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瑪希被吓了一跳,她提着裙子,急急忙忙跑到莫莉床前,期間甚至摔了……

第35章    瑪希被吓了一跳,她提着裙子,急急忙忙跑到莫莉床前,期間甚至摔了……

瑪希被吓了一跳, 她提着裙子,急急忙忙跑到莫莉床前,期間甚至摔了一跤。

“莫莉,告訴我, 你到底哪兒不好受?”

莫莉語氣虛弱, “這床晃得人頭暈, 請讓它停下來吧,我實在受不了啦。”

“床沒有晃呀。”

“可我确實感覺它在晃,嘔——”

瑪希定了定神,仔細觀察莫莉的臉色, “我想,這并不是因為床在搖晃導致你頭暈,而是因為你頭暈才産生了床在搖晃的錯覺,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将班森留下的藥——有助眠的效果,喂給莫莉。

吃下藥沒多久, 莫莉忽然感到一陣濃濃的困意, 她困倦地打了個呵欠,很快陷入熟睡之中。

“威爾遜太太,莫莉現在怎麽樣了?”莎莉強忍着眼淚,怯生生問道。

“她睡着了, ”瑪希略帶歉意地回答,“莫莉現在沒有足夠的精力和你聊天, 但請你常來看看她,陪她說說話,因為你是她最喜歡的朋友。”

向威爾遜太太道別後, 莎莉漫無目的地走在小徑上,不知不覺來到了河邊。

這條河是麥卡立什的母親河, 奔騰的河水将兩岸的土地灌溉成肥沃的田野,那些金燦燦的麥田就有它的一分功勞,人們親切地稱之為“麥卡立什的金腰帶”。

過去,兩個好朋友經常在這兒漫步,她們親密地說說笑笑,有時可以一連說上一兩個鐘頭,好像永遠有那麽多說不完的話,有時她們會戴着狗薔薇做成的花冠,想象自己是兩個國家的女王,在這兒舉行重要的會晤……

如今,最好的朋友卧病在床,歡樂的時光不複存在,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莎莉再也忍不住了,悲痛欲絕地放聲大哭。

“可憐的莫莉,她一定得了什麽重病,都病糊塗了,不然怎麽會胡言亂語呢?明明床沒有晃動,卻堅持說在搖晃。聽說一旦一個人開始說胡話,她就離死不遠了,我的遠房叔叔就是這樣,說完胡話沒過幾天就去見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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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瑪希的那幾句話充滿了不祥的意味,多半是因為莫莉時日無多,才囑咐她常去看看吧。

莎莉腦海中甚至浮現出莫莉葬禮的畫面:莫莉雙眼緊閉,無知無覺地躺在水晶棺中,周圍堆滿了悲傷的白玫瑰,永遠也不會醒來了——即便呼喚她的名字,親吻她的臉頰,也永遠永遠不會醒來了。

她被埋葬在墓園中,一鍬一鍬的泥土将她掩埋,潔白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這樣一行字——一個不幸夭折的女孩長眠于此。

葬禮結束後,人們散去,離開,将這女孩遺忘。只有她最親最親的人,比如自己,才會深陷悲痛之中,一輩子也走不出來。

這種想象帶來了莫大的悲痛,莎莉對着“金腰帶河”伸出雙臂,嚎啕大哭道:“啊,莫莉我最親愛的人兒,請帶我走吧,別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失去你我又豈能獨活!”

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将她撲倒在地。

一個陌生的女孩緊緊按着她,滿臉緊張地說:“你——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

悲傷的情緒被打斷,莎莉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孩。

和村裏的大部分女孩不一樣,這個女孩打扮得過分體面了。

她穿着絲綢材質的洋裝——這可是絲綢!村裏的女孩子大多穿的都是棉布裙子,沒有誰會在平常的日子裏穿這麽好的裙子。裙擺上點綴着花裏胡哨的緞帶,系成了蝴蝶結的樣式。頭上戴着一頂漂亮到誇張的遮陽帽,上面堆疊着綢緞掐成的花朵,染成彩色的羽毛,以及一圈圈精致的蕾絲花邊。

女孩的面孔很陌生,莎莉從來沒見過這麽一個人,她生氣地說:“你是誰,幹嘛壓着我,快點把我放開!”

女孩緊張道:“你不跳河我就放開。”

“誰說我要跳河了?”

女孩将信将疑,打量着莎莉的臉色,确定她真的不像是要跳河的樣子,才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抱歉,看你剛剛那個樣子,我還以為你要跳河殉情來着。”

跳河殉情?

多麽浪漫的說法。

莎莉又想起病床上的莫莉,不禁流下了悲傷而絕望的淚水,“要是莫莉死了的話,我孤孤單單活在這個世上又有什麽意義呢——完全沒有,我倒情願随着她一塊兒去吶。”

“你答應過我不會跳河的!”女孩立馬警覺地盯着她。

“現在當然不會,要是莫莉死了的話,那就說不準了。”

“莫莉是誰?”

“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知己,一輩子的姐妹!”莎莉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可她生了病,我懷疑她恐怕要死了。”

莎莉絮絮叨叨地講述起自己和莫莉的過往,講述她們初見時就喜歡上了對方,講述她們一塊兒偷偷摸摸看她爸爸的小說,講述被瓊斯小姐罰站時的陪伴……講述所有珍貴而美好的時光。

女孩聽得十分動容,“怪不得她生病了你會這麽傷心,真希望我也能擁有這樣的友誼。”

莎莉抽泣着說:“你最好別這麽想,因為一旦你擁有這麽要好的朋友,你就無法忍受失去她,假設有一天她離你而去,你會像我一樣心碎的。”

“可是,”女孩納悶地說,“她只是生病了呀,說不定會好起來呢。”

“她都開始說胡話了,”莎莉心中的痛苦無以言表,“我的遠方叔叔說了胡話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

“說胡話也不一定會死,”女孩用自己舉例,“有一次我也生了病,發起了高燒,媽媽說當時我的額頭燙得能煎雞蛋,一直叽裏咕嚕說了一晚上的胡話,可現在不還是好好的?”

莎莉看了她一眼,這女孩有張紅撲撲的蘋果臉,看起來非常健康。

“但願吧,希望莫莉也能像你一樣好起來。

女孩很有經驗地說:“要是她的爸爸媽媽沒哭,她就一定不會有事兒。”

莎莉回想了一下,忽然發現:威爾遜太太似乎的确沒有流眼淚。

這麽說,莫莉真的會好起來啰。

女孩的勸解讓莎莉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想到自己剛才哭哭啼啼的樣子,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問道:“你是誰,叫什麽名字,從哪兒來,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呀?”

“我叫尤拉,“尤拉友好地伸出手,“尤拉·埃文斯,我爸爸最近回到斯科敦工作,麥卡立什離斯科敦很近,所以我們就搬回了麥卡立什的老房子。”

埃文斯先生是名律師,同埃文斯太太有兩個孩子,尤拉·埃文斯和瑞利·埃文斯,一家子原本住在愛丁堡,最近埃文斯先生回到家鄉,在鎮上開了家律師事務所,于是搬回了麥卡立什的祖宅。

莎莉握了握尤拉的手,向她介紹了自己。

兩個孩子很快熟絡起來。

她們聊了一會兒天,尤拉問道:“莎莉,你是在村裏的主日學校念書嗎,爸爸說要把我和瑞利——我的兄弟送到那兒去。”

“是的,”莎莉答道,“麥卡立什的每個孩子都在主日學校上學。”

尤拉關心道:“請問學校怎麽樣,老師兇不兇,班裏有那種特別調皮的孩子嗎——我以前的學校就有幾個特別可惡的男孩,會在上課時間揪女孩子的辮子。”

莎莉想了想,說:“瓊斯小姐有時候很兇,有時候卻很溫柔,我也說不好她到底兇不兇。至于調皮的孩子,最調皮的當然是佩裏·夏普,他沒有在上課時間揪過女孩子的辮子,但他同莫莉打過架。”

尤拉頓時憂心忡忡:“居然打女孩,那得是多霸道的男孩啊,萬一他也要揍我,我該怎麽辦呢。”

“哦,不用擔心,”莎莉立馬叫她放心,“要是你能看到當時莫莉怎麽揍的佩裏,就不會問出這種問題了,那小子也就嘴上厲害,真動起手來只會被人揍得哇哇叫。”

“對了,”莎莉問道,“你住在哪兒,知道怎麽去學校嗎?”

“我住在靠近楓林道的那棟房子裏,還沒去過學校。”

“靠近楓林道的房子……”莎莉努力思索,“啊,是那棟有着暗紅色屋頂和淺綠色百葉窗的房子,對不對?”

“沒錯,就是那兒,不過我媽媽打算把百葉窗刷成白的。”

莎莉真心實意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等我過來接你上學,反正我也要經過楓林道,莫莉沒生病的時候我也每天去接她一塊兒上學。”

提到莫莉,莎莉的情緒稍微低落了一會兒,很快又在尤拉的勸解下打起精神。

兩個女孩子聊了很久,彼此非常投機。

臨別時,尤拉鄭重拜托:“請你一定要記得來,我會一直等着你的。”

“當然,我不會忘記的。”莎莉答道。

對于小夥伴結識新歡這件事,莫莉一無所知。

這天下午,天氣不冷不熱,風很清爽,莫莉稍微精神了些,她靠在枕頭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靜靜等待着。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看到人影,莫莉沉不住氣了,叫道:“瑪希,瑪希。”

她以為自己叫得很大聲,可跟平時比起來,聲音其實微弱得多。

不過瑪希依舊聽到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急匆匆趕來,“什麽事兒叫得這樣大聲,想喝水,或者想上廁所?”

莫莉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問問現在是什麽時間。”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一千遍了,”瑪希無奈極了,“幹嘛這麽着急。”

莫莉憂郁地嘆了口氣:“她怎麽還沒來呢,按理說已經放學了呀。”

“這才放學半個小時,”瑪希說,“你得有點兒耐心,莎莉總有自己的事情,你不能指望她一放學就立刻出現在你面前。”

“可是,”莫莉悶悶不樂地說,“從早上起我就開始想念她了。”

又過了一會兒,窗外的小路盡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莎莉滿頭大汗地跑來。

“哎呀,她來了,”莫莉驚喜地叫了起來,“瑪希,快看呀,她來了。”

當莎莉出現在莫莉面前時,她還喘着粗氣吶,可見這一路一定跑得很着急。

瑪希替兩個孩子準備好了下午茶:塗滿奶油和果醬的司康餅,兩塊橙子蛋糕,以及一壺甜甜的櫻桃汁。

莫莉招呼道:“瞧你這氣喘籲籲的樣子,吃點兒點心休息一下吧,請原諒我不能起床招待,瑪希說我現在還不能起床。”

莎莉觀察了一下小夥伴的臉色,覺得她的臉色似乎比之前好一些。

莫莉肯定了她的猜測:“是的,的确比之前好一些,狀态好的時候,甚至可以像現在這樣靠着枕頭坐一會兒。”

“那你最終會好起來的吧。”莎莉關切地問,她真的很擔心莫莉的病情。

“唉,”莫莉憂愁地說,“好倒是會好,可誰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徹底痊愈呢,真希望早點兒恢複健康,這樣就能陪你一起去上學了。這些日子你一個人去學校,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莎莉咬着嘴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有新朋友尤拉的陪伴,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無聊。

“對了,”莫莉想起一件事,疑惑地問道,“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晚呀,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嗎?我等了很久很久,從放學那刻起就在期待與你見面——病床上的生活糟糕透頂,只有與你見面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快樂。”

女孩子望着好朋友的眼睛,由衷地說:“真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與你待在一起,等待的每一秒鐘都像一年那麽漫長。”

莎莉的良心受到了拷問。

哪裏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呢,之所以來得這麽晚,只是因為和尤拉多說了一會兒話,

她好像聽到良心在譴責自己:莎莉呀莎莉,你最好的朋友卧病在床,你卻結交了其他朋友,把好朋友忘在腦後,你可真是個十足的壞女孩。

“莎莉,莎莉?”

莎莉回過神,面對莫莉疑惑的目光,只能含含糊糊地說:“是的,的确有點事情耽擱了。”

莫莉貼心地表示:“如果是很要緊的事,晚一點也沒關系,沒必要跑得這麽着急,我們是好朋友,可以相互體諒。雖然我很想見到你,但這種心情勉強可以忍耐嘛。”

聽到這番話,一種濃濃的背叛感油然而生,莎莉覺得自己成了這段友誼的背叛者,頓時羞愧難當。

再看到莫莉卧室牆壁上的挂畫——是初次見面時她送給莫莉的那幅畫,兩個沙漏人手牽着手,咧着嘴笑着,顯得很開心的樣子。

此時此刻,這幅象征着美好友情的畫似乎也透露出一股別樣的諷刺,叫她的良心一揪一揪地痛了起來。

莎莉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捱過了這段時光,她像坐在了釘子上面,又像被烈火烤着腳心,時刻煎熬着。

直到莫莉因為精神不濟睡了過去,莎莉才灰溜溜地逃出來。

回家的路上,莎莉腳步沉重,心事重重,并不斷責備自己:“你這個沒有心肝的人,你怎麽能背叛莫莉呢,她那麽愛你,那麽想你,你卻光顧着和尤拉說話,一點兒也沒想起她。”

再想到剛才莫莉善解人意地叫自己不用着急,莎莉就更加自責了:“讓莫莉知道你耽擱的原因是和另外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她會怎麽想呢?她一定會生氣,一定不會原諒你——将心比心,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你也不會原諒對方的。”

莎莉羞愧極了,她用各種能想到的話指責自己,唾棄自己,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心裏稍微好受一些。

在對自己的自責中,莎莉邁着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家。

看到她這個樣子,戴維斯太太萬分詫異:“小寶貝,你這是怎麽啦,怎麽垂頭喪氣的,我記得你應該是剛從莫莉那兒回來,難道你們發生了什麽矛盾。”

“矛盾?沒有矛盾。”莎莉說。

“那你為什麽作出這個樣子?”

“唉,”莎莉欲言又止,“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是我對不起莫莉。”

“到底是什麽事兒,看看我能不能替你參詳參詳。”

“我——”

“說吧,寶貝。”

“嗯,我放學後只顧得跟尤拉說話,沒有及時去見莫莉來着。”

戴維斯太太頓時哭笑不得,自家孩子一向活潑開朗,很少有像這樣郁郁不樂的時候,她還以為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沒想到竟是這種原因。

我可真是個傻瓜,戴維斯太太心想,小女孩能有什麽煩惱,不外乎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犯不着過分操心。

莎莉可不認為這是小事,她覺得自己又壞又沒良心,哪怕跪在上帝面前忏悔,也無法彌補自己的過錯,她活該千刀萬剮,或者吊上絞刑架,在衆目睽睽下被絞死,以此來警告那些像她一樣不忠于友誼的人。哪怕死後也不應當升上天堂,而是要去地獄裏與魔鬼為伴,這是她該得的下場!

正當她想象自己各種凄慘的下場:被淩遲處死,被絞刑架吊死,被烈火燒死……以此來減輕罪惡感,讓愧疚的心靈稍微獲得一點兒平靜,戴維斯太太走過來,對她說:“莎莉,你的朋友尤拉來找你,要同她出去玩嗎?”

莎莉頓時手足無措,剛見了莫莉,正是罪惡感最深重的時候,又碰上尤拉來找她出去玩,她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該答應。

尤拉站在戴維斯家門前的草地上,耐心地等待着,饒有興趣地用鞋尖撥弄着一根嫩草。

看到莎莉的身影,她眼睛一亮,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莫莉·威爾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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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瑪希被吓了一跳,她提着裙子,急急忙忙跑到莫莉床前,期間甚至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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