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不由己的成婚(二)

第7章  身不由己的成婚(二)

當然賞錢也少不了,據範珠珠所說,只要媒人出面就得給賞錢,而且是每次都得賞,最後還得給個大紅包,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再加其他的花銷和今天的排場,這次結婚的成本顯然不小。

随着隊伍的不斷靠近,衆人也看清了前面的鼓吹手和持儀仗的人,竟有二十來人,之後則是八人擡的花檐子,既花轎,媒人則跟在轎子兩邊,後面還跟了八十來人,分別拿着喜慶的花瓶、燈燭、香球、沙羅、洗漱器具、妝盒、照臺、裙箱等物和一擡一擡的嫁妝。

樂隊之中的唢吶聲特別突出,讓田清一想忽視都難,可她聽了一會卻根本聽不出是什麽曲子,看了一圈也沒發現有吹笛子的。

田清一以為花轎會直接停到自己面前,結果一些迎親的人卻突然争先恐後的組成人牆擋在了她面前,就在她木着臉心慌不知所措的時候,那些迎親的人還大聲讀起詩來,幸好劉內知及時出面回了他們一首詩,又親自給他們發了紅包。

這些按習俗故意阻攔的迎親人才各歸各位,隊伍也恢複了正常,而花轎也終于停在了她面前,在司儀的主持下,田清一略顯笨拙的将新娘子迎下了轎,新娘子以團扇遮面,她看不見對方的正臉,不過側臉看上去還不錯。

新娘子下轎後就由她的貼身婢女虛扶着往裏走,路上鋪着上好的青色氈席,前面還有一位穿着喜慶的女子隔着一段距離捧着銅鏡倒行,進了大門後是跨馬鞍,最後進新房“坐富貴”。

而田清一迎新娘下轎後就被送嫁媒人拉到了中堂外,外面設有一榻,榻上置兩椅,兩椅相背,更于椅上置一馬鞍,明明她剛剛出去的時候是沒這些的,圍觀的衆人卻開始起哄讓她坐上去。

自家請的官媒則小聲提醒她要被請三次才能下來,顯然也是讓她坐上去。那馬鞍一看就不好坐,明顯是在整她,她不想上去,可送親來的人也在起哄,顯然形勢比人強,她只能硬着頭皮上。

實踐證明這種奇葩椅子是真的不好坐,全靠雙腿撐着才沒出醜,好在請她下來的都是年紀大的女子,也沒有故意拖延。被請下來後,她還沒緩過神,就又被司儀等人簇擁着回新房。

剛到新房外,就看到有一波人正擋在門外,不知道是誰喊了聲“新郎官來了”,那些人就争先恐後的扯斷了門楣上挂的彩帛,扯完後還不算完,竟又念起詩來。

聽得田清一有些頭皮發麻,因為她現在算是明白了,讀詩就是要紅包的意思,連忙回頭找劉內知,結果她連劉內知的影子都沒看到,好在劉元山已經提前做了安排,詩一念完魏十二就主動上前發紅包。

田清一這才得進新房,一進去就看到屋內擺滿了各種珠寶首飾、金銀器物等,亮閃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龍的巢穴,而用團扇遮着臉新娘子正端坐在新床上。

在司儀的安排下,她也坐到了床上,只等吉時一到兩人就去中堂拜堂。

此時太陽已經西沉,田清一以為要等很久,就想着要不要和新娘說點什麽,然後就想到了原身的性格和那些流言蜚語,思慮一番後,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無論是她還是原身,今天都是第一次見新娘,邊上還有不少旁觀者,兩人不說話也很正常,幸好沒等多久,克擇官就在外面報“吉時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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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拿了一塊木質笏版給她,又将兩匹紅綠彩帛打成的同心結的一頭挂在笏上,另一頭放在新娘子的手上,讓她倒行牽着新娘子去中堂。

中堂行參拜大禮,就是拜父母之類的,可惜嫡母已逝,生母又不能享受這種待遇,還好九方信拖着病體坐在了高位上,兩人才不至于全拜空氣,在喜慶熱鬧的氛圍中,兩人順利的完成了參拜大禮。

田清一希望出現的搶親和阻攔之類的事都沒有發生,衆人喜笑顏開,看上去竟比她這個當事人還高興,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替原身高興的。

坐在上位的九方信臉色蒼白,身型消瘦,眼睛凹陷,一身中藥味,頭發也白了大半,六十來歲的人看上去竟比七八十歲的人還老,和三年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但枯敗的身體也掩蓋不了他臉上的喜悅,尤其身上穿的喜慶新衣更是襯得他鮮活不少。

說起來,九方信這人也算有點運氣,雖然祖輩都是開封郊外的莊稼人,但到他父親這一代已略有資産,就開始供他讀書,而開封人士在科舉中是占優勢的。

九方信前期應試多次不中,直到宋太宗登基,宋太宗因為得位不正,為了拉攏士人,便大開科舉之門,每次錄取人數都是他哥的N倍。

在如此擴招之下,三十多歲的九方信終于在太平興國二年得了個進士出身,并于同年出仕地方為官。

多年的讀書和備考,讓九方家的積蓄幾乎耗光,幸好他考中後被富人榜下捉婿,光系捉錢就得了兩千貫,妻子嫁妝也十分豐厚,如今的琴海居和中堂就是女方的陪嫁財産之一。

九方信被榜下捉婿,讓他一下子妻子、功名和利祿全都有了。俗話說“男人有了錢就容易變壞”,而九方信也不例外,到地方任職他一個家眷都沒帶,四處勾搭女子也從不主動負責,只有生了孩子的他才會給個妾的名分。

而範珠珠就是被他騙的第一個女子,那時的他經驗尚淺,手段稚嫩,又覺得範珠珠長得還不錯,這才吊着範珠珠讓她等他,後來遇到更好的,立馬就把範珠珠忘在了腦後。

雖然九方信人品不咋地,但能力還行,又會來事,官也越做越大,家業也越攢越豐,心也漸漸大了起來,他也想像皇帝一樣将榮華富貴代代相傳,但已有的三個孩子看起來好像都不太聰明,他就拼了命的生孩子,陸陸續續納了不少妾。

這也是範珠珠帶着孩子來投奔時九方信會接納她們的原因之一,主要還是經過了在他看來十分保險的滴血認親,還有他派人打探到的消息也能和範珠珠說的對的上。

可惜世上之事又豈能事事如人意,孩子的确如九方信所願那般陸陸續續生了不少,可最後長大成人的卻只有嫡長子九方齊愈和庶次子九方希顏。

有的孩子是因病早夭,有的孩子則是因為意外早夭,至于其中有沒有嫡母和範珠珠的手筆,原身就不清楚了,因為這和她的任務無關。

明眼人光看九方信給兒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什麽心思,可整個北宋,但凡當父母的誰不想自己的孩子當人上人,像顏淵和韓愈那樣?

結果大兒子玩樂在行,一讀書就不進腦子,還胖得走幾步就喘,出門全靠車馬。二兒子直接連老師都氣走三位,書也讀的一塌糊塗。兩個兒子的表現,讓九方信深感後繼無力,一天比一天絕望,三年前得知二兒子撿起書本的時候,他是不屑的。

三年,比起他當年備考的時間簡直不足一提,所以他壓根沒抱希望,結果二兒子竟比他當年考得還好,就挺意外也挺驚喜的,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但九方信的渣也不是一般的渣,沒生育或者生育後孩子又夭折的妾,全被他像賣貨物一樣的發賣了,然後再買新的,如此往複不斷,嫡母郁抑成疾,最終郁郁而終。

嫡母死後沒多久,九方信這個渣男也終于遭了報應中了風,最後落了個半身不遂,現在一天都離不開藥,出房門都得靠仆人擡着,落此下場,好像還有範珠珠的一點功勞。

以九方信的野心肯定是還想繼續往上爬的,但身體半身不遂後連出門都要人擡的他,顯然不适合再當官,最後只能遺憾的因病致仕,原身的三班奉職就是他致仕時蔭補的,還有三位堂兄弟和一名門客之子蔭補了三班借職。

對于九方信這樣的渣男,田清一是嗤之以鼻的,也打心裏厭惡,如今獲此下場也是活該!要是九方信快死的時候她還在這裏,她一定送九方信一份“超級大禮”。

新人禮成送入洞房時,田清一是被倒着走的新娘牽回去的,司儀安排的明明白白,又在邊上監督,兩人想不照做都不行。回到新房時天已漆黑,紅燈籠和紅蠟燭照得兩人紅彤彤的,看上去格外喜慶。

田清一以為回到新房後,司儀意思意思說兩句喝完交杯酒,就結束了。結果是她想當然了,司儀邊說吉利話邊撒帳,銀錢幹果往床上丢了不少,吉祥話也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然後才喝交杯酒,喝完還很奇怪的把兩只酒杯一仰一覆的放在床底。

喝了交杯酒的田清一才發現這裏的酒的度數很低,應該不是蒸餾酒,就這度數,她輕輕松松能喝幾斤,而且還不會醉。

酒杯被人為放好後,司儀仍沒有要散的意思,拿過婢女呈上的剪刀,就讓她摘帽,田清一照做,之後頭發被剪了一縷,又剪了新娘一縷,然後一邊說着吉利話一邊将兩縷頭發纏在一起,最後放進荷包遞給了新娘。

覺得頭發有些被扯亂的田清一連忙将被拔了耳翅的花幞頭戴上,心想這會總該完了吧!可司儀卻再次開口道:“新郎官摘頭花,日子紅紅火火”。

有點蒙的田清一看向邊上的媒人,媒人連忙看向新娘子的鳳冠,她順着媒人的視線看去就看到新娘的團扇第一次低到了眉毛的位置,也看清了頭上的鳳冠和紅色頭花,便依言将頭花摘了下來。

司儀又道:“新娘子解紐結,永結同心。”,雖然不知道紐結是什麽,但田清一能猜到肯定是要解她身上的東西,頓時緊張的坐直了身體。

新娘子的手果然伸了過來,解的竟是她衣服上的紐扣,還一扯就扯下來了,穿的時候她還覺得兩顆紐扣挨太近,有點多此一舉,這會算是明白了。

“新郎、新娘将頭花、紐結抛于床下,從此以後相濡以沫,白頭到老,多子多福,大吉大利!”司儀高興地大聲道,就連門外湊熱鬧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不管司儀說得有多好多吉利,在田清一心裏卻是另一個版本,相濡以沫?白頭到老?新娘子要是知道她的身份,估計打死她的心都有!多子多福?就更不可能了!

繼人為擺的定造型酒杯後,田清一的紐結和雲景初的頭花也被對方抛到了床底,到此儀式才算真的結束,她也終于如願以償的被衆人簇擁着出去吃席喝酒了。

喝酒好啊,喝醉了說不定就能穿回現代,一想到有機會穿回去,田清一的臉上全是笑,走路都是帶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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