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還是得注重信譽
第52章 還是得注重信譽
其實雲景初也想如約回來的, 但臨走前夕才知道荀母生辰将近,她攜禮和信去荀家拜訪時,荀母不僅留她用飯, 之後在杭州做生也對她多有照拂, 既已知道, 萬沒有不去的道理, 就耽擱了幾天。
讓雲景初沒想到的是昨晚田清一喝多, 竟還有自己的原因。原本她還想說田清一兩句, 好讓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會倒是不好意思開口了。
守在門外的夏竹聽見裏面有動靜後就想開口詢問,幸好青雨眼疾手快及時制止了, 小聲道:“俗話說小別勝新婚,二娘昨晚剛回來, 定有許多心裏話想跟二郎君說,貿然打擾恐不妥當, 我們還是守着比較好。”
夏竹聞言略微思索一番,才頗為贊同的點點頭小聲回道:“青姐說的在理,二郎君和二娘久別重逢, 這會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一心撲在枕邊人身上的田清一和雲景初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反而因為有點冷, 兩人都蓋嚴了被子, 只露出兩個挨着的腦袋。
青雨兩人猜的沒錯, 田清一确實有很多話想對雲景初說,甚至已經做好了遲到和把練拳挪到下午的打算。
雖然兩人分別的這段時間,每月都有書信來往, 甚至頻率遠超一般人,但她還是嫌信紙太窄小, 根本裝不下她的全部日常和對雲景初的思念。
“你離開後的這段時日,我過的比較規律,不是坐衙就是待在後院,倒是沒什麽特別的。你在杭州過得怎麽樣?杭州是不是真像荀兄說的那麽好?”田清一很想事無巨細的知道雲景初在杭州都做了什麽。
這段日子她确實過得比較規律,除了早上增加練拳一項外,日常生活和雲景初在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不是畫畫、練字就是看雜書、吹笛之類的,就是身邊少了雲景初,一開始頗為不習慣。
還有一大愛好就是重新認識北宋時期的景觀植物,縣衙內的景觀植物,即使是認識的,她也會詢問花匠一番,因為這個時代的植物名稱和她知道的區別很大。
臘月初,田清一終于把縣衙內的景觀植物全部重新認識完了,也畫完了,之後準備去郊外看看,但因為冬日蕭條,又天冷懶動的,就始終沒能成行。
“今日并非休沐,你不用坐衙嗎?”雲景初答非所問,她算是看出來了,田清一不僅沒有要起的意思,還準備同卧長談,就算田清一不怕遲到不怕被說閑話,她也不怕別人說什麽,但長談也不必急于此時啊,她又不是只回來幾天。
“要啊!”一說到這個,田清一就煩躁,大冬天的五點過就要起床,別人受不受得了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想賴床的,所以自從立冬後,她一般都是六點過才起,七點半之前才到中和堂,早上與李主簿他們的小會也被她推遲了。
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照舊畫卯,哪怕是押司等胥吏頭目都不能例外,除非事出有因或者提前告假,不然被李主簿或者吏房書吏抓到,告到田清一面前,該罰的一個都逃不掉。
“那你還不起床?”雲景初可不打算此時此刻和她同卧長談,就算要談,也要等到中午或者晚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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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剛回來,我想多陪你一會。”田清一厚着臉皮道,明擺着想賴床。
“我以後定會勤于公事,當個為...民...做主的好知縣。我以後......”雲景初故意學着田清一當初的樣子,信誓旦旦道,甚至連停頓的地方都一模一樣。
“你別說了,我這就起。”還有羞恥心的田清一被說的臉頰發熱,還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所以起床洗漱什麽的格外麻利,生怕雲景初再念一遍。
見田清一穿好玄色勁裝出去後,雲景初這才笑眯眯的閉上眼準備再睡一會,可閉上眼後想的也全是身着勁裝英氣逼人的田清一。
被迫起床的田清一不情不願的在院子裏練了一刻鐘的拳,又簡單洗漱一番用過早飯更衣後才帶着魏十二去了中和堂處理公事。
至于周八,考慮到他此行辛苦,練拳之前她就讓夏竹去傳話了,不僅給他放了兩天假,還特意賞了一貫錢給他喝酒吃肉。
中午時間有限,兩人又要午休,所以也沒談成。直到放衙後,兩人才有時間久談。
兩人圍爐而坐,一邊話長一邊鬥茶。雲景初一時興起,非要和她鬥茶,田清一幾番推遲,最後直接認輸都沒用,只能被迫趕鴨子上架。
要不是有原身的記憶,田清一連鬥茶是怎麽鬥的都不知道,但就算知道規則也沒什麽用,因為原身也只是會而已,她就更不用說了,最後是輸得不能再輸。
好在聊天沒耽誤。杭州确實如荀昶所說,既繁華又貨通南北,據雲景初估算,少說也有參差十萬人家,西湖山水更是遠近聞名,美不勝收。
現代的西湖田清一不僅去過,還去過幾次,倒是有些好奇這個時代的西湖和現代的西湖有什麽不同。
反正越是繁華的地方,就代表商業越發達,雲景初一個外地人,想在香料市場趨于飽和的杭州做利潤不錯的香料生意,若是沒人指點做不做得成都兩說,可就算有荀家的指點幫襯,她前期也遇到了不少挫折。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做的又是需要特批經營權的香料生意,前期籌備不可謂不艱難,倒真映了萬事開頭難的道理,即使有荀家幫襯,她也舍得錢打點,還是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把經營權辦下來。
為了不讓田清一擔心,信裏她從沒說這些,即使田清一問起,她也只說一切正常。但內心的煎熬,只有她自己知道,既已選擇這條路,她就不會放棄,甚至已經做好失敗的準備,大不了再換個生意做。
幸好結果是好的,她離開之前香料鋪的生意也已經步入正規。雖然做生意開頭難,中間也遇到過一些挫折,但香料生意不愧是需要特批經營權的生意,利潤确實可觀。
雲景初算過,要是按照香料鋪近兩個月的盈利,大約半年就能回本,也不枉她孤注一擲下了血本。雖然吳媽等人已被她攆出去,但她的嫁妝,具體作用可謂是雲家和九方家皆知。
為了能安心動用手裏的錢,她曾在請安時向九方信暗示過,願意用嫁妝補貼家用,卻沒想到被九方信拒絕了,還特意言明她的嫁妝就是她的嫁妝,随她處置。
九方信是差錢也喜歡錢,但不代表他會沒下線的連名聲都不要的去用兒媳的錢,若是雲景初默默補貼家用,他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默許,但既然雲景初提了出來,那他肯定是不會要的。
不管九方信為什麽拒絕,反正她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嫁妝在九方信這裏過了明路,那以後自然也就全是她的了,無論做生意還是做什麽,自然是她說了算,所以這次出來做生意,她把能動用的現錢幾乎全換成了飛錢。
“阿旦真厲害。”田清一發自內心的稱贊道,沒想到短短四個月,雲景初竟經歷了這麽多事,田清一是既佩服,又心疼,要是她不當這個知縣,她肯定會和雲景初一起去杭州,一起努力一起做生意。
可要是真不當這個知縣,她就不是九方希顏,更不是劉二娘,也不會穿到北宋,更不會遇到雲景初。
“我也是這樣覺得的。”雲景初聞言笑了,就算雲家只把她當做棋子,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對她,嘲笑她,不支持她的夢想,她都不會放棄,現在更不會了,因為現在至少有兩個人是站在她這邊的。
“我在的時候,務限還沒結束,縣內也無大事發生,一月到頭也看不到你斷幾個案子,也不知道這務限結束後,你忙不忙?”對于斷案雲景初也是有些好奇的,她沒沾過官司,自然也沒去過大堂,就好奇真實的斷案是不是和話本子裏寫的一樣。
雲景初這一問,田清一倒是想起來了,這段時間除了正常公務以外,她還因為收秋稅的事和務限結束忙過兩陣子,說到這個話題,田清一就像打開了話匣子,根本停不下來。
這次收秋稅她不僅是華亭縣的決策者,也是參與者,而且是從頭到尾都參與的參與者,也明白了秋稅和夏稅的不同之處及相同之處。
最讓田清一驚訝的是,北宋除了兩稅這種原額稅以外,還有直接附加稅和間接附加稅,直接附加稅包括加耗、大鬥、畸零、頭子錢、水腳錢和義倉米等。間接附加稅主要是折變和支移。
若只是原額稅,田清一覺得稅率并不高,可雜七雜八的稅全加在一起後,就高了,雖不至于逼得貧苦百姓活不下去,但他們也只能勉強度日,但凡有個病痛或者災禍,頃刻間就會變成流民。
至于斷案,她一開始也是期待的,就想破個大案子,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結果來告狀的不是争奪家産,就是鄰裏糾紛、商業糾紛和離婚,一開始還稀奇,現在是煩得不行。
田清一挑了兩個印象深刻的案子跟雲景初詳細說了一下,一個是感情不和合離案,男方沉溺于讀書睡覺都要抱着書,卻不想合離,女子覺得日子過不下去,死活要合離,就鬧到公堂上來,兩人沒孩子,財産也只涉及女方嫁妝,田清一就直接判了合離,女子嫁妝歸女子所有。
另一個案子是商業糾紛,違約方不願按照契約賠償,另一方就将違約方告了,這案子人證物證俱全,案情又清晰明朗,田清一便按律判了違約方按照契約賠償,并罰款以示懲戒。
雲景初手上動作不停,鬥茶已經進入最後階段,仍忍不住感慨道:“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信譽二字,此人毫無信譽可言,恐難成大事。”
“确實,誰都喜歡童叟無欺的商人,要想做大生意,還是得注重信譽。”雖然已經猜到鬥茶的結果,但田清一也沒有直接擺爛,而是邊看邊學邊做,雲景初的茶全被打成了好看的泡沫,她的茶更像加了點洗衣粉的水,反正她是喝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