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過不了就一拍兩散
第88章 過不了就一拍兩散
跟着田清一到門外的魏十二終是忍不住勸道:“哪有大官人出門一個随從都不帶的, 郎君要不還是帶上周護衛吧,實在不行帶上我,也能傳傳話, 再不濟随便帶一兩個護衛, 也安全點。”
魏十二知道自家郎君會點武藝, 但在他心裏, 郎君始終是文臣是文曲星, 萬一真遇到壞人, 那點花拳繡腿根本保護不了自己, 所以頗為擔心。
五年前他喜歡上了廚房的一個丫鬟,對方對他也有好意, 向郎君彙報後,立馬就讓娘子給他和丫鬟辦了個簡單的婚禮, 現在他們的孩子都已經四歲了,除了他以外, 家裏其他到齡的仆從,只要是相互喜歡的,郎君和娘子也都成全了, 即使有些是喜歡外面的,只要贖身或違約的錢給夠, 郎君和娘子也會成全。
宅中到齡還沒成婚的仆從只剩青雨和若水兩人, 郎君和娘子也沒催她們, 更沒有亂點鴛鴦譜,反而叮囑他們不準在兩人面前說些拎不清的話,對兩人也頗為看重, 其他人巴結都來不及,自是不會說什麽, 就是他也不敢輕易得罪兩人,畢竟青雨伺候郎君多年,若水又是一手帶大小郎君的存在。
郎君以前私下許諾的轉良籍的承諾也依然有效,讓他和妻子的人生不僅有了盼頭,而且也越幹越有勁,像郎君和娘子這麽好的東家,只怕再也找不到了,所以對于郎君的安危,他就格外上心。
而且平日裏無論郎君去哪裏都會帶着他或周八,即使是去上朝也從不例外,而今天不過是去見一位故人,就不帶他,也不帶任何人,還一大早就出門,讓他覺得有點奇怪,但具體怎麽個怪法,他又說不出來。
“我與好友早已互相約定好,此次見面皆不帶随從,又怎可違背。”看着眼角布滿魚尾紋,臉也比以前黑不少的魏十二眼中全是擔憂,魏十二雖然有些不讨喜的小毛病,但對她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田清一也只能用早就想好的說辭,說真話是不可能的。
“回去吧,該做什麽做什麽。”不等魏十二再開口,田清一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往街上走去。
前兩天剛下過雪,街邊的犄角旮旯還有未融化的雪,想到要去的地方并不近,田清一便就近租了一輛馬車,去的方向卻不是太平興國寺,而是人來人往的樊樓。
一進樊樓,田清一便直奔青雨提前定好的雅間,喬裝扮成文人雅士的青雨和扮成舞姬混進來的石千見進來的人是她後,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下來。
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她們都很不解,也不知道東家要做什麽,但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她們默契的都只做不問,包括青雨之前喬裝過來預定雅間的安排也一樣沒有多問。
田清一在樊樓待了約半個時辰的時間,和青雨上演了一出好友久別重逢的戲碼,又讓茶博士上了茶和棋盤,還點了很多吃食,就是一天不再點餐食,也不會餓,之後又嫌舞姬聒噪嚷嚷着将人退了。
确定不在場的戲演的差不多,時間也差不多後,田清一将身上的錦襖和大氅換成了灰色的棉襖和配套的褲子、鞋、帽,臉上也做了适當的喬裝,青雨也再次扮成一個富貴娘子,已經再次混進來的石千則扮成了青雨之前的模樣。
交代好石千後,田清一就和青雨趁着外面沒人的時候出了雅間,扮成主仆的兩人正大光明的出了樊樓,租了一輛馬車後,就直奔太平興國寺而去。
因為田清一是仆從打扮,就沒有跟着青雨坐進馬車,而是坐在馬車外面,車夫在前面牽着馬,越過一排排熱鬧的鋪子和行人,田清一的心卻在想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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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很想殺了馬珠色格,但奈何武藝欠佳,她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這條路算是堵死了,要想和馬珠色格變成合作關系,那就只能談判,而談判就需要籌碼,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籌碼就只有自己和表面的忠心。
因為信息的不對等,她不知道馬珠色格是什麽想法,更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如約而來,而她能做的就是祈禱上蒼讓她如願,到時則随機應變,能超常發揮當然更好。
等田清一趕到太平興國寺時,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一些,在青雨拜佛的時候,她找了借口離開,本以為她會比馬珠色格先到,結果馬珠色格竟然比她還先到。
為了不引人懷疑,早在半個月之前她就讓石千花錢請閑漢定了這間禪房,租了一個月,為的就是今天和馬珠色格見面,鑰匙只有她有,可當她打開門進來後卻發現桌上已經放了一封密封。
因為信中內容加密過,所以這封信就這麽大大咧咧的放在屋內的桌上,以至于田清一進來後想裝看不到都難。
信的內容很簡單,得益于記憶力超強的優點,田清一很快就翻譯好了,馬珠色格将見面地點改到了郊外的一座寺廟,将密信用屋內的火折子燒完後,方才鎖好門回到青雨身邊,兩人再次租馬車離開了太平興國寺。
另一邊尚福院內,雲景初正在核對賬本,派去盯着田清一的随從卻反常的中午不到就回來了,早上田清一來看她的時候,她其實是醒着的。
對于九方希顏的不坦誠,她肯定是氣憤的,但随着時間的流逝,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氣倒是沒那麽氣了,行為也從一開始的故意躲着對方變成了順其自然。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不躲了,田清一卻借着工作繁忙的借口每天早出晚歸的,在她看來就是變相躲着她,以前她但凡有點不開心,田清一都會哄着她,變着法的逗她開心。
結果這次她生氣,田清一不但不哄她,還變相躲着她,這個事實讓她本來已經平複的心情又變得很糟糕,便迫切的想知道田清一每天具體在幹什麽,便派了一個機靈的随從去盯着田清一,結果盯了半個月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本以為今天也和往常一樣,結果田清一竟去了樊樓,還叫了舞姬,雖然最後被趕出來了,但是雲景初還是氣憤難當,立馬就起身想去把田清一給抓回來,走到門口卻又突然冷靜下來。
田清一并非男子,她也并非一般女子,更不是什麽糟糠之妻,兩人過得了就過,過不了就一拍兩散,她絕不做一般市井女子做派。
雲景初心裏打定主意,決定等田清一回來後就和對方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這才又回到了書桌後鎮定坐下,并對随從道:“下去吧,以後不用再盯着郎君了。”
“是,小的告退。”眼看娘子就要起身去抓人,随從生怕自己告密的事被郎君知道,心裏頗為恐慌,見娘子最終又回來後,他方才松了口氣,行完禮就快速離開了。
雖然近些年宅中大事皆由娘子娘子說了算,但在當差的仆從心裏宅中最大主人自然還是郎君,又焉有不怕被責怪之理。
看着桌邊那本九方希顏平常頗為喜愛的《金剛經》,雲景初陷入了沉思,兩人既沒有大的利益沖突,也沒有大的争執,完全不知道兩人的感情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若真是對方變了心,那她寧可成全對方,也絕不委曲求全,錢她能自己掙,學堂自然也能自己開。
這次回來,她向田清一提了幾次建學堂的事,可對方不是以公務繁忙推脫,就是心不在焉,要麽就拖字訣,之前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想起來,真是處處透着違和。
幸好她也不是只知道傻等的人,以前空閑的時候就草拟了一些章程,最近更是修了幾次,建學堂的地方正在找合适的,甚至還托了人關注有沒有合适的女性先生。
所以辦學堂這件事,她是認真的,即使要花不少錢,她也舍得。
雖然內心氣憤難耐,甚至忍不住罵了田清一好幾句,但罵完之後雲景初還是強迫自己沉下心來認真核對賬本,随着身心的投入,她的心也終于再次平靜下來。
并不知道雲景初以為她已變心,要和她橋歸橋路歸路的田清一還在想馬珠色格改地址的用意。難道是馬珠色格擔心自己被埋伏,所以特意改了地址?不對,他的人能送信到禪房,那肯定就能對周圍進行偵查,一查就知道她什麽都沒有做。
難道是馬珠色格知道了什麽,然後想殺了她?這個可能性倒是要大一些,太平興國寺畢竟是皇家寺院,若要在太平興國寺動手,确實很不方便,也不好善後。
一想到對方想對自己動手,田清一的背脊都是涼的,再次直面生死,而讓她直面生死兩次的人還都是同一個,說不怕是假的,但她已走到此時此地,已毫無退路。
想到馬珠色格的偵查習慣,在馬車離寺廟還有兩刻鐘路程的時候,田清一就讓馬車停下了,将馬夫支開後,才打開車門向青雨交代道:“後續事宜按我之前交代的做,若我此去一個時辰後仍未回來,方可來找我,切記。”
“是,婢子記下了。”青雨能感覺到今天的東家和往常的東家有些不一樣,言行間好像多了一些決絕和幾絲不舍,尤其是這一刻,眼裏的不舍都快化成了實質。
交代好之後,田清一這才不舍的下了馬車,開始步行前往,這兩天天氣有些冷,地上未融化的冰雪比城內多得多,幾乎随處可見,即使穿着棉襖戴着帽子,也還是有些冷,便把手交換着插到了袖子裏。
等田清一深一腳淺一腳的踏過坑坑窪窪的泥路趕到約定的寺廟時已是下午,寺廟很小,小到一眼就能看穿整個寺廟的布局,反常的是,她剛進大門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大漢攔下來問道:“來此作甚?”。
“路經此地,口渴腳軟,猶如倦鳥想歸朝,想歇息一時半刻,還請官人行個方便。”田清一行叉手禮道,嘴裏呼出的氣全成了白霧,靴子上全是泥巴,顯然走了許久才到這裏。
見暗號對得上大漢這才有了好臉色,走在前面道:“跟我來。”
胡子拉碴的大漢把她帶到整個寺廟中唯一的大殿裏,殿裏有很多佛像,但都很小,即使是最大的佛祖像,也比她在太平興國寺見到的小一半,有一個身着狐裘頭戴錦帽的人正在虔誠的向佛祖祈禱。
胡子拉碴的大漢向那個祈禱的背影行了無聲的契丹禮後就原路返回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再次回到他原來的位置上。
田清一看了四周一眼,大殿內明面上看不到其他人,那跪着的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便上前行契丹禮道:“見過首領。”
馬珠色格沒有說話,直到拜完佛祖才轉頭看了田清一一眼,“你小時候,無論拜佛,還是做事都很虔誠,但是現在的你,即使佛像就在眼前,卻連拜的想法都沒有,你...還是你嗎?”語氣平淡,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仍然雙手合十的面向佛祖,也不知道是在許願,還是在求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