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這裏是山秀村74

第74章 這裏是山秀村74

葉溪選了油坊門口樹蔭下的一塊兒石頭坐下, 旁邊都是些在等油的嬸嬸們,三五成群的說着話兒。

有些膽子大性格風騷的嬸嬸還扯着脖子往裏看呢,惹的其他嬸嬸大聲的笑她沒見過男人。

“去去去, 你們笑什麽, 這裏面兒的漢子哪天不是要出一籮筐的汗,使一天的力氣, 個個健壯的很,那胳膊粗的, 怕是比地裏的牛都要結實,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偷看?”

“怕是看了心裏更慌吧。”其他嬸嬸們捂嘴笑了起來。

“你們不知道,她家的那個漢子啊是個身體瘦弱三天兩頭頭疼腦熱要喝藥的,這怕是在床上也是個不中用的,現下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她可不是瞧了別家漢子心癢癢麽。”

被說的嬸嬸羞的臉紅,連在旁邊的葉溪也是臊的後頸泛紅, 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離這些說話大膽的嬸嬸們遠些。

哪知道有嬸嬸瞧見了葉溪, 是要拉他這個年輕夫郎一塊兒打笑說話的。

“溪哥兒也來榨油呢。”

葉溪只好點了點頭沖嬸嬸們問了好打了招呼。

其中一個嬸嬸笑道:“瞧瞧咱們溪哥兒, 成了親還這般嬌嫩,我瞧着又白了些,臉蛋跟雞蛋一樣嫩滑嘞, 哪像個成了親的。”

有嬸嬸捂嘴笑:“定是被家裏相公伺候的好, 陽氣足了可不就是這樣麽。”

葉溪被嬸嬸們的大膽說的耳根子發紅。

“要我說将山小子可比這油坊裏的漢子還壯呢, 那背脊寬的,手腕子當我們兩個呢, 怕是衣裳都要比旁的多用上幾寸布,溪哥兒找了個好相公。”

“将山小子這般勤快能幹, 又能掙家底的,瞧着過不了多久,溪哥兒就要有身子了,争取早點懷上個胖娃崽,好跟他阿爹一塊兒幹活去呢。”

葉溪抿了抿唇,想到自己晚上扒着他的背脊被壓在身下時,這些嬸子們說的确是對的,自家那個就是壯實呢。

嬉嬉鬧鬧了半晌,有些嬸子們的豆油榨好了,便提着走了。

留下其他嬸子繼續等着,說話間,隐約聽到了村子裏又傳來了罵聲,潑辣的很,聽的人髒了耳朵。

葉溪轉頭去瞧,旁的嬸子抓了一把南瓜籽出來打發嘴,見怪不怪道:“不稀奇了,還能有誰家啊,定是那趙家。”

葉溪不明白:“趙家?”

“嗐,他那公婆是個禍害,所謂禍害遺千年,這不就活到七十多歲了麽,身子骨還硬朗着呢,瞧着比許多人都有力氣,這呀,一定又是在責罵他那兒媳趙哥嬷了。”

提到趙哥嬷,葉溪便知道了,是剛剛他去買豆子的那家,果然趙哥嬷說的不假,他這公婆是個厲害的。

“時常責罵麽?”葉溪問道。

嬸子點了點頭,啐了一嘴瓜子皮兒出來,“那個趙哥嬷性子軟,又罵不過她,家裏那個郎君也是個愚孝的,不袒護着他,便只能讓他這樣一日日捱着磨下去了,說來也是造孽,兒子都要娶親生娃了,他還受婆婆氣呢。”

另一個嬸子嗨呀道:“還不是腰杆子軟,後面兒沒娘家撐着,這趙哥嬷嫁過來之前呀,娘家裏是快要揭不開鍋了,阿爹去世,阿娘又是個病秧子,還有個剛斷奶的弟弟,這不是為了籌些錢給家裏,當初趙哥嬷找趙家要了八兩銀子的彩禮,那會兒小哥兒哪有這般高的彩禮,一般都是三四兩,最多不過五兩就打發了的,趙家那個潑辣的公婆就将這事兒記下來了,奈何自家兒子年歲大了,拖不起了,便只能給了八兩彩禮将人娶回來了,怕是這些年一直耿耿于懷沒忘記過呢。”

“那個老家夥的脾氣怕是一直就沒忘這事兒吧,所以這趙哥嬷嫁過來後,那日子就是難過,天不亮起床燒火做飯,大冬天的還被叫去河邊洗衣裳床單,我瞧着有一年他的手凍得通紅都裂開了皮,再加上他娘家無人,阿娘又去了,一個弟弟還小,沒人撐腰,這些年是一直巴巴的熬着。”

葉溪聽了其他人的話兒心裏也是疼惜趙哥嬷的,他是個無辜的,為了家裏病弱的阿娘和年弱的弟弟,将自己嫁了過來,日子一過便是二十載,其中苦楚實在是難。

日頭西移,油坊的人提了油和豆粕出來,“夫郎,你的油榨好了。”

葉溪便趕緊起身去查看了一下油,又看過豆粕,榨的很清亮,便謝過了油坊的人,提着油回去了。

路過村巷的時候,那難聽尖酸的罵聲已經停了,葉溪不由往趙哥嬷家看了兩眼,想着他定是躲在屋裏哭的。

又往前走了一截兒,轉了個拐角,一只狗突地竄了出來,咧着一嘴尖牙沖葉溪吠叫,他是有些怕狗的。

葉溪往後退了退,就怕它一下撲了上來咬人。

“去去去!沒長眼的畜生!”趙哥嬷撿了根棍子從後面兒出來,将狗趕走了。

葉溪趕忙道謝道:“謝過趙哥嬷救我了。”

趙哥嬷雙眼紅紅的,似乎剛剛才哭過一場,他低着聲音道:“順手的事兒,村裏這些天有好幾家的狗都沒有拴,溪哥兒你還是小心些,若是遇到了蹲下身撿塊兒石頭扔過去就是了。”

葉溪見他眼睛紅腫,整個人都沒有什麽精神氣兒,便小聲問道:“哥嬷你.....是不是又被罵過了?”

趙哥嬷也不遮掩,他公婆罵的那般響亮難聽,保準周圍好些人家都聽着了,橫豎也不是一兩回的事兒了,“我賣與你的黃豆,得了兩吊錢,我剛剛去了趟菜園子不知道遺落在哪兒了,找了好幾圈也沒看見,被我那公婆知道了,氣急敗壞的呲了我一頓,說我是不是又把錢拿去補貼家裏弟弟了。”

葉溪剛剛聽那些嬸子們說起過,趙哥嬷是有個弟弟的,“你阿弟他知道你過得這般不容易麽?”

趙哥嬷擦了擦眼睛,“他讀書呢,知道這些做什麽,還是讓他将心思都放在功課上才是。”

“你弟弟還會讀書?”這是葉溪沒有想到的,畢竟村裏有些家底好的人家都沒有送家中孩子去讀書,趙哥嬷這般處境弟弟竟然是個讀書人。

“他聰明,腦瓜子好使,我便将他送去了私塾念書,這些年靠着我繡帕子的私己補貼也是讀了些書的,他懂事,逢年過節便去鎮子上替人寫字畫畫,平日裏還幫着人抄書謄寫,也是能将就過下去的。”

葉溪點了點頭:“趙哥嬷的阿弟若是能讀出一番天地來,也不枉費你這些年的辛苦。”

趙哥嬷提起自己的弟弟,心裏有了絲慰藉,淡淡笑了笑:“春闱就這幾天了,他就要去院考了呢,我日日踢他祈禱菩薩保佑,望我阿爹阿娘在天有靈,讓我家出個秀才老爺才好呢。”

葉溪笑道:“定是能的。”

跟葉溪說了會兒子話,趙哥嬷情緒稍後緩了些,葉溪又陪着他去菜園子裏找了一圈兒,眼看天都要黑了,才在青菜葉子下面找到了那兩吊錢。

趙哥嬷高興的很,自己回去也是有得交差了,不用再被訓一頓了,走時,拉着葉溪一直道謝。

出村子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葉溪提着油和豆粕走在路上,就瞧見前面兒走來了一個人,高壯的黑影子。

細細瞧了瞧,葉溪就笑了起來,是他的相公來接他了。

“你怎來了?”

林将山走近道:“天都黑了瞧你還沒回來,我也是急,便想着去丈人家尋你。”

葉溪:“沒回我娘家呢,去了趟油坊,我找村裏的趙哥嬷買了二十斤豆子,去榨了些油,家裏菜油見底了,想着正好榨些豆粕來喂羊子。”

林将山接過他手裏的油和豆粕,将所有東西都自己提着,“我也是剛回來不久,早知道我路過村裏就順道去接你了。”

葉溪笑了笑,挽着林将山的胳膊,兩人一同走在回家的山道上,“村裏遇見了趙哥嬷,見他被公婆罵的傷心,便跟他說了一會兒話,又替他找了弄丢的銅板,這才耽擱了,你是不是餓了?我還沒回家做飯呢。”

林将山:“下午吃了你給裝的餅子,幸好你給我帶了幾張,否則還真要餓肚子了,那家人戶給的飯菜是白水的,沒有油水,是吃的人肚子清湯寡水。”

他又問道:“趙哥嬷?”

葉溪嗯了一聲,将下午聽見的事兒說了出來,嘆息道:“他也是個苦命的,嫁的人家不好,受氣的很。”

林将山知道自己夫郎心地好,安慰道:“你既然已經說了他還有個讀書的阿弟,這日子總歸還是有些盼頭的,日後他阿弟去做個私塾先生也是能過日子的。”

兩個人邊說着邊回了家。

回到家後,林将山便幫着燒火,葉溪打了兩個雞蛋在鍋裏煎了煎,又切了一小塊兒火腿熏肉,現在這時辰做米飯是來不及了,下點面條填填肚子就是。

又丢了些青菜葉子,切了酸菜沫子進鍋裏,煮了一鍋面條起來,淋上了麻油,撒了鹽和小蔥,便能吃了,有肉有菜,味道也是好的。

林将山是個嗜辣的,又往自己個兒碗裏倒了兩勺紅油辣子,兩人便端着碗坐在屋檐下吃了起來,月亮皎潔,院兒裏似是起了一層朦胧的白紗。

“今兒替人耕了地,這是工錢。”林将山照例将賺來的銀錢交給了葉溪。

葉溪嗦了一口面條,接過了銅板,有七十多枚呢,有了牛是比旁的賺錢快些,但也是林将山忙活了一天才得來的工錢,想着他定是肩膀酸軟,使了苦力的。

“相公受累了,晚上泡了腳我好好給你捏捏肩膀松快松快!”

林将山是不會拒絕自己夫郎對自己的疼愛的,笑道:“好,我就享受一下夫郎的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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