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久別重逢被質問

第51章  久別重逢被質問

接受青雨建議的田清一将對雲景初的思念全化成了寄往杭州的信件, 每月少則三四封,多則七八封,寄信之頻繁, 讓遞鋪的鋪兵都不得不佩服。

秋去冬來, 轉眼就到了臘月下旬, 天氣也是越來越冷。

在北宋, 春節、冬至與寒食節被稱為“三大節”, 全國大小衙門都放七天假, 一把手不用坐衙, 下屬也不用點卯,除了知府、知州和知縣等地方一把手不能離開任職所在地以外, 其餘官員不受限制。

雖然朝廷規定如此,但真正落實到各個地方, 又有一定差距,比如華亭縣就有一個歷來如此的潛規則, 既主官不動,佐官輪着返鄉過節,若是距離太遠無法返鄉過節, 也會外出游玩一番。

像李主簿就離家比較遠,即使田清一多給他放幾天假期, 他也回不了家, 所以冬至輪到他休假時, 他并沒有返鄉過節,而是攜家眷趙氏去了蘇州游玩。

即将到來的春節輪到吳縣尉休假,他家鄉離華亭縣的距離倒是尚可, 但來回一趟也要七八來天,所以田清一多給他放了幾天假, 聽說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準備明天一早就走。

吳永出仕多年,雖然有長假也能離開任職地,但因為以前任職的地方離家鄉實在太遠,就一直沒能回家過年,今年倒是離家近了一些,但也不是近到七天就能走個來回,所以對回家過年也沒抱希望。

卻沒想到九方知縣多給他放了幾天假,若是路上行程趕點,他和錢氏也能回家陪父母家人過個安穩年,因此頗為高興,也很感激九方知縣,就照例在酒樓設宴宴請田清一和李崇,既是感謝,也是踐行。

因為雲景初信中說最遲臘月中旬回來,所以月初的時候田清一就已經開始期待,結果現在都下旬了,雲景初還是沒回來,讓她既擔心又忍不住亂想。

以至于近日工作都是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就要問一下魏十二,生怕派去長亭守着的人不盡心,甚至準備如果到小年,雲景初都還沒回來,就派魏十二沿路找過去。對于吳永的宴請,她是不太想去的,因為怕雲景初回來後見不到她。

但冬至的時候,李崇離開前也宴請了她、吳永和張叔,李崇宴請她去,吳永宴請她卻不去,恐怕不太好,尤其是現在的她根本沒什麽正當理由可以不去。

有時候,田清一還是挺慶幸被分到華亭縣當知縣的,因為一個縣的官員不多,應酬也就比較少,對于知道她作風的士族和富商,沒有正經理由,人家也不會貿然遞帖子,既遞帖子她也推脫不了,但她極少親自去,基本上都是讓張三承替她去。

知道張三承愛錢,尤其九方信還專門說過,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愛,所以讓他替自己參加宴席之前,田清一特意敲打過,就怕張三承被錢財收買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張三承不僅聽得很認真,還當場賭咒發誓,說要是收別人一文錢他兒子就一輩子碌碌無為,張三承對其兒子不可謂不寄予厚望,這樣的誓言都敢發,倒讓田清一放心不少。

但也不是全放心,所以張三承每次替她參加宴席,她都會安排魏十二和兩名衙役随行,一來保護人身安全,二來也是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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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官場老油條的張三承自然明白田清一這麽安排的用意,并不拒絕,也不多說,只是言行謹慎許多,生怕丢了田清一的面子。

若是九方信,他還敢大着膽子多少收點,但九方希顏和九方信完全不一樣,前不久有胥吏忍不住收了一貫錢,被人告發到九方希顏面前,當天就被按律重罰了,其餘胥吏見狀也徹底歇了心思。

也讓張三承更加明白,九方希顏和九方信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再愛錢財,經歷了這麽多,也知道什麽時候什麽錢財可以拿,什麽時候什麽錢財不可以拿。

除此之外,有一個原因就是天高皇帝遠,她既不用擔心伴君如伴虎,也不用半夜三更上朝,多好!

最重要的是在華亭縣內,她作為知縣不用受制于人,偶爾遲到早退也無傷大雅,就是時不時要去秀州向知州述職,而秀州不愧不是一州州府,她但凡在秀州,就沒有一天不參加宴席的。

作為一名曾經的畫圖狗,田清一深刻明白打工人的苦和不易,所以但凡朝廷規定放假的節日,她一個都沒落下,全部照放,雖然她不能離開華亭縣,但其他人可以啊。

當然,放假并不代表整個縣衙就只剩田清一和一個佐官,下面的書吏和衙役等人也是要輪值的,一般每天有二十幾個人輪值。就是輪着回家過節的佐官,也會提前把工作安排好,并讓另一位佐官暫時兼領。

至于知縣的話,仍是幹着平日裏幹的活,反正在田清一自己看來,宅在後院也相當于是放假了,也可以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畢竟放假期間,她既不用坐衙,也不用公幹,除非有特殊情況。

吳永的宴請,田清一不好不去,所以最後還是去了,然後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回到縣衙的時候走路都走不穩,還嘴硬的表示自己沒醉,不僅要自己走,還不讓魏十二攙扶,弄得魏十二是既無奈又提心吊膽的。

醉得比田清一還嚴重的李崇和吳永是被自家仆從背回來的,已經先田清一他們一步回自己的住處。

最後魏十二沒辦法,只能讓衙役去後院把青雨和夏竹叫過來,自己則在邊上照看,眼看着二郎君好不容易過了儀門走到庭院,想着青雨她們也快到了,就松了口氣,結果二郎君卻突然轉道去了戒石亭。

此時此刻的田清一雖然手腳不太聽話,但意識是清醒的,這戒石亭,剛到任的時候她親自看過,覺得寫的不錯,并深以為然,認為當官就應該這樣。

可如今真當了半年知縣,她反倒覺得自己的俸祿和待遇有點超過自己的付出,正好看到戒石亭就下意識走了過來,再看到“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這十六個大字時,還是會忍不住贊賞且贊同。

其他的地方她管不着,但只要是在華亭縣內,她就絕不允許有冤假錯案和胥吏收受賄賂、壓迫百姓。

就在魏十二在亭外糾結要不要上前勸谏一二時,青雨和夏竹到了,而讓三人完全沒想到又頗為驚喜的是,雲景初竟然也到了,但身邊帶的人卻明顯比之前帶出去的少了。

雲景初見他們三人在這裏迎接還有些意外,因為她想給田清一一個驚喜,就特意沒讓人提前通報,沒想到的是田清一竟然還是猜到了,倒是讓有些意外。

剛彙合正準備說話的青雨三人只能上前向雲景初行禮,雲景初仔細觀察一番,卻發現三人好像有點欲言又止,便直接點了青雨的名,讓她說,結果青雨也只知道個大概,最後還是魏十二詳細說了一下。

雲景初聞言看向被燈籠照着的戒石亭,卻不見田清一的身影,只能一邊往戒石亭走,一邊讓夏竹安排周八和元棋他們先休息,畢竟趕了幾天的路,至于行李什麽的明天再整理也不遲。

等雲景初在戒石碑後面找到田清一時,她已經睡着了,最後是雲景初和青雨兩人合力将田清一攙扶回後院的,魏十二倒是想幫忙,結果他還沒開口,就被雲景初安排了其他差事。

田清一一覺睡到大天亮,一轉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便不想醒,一個勁的盯着雲景初的臉看,甚至還覺得這個夢好真實,真實到連臉上的小絨毛都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眼角那顆小痣更是活靈活現。

可看着看着,田清一卻覺得雲景初好像比之前瘦了,每次去信她都會叮囑雲景初,要她照顧好自己,吃菜別光吃肉,難道雲景初沒聽進去?還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擔心過了頭?所以才做這樣的夢?

雲景初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田清一側躺着,用手撐着腦袋,一副鎖眉深思的樣子,便下意識問道:“頭不痛嗎?”

“不痛。”田清一下意識接話,說完眼睛都亮了,因為做夢可不會說話交流,當即收了撐着腦袋的手欣喜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派人提前說一聲?”

“昨晚回來的。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你倒是先給我一個驚喜,不是讓你別喝醉嗎?怎麽就是不聽?”生怕田清一因為醉酒暴露身份,雲景初離開前沒少耳提面命,回信也會叮囑一二,田清一也答應得好好的,結果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

“我...錯了,以後再也不喝醉了。”在雲景初清澈雙眸之下,本來想狡辯兩句的田清一最終還是變成了表态,并解釋道:“阿旦,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的,你走這段時間,我真的只有昨晚多喝了一點,你要是不信,可以問青雨他們。”

“我信你,那你為何昨晚會喝多?”雲景初對田清一的信任遠超一般人,若是其他人,她肯定會先求證一番,但若是田清一的話,她願意相信對方。

說到這個,田清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躺平之後看着帳頂道:“先是張叔回開封,昨晚又給吳永踐行,而離別總是讓人傷感。尤其是年關将近,你卻遲遲不歸,我的心就像沒有着落一樣,昨晚情緒一上來就突然很難過,他們又一個勁的勸酒,這才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說好的歸期,說好的中旬回來,結果直到昨天下午都沒回來,她是既擔心又着急,生怕雲景初出了什麽事。再加上昨天去酒樓的路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年味,有賣各種各樣吃食的,也有賣桃符、春聯和鐘馗等畫像的,雖然天氣很冷,不少人的臉都紅撲撲的,但并不影響他們臉上的喜悅,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很高興。

她卻一點也不快樂,因為雲景初還沒回來,因為在這氛圍濃厚的節日前夕她還得工作,最慘的是專職秘書還請假回家了。

張三承月初就向她告的假,她倒是想不答應,可人家妻兒都在開封,又不像她不能離開,想回開封過年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好歹叫聲張叔,沒有正當理由她也不好不答應,所以中旬一到,張三承就麻溜的收拾行禮回開封了。

吳永也即将離開,而李主簿也有趙氏相伴,就她一個人是孤家寡人,被這年味一影響,她又想起了爸媽和姐,想起了以前和他們過的年,頓時就有些傷心,再加上雲景初沒有如期歸來,就更傷心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酒倒是真的能暫時解憂,田清一是越喝越想喝,再加上李崇和吳永不停的勸酒,最後會喝醉也就不奇怪了。幸好這次只是微醉,遠沒有成親時喝得多,所以晚上沒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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