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想秀,非常想秀
第54章 想秀,非常想秀
沈逆又問:“那如果, 此刻那個意識就能聽到咱們倆的對話呢?安全詞就不奏效了。”
邊燼道:“那只能靠你自己來判斷了。”
沈逆很有信心,是不是師姐本人,她一眼就能區分出來。
“放心, 我的感覺比安全詞更安全。”
邊燼定下了安全詞。
那個三個字的安全詞, 讓沈逆浮想聯翩。
為什麽是那三個字, 它對邊燼而言很重要, 很難忘嗎?
不想瞎想, 但腦子空下來的時候思緒又不由自主往那安全詞上貼。
思索着師姐現在對她這麽縱容, 到底是将她當成一同做戲的假妻子“沈逆”, 幫她修複身體的“機械師”,還是護在掌心裏疼的“小師妹”。
想多了也覺得自己患得患失很沒必要。
為什麽要三選一?
就不能都是嗎?
思緒亂七八糟一轉, 飛艇着陸的時候直接歪進了水溝裏。要不是沈逆回神快趕緊一腳撐住,說不定就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摔進水溝, 丢個大臉。
安全詞想多了,變得極其不安全。
三日的拘役是逃不了的, 晚痛不如早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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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別等李司催了,不想見到那人,沈逆主動申請拘役。
所謂拘役不是在牢裏關三天, 而是去少府監幹三天的活。
将幸免于難的飛艇随便擺到泊車位,沈逆走進少府監。
少府監掌管百工技巧, 就是給天子和皇室提供各種玉器、服飾、車乘等物。當然更重要的皇家專屬義體和武器也歸少府監所管。
少府監下統多司, 活兒繁瑣又零碎, 平時最是缺人手,長安城內犯事兒的拘役者但凡有手的,都被發配到少府監做些粗活。
沈逆特意穿了一身舊衣服過來, 還自備了手套。
做好了幹活的準備,沒想到這才一進少府監就被認出來了。
屬員往內堂喊了一嗓子, 說“靖安侯來了”,掌管少府監的林少府速速放下手頭事,殺将出來。
“靖安侯大駕光臨,久仰久仰。來,靖安侯裏面坐。”
林少府一臉真誠的笑容相應,抓來屬員吩咐道:
“給靖安侯看茶。”
沈逆望着不遠處正在裁布的女犯說:“不用了,我去幹活。”
早幹完早回家。
她現在格外戀家。
林少府“哎”了一聲,尾調誇張,一副“你不把我當自己人看”的假嫌棄,真奉承。
“靖安侯怎麽能幹這種粗活?”
沈逆沒想到林少府人假假的,心挺善。
沈逆行了個手禮,留下“多謝”二字就要離開。
林少府趕緊把她請回來。
“不是不是,靖安侯,這,三日的拘役您人還是得在這兒。”
沈逆:“要不然你有話直說吧。”
沈逆被拉到堂中坐着,茶水蔬果擺了滿眼。
林少府:“平日靖安侯太忙,想見您一面實屬不易啊。感謝靖安侯給我們少府監這個機會。”
沈逆心道,這個機會是李司給的,你要謝去謝她吧。
不過聽林少府這意思,是有事等着她入甕呢。
的确如沈逆所想,身為雙S級機械師,粗活是不會給她幹的,平日想找她問個問題都得排隊,如今正好抓了個現成,說天子禦用的新一代飛天儀仗有點技術性的問題困擾少府監很久,希望靖安侯指點一二。
沈逆禮貌微笑。
這林少府算盤珠子也是肆無忌憚往人臉上飛啊。
反正都得幹活,天子禦用的飛天儀仗什麽樣,她還沒見過,正好去掌掌眼。
往儀仗坊去的路上,穿過少府監對內廷官員售賣的武器鋪子。
有人大老遠叫她:“哎——逆逆!”
沈逆腳步一頓。
這甜膩膩浪唧唧的呼喚,除了那位,找不到別人了。
沈逆轉眸一看,果然是第五闕。
第五闕正在武器鋪前挑選武器,看到沈逆立刻張開雙臂,熱情地向她擁過來。
才剛剛完全踏出半步,忽然感受到身後散發的冷氣。
糟了,好幾天沒看到沈逆太激動了,前幾天才剛剛跪了鍵盤向賀蘭濯保證,堅決改掉見人就貼就抱的陋習,今天立即犯病。
當時賀蘭濯還相當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翹着腿,踩在第五闕的肩膀上,手中拿着削蘋果的水果刀,慢悠悠地問她:
“萬一你忍不住,就是想貼就是想抱,那怎麽辦呢?”
第五闕快被賀蘭濯迷死了,大言不慚指天發誓。
“那我就自斷雙臂!”
想到這一出,第五闕冷汗都下來了。
已經張開的雙臂立刻收攏回來,抱住了自己,扭扭捏捏地晃到沈逆面前。
也不叫那些惡心死人不償命的昵稱了,第五闕就像是外交會晤般嚴肅問候:
“好久不見,靖安侯。”
沈逆:“你沒事吧?”
第五闕:“現在為止還沒事。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沈逆簡單說了一番自己服役來了。
第五闕對沈逆回京這麽久才被拘役表示一定的驚訝後,看了眼站在一旁笑容可掬的林少府。
她也聽說天子新一代的飛天儀仗一直無法投入使用,沈逆人都來了,老奸巨猾的林少府怎麽錯過。
第五闕和沈逆相視一眼,心照不宣了。
沈逆問她:“你和賀節度使幹什麽來了?”
第五闕說她又弄壞了一把S級的武器,外面買太貴了,還很容易被坑。聽說少府監這裏也有賣武器的,就說來看看。
沈逆可太知道第五闕下手有多不知輕重。
身為S級戰鬥天賦者中的佼佼者,論近戰,恐怕整個帝國沒有一位同級能打得過她。
不過第五闕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控制不住力量,武器用一把壞一把,迄今為止沒有一把能在她手裏超過半年不報廢。
沈逆以前在北境的時候,一邊忙着打仗還一邊抽空幫她做了一把S級的劍,結果不出一個月就被她砍壞。
從那之後沈逆發誓再也不給她做武器,根本不知道心疼人家的勞動成果。
第五闕真是沒地方說理。
她就是手重啊,那能怎麽辦?
更是心灰意冷,連沈逆打造的武器都經不住她造,那外面肯定更找不到合适的了。
後來第五闕軟磨硬泡,想讓沈逆認真幫她打造武器,多少銀子她給。
沈逆:“就你成天宴請這朋友招待那發小的,手裏能有餘錢?”
第五闕:“我沒有,我耶娘有。”
沈逆:……
忘了,是個千金。
打造一把頂級的武器是個又費精力又費體力,還費材料的活兒。沈逆不喜歡随便出手,但凡她制作的都需讓自己滿意為先。當時她還得指揮戰事,實在沒時間,只能先應下第五闕,說好了有空再說。
毫不意外,迄今為止都沒空。
第五闕看上去不拘小節,其實也知輕重。
沈逆親手鍛造的武器随便一把都價值連城。沈逆能記得是最好,沒空她也沒臉去催。
沈逆問她:“你又弄壞武器了?今年第幾把了?”
第五闕不好意思笑笑,比了個“四”。
沈逆:“第四把?全都是S級的武器?”
“最近不是在城裏幫忙打異獸麽,低級別的武器也沒手感啊。”
“一把S級的武器起碼十萬兩,你是什麽吞金獸啊。”
第五闕暗暗看向賀蘭濯。想秀,非常想秀,想告訴全世界這四把武器都是賀蘭濯給她買的。到最後還是沒敢。
賀蘭濯優雅地靠在一旁,手裏拿着杯蘋果酒慢悠悠地喝着,沒看她們,依舊在挑選武器櫃裏的武器。
沈逆問第五闕:“有挑中的嗎?”
“沒,好像也不怎麽樣。”
一旁的林少府喉嚨不太舒服似的“嗯哼”了一聲。
沈逆有點好奇少府監官方出品的武器品質如何,走到武器櫃前看看。
說到武器,第五闕想起一件事來。
“我看暗網上有人出高價懸賞你家夫人的骨鞭。”
“嗯,是我。”
“我就說。那現在還沒找到吧。”
沈逆抿了抿嘴,“難。”
第五闕:“這世上還有你找不到的東西,也是稀奇。”
沈逆也覺得稀奇,“沒事,要真找不到,我給她做個新的。”
“邊燼可是雙S級戰鬥天賦,給她做武器要用什麽原材料啊,想好了沒?”
“暫時還沒确定。”
說到這,第五闕眼睛一亮,拉着沈逆到角落裏說:“我可知道一個地方,裏面有傳說級的材料,就在長安城郊外。只可惜那個地方早就被關閉了,只對皇室開放,布防森嚴,連你都未必好進去。”
“什麽地方?”
“冠絕山北麓。”
沈逆眨眨眼,“那不是屠國公族墓所在地麽。”
“對,也是安王外祖家祖墳。那兒有個巨大的洞穴,裏面……”
賀蘭濯見林少府聽得耳朵都要飛起來了,輕喚一聲:
“第五闕。”
第五闕和沈逆警覺地停下對話。
第五闕拍拍沈逆的後背,“改天去你府上私下聊。”
沈逆“嗯”了一聲,對林少府說:“咱們進去修車吧。”
修車……
這兩個字還真是,很直接。
林少府在前帶路,沈逆臨走時問第五闕:“安王已經入京,你打聽到她的消息了嗎?”
前些日子沈逆拜托第五闕探查的,就是安王的事。
“她人是已經入京,但一直稱病不出,沒人見過她。”
“有她照片嗎?”
“真沒有。”
沈逆更好奇了,“你們睦洲是安王治下,也沒見過她?”
“沒有,安王無比神秘,你什麽時候黑到她照片記得發給我瞧瞧。”
沈逆:……
你是探子我是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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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西市有條街叫明日街,明日街內各色酒肆一應俱全。
一到夜裏迷亂的燈牌閃爍着頹靡的光,連空氣裏都飄蕩着酒精的氣味。
之所以叫明日街,正是因為進來的客人都是來買醉的,不到明日恐怕出不了這條街。
邊燼從兩個在牆邊肆無忌憚擁吻的女人身邊路過,往更深處去。
推開酒肆的門,鬧哄哄的人聲、笑聲和音樂聲立即沖進耳朵裏。
邊燼戴着口罩,束起黑色長發,蘭臺的官服外套着鬥篷。
素色的蘭臺官服清雅內斂,鬥篷精致典雅,看上去便是一捧出水芙蓉,不屬于此處。
邊燼一進酒肆,男男女女貪婪的目光便聚集在她身上,興致勃勃地用眼神品味着。
猶如神佛入魔窟。
長眉盈動,五官清美,一雙略染紅暈的桃花眼本該帶着勾人的朦胧,可長在這張冷情的臉龐上,被她瞧上一眼恐怕只會打寒噤。反而更帶感。
昏暗混亂的燈光下,邊燼目光在酒肆中尋覓。
有個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搭上來。
“美人,你在找誰?這裏我熟悉,我幫你找呀……”
那女郎借着酒勁就要往邊燼身上貼。
“我成親了。”
邊燼淡淡一語,閃身躲開。
她“哎呀”一聲趔趄着,差點撞翻別人的桌子。
“嘶”了一聲,嘲諷道:“成親怎麽了,來這兒厮混的有幾個沒成親?死板。”
邊燼懶得多說,繼續穿過烏煙瘴氣,終于找到角落裏的曾傾洛。
曾傾洛縮在小小的沙發上,已經抱着自己睡着了。
邊燼看她就一身單衣,将自己的鬥篷脫下來,幫她蓋上。
蓋上的時候,曾傾洛醒了過來。
“……大師姐?你怎麽會在這兒?”
還以為是做夢。
邊燼用沈逆給她的消毒劑消殺一塊地方出來,坐下。
“這麽多日沒你的消息,當然得确定你沒事。”
曾傾洛坐起來,鬥篷上散發着好聞的香味,将周圍渾濁的酒氣和體味驅散了不少。
餘光裏有人在隔壁的沙發上糾纏熱吻,邊燼目不斜視問曾傾洛:“你怎麽跑到這種地方睡覺?”
邊燼冷肅的模樣,讓曾傾洛一瞬回到還在師門時,年少無知,同窗拉着她翹課,被邊燼在游戲廳逮個正着時的緊張。
“我之前和一個賣藥的商人在這兒交易,買完藥後實在太困,不想動,就睡了一會。”
“藥?”
“治傷的藥啦,你看。”
曾傾洛乖乖将口袋裏的幾管治外傷的藥拿出來給邊燼過目。
邊燼把藥遞回去,将帶來的一個小包袱一并推給曾傾洛。
“你該時常回來看看我和你小師姐,飛鴿也行。這麽許多天沒有消息,如何不擔心你?”
還以為邊燼會生她氣,沒想到邊燼半點沒有生氣的意味,只是擔憂。
曾傾洛見這小包袱裏又是營養液又是藥劑,眼眶紅紅的。
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啊。
“謝謝大師姐……對不住,讓你們擔心了。”
邊燼說:“你在做的事關系到萬千百姓的安危,很有勇氣,不用向任何人道歉。我和你小師姐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
曾傾洛用力點頭。
“當初小師姐也是這麽對我說的,我一直記得呢。”
邊燼沒說話。
很多事她和沈逆并不會提前溝通,但時常會想到一起去。
曾傾洛灌了兩管營養液,精神抖擻。
邊燼看她狀态還行,先前的擔憂緩解不少。
她還要去蘭臺,便先走了。曾傾洛去送她。
曾傾洛太知道酒肆裏的都是些什麽人,肯定會有人糾纏邊燼,便護着邊燼到門口。
走到門口,曾傾洛想到一事。
“對了大師姐,有件事要跟你說。最近我一直在捕殺異獸,發現了一件怪事。”
“怪事?”
“對,我發現異獸開始學會逃跑。”
邊燼“嗯”了一聲,思忖道:“看來異獸進化的速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它們知道害怕,就知道躲藏。下一步說不定就會互相配合,擁有謀略。”
光是聽邊燼這麽說,曾傾洛雞皮疙瘩已經開始顫栗。
“大師姐,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曾傾洛說到一半頓住了,沒有立刻往下說。
她有些猶豫,對自己的判斷不是很自信,生怕說出來後會誤導邊燼。
邊燼:“傾洛,有什麽想法盡管說。”
曾傾洛愁眉難展,咬了咬唇,說:“我感覺,有人在暗中幫助黑魔方疊代。”
此話一出,邊燼立即捏住曾傾洛的胳膊。
“明日抽空去侯府待一待,看看傷情聊聊近況。”
邊燼的意思很明确,在外不好說這些,隔牆有耳,去侯府說更安全。
曾傾洛點了點頭。
邊燼在思慮中離開,曾傾洛則回到酒吧裏,沒點酒,點了一杯清爽的桃汁。
來送酒的酒保笑她:“就你,來我們這兒不喝酒,只喝果汁。”
曾傾洛:“酒太難喝。”
其實是果汁比較便宜。
剛才沒好意思跟邊燼說,這個酒肆她經常來。
雖然這個酒肆魚龍混雜,時常會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場面,可她喜歡這份熱鬧。
租住的小屋只有她一個人,說話都帶着回音,太冷清。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她喜歡人聲,有種被人氣兒包圍的安全感。
而且酒肆人來人往,非常容易獲得一些意外的線索。這也是當探子多年養成的習慣。
曾傾洛喝着桃汁,開啓模塊,查看今夜有沒有異獸的動向。
打開藥劑,正要往傷口上塗抹的時候,被一只纖細的女人手壓住。
女人說:“這藥是假的,別用。”
曾傾洛驚訝擡頭,昏暗的燈光下,握着她手的女人她見過。
是那夜在護城河邊為她治傷的陌生女人。
她今夜妝容有些濃豔,更顯冶豔成熟,撩人心魄。
曾傾洛心跳被她太過美豔的容貌牽扯着,不太習慣和漂亮的人對視,很快移開目光。
“你如何知道這藥是假的?”
女人淡笑:“久病成醫。賣你藥的人用廉價的神經平衡劑冒用藥物,你要是抹到傷口上只會造成麻癢,不會有治療的效用。若你不信,可以聯系賣家,問他為什麽無效。他定會向你推薦更貴的藥,誘使你再次上當。”
曾傾洛:“你很懂。”
“這是我家鄉的騙術,沒想到在長安城風靡起來了。”
女人桃粉色的指尖點點曾傾洛的手背。
“你問問。”
曾傾洛将信将疑地按照她的話做了。
沒想到,對方的回應真的一模一樣。
曾傾洛将電子表鎖屏,問她:“你為什麽幫我?”
“因為,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那女人忽然貼入她懷中,箍住她腰肢,像只嬌弱的貓窩進主人的懷抱。
曾傾洛被懷裏的香味弄得神志一晃。
她從未被人這樣投懷送抱過,傲人的身軀緊貼着,柔軟飽滿的觸感讓她臉龐不由自主地發紅。
“你幹嘛……”
“幫我擺脫那個人。”
女人在她耳邊輕聲說着,拉着她的手腕,往腰間貼。
“抱我,好不好?”
有個光頭男人走過來,半張臉都是金屬義面,模樣可怖。
曾傾洛在遲疑間攬住了懷中人的細腰。
很軟,是純體。
曾傾洛這一下勁兒大了些,心裏暗道“糟了”,這女人弱質纖柔,肯定被她弄痛了。
懷中人悶悶輕哼了一聲,沒露出破綻,只是纏曾傾洛纏得更緊,惹得她耳尖血紅。
酒保提醒那光頭:“她可是靖安侯的人。”
光頭男人不爽地“啧”了一聲,猶豫着踱步到一旁。
曾傾洛提醒:“你安全了。”
女人擡眸,眼眸裏是星星點點的碎光,美得可以随意潛入任何人的夢中,又脆弱得誰都可以肆意把她弄碎。
“他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