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棋想變活棋

第89章  死棋想變活棋

“我若非我, 那首領覺得,小人該是誰?”田清一從善如流的在馬珠色格身邊的蒲團上跪下裝模作樣地向佛祖祈禱,心裏想的卻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信佛?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

“你任務失敗了。”馬珠色格用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壞的結果, 顯然對‘你是不是你’這個有些哲學範疇的話題沒有進一步深入讨論的興趣。

田清一看着高高在上的佛祖不卑不亢道:“小人是失敗了, 但就算執行任務的人換成首領, 首領也不見得就能完成得比小人更好。”另一層意思就是你拿一個一定會失敗的任務給我做, 我要是不失敗那才是不正常。

平日裏從未謙卑到以“小人”自稱的田清一頗為不習慣, 但礙于原身對馬珠色格就是如此謙卑, 她也只能忍着。

無論田清一還是馬珠色格, 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十年內, 要從一個末流京官升為當朝宰執,除非有足夠雄厚的背景或者足夠好的運氣, 否則幾乎不可能實現。

“确實如此,你此次任務失敗, 雖情有可原,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田清一以為馬珠色格會反駁, 結果馬珠色格竟然直接承認了自己也不行。

其實對于田清一僅用十年的時間就能爬到現在的位置,馬珠色格是滿意的, 當初之所以發布這樣的任務, 也不過是在試探癸亥的忠心和是否有竭盡全力地去完成任務。

顯然就結果而言, 田清一做任務确實很努力,并沒有懈怠,只是對可汗的忠心方面, 就不那麽肯定了!

“小人知道規矩。”田清一說着迅速起身退到三步開外,并從袖子裏拿出早就備好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小人的命是首領救的,還未來得及報答,已是慚愧,萬不敢陷首領于不義之地,只有把這條命還給可汗,方能兩全,任務失敗,小人死而無憾,只求首領看在小人的面上,不要牽連阿姐一家。”

什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其實就是變相pua她,想讓她感恩戴德,然後繼續為他們當牛做馬,那她索性更瘋狂一點,不就是想要她的忠心嗎?真心的她給不了,但嘴上還是給得了的。

田清一只提劉大娘一家,對雲景初等人半點不提,完全是寄希望于馬珠色格任然以為她看重的只有劉大娘一家,而不是雲景初她們,畢竟以原主的性格,除了劉大娘和馬珠色格以外,其餘人皆可為棋子。

完全沒想到田清一會來這一出的馬珠色格祈禱的動作停了一會,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表面是在表忠心,實際上卻是威脅他,明白過來的他不僅不制止田清一,反而虔誠的看着佛祖貌似不經意道:“今天當着佛祖的面,我不想聽到假話,玉塵是不是冬雪?”

沒想到最終還是被馬珠色格發現的田清一眼裏全是震驚,但很快就收斂起來,一臉堅定的肯定道:“不是!”,結果話音剛落,左小後腿就中了一箭,腿上受力,再加上疼痛,慣性使得田清一頓時跪伏在地,血順着傷口滴落在地,手中的匕首也在不知不覺中放下。

雖然田清一腿上很痛,但此時此刻的意識卻是無比的清晰,馬珠色格帶了多少人,她不知道,但對方若想殺她只怕如探囊取物一般,可對方卻沒有直接殺她,而是要她說實話,那是不是等同于對方有不能殺她的理由或者原因。

“我不想再問第二遍。”馬珠色格收回攤平的左手,再次雙手合十,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田清一,仿佛眼裏全是面前的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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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現下形勢比人強,而且不知道馬珠色格究竟查到了什麽,田清一只能承認。

“為什麽要背叛我?”馬珠色格終于轉頭看了田清一一眼,眼神銳利,讓人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跌坐在三步開外卻面向馬珠色格的田清一竭力反駁道:“小人從未背叛過首領,小人之所以那麽做,只是太想念家人,太想和家人團聚了,首領知道的,小人最看重的就是阿姐。若是早知道阿姐會就此離小人去,小人絕不會那麽做。”說到後面聲音已經帶了幾絲哽咽和憤怒。

對于劉大娘的離世,田清一是很愧疚的,如果不是她私心的不想受制于人,就不會派人去接她,劉大娘就不會死在回來的路上,還有石萬,也不會因此丢了性命。

馬珠色格語氣難得的憤怒道:“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顯然對田清一給的理由他是接受的,唯一不能接受的是田清一不找他就私自行動。

田清一啞聲道:“跟首領說有用嗎?他們不過是可汗用來控制小人的人質,就算首領出于好心想讓我們一家團聚,只怕可汗也不會準許。”語氣裏全是無奈,仿佛可汗才是最不近人情之人。

馬珠色格聞言終于不再從容,因為田清一說的是實話,家屬确實是控制細作的人質,可汗準不準他不知道,反正他不會準,而對方此言,顯然對他還是有忠心的,唯獨對可汗頗有詞。

守在暗處的弓箭手聞言心裏卻莫名難過起來,雖然他不知道下面的人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對方做的什麽任務失敗了,但對家人的思念,他們是一樣的,因為同為遼國細作,他最能感同身受。

“難道你約我千裏迢迢趕來此地,就是為了自戕謝罪?”對于劉二娘的執拗和狠勁,馬珠色格還是記憶猶新的,既然話已說開,那自然還是直奔主題的好。

“聽說首領不僅喜歡中原的書畫,更喜歡中原的棋,那應該知道即使是死棋,焉知沒有複活的機會?我有身為死棋的覺悟,但也請首領讓我看到複活的機會,不然死棋真的死了,就沒價值了。”此時此刻田清一覺得學棋還是挺有用的。

半響馬珠色格終于不再虔誠的拜佛,而是起身走到田清一身邊看了半響,方才認真的問道:“你想要什麽?”

即使被馬珠色格盯着,田清一也不怯懦,即使身形狼狽,眼神确是讓人信服的堅定,顯然心裏已打定主意,絕不輕易妥協。

“我想要的很簡單,只是想像普通人那樣活下去,安心的活下去,而不是每日提心吊膽的活着。”這是田清一日日夜夜的念想,所以說得特別铿锵有力。

馬珠色格卻突然大笑道:“人生在世,焉能事事順心?死棋,死了也就死了,我再安插一個也不是什麽難事。”好像田清一的生死對他而言無足輕重一般。

可要是真的無足輕重,以馬珠色格的身份根本不用冒險千裏迢迢趕來赴約。

“首領的恩情,小人來世再報,小人惟願以死謝罪。”連談的機會都不給,那就索性不談了,田清一說完就再次拿起匕首要抹脖子。

結果匕首剛挨上脖子就被馬珠色格快速上前打飛,恨鐵不成鋼道:“既已免你死罪,又何必自尋死路?活着不好嗎?”

“阿姐已逝,日子已無盼頭,晚死不如早死,首領救得了我一時,救不了我一世。”看透對方不會殺死自己的田清一底氣頗足。

馬珠色格盯着一臉頹廢的田清一,只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卻礙于大局不得不忍着,半響才妥協似的說道:“你該知道,死棋想要變活棋,是要付出代價的。”

田清一頓時擡頭眼冒希冀道:“規矩我懂,只要首領願意成全,小人願為首領在宋廷的眼線。”間諜和眼線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不僅從屬關系變了,做不做也有了選擇的餘地。

“不夠,另外再為我做三件事,方可。”一想到之前埋到宋朝官場的棋子全成了死棋,馬珠色格為了大局,為了心裏的那一點點恻隐之心,終是妥協了。

對于劉二娘,即使心狠手辣如馬珠色格,竟也難得的有一點恻隐之心,因為一是劉二娘确實出類拔萃,所以對于當初救助劉二娘的行為他從不後悔;二是劉二娘對他的忠心,在他看來是毋庸置疑,他享受這種自己在下屬心裏比可汗還重要的感覺;三是劉二娘這人從不忘本,有能力後更是年年不忘孝敬他,讓他頗為受用。

最重要的是,劉二娘是他的心腹,對心腹,自然是和對其他人要不一樣點。

“兩件。”田清一從容的收起匕首,然後開始讨價還價,做交易嘛,自然有來有往。

“三件,一件都不能少,否則免談!”馬珠色格表明态度,顯然不願意再讓步,雖然他是妥協了,但不代表他會無底線的妥協。

“只要除了首領之外,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小人身份,小人願為首領馬首是瞻。”講價沒戲,田清一又不怕死的提了個順帶的要求,順便表表“忠心”。

“可,除了我以外,以後再也沒人知道你的身份。”馬珠色格說完從懷裏拿出一本冊子翻了一會就撕了一頁丢在田清一面前。

可汗會不會問責?不存在的!可汗不是忙着狩獵,就是忙着打高麗,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他彙報,可汗都不一定記得,何況他彙報一般都很籠統。

田清一立馬爬起來,拖着不便的左腿走過去,撿起落在地上的紙張仔細端詳,看着這頁不大的紙卻詳細記載了原身的出身和經過,又拖着不便的腿蹒跚着走到供桌前将這頁代表着桎梏的紙燒了,這才放松般的順着供桌靠坐下去。

馬珠色格就在邊上靜靜地看着,确定田清一沒有其他動作後就提出了第一個條件:“第一件事,一個月內殺了叛徒袁長忠。”

田清一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仔細一想不正是王相公讓她盯着的那個袁某嘛,袁長忠居然是遼國的叛徒,這是她沒想到的,“可以。”,既然是叛徒,那殺起來自然也就不用手下留情。

“第二件事,三個月內我要見到河北路、河東路的武将名單和兵力布防圖。”雖然遼國培養的細作并不少,潛伏進宋朝的也有不少,但機密事件,尤其是涉及軍事的,一般人還是很難打探到有價值的信息。

“可以。”田清一現在在吏部,要打探到這些信息不算難,而且根據歷史的走向,遼宋之間也不再有大戰,她給這些信息,影響應該也不大。

“第三件事我還沒想好,想好了自會傳信給你。這是金瘡藥。”馬珠色格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丢給了田清一,見田清一接住後轉身就走了,跟着離開的還有一個一身黑的人影從她面前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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