不得罪了那柳編修,事情也不至于此,又有言道若是不收回聖旨,将錯就錯,老太傅也不會自責而死。

一時間議論鎮國侯府的人良多。

鎮國侯父子,在聽到消息時便進了宮,表示聖旨雖收回,但婚事不變。

褚昭連忙跪了下來,“臣與楚府姑娘陰差陽錯,實乃天命姻緣。”

永成帝嘆了口氣,“也好,讓老太傅走的安寧些,既然如此,便好好準備婚事吧!朕命禮部替你操辦,楚府姑娘雖出身不顯,但聽聞楚家一向以詩書傳家,教導的女子向來賢良淑德,想來也是不錯的。”

鎮國侯始終低垂着眸子,只聽見陛下這句話,眉眼不僅跳了跳。

賢良淑德?

陛下這是不知京都的傳聞?

鎮國侯安耐住心裏的想法,和褚昭一同出了禦書房。

李公公奉上茶水,“都說褚世子清雅如玉,今兒到底是要染上瑕疵了。”

永成帝拿起奏章,神情晦深,淡淡道:“無暇不成玉。”

出了宮牆,馬車裏,鎮國侯嘆氣,“此事委屈你了。”

早知曉這樁婚事難推掉,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沒想到竟然出了老太傅這一樁事,如今陛下想要這樁婚事成,那些被煽動的百姓亦想。

他們鎮國侯府,也只得按“天下”的意願來辦。

聖旨可收回,但這婚事得成。

在永成帝派人來收回聖旨的時候,鎮國侯府,派人來提親的隊伍,同時到了楚府門前。

楚明德看着面前儀表堂堂的褚昭,不可置信道:“世子所求的當真是我家三姑娘?”

這聖旨不是已經收回了嗎?

怎麽可能還來提親。

楚明德掃視了下褚昭身側的禮部官員,幾乎是難以接受。

他最瞧不上的女兒,竟然真的攀上了鎮國侯府這棵大樹。

有禮部的官員在,婚事很快便定了下來,只不過楚盛窈如今還未及笄,生辰在六月六,婚事便安排在七月初。

還有幾個月左右時間,說起來還是太趕了些。

提親的人走後,兩府定親的消息,如雪花般傳遍京都。

激憤的百姓一時間竟然啞然,老太傅因一诏聖旨身故,百姓惋惜哀痛,移情到聖旨上的姓氏,對上面的人發洩不滿。

關于婚事若成,老太傅不至于身死的話,不知何時傳起。

誰又能想到鎮國侯世子,竟然真的聘得楚府三娘子為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