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裏是山秀村
第27章 這裏是山秀村
清晨的天還沒亮, 小院兒屋裏的油燈就亮起來了,葉溪和林将山今天要去鎮上采買東西,因此得早早起來, 免得誤了開集的時辰, 若是去的晚了,只能撿別人剩下的。
林将山先起來穿好了衣裳, 看見葉溪還迷迷蒙蒙的半坐在床上打着瞌睡,眼睛都還未睜全呢。
昨晚他一時沒控制住, 又鬧了葉溪好一會兒,現在想來自己确是不該,自己以前自控力很好,怎麽成了親,被窩裏有了嫩滑可人的夫郎, 就變得跟個毛頭小子一般。
他愧疚的對葉溪道:“要不你再歇會兒,天還未亮, 月亮都還沒有沉下山去。”
葉溪知道他是心疼自己, 但趕集的事兒關系着家裏的養殖規計, 哪能因為自己的瞌睡而耽誤了。
“不了, 我現在就起,稍用了早飯,去鎮子的路遠得走一個時辰, 若是去晚了, 怕賣苗兒的都被人挑光了。”
林将山只能嗯了一聲, 将床尾炕桌上的衣裳遞給葉溪,道:“那我去将柴房的柴火挑出來捆上, 待會兒能早點出發。”
葉溪穿着衣裳點了點頭,“我去竈房做些早飯, 肚子不填飽了待會兒走不動的。”
林将山便出去整理柴火了,他隔三差五便會去山上砍些好柴回來,劈好了在院兒裏晾曬幾日,幹燥後就能存在柴房裏,因着他力氣大,砍柴手藝好,砍的柴火都是一等一的樹幹好柴,粗大規整,耐燒的很,這種柴在鎮上能賣上二十文一捆。
葉溪也不再磨蹭,聽到林将山在院兒裏開始忙碌起來的動靜後,連忙起來出了屋子。
入秋後山裏的溫度驟降,早晨天未亮時,晨風伴着晨霧冷的讓人打哆嗦。
葉溪剛打開房門,就被迎面撲來的冷風浸的打了個寒噤,鼻子裏吸進去的空氣都是冰涼的,月亮果然還挂在山尖兒上沒落下呢,黑夜與晨光交混在一塊兒,天成了黑藍色,鹧鸪哨在麻麻黑寂靜的林子裏啼叫了幾聲,更襯的山裏幽冷了。
葉溪去了竈房,摸出火石将竈房的油燈點亮,豆大的火苗照亮了狹小的屋子,随後便就着光亮打開了櫥櫃,從裏面端出了昨日剩的半盆子米飯。
家裏沒有其他能做的吃食,就只好用這剩飯随便熬成粥應付幾口就是了。
葉溪坐在竈膛前将幹柴點燃,竈膛的火逐漸燃了起來,橘紅色的火苗跳躍在牆上,照的竈房都亮了起來,在鍋裏加了兩瓜瓢的涼水等着燒開。
Advertisement
趁燒水的空隙,葉溪這才去用木盆從缸裏打了半盆子涼水,擱到院兒裏去洗漱,林将山家裏沒有井,用的是山上流下來的山泉水,清甜純冽,比井水好喝多了。
就是麻煩,要自己挑着擔子去外面的山溪處去打回來,念着林将山平日還要抽着空去挑水,葉溪平日裏也節約着用水。
過了夜的山泉水格外冰人,葉溪浸在盆裏的指尖都被涼的發紅,掬了兩捧水洗臉,臉也冰了起來,瞌睡瞬間都被驚散了。
林将山聽到葉溪小聲發出的嘶嘶聲,捆好了一堆柴火後便走了過來,瞧見他的小臉兒被冷的泛紅,伸手試了試水。
皺眉道:“山裏的氣溫低的很,這山泉水冷的刺骨,你該用熱水的,涼壞了身子怎麽好。”
葉溪小聲還嘴道:“我瞧着你也用涼水,我就省事兒沒有燒水。”
林将山:“我糙人一個,就是寒冬臘月洗冷水澡都有過的,你不同,你身子嬌弱,哪有我這般火氣重,你若是嫌麻煩,日後我早上替你燒水就是了。”
葉溪知道他是個會疼人的漢子,可沒想着竟能細心到這般地步,誰家相公願意給夫郎做燒洗臉水的活計。
“你可別訓我了,以後我會用熱水的,相公,你就不要念我了。”
他一讨乖,林将山就板不下去臉了,只叮囑道天氣越來越冷了,不能再偷這個懶,若是凍壞了才是壞了身子又讨苦吃。
葉溪吐舌頭的應着。
竈房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氤氲熱氣散了出來,葉溪回竈房裏掀開了鍋蓋,将半盆子剩飯戳散,然後倒進了鍋裏。
米飯被煮在水裏,用竈火熬制了一會兒,漸漸的湯也變得乳白,米粒稀軟被煮化了,熬出了米油,變成了一鍋濃稠的白粥。
家裏沒有雞蛋打進鍋裏做葷腥,葉溪便用筷子夾了一塊兒豬油丢進米粥裏,幸好林将山上次買的一瓦罐豬油還剩了些。
又去院子外面的牆根下摸黑掐了一把野油菜,這會兒還沒到深秋,野油菜雖然開了花,葉子生老了,但尖尖上的幾片嫩葉子還是能掐的。
牆根邊上生滿了野草,裏面夾了好些荠菜,葉溪撿着嫩的掐了半籃子,打算拿來拌上做今早下飯的小菜。
回到竈房裏,将野油菜切成碎末,扔進了鍋裏,攪拌了幾圈,白粥便摻着翠綠的葉子成了一鍋豬油青菜粥,最後撒下一些野蔥末,油香夾着米香勾着人的胃,這種暖乎乎的流食最适合清晨吃了。
林将山在外面捆好柴火進來的時候,葉溪正用香油拌着荠菜呢,他攪動着筷子問林将山:“吃的酸嗎?”
林将山是個從來不講究挑剔的人,夫郎做什麽他吃什麽就是,“你盡着自己的口味去拌,我都能吃下去的。”
葉溪便往碗裏面稍稍倒了些香醋,他是個愛吃酸的,拌菜不放醋,總覺得欠了點兒什麽味。
一盆冒着熱氣的粥,一碟子香油拌荠菜便是兩人清晨的早飯,雖簡單了些,但對于一晚上沒進食的胃卻是暖貼的很。
葉溪手巧,熬的粥都香甜的很,引得林将山喝了滿滿三大碗,他似乎都記不得何時在清晨吃的這般舒坦過了,在軍營的時候,早上是一張幹餅子配一碗涼水,運氣好的時候,夥夫會在裏面夾上幾根鹹菜,硌牙又冷硬。
後來漂泊在外,早上便成了可吃也可不吃,若是上午便要賣苦力,那他便吃上一塊兒隔夜的饅頭,放置了一整晚的饅頭變得掉渣又不軟甜,只能說是填飽肚子。
哪有現在這般,熱氣騰騰又鹹淡可口的米粥,夫郎還給他貼心的做道小菜下飯,他看着下口喝粥吃相斯文的夫郎,覺着這日子真是再好不過了,神仙也不換。
用過了早飯,林将山和葉溪便要出門兒了。
葉溪背着一個背篼,林将山挑着兩大捆柴火,兩人走在霧氣未散的村道上,褲腳被路邊野草上的晨露打濕。
起的早的不止是他們,還有早起去鎮上賣菜的婦人,趕着牛車拉客賺錢的腳夫。
走了約半個時辰,月亮便沉入山背後去了,朝陽的霞光暈染了半片天,金色的光開始照射到大地,喚醒沉睡了一晚的萬物生靈。
葉溪心疼自家相公挑着這兩大捆柴火,“累不累?你若是累了,咱便坐路邊歇歇。”
林将山額頭出了些許細汗,腳步未慢半分,他笑道:“每隔幾日我便要挑上一回去鎮裏,這條路我熟着閉眼都能走,累雖累卻不得緊的,我肩膀上全是老繭子,磨上半日也是不會酸疼的。”
葉溪知道林将山的兩側肩膀全是老繭子,剛成親的那晚,他無意間摸到的時候吓了一跳,怎咋這般硌手,就是他阿爹辛苦勞作幾十載也沒這般厚硬的繭子。
林将山解釋道,他在軍營打仗的時候,肩上的繭子還沒這麽厚,只是扛石頭糧草磨出了一層薄繭而已,後來漂泊在外,靠出苦力謀飯錢,在碼頭上扛大包,別家建房時扛大梁,硬生生磨出來的。
葉溪紅着眼睛問他:“磨的疼不疼。”
林将山有意使壞,想要夫郎心疼他,便道:“疼是定要疼的,一開始肩膀的皮肉都要磨爛的紅腫裂口,還要流血,第二日還要繼續在傷口上扛東西,等它結了痂,痂要磨掉,重新長出新痂,來回反複好幾次,痂便生成了繭,越磨越厚,便不會再疼了,像是有了層盔甲般,扛東西只管使力就是了。”
他說的輕巧卻惹的葉溪心疼的流眼淚,害得他大半夜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他自己受苦是沒什麽的,可夫郎不能跟着受苦,看着路上的牛車騾車,林将山念着昨晚葉溪被自己胡鬧,指不定腿腳酸疼着呢,于是道:“你坐車去罷,橫豎我腳程快,你到鎮上後我隔會兒便能到,省的你總是跟不上我,累的氣喘籲籲的。”
他腳步快,葉溪總是慢他半步子,因此幾乎是小跑着跟上他,他看着葉溪額頭的汗水,也是心疼。
葉溪搖頭,舍不得花那幾文錢,“家裏正是攢錢的時候,你這般辛苦的去賣柴,我不能出力就算了,還要拖累着花幾文錢,我又不是富戶小姐哥兒,去鎮上我也是從來不坐車的,你若是嫌我跟不上你的步子,你慢下半步等我就是了,我們夫妻二人總是能并肩一起走到鎮上去的。”
夫郎體恤又肯吃苦,一點都不嬌氣,林将山笑了笑,将步子放慢了些,以後他也是有人在側陪着走的了,可不能再那般快了,“是我的錯,夫郎盡管跟着我,相公一定等你就是。”
葉溪握着肩上的背簍繩子,腳步輕盈的走在他的身側,晨光照射在他清秀的臉上,鑲上一層金邊,“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了林将山就要陪着他一起走。”
林将山:“一直嗎?”
葉溪笑道:“嗯,往前走總是能過上好日子的。”
朝陽裏,兩人的身影在鄉道上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