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院破舊,收拾得還算幹淨,屋中桌椅床等家什都齊全。竈房裏堆着柴禾,幾塊姜蒜,缸底餘下小半盆黑面,一小壇米酒,甚至還有口小鐵鍋。

郗瑛借着依稀的天光,在小院裏摸了一圈,從半人高的土牆柴門出去,外面一片寂靜,不見任何的燈火。

“阿先,到處都沒人。”紅福緊張得聲音從嗓子裏擠出來,尖利顫抖。

“別怕,這裏應該是個村子,屋子有人住,匆匆忙忙搬走了。”郗瑛安慰她道。

“嗯。我就是覺着,寧公子還是生氣了,在懲罰我們。”紅福道。

“沒有們,是在懲罰我。”

郗瑛苦中作樂,調侃了紅福,随手推開了竈房的籬笆門,定睛仔細看去,後面是一口青石壘起來的井,一小塊樹枝圈起來的菜地,菜地外是潛伏在黑暗中,起伏的群山。

“我們收拾一下,先填飽肚皮,等天亮了再說。”郗瑛道。

值錢的家當全都帶了出來,紅福點了蠟燭,打了水洗刷了下,拿了兩只飯團出來,與風鵝一起加水煮了,掐了把青蒜苗放進去,熱辣鮮香。

暖呼呼的飯菜下肚,心中安定了不少。兩人擦洗了下,就回屋歇息。

夜裏寒冷,陌生未知的地方,起初,郗瑛以為自己睡不着。腳那頭的紅福起初蜷縮着沒有動靜,不過片刻,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很快也沉睡了過去。

“咯咯咯!”

響亮的公雞打鳴,在耳邊炸開,郗瑛陡然驚醒,紅福也坐了起身,兩人披頭散發,互相傻看着對方。

木格窗棂處一片漆黑,天還沒亮。

兩人又倒下去,剛合上眼沒一會,雞又開始鳴叫,吵得誰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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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福,你會殺雞嗎?”郗瑛啞着嗓子問道。

紅福點頭,“我殺過雞,敢殺。”

窗棂處的漆黑變成了清灰,郗瑛下床,“我們去殺雞吃!”

紅福跟着跳下床,道:“阿先,缸裏只有些黑面,不如把雞拿去賣了,換些米面回來。”

“鎮上遠不遠,一只雞能賣多少錢?這裏的米面一斤要多少錢?”

郗瑛絮絮叨叨問,紅福亂七八糟回答。歷經生死,兩人仿佛已立地成佛,無論何種境地,很快就能适應,坦然面對。

屋外是飄着蒙蒙霧氣的天,郗瑛走出柴門四下看去,零星的茅屋散落在各處,有屋頂冒出炊煙,菜地裏有人在摘菜除草。

“我們去那戶人家問下。”郗瑛指着最近的一間冒煙茅屋,對紅福道。

關上柴門,兩人沿着小徑,朝那戶人家走去。還沒靠近,旁邊的地裏突然竄出一個老農,驚慌失措跑了進院子,嘭地關上了院門,震得院牆的泥簌簌掉落。

郗瑛愣了下,叫上紅福去另一戶人家。連續幾次,都吃了閉門羹,人人避之不及。

“算了,我們先回去吧。”郗瑛道。

以寧叛軍的兇神惡煞,應該警告過村裏的百姓,沒人敢與她們來往。

回到院子,先前給她們駕車的車夫來了。郗瑛大喜,上前揪住了車夫的衣袖。

車夫吓得趕緊掙脫往後退,郗瑛步步緊逼,連聲問道:“這裏是哪裏?把我們丢在這裏是何意?我們沒米沒糧,要如何活下去?姓寧的人呢?”

“此地是蓮花村,我只接了吩咐來送糧食,叮囑娘子別到處亂走,別的都不知道。”車夫老實巴交,被郗瑛逼得都快冒汗了。

郗瑛聽到糧食,頓時松了口氣,問道:“以前住在這裏的這戶人家呢?”

“應當是讓他們搬走了。公子不會亂殺人。”車夫答完,丢下袋子,忙不疊跳上馬車離開。

紅福想追,郗瑛叫住了她,“別去管他,沒得允許,他不敢說。我們先把糧食搬進去。”

袋子裏裝着上好的白米白面,約莫有七八十斤,一些油鹽醬醋,夠她們吃上一段時日了。

郗瑛高興得很,寧勖打着什麽主意,她全然不顧了,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兩人将袋子擡進屋收拾放好,郗瑛對紅福道:“早上就吃簡單些,把餘下的飯團煮菜湯飯,我去拔菘菜!”

有了糧食,心中便有了底氣。兩人分頭忙碌,吃了香噴噴的菜湯飯,去地裏拔了些青草,扔到雞籠子裏喂咯咯叫喚的四只母雞,一只公雞。

“阿先,雞還要喂糧食,米糠,不能只吃草。”紅福道。

郗瑛一瞬不瞬盯着雞,道:“屋子裏沒有米糠,糧食太精貴了,我們自己都吃不起。等下我們看看雞會不會下蛋,不下蛋的雞,就殺了吃肉。”

紅福禁不住咽了口口水,應了聲好。外面太冷,兩人回屋,輪流出來看雞可有下蛋。

等了三四天,雞籠裏也不見蛋。公雞天不亮就開始準時打鳴,吵得郗瑛一邊罵公雞,一邊罵公子。

“狗東西,成天發癫,把我們從平江城劫來,扔到這麽個破地方。”

紅福習慣了郗瑛罵人,她起身穿衣衫,道:“阿先,竈房的柴沒剩下多少了,我們要去山上打柴。”

砍刀終于派上了用場,吃過了早飯,兩人拿了砍刀,從竈房後面菜地裏穿過,去山上砍柴。

山上的樹木茂密,郗瑛的衣袖被勾破了,眉毛頭發鞋襪都被露水打濕。

紅福選了不大不小的樹枝,砍了一捆柴擡回來,太陽已經升上頭頂。郗瑛蓬頭散發,累得氣喘籲籲。

“我只能享福,沒辦法做苦活。”郗瑛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對晾曬柴禾的紅福說道。

紅福嗯了聲,肯定地道:“阿先本就該享福。”

“紅福,我們殺雞吃,要補一補。”郗瑛道。

“嗯,要補一補。阿先,連着吃了幾天菘菜蘿蔔,我也想吃肉了。現在時辰不早了,我們晚上再吃雞。”

郗瑛只能怏怏道好,等到日頭西斜,紅福去雞籠抓了只母雞,提到竈房,殺雞燒水褪毛。

“別炖了,炒着吃。”郗瑛琢磨着僅有的佐料,一通指揮。

紅福手腳麻利,剁好雞塊下鍋翻炒。炒到雞肉稍許變幹,加兩勺米酒進去,滋啦啦,香得兩人都快暈過去。雞還未熟,加熱水煮了小半個時辰,出鍋時撒上一把青蒜苗,美味得恨不能将舌頭都吞下去。

天氣冷,兩人就在竈房裏,就着松軟的米飯,圍着爐子邊煮邊吃。

郗瑛剛啃了半只雞翅,門外一陣腳步車馬聲。

柴門被推開,常山趙先生神色凝重,一前一後警惕四望,在他們的中間,寧勖臉色慘白,被幾個護衛攙扶着走了進來。

郗瑛盛怒。

天煞的!

每次有點好事,他都出來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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