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今日自當坦誠
第92章 今日自當坦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穿越, 但自從穿過來到現在田清一都有積極的去面對和融入現在的社會,也有認真的生活,更想像平常人那樣安穩地活下去, 而不是不知人禍會何時将領己身。
所以即使表面上再豁達, 細作身份任然是籠罩在她頭上的陰霾和壓力, 且一直如影随形, 如今總算告一段落, 結果還是她所希望的, 說不高興是假的。
所以她迫切的恨不得第一時間回到家裏告訴雲景初這個好消息, 當看到雲景初冷着臉的時候,她那顆想要分享喜悅的心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只能被迫住嘴,可當雲景初将湯婆子硬塞進她手裏時, 心裏的惶恐和委屈仿佛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一下子就爆發了,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她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見馬珠色格的,但能活着誰又願意死?尤其是心愛之人就在身邊,兩人也不過才而立之年, 還有好多事都沒來得及一起去做,好多經歷都沒來得及一起去體驗。
在雲景初的安撫下, 田清一埋在愛人懷中哭了許久, 雙手緊緊的抱着雲景初, 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會突然離開。感受到愛人正在發洩情緒的雲景初臉色柔和,安靜的陪着,回抱着愛人的手輕拍着愛人的背, 什麽都沒問。
直到田清一哭完自己憋不下去主動和雲景初分開後,才甕聲甕氣的試探道:“那封信你看了是嗎?”雲景初點頭, “那你沒什麽想問的嗎?”
“有,但此時此刻,我覺得就算我不問,你應該也會說與我聽。”雲景初順勢坐回自己的位置,給自己和田清一分別添了一盞茶,之後才拿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
邊上的炭盆燒得很旺,燒紅的木炭和橘紅色的燭光交相輝映,香爐裏的香煙由下而上彌漫整個房間,小爐子上的茶壺正往外冒着熱氣,喝着雲景初剛倒的茶水,田清一覺得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
此時此刻,她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再次活過來,連腿上都不覺得疼了,一日來因緊張惶恐渾然忘記室外寒冷的身體也再次感覺到了溫暖。
見田清一只喝茶沒說話,雲景初并沒有催促,田清一喝完一盞仍覺得不夠,又給自己續了一次,見雲景初的茶盞并沒有少多少,就沒有幫對方續。
田清一喝完茶依然沒有說話,而是用手勢示意雲景初稍安勿躁後,就一瘸一拐的去了門邊,打開門看了一會确定附近沒有其他人後才關門折返回來。
田清一在雲景初邊上擠着坐下後拉着雲景初的手啞聲道:“今日所說不足與外人道,小心些總是沒錯,之前瞞着娘子是我不對,今日自當坦誠。姨娘之子另有其人,奈何”。
除了穿越的事以外,其餘的事田清一全告訴雲景初了,雲景初聽得很認真,得知田清一之前所說并非哄騙于她,而是真實的,只是早期主角并非田清一,而是姨娘早夭的兒子後,她是既慶幸又難過。
慶幸得是早期遭遇各種不幸的人不是田清一,難過的是後來即使被九方信認回的是田清一,也還是沒有得到平等的父愛。
在得知田清一竟是遼國細作,而她之所以會被姨娘收養并認作親子帶來開封都是首領要求和安排的後,她是非常震驚的,雖然時常聽到關于遼國的人和事,但身邊的人就是遼人,即使只是遼治下的漢民,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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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遼人的野蠻和粗魯,她為田清一的幼時感到憐惜和心疼,聽到田清一的父親和姐姐等親人都已去世,只留下玉塵一人後,這種憐惜與心疼就達到了頂點,忍不住反握住田清一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
在聆聽田清一訴說今天的種種和驚險時,雲景初本已安全落地的心又跟着愛人經歷了一遍起起落落,得知馬珠色格提出的條件後,她忍不住憂心道:“人,出生于何時何地何種家庭,都不是自己能選的,我知你心向漢,然身份終究是個把柄,若是到時對方言而無信,我們又該當如何?”
“只要他還想要我為他辦事,他就不會暴露我的身份,只要身份不暴露,剩下的事不過就是周旋而已,我與他相隔甚遠,就算他想,有時候只怕也是鞭長莫及,又何懼有之?”田清一略用力回握道,心裏覺得只要她還有用,馬珠色格就不會下死手,只要不下死手,那就一切皆可周旋。
“如此說來,想要隐姓埋名擺脫他們反倒非上策了。”雲景初不怕麻煩,但不太喜歡這種完全不受控制的麻煩,可田清一的話也在理,如果田清一真的無用了,對方恐怕反而會下死手,而田清一現在的身份,就算是辭官隐退,也做不到完全銷聲斂跡,反而相當于變成了活靶子。
田清一立馬接道:“确實,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在我印象中,他人雖然狠辣,但卻言出必行,只希望他能一如往昔,若能只當眼線,于我而已已是最好的結局。”
至于條件的具體內容,雲景初也有些擔憂,怕田清一真的出賣朝廷的機密,若到時再起戰亂,恐怕她們的太平日子也會受影響。
田清一連忙又細細解釋了一下,得知要殺的人是遼國的叛徒,就算是她不殺,馬珠色格也會派其他人來殺,而她準備提供的信息也會真假參半的拿給馬珠色格後,雲景初這才放下心來。
此事說完,田清一又開始說玉塵的事,只要是她知道的,她都說了,得知玉塵的身世和青雨四人竟是田清一秘密養的死士後,原本心裏有的那點小介意也沒了,也明白了為什麽青雨和若水會如此受田清一重用。
因為就算換做是她,她肯定也是優先用自己信得過的人,畢竟不熟不信的人,誰敢貿然重用?
對于田清一竟然有一家腳店的事,她還是挺意外的,怪不得對方不用大錢的情況下很少找她拿錢,原來是除了俸祿之外,竟還有額外收入。
得知田清一為了将玉塵接回來,不僅派去的死士石萬死在了歸途,就是田清一的親姐也死在了回來的路上,而且至今不知葬身何處,心裏是既難過又無奈,更下定決定以後對玉塵要再好點,更好點才行。
然後就想到了剛剛玉塵被她訓斥的事,也不知道這娃兒會不會因此而難過,便與田清一說了這事,也說了今天家裏發生的一切。
田清一當即寬慰雲景初一番,覺得玉塵作為劉氏姐妹的唯一血脈,不可能如此脆弱,讓她放寬心,實在不行,明天她找機會和玉塵聊一聊。
經過此次談心,兩人的心更加緊緊的挨在一起,身體也格外親密,只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也讓雲景初對田清一即将倒塌的信任再次堅如磐石。
只請了一天假的田清一第二天一早不得不爬起來去上衙,因為腳受傷,不得不用拐杖,以至于逢人就被問一句“腿怎麽了?”,不能實話實說的她只能說是“不小心扭傷了腳”,在衙署內坐等吏部尚書彙報回來後連忙又去請假。
禮部尚書看她腳包紮得像粽子一樣,立馬就給她批了十天的假,雖然比她想請的天數少了十天,但也勉強能接受,請好假辦好手續,田清一就立馬回家了。
結果剛到家就被門子告知小郎君生病了,剛請了大夫來看,這會正在雨竹居診治。連衣服都來不及回去換,就當即讓人用肩輿将自己擡去雨竹居,昨晚她還信誓旦旦的跟雲景初說玉塵不會有事,結果今天玉塵就生病了。
打臉什麽的她不在乎,心裏反倒頗為擔心玉塵的身體,在外當官這麽多年,她接到的家書不說上千也有上百,可提及玉塵身體不好的卻一封信都沒有,就是生病也只提過兩次,說是病了兩三天,用了藥就好了。
以至于在她心裏玉塵的身體是很健康的,所以壓根沒想過要給玉塵安排學武或者鍛煉身體的課程,看來以後得加上了,畢竟萬般好都沒有身體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田清一到的時候,年輕大夫已經開完方子正要告辭,雲景初讓魏十二去送一送,正好遇到趕來的田清一,年輕大夫見她下了肩輿才上前行禮道:“見過大官人”
田清一還禮道:“有勞大夫,我兒如何?”
“令郎只是偶感染風寒,用了藥,兩三天即可痊愈。”年輕大夫恭敬的回道,眼睛完全不敢亂瞟,他不是第一次來這家出診,卻是第一次看到這家的郎君,心裏頗為畏懼。
“有勞大夫,十二,仔細送大夫出去。”得知玉塵只是感染風寒田清一這才放下心來,與年輕大夫告別後方才轉身進了屋裏。
屋內的雲景初等人自然也聽到了兩人的交談聲,範珠珠和李燕對視一眼,眼裏全是詫異,躺在床上的玉塵則是既期待又害怕,生怕自己不能上學會被父親說教。
田清一進了屋裏,就看到範珠珠她們也在,當即上前要行禮,本來坐着的範珠珠見她拄着拐杖,那還能坦然的受着,直接起身拉她在旁邊坐下,嘆氣道:“才兩天沒見,你的腳怎麽就成了這樣子啊?”
“昨日出去會友,喝多了,一不小心就把腳扭了。”田清一說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被範珠珠瞪了一眼,不容置疑道:“酒雖好,卻不可貪飲,以後不可再喝醉了!”,田清一連忙點頭應是,并保證不再喝醉。
李燕也勸道:“醉酒容易誤事,這次只是扭傷腳,已是萬幸,切不可重蹈覆轍。”田清一虛心接納,再次表示自己以後一定注意。
知道是怎麽回事的雲景初沒有說勸,只是坐在床邊一邊照看着玉塵一邊安靜地聽着。
範珠珠又問了一些其他的,比如今日并非休沐,她為什麽回來這麽早?畢竟她們也沒派人去通知田清一,田清一便如實說自己是因為腿腳不便請了十天假。
安撫好範珠珠和李燕,得知彎月仍正常去家祠進學後,田清一也放了心,這才走到玉塵的床邊坐下,見玉塵臉紅紅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頓時語氣都柔了幾個度,用手試了試玉塵的額頭道:“別多想,學業落下些許也沒關系,當務之急還是把身體好好養好才是。”
“孩兒知道了。”本以為會被責怪的玉塵這才放下心來,雖然她此時此刻的身體頗為不适且乏力,但心情和精神卻是從未有過的高興和亢奮,以前生病的時候她就特別喜歡父母能在身邊,可惜父母太忙了,有時候一年都難見上一面。
“你們照顧玉塵我放心,這年紀大了,就是經不起折騰,我就先回去了。”大夫已經說了無大礙,這會田清一也回來了,就想回去繼續搗鼓自己的繡品。
“是啊,彎月一會也要回來了,我得回去準備一下。”李燕也順勢提出告辭,要不是彎月派了貼身丫鬟來告知她,她都不知道玉塵生病的事。
“那我送你們到門外。”雲景初起身接道,範珠珠和李燕連忙拒絕,雲景初卻不給她們拒絕的機會,直接跟着她們一起往外走,嘴裏還說着等玉塵好了,就辦個家宴,大家熱鬧熱鬧。
雲景初一走,田清一順勢坐到她剛剛坐的凳子上,見玉塵眼睛亮晶晶的,便小聲問道:“等身體好後,可想習武?”
玉塵聞言睜大了眼睛,因為就她知道的,文官出身的祖父好像是不喜子孫習武的,所以家中不僅沒有任何以供學習的武器和場地,就是請先生也只請了教讀書識字的先生。
從小到大她都沒出過家門,每年春節族人來拜年她還得藏在雨竹居,因為祖母說高人給她算過,幼時要秘密養起來才能健康長大,所以雖然心裏很不高興,但她會按祖母說的藏好,不讓那些叔伯看見。
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有時候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出去,平日裏她最喜歡的就是和彎月一起讀書一起玩,因為兩人經常去祖母哪裏,漸漸的也喜歡上了話本,彎月特別喜歡那種書生和千金的故事,而她最喜歡的是俠客的故事。
她想跟父母去信說自己想習武,但一想到下人口中祖父對習武的厭惡,還有父親也是文官的身份,她就退縮了,猶豫幾次終究還是沒寫。
結果喜出望外的是,就在她已經徹底歇了當俠客的心思後,父親卻坐在床前小聲問她要不要習武,頓時高興的回道:“想!”
田清一以為玉塵可能不會喜歡習武,畢竟世人皆知習武就是個苦差事,結果出乎意料的是玉塵不僅回答的極其幹脆,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
沒多久雲景初就回來了,直到玉塵喝完藥睡下後,兩人又叮囑了若水一番方才回尚福院。
玉塵休息了三天也喝了三天的藥,身體就痊愈了,眼看年關将近,田清一和雲景初商量後,決定在春節期間向九方來他們公布玉塵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