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傾心
第041章 傾心
雨後初霁, 天空如洗,翠竹清麗,綠影澄澈, 拐廊下兩道人影臨近。
來圓兒‘喵’了一聲,就往檀允珩懷裏撲, 被她穩穩托住,随後找了個她和貓都舒服的姿勢抱貓, 溫然道:“小陸大人站在這兒是來送我的貓, 還是等我。”
頓然,這位眉清目朗的男子, 神情正如院中竹輕響,風暖陽, 化了茫茫雪山,那次檀允珩在膳房說給陸乾聽的‘小陸啊’,別有深意, 一度将陸簡昭進膳房的步子逼停, 他以為是在喚他。
檀允珩聲音極好聽的, 明意綿綿, 雜着朝氣蓬勃和少女獨有的傲然。
“小陸大人”是在喚他,驀然喚了稱謂, 比上次說給旁人聽的好聽多了,他心裏有着比他在平邑期待回都與檀允珩相見,更有憧憬下次之感。
檀允珩總有讓他着迷的神力,讓他心靜的桃花眼, 勾他心神的語調, 步步将他的心神瓦了個不成樣子。
從回府衙,他便抱着檀允珩的貓不想撒手, 抱着它睡了好大一會兒,直到堂審前他才撒手,将它放在偏堂上,眼下這貓窩在它主子懷中,竟還能睡得安詳。
陸簡昭唇角不自覺浮笑,視線緩而上挪,沿着相見不識,掉入明眸似湖,“和貓一起接你。”
檀允珩冉冉一笑,歪了一下頭,一副‘看透了’的樣子,她清楚陸簡昭是個斷于敢行的,今日蘇府倒臺,妙親王下馬,陸簡昭定會來跟她坦白心思,故意道:“陸夫人去世前,還念叨過溫氏,不是她和溫氏閨中情誼出了問題,她怪溫氏嫁的郎君,怪自己無法親自撫養你成人,甚至怪她的身子無法撐到見陸候和你最後一面,她不知溫氏受丈夫脅迫,不願信溫氏,也不願恨。
今真相大白,小陸大人不如接我和我的貓一同去陸府,給陸夫人上柱香吧。”
她眸中瑩着淚花,陸夫人在時,她也在;陸夫人走時,她和哥哥送的殡,午後細雨打在臉上,混了淚水。
要的,檀允珩當然要陸簡昭跟她坦白,不是現在,而是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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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祠堂,三個蒲團上,只有小來圓兒孤零零撲身在最左側的蒲團上。
“崔縣令一事,珩兒作何想法。”陸簡昭站在香案前,把在白燭上燃着的三炷香先遞給一旁的檀允珩,接着又燃了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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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允珩聽到陸簡昭喚她‘珩兒’沒什麽表情,由心一嘆,話中惋惜,“再大的功如何抵得過那麽多死去的官員,此事朝廷也有失職,就革去官職吧。”
堂審那會兒,陸簡昭沒提崔縣令的事,也是想先問問珩兒意思,一個愛民如子,百姓贊賞有加的縣令,犯了一樁論罪當誅的大罪,朝堂事他沒珩兒知曉的多,“再過些日子,等秋闱崔縣令再行科考。”卻知百姓贊揚的官差不了。
二人一道跪回蒲團上拜過後,起身把香置在香爐裏。
“也好,這樣的縣令能再次科考,乃百姓之福。”檀允珩欲下腰抱來圓兒起來,被陸簡昭搶先一步抱着往外走。
出了祠堂,日暮餘晖,晚霞染了半邊天,檐下與天同色,落在二人一道并行的廊間,宛如一條赤水鴛鴦溝,将二人與外隔絕開來。
“珩兒如何篤定,蘇禦史會因蘇二公子所言,良心發覺,供出妙親王。”陸簡昭十分好奇,父親也好,郎君也罷,蘇翁做的一敗塗地,不然蘇府的名聲何至于這般差,剩下個忠心耿耿,不是個輕易袒露的。
檀允珩手提着下裙上廊中臺階,那雙繡着純白絨花的茄花色翹頭鞋赫然遁在陸簡昭垂頭看貓的餘光裏,“蘇翁的确不因蘇鳴的話良心發現,唯一人馬首是瞻,時間久了,自然會有所倦怠,蘇翁不愛妻兒,精明利己,一心一意走到如今,就不是個有良心的,能挾子威脅妻子的枕邊人,怎會完全效忠一人。蘇翁不語,就是想全他所謂的忠心,他日妙親王稱帝,蘇府九族還能得以被供奉,死後殊榮也可貴。
誰成想刑部大獄裏的原大人招供了,正所謂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狲散,蘇翁又不知妙親王有遺诏護身,自然覺得妙親王必死無疑,那麽大的事,不死也得扒成皮,蘇翁死後殊榮沒了盼頭,還不如拖着人一同下地獄。
烽火狼煙裏,順安軍将士忠心,心思純正,同繩擰着,一股勁使着,才有如今的南祈盛世,官場向來是血雨腥風的,朝堂之上,都城之中,今時這家轟倒,衆人唾罵,明日某個官員下獄,不敬也遠之。”
過了陸府長廊,就是陸府到處未修葺完的亭臺,甚至還有跟她府上一模一樣的未完工的湖上水榭。
檀允珩:“……”
她記得這裏以前只是處清水湖,陸簡昭還真是過目不忘,不僅連她府上水榭都照挪過來,甚至湖中芙蓉開在哪兒都仿了過來,就是湖小了點,不夠大氣,陸府也小了點,這麽些她父親的心血,糟蹋了。
陸簡昭手順着懷中貓身上的黑毛,瞄了眼身側的人,檀允珩的的情緒暇時并不外漏,他也只在她開口說話,分辨一二,不說話時,一臉寧靜,他辨不出她到底看到一個和公主府一模一樣的家是何等心情。
她的心思他琢磨不透,但是陸簡昭有一事敢肯定,就是檀允珩一定做了對他在公主府一覽景致後挪以致用的看法,卻閉口不言。
看來是不大喜歡,“珩兒不喜歡嗎?”陸簡昭原先和父親只想圖個輕巧,修葺府邸這事兒就是做給旁人看的,他便依着在公主府所看構了個大概,請匠工入府複刻,免了他與父親的操勞。
也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心中有了珩兒,也罷,他得空看看都城新起的大點的宅院,置辦下來,新宅依珩兒的喜好布置。
如此甚好。
檀允珩搖搖頭,“陸府小了點。”那被圈在陸簡昭懷中的來圓兒跟着‘喵’了聲,似在附和。
陸簡昭心裏有了譜,珩兒所言,他照做便是,眼下還有一事,他困惑,“原大人呢,刑部張大人突然造訪,是授聖上意?”珩兒壓根不知妙親王欲意何為,他和珩兒同道中人,即便知曉蘇府一案是将妙親王連根拔起的最好時機,證據不足,不會輕舉妄動的,只能是聖上所做,為珩兒鏟除禍害,才有了原大人招供一事。
能讓一人寫下血書,絕非易事,然原大人更是知恩圖報,寧願拉全族陪葬,禍一人抗下,也不願招供,突然就招了,匪夷所思。
堂審後,檀允珩在送張清檐出府衙時,也好奇問過,張清檐原原本本告訴她“聖上有旨,今日未時之前定要微臣審出原大人貪贓方法的真由,司昭大人也知,微臣乃聖上提拔的刑部尚書,手段頗殘忍,原大人重情義,重子女,反正都是秋後問斬的死刑,微臣把原家幾歲的小公子捉到原大人跟前,手指腳趾一節節跺,原大人自然會招供。”
檀允珩澀了一下聲,“妙親王的母妃,妙妃是害死我娘和舅舅母妃的罪魁禍首,也是害得我舅母不得再有身孕和我娘嫁錯了前夫的始作俑者,自原大人入獄,只有張大人嚴刑拷打,我舅舅就是為等今日才下的死命令,提前一日酷刑招供,妙親王都除不掉。”
陸簡昭順貓毛的手停頓,來圓兒扭頭看瞅了他一眼,他沒發覺,聖上也知他起早在城中聽到的那話,珩兒完全不知情,會如此想也難怪,他知實情,倒覺得比起珩兒說辭,聖上跟他同樣,不願讓其聽污言穢耳之語,才會讓刑部張大人用以酷刑,趁機除掉妙親王。
“珩兒言之有理。”那就讓珩兒一直不知此事,聖上和他都一條心的。
不知不覺天已黯然,陸府下人早早掌燈,燈火璀璨。
陸簡昭将檀允珩送上馬車後,回府打開他命白滿假扮百姓,混在前往司昭府外看熱鬧的人群中,從妙親王衣袖中偷順出來的遺诏。
先皇的字跡他沒見過,印章僞不了,就是先皇遺诏,清楚寫着愛子嘉佑日後娶妻續弦可任意擇之。
原來南嘉佑的目的,真是想讓珩兒續弦。
金滿堂,燈火葳蕤,照着二人身影。
一人一襲竹月色圓袍,如月下文人高清,坐在圈椅上的身影極為清冷幽靜,通身只腰間那枚環佩爍着暖洋,風姿英氣,眉眼不見半分活色,手中遺诏被他緊緊攥着,青筋顯而易見。
“背馬,進宮。”這人跟一旁站着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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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鴛宮的小廚房,煎藥壺坐在爐子上,不斷咕咕冒着熱氣,整座殿宇藥香彌漫,聞久了也就習慣了。
“事已妥帖,張愛卿辛苦了。”南嘉風攥着張羨宜,一年四季都溫涼的手,二人坐在高處坐榻上一同聽着張清檐陳情。
說來張羨宜跟張清檐還算半個本家,同姓一家張,張羨宜難免多留意了眼這個年紀輕輕,任了刑部尚書的女子。
英姿飒爽,女中豪傑,阿風登基,世間女子不分高低貴賤皆可在科考場上一展身光,能勝任刑部尚書一職,張羨宜很是欽佩。
刑部與其他五部略有不同,刑部尚書除了能者上任,還需有比其他尚書過膽謀略處事,直面滿朝落馬,風采依舊,甚是不錯。
張羨宜妙問,“清清檐下君,安得萬千民,可是張愛卿的名諱?”
“正是微臣名諱。”張清檐作揖道,“是微臣在寒山書院,夫子起的字。”
檐下女君清如塵,這樣的人才能求得百姓愛戴。
夜色漸沉,風滲微涼,張清檐剛從鳳鴛宮出來,就碰上陸家世子,那位大司昭,二人相視颔首,不曾落言。
陸簡昭腰間系着檀允珩的環佩,走哪兒都無人阻攔,入宮的路暢行。
張羨宜和南嘉風聽宮中嬷嬷禀來者是陸世子,換了處軟榻坐着,在對面置了把舒适的圈椅,陸簡昭從外看着聖上皇後朝右走,他一進殿便往右看,除了無話,跟檀允珩一貫的動作如出一轍,聖上皇後省了他施禮的動作,陸簡昭将遺诏先遞給令和皇後。他後退幾步,坐在圈椅上。
南嘉佑側目過來,和小黎一同看,燈火溫玉下,二人眉目揉不開的陰冷。
帝王向來都有不怒自威的震懾,南嘉佑接過小黎手中的遺诏,泰然自若起身走到隔間,專供奉神明之地的案臺前,将遺诏高放在挑燃過的燭火上,慢慢燃着,随後蹲下身子把燒了一半的遺诏丢進火盆中,一瞬融為灰燼。
負手回坐時,南嘉佑一臉慈祥,“陸世子有心了。”
宮中嬷嬷給陸簡昭看好茶,張羨宜視線在玉盞上頓了一秒,道:“陸世子怎知聖上與本宮會知此事。”
茶是溫的,陸簡昭端起茶盞,剛掀了掀玉盞茶蓋,飄香好生熟悉,是那次在汀蘭水榭,珩兒特意勸他品的,他道“好茶”,也是他從宴席離去,嗅到的淡淡清香,是他毅然決然離去的身影。
這茶是聖上皇後在趁機敲他,他以前的不知好歹,往後好生待珩兒。
陸簡昭将蓋一掀,茶香四溢,不濃郁,足夠鑽他鼻息,“早些時候,臣子策馬入都,聞有人假意有言,妙親王欲娶珩兒續弦,臣子知珩兒昨兒入宮為肖氏改籍,堂審上猜得聖上皇後明知此事,特意命張尚書作為。”
南嘉風欣慰一笑,跟小黎道:“怪不得咱們珩兒會喜歡陸家小兒,這樣出色的男兒郎,也就陸老爹家有。”
張羨宜從身後小幾上拿了早準備好的一紙信箋,“珩兒未及笄前,寫下的,小陸看看。”
不一樣的小陸,檀允珩口中是喜歡,皇後口中也是喜歡。
陸簡昭起身雙手接過信箋,字跡娟秀,赫然寫着:
陸晏,字簡昭。
采陽簡踩之,何想昭明心。
會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短短三行字,陸簡昭腦海中,檀允珩坐在司昭府偏堂花窗下,身後梨花簇簇,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心盛而不自知。
若想日光相照,只需站在陽下,腳踩之,誰成想陽下人心之純粹,昭然若揭。
是陸簡昭父親對他的徹心了然,這詩父親只跟他講過,珩兒遠在都城,一語即中,珩兒那般早就喜歡上他了嗎?
張羨宜端詳着陸簡昭的眉眼間,沒了在汀蘭水榭那會兒的冷色,倒是化了盛冰,暖了春陽,她日日見阿風眉眼亦是春光明媚,不會出錯的。
她的珩兒總是會拿捏分寸的。
“時辰不早了,小陸早些回去,待會兒妙親王的刑還要你多費心思。”張羨宜見陸簡昭欲張口說什麽,“珩兒與你一事,等過些日子,皇宮夏宴上,不遲。”
陸簡昭只好作揖離去。
南嘉風手往身後小幾上倚着,身後墊着一個軟枕,“這陸家小兒,剛是想請旨賜婚吧。”
“這孩子倒是個做事兒的,不想有些男子,只嘴上說說。”張羨宜也往一旁倚着軟枕,“其實我們不該聽珩兒的,夏宴上,貴女貴子繁多,屆時珩兒和陸家子就是眼中釘。”
南嘉風身子往小幾上倚了倚,離他的小黎近了點,“小黎小黎,可不就是小孩兒一個。”他耐心道:“咱家珩兒和陸家小子若想成婚,就算私下賜旨,也是軒然大波,她所願是天下昌平,百姓和樂,奸臣盤根錯節,孩子們的一番心意,你我也別辜負,還有阿風我呢。”
張羨宜瞪了他一眼,南嘉佑也不生氣,耐着性子笑呵呵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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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靜谧不堪,蟬鳴都噤若了聲,不知何去,妙親王府不斷有司昭府衙役身影,拖着具具被白绫賜死的屍體丢在排子車上,拉去亂葬崗。
檀允珩就是這個時候來的,輕功上了妙親王房屋瓦定,沉色便衣,半紮着高馬尾,身後烏發順垂,手腕束着,手中持着一張弓,眸中寒涼,一覽庭院被锢在木架上的人,一根長布條将妙親王的嘴塞住并纏繞在木架上,使其不得說話。
妙親王的眼神怒火瞪上來,看着另一道身影也穩當落在明儀郡主身側,是那個賜他極刑的陸簡昭,他做鬼也不會放過此人的。
空有怒火,無法發洩,手腳身都被綁着,一動彈,木架被輕輕晃響,身後廊下是被拖走的屍體,站在房頂上的二人臉上始終風輕雲淡。
“妙親王府上暗衛都處置了嗎?”檀允珩聲清涼,公主府和親王府都有暗衛,也稱武功高強的死士,不管外人如何看待主子,暗衛都只認主子,這些人必得除。
涼風輕飄,擺弄着她身後的發尖,和一陣吹到她耳畔的清風,穩重妥當。
“已除。”陸簡昭聲音沉着,珩兒告訴他妙親王府後暗衛後,他派青詞前往軍營,抽調了軍中将士過來,暗衛躲在暗處,哪兒有他的将士門身經百戰懂得多,這會兒早被白绫賜死,拖到亂葬崗了。
衙役把屍身全都拉走,整座妙親王府只剩下南嘉佑一人被捆在木架上,身兩側圍着幾個衙役身姿拔高,唯有一衙役手中舉着火把,暗黃啞色在院中渺茫。
陸簡昭于簌簌風聲中,從他身上背着的箭支中,抽了一支給檀允珩。
檀允珩放箭拉弓,一箭直穿南嘉佑左眼,鮮血溢出,锢在木架上的人慘叫不出聲,疼痛難忍,陸簡昭一箭右眼。
左肩右肩。
左手右手。
左腰右腰。
……
二人一人一箭,一人一下,一左一右,箭箭避開要命之地,将妙親王折磨了個慘絕人寰,沾黃‘囚’服上千瘡百孔,血紅染了個不成樣子。
檀允珩對妙親王心中是有仇恨的,若非此人的母妃,就不會有一樁樁她聽到的那些事,一箭一箭,替她母親和舅舅的母妃,她的外祖母;替她母親逼嫁非人;替她舅母硬生生被打掉的胎兒,替所有因妙妃和先皇不作為死去的人,全都附着在了這位妙親王身上。
陸簡昭則因着他母親中毒一事,妙親王就該被千刀萬剮,千夫所指,還有妙親王想珩兒續弦一事,他母親并不願此事告知于衆,珩兒也永遠不會知此事,作為兒子他可以做到,作為珩兒喜歡的人他能做的多了去了,親手折磨此人至死方休。
南祈朝的極刑還是因先皇有的,射殺,箭無虛發,射不致命,是先皇覺着好玩的把戲,恐怕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想不到極刑會用在自己晚年最疼愛的兒子身上。
父債子償。
檀允珩朝那位手舉火把的衙役看了眼,衙役颔首,上前點燃一支箭尾,火勢先微後猛,縱了南嘉佑滿身,只剩白骨欲燃不燃,不斷掉落。
倏然,檀允珩手腕被拉了一下,趁她反應,這手擦過她後腰,攬着她,轉身落在妙親王府外。
有一事,堂審後,檀允珩沒接陸簡昭話茬,是想他在今晚解決掉妙親王之後才言,陸簡昭已順着檀允珩意願等到現在,妙親王已死,一切塵埃落定,他一刻也不想拖下去。
陸簡昭彎了彎身,接過檀允珩手中的弓,和他的弓一同丢在一旁,他往後退了幾步,朝檀允珩拱手彎腰,“昭平侯府陸晏,與君相識,傾心許久,長命予汝,天地為陵,見江水山川,我心磐石,願君采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