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裏是山秀村
第38章 這裏是山秀村
早晨起來的時候, 林梢上還挂着霜呢,瞧着離冬季已是不遠了,葉溪拿來農歷本子一看, 昨兒個已經過了秋分, 那确是離寒露不遠了,山裏的冬季來的比其他地方的早。
葉溪去竈房拌了麥麸出來去雞舍喂了雞鴨, 半個多月的時間,雞鴨長了一圈兒, 褪去了黃燦燦的絨毛,已開始顯出公母的特征了,葉溪用指頭點着清數了一下,才挂了栓從後院兒回來。
走到檐下的時候,一聲空悠的鹿鳴忽地傳來, 葉溪偏頭看去,是林将山上回捉回來的那只小鹿叫的, 地上的南瓜也吃了一大半。
葉溪高興道:“你肯吃東西啦?”
小鹿又輕輕鳴了兩聲, 乖順的站起來, 葉溪伸手去摸它的時候, 它竟還主動将腦袋湊了過來。
“行,上次說過,你要是吃東西活得下去就養着你, 以後你就待在院兒裏罷。”葉溪邊摸邊笑道。
這鹿是被林将山用彈弓打中掉進陷阱裏的, 後蹄是摔折了, 就算是放回林子裏,怕是也要被其他東西捕來吃了, 葉溪瞧着它帶着幾分靈性,便索性将它當貓兒狗兒養在屋裏。
林将山起來時, 葉溪跟他說了這事兒,林将山回屋裏去翻了翻之前葉溪給的那塊兒三七,就坐在檐下用杵臼砸成了粉,調了點治傷的草藥。
“你想養着就養罷,它怕是跟你有緣,這山裏的鹿脾氣倔的很,之前獵的從來都是餓死也不吃東西,這只倒是溫良,既然不賣了,後蹄上的傷就得給它治治,敷上藥十來天就能好,但不能像以前那般靈敏了。”
葉溪從來沒有養過家禽之外的動物,家裏之前是連只狗也沒有養的,他心裏一直盼着養只靈性的動物,但那會兒子家裏口糧負擔重,賦稅高,畝産又低,能把人肚子填飽就不錯了,是挪不出多餘的糧食養狗兒的,如今,他竟給自己養了頭鹿,想到這裏,葉溪就不免有些高興。
林将山将草藥敷到了鹿的後蹄上,又找了點破布給它纏上,興許知道這家人是不會傷害它的,小鹿變得溫順,乖乖的蜷在竹筐子裏。
用過了早飯,林将山趁着太陽還沒出來,收拾着籮筐,說道:“家裏的冬小麥已經種下去了,我打算今日去河灘那裏撿些石頭回來,池子挖好了,裏面還沒鋪石頭,放水進來,怕是會混濁。”
葉溪轉身回竈房裏提了籃子,道:“那我跟你一塊兒去,河灘那邊的荠菜,水杆菜長的好,我去挖些回來,曬幹了,留着天冷的時候吃,眼瞅着冬天都快到腳跟前了。”
林将山挑起籮筐,葉溪跟在後面兒鎖了門,兩人走在山道上。
路邊的野草已經枯黃,凋零的樹葉不斷從樹枝上飄落下來,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原本茂盛的樹林變得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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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溪牽着林将山的手,緩緩走着,腳下傳來枯葉的嘎吱聲,“冬天到了怕是就打不到豬草了,家裏的兩頭豬崽子正是長的時候,得拌着草一起煮豬食才能長的快,得趕着河邊魚草枯黃之前打上幾筐子回去備着。”
林将山點了點頭,做事麻利不含糊,“明兒便去割草,不會耽擱了就是。”
家裏的漢子頂的起來,這讓葉溪省心的很,只需顧着操持家裏還有那一堆牲畜就是,需要出力氣跟人打照面的事都交給漢子就是了。
到了河灘,這裏堆積着各種形狀的鵝卵石,被河水整日沖刷着,表面光滑又好看。
林将山提了籮筐蹲下身去撿,葉溪跟着挽了褲腳去撿河邊的石子兒,這般圓潤光滑的石頭鋪成的石子兒,家裏修出來的那個池子定然是好看的!
秋天的太陽一點都不烈了,兩個人後背頂着曬,撿了一上午,湊了兩籮筐漂漂亮亮的鵝卵石。
林将山看了看河裏的漣漪,“這河裏的魚不少,吐出的水圈一個比一個大,撒下網子怕是能撈幾尾上來。”
葉溪知道他是有捕魚的手藝的,點頭道:“你可帶漁網了?”
林将山道:“我回家裏拿去,你在這兒等我就是。”他是不願讓夫郎來回奔波多走幾步的。
葉溪:“行,正好我去旁邊挖些荠菜去。”
興許是河邊的水源充足土壤潮濕,這裏長的荠菜和水杆菜都比旁的地方長的脆嫩,葉溪見他回去拿漁網了,便提了籃子和竹鏟蹲岸邊挖野菜去了。
荠菜回去曬幹後,等到冬天泡發了,能剁來做包子吃,水杆菜最好吃的是泡進壇子裏,做酸杆子吃,酸酸脆脆的,既能切來炒肉末做面條的鹵子,又能直接拌了做下粥的小菜,家裏雖說腌了黃瓜,泡了蘿蔔,但終究還是不如這野生地裏長的口感奇特。
埋着頭挖了會兒,厘哥兒去地裏回來碰巧路過,瞧見了葉溪挖的認真,便蹑手蹑腳的從來後面湊了上來,輕輕的拍了下葉溪的肩膀。
倒是把葉溪吓了一跳,回頭瞧見是厘哥兒,這才放下心來。
“挖野菜呢?”厘哥兒笑道。
葉溪站起身,錘了錘酸軟的膝蓋,“嗯,深秋時節了,得想着後面入冬的吃食。”
厘哥兒道:“我聽村裏年老的人說,今年怕是冷的很,說什麽今年天兒不好,夏天走的晚,秋天冷的早,怕是冬天要凍死人。”
葉溪:“那我更是要多囤點了,四個月的寒冬可不好過,以往餓死凍死的都有。”
“一年就數這冬天難過,大雪堆的比半個人都高,地裏林子裏連個活的都沒有,想找些吃的都是不能的,我阿娘這幾天也在曬菜幹呢,地窖裏的南瓜堆了十幾二十個,就怕到時候雪塌了,堵了路去不了鎮子。”
兩人聊了會兒,厘哥兒也蹲下來一起挖野菜,挖了會兒,林将山拿着漁網就回來了。
他同厘哥兒打了聲照面兒,便去了前面的河裏撒網子去了。
他的網撒的漂亮,掄出一個完美的圓網,便浸進河裏,看的厘哥兒一愣一愣的。
“溪哥兒,你家相公好手藝呢!”
葉溪笑道:“你之前不是還偷偷瞧過麽。”
之前林将山剛搬來的時候,厘哥兒早晨洗衣裳的時候在蘆葦叢後面偷偷看過,回去後還興致沖沖的講給葉溪聽。
糗事被提起,厘哥兒臊紅了臉,“我哪能知道他後來竟然成了你相公,你可別再笑我了!你相公手藝好,瞧着能網上魚來,待會兒賣我兩條才好!”
入了秋的魚體積肥碩,鱗片也變得微黃,口感細嫩,因此到了秋季,魚的價格都要往上漲幾文呢。
葉溪笑着回他:“行,若是他網到了魚,有多的我便送與你。”
厘哥兒便巴巴的坐在邊上等着林将山起網子呢,林将山撒網用的不是一般的漁網,是大口細眼的地網子,裏面放些地龍或是內髒等腥臭物,然後撒進河裏,用水杆子順着水流在附近的河底戳戳趕趕,魚便會嗅食鑽到網裏去,但要想再出來便是不能了,這種網魚的手藝他們山秀村還沒有咧。
等葉溪兩人挖了滿滿一籃子的野菜後,林将山那邊就起網了,漁網慢慢從波光粼粼的河面升起來。
這是個力氣活兒,漁網本就重,現下沾了水後變得更加沉了,饒是力氣小的漢子都拉不住。
林将山能感覺到河裏的網子有大物在掙紮擺動,他雙臂使力拽緊了網子的這端,沖葉溪喊道:“夫郎,你回家一趟,叫大哥和阿爹來幫我。”
葉溪一聽便知道自家相公這是網着大的了,便連忙擱了籃子,往村裏跑去,厘哥兒在一旁幫忙搬了兩個大石頭過來,幫着林将山把漁網壓在岸邊,免得掙了去。
葉山和葉阿爹一聽,連忙從家裏面趕了過來,劉秀鳳和葉溪便擡了家裏最大的木盆好來裝魚。
三個漢子撸起了褲腿,在河裏邊扯了好長時間的網子,這才把漁網一點點拖了出來。
這一拖出來當真是吓了跳,裏面網着沉甸甸不下二三十條的秋稻魚,個個壯碩肥實,魚肚鱗片金黃,這是正宗的土貨魚,味可鮮着咧。
葉山也是看呆了,不免佩服自己弟夫,“你這手藝當真是吓人,我何曾瞧過這般多的魚!”
林将山笑了笑:“哪有那般好的手藝,今兒是湊巧趕上了,我瞧着上面的河水淺了些,想來是上游有村子挖了渠放水灌田,下游的水便少了,被太陽一曬,魚就缺了氧,堆在一塊兒吐泡子呢,我只是碰運氣撒個網試試罷了。”
但這也免不了他觀察細心,旁人也不會他這捕魚手藝。
劉秀鳳也是傻了眼,瞧見這一網子還活蹦亂跳的魚,“咱家就是十張嘴也是吃不完的,若是過了夜讓它們死了,怕是糟踐好東西了。”
葉溪想了想,厘哥兒不是想買魚麽,那村裏定還是有人要買的,便從裏面撿了兩條遞給厘哥兒,“這兩條便當我送你了,厘哥兒,勞煩你跑一趟,問問村裏有人可想買魚,不多要,便給五文錢一斤就是。”
厘哥兒有些不好意思收了葉溪這般好的魚,但給錢葉溪又是不收的,“是我撈你家便宜了,行,我現在啊,就提着這兩條魚去村裏溜溜,大聲問問有沒有人願意來買魚。”
他走了之後,葉家人便将網裏的魚倒進木盆裏,裝了滿滿一大盆子,還有些就只能放在漁網裏沉在水裏先養着,劉秀鳳趕緊回家去拿秤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