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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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岑雩的目光一直跟着他,那麽可憐,那麽叫人心疼。

孟鶴兮到底沒忍心,腳步頓在原地:“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岑雩用力閉了閉眼,開口時聲音很輕,“不管你今天看到了什麽,都不是真的。”

“那什麽是真的,你告訴我,岑雩,只要你說,我都相信。”

“現在還沒到時候,再給我一點時間。”

早知道會是這樣。孟鶴兮在心裏嗤笑一聲,他就不該抱有任何的期待。

“我知道了。”他背對着岑雩,脊背挺得很直,聲音淡漠。

這是他第一次用過這樣冷漠的口吻和岑雩說話,以前哪怕是在盛怒之下,他語氣也總是帶着掩不住的情意,愛愈深、恨愈深。

可此刻,他的聲音裏不帶任何情緒,仿佛所有愛恨都在剛剛的膠着中耗盡了。

岑雩心頭大震,心髒重重往下墜落,幾乎承受不住地踉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在金屬欄杆的阻擋下站穩了。

孟鶴兮沒再做任何的停留:“洗澡吧,我有些累了。”

澡是岑雩先洗的,他其實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洗了澡,七八點的時候又洗過一次,但還是聽孟鶴兮的話,第三次進了浴室。

沖動已經在剛才那場失敗的對峙中冷卻下來,岑雩靠在冰冷的瓷磚上,任由花灑裏的水淋下來,将他澆得濕透。

沐浴露一遍遍往身上擠,但那種惡心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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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嘩嘩的水流聲中按住被孟鶴兮标記過的腺體,眼尾通紅……

而房間裏的孟鶴兮也已經冷靜下來,他輕輕走到浴室門口,隔着裏面厚重的磨砂玻璃盯着那道模糊的身影看了很久,然後轉過身,回到房間,拿了換洗衣服,走去了旁邊的放映室。

之前設計這個房子的時候沒想過要留宿外人,連徐路明他們這些朋友都沒打算讓他們住進家裏。這是他給小狐貍的家,自私的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所以家裏連個客房都沒有,浴室也只有一個,但浴室很大,不僅有淋浴設備,還有一個超大的定制浴缸,他早就想好了,要抱着岑雩一起泡澡。

但他從沒有想過要和岑雩分房睡這件事,在他以往的認知裏,他和岑雩永遠不會吵架。

那是他最心愛的小狐貍,他舍不得對方露出一絲難過的神色,又怎麽會舍得和人吵架。

放映室的沙發很大,鋪開來可以變成一張沙發床,只是孟鶴兮懶得動,換了衣服就直接躺下了。

他身上酒氣熏天,自己都覺得臭,但沒地方洗澡,只能忍着。

想起剛剛竟然還有臉嫌岑雩身上難聞,就想給自己一巴掌。真是趁着醉酒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黑暗裏,他在沙發上不停翻身,月色借着沒有拉嚴實的窗簾透進來,在地板上落下一片銀色的清輝,微風習習,将窗簾輕輕吹起,孟鶴兮盯着窗外,看對面人家亮起的燈火。

幾聲狗吠打散夜裏的靜谧,小孩的啼哭驟然響起,緊接着是小夫妻激烈的争吵聲,孟鶴兮又翻了個身,開始對着緊閉的房門。

“轟隆隆——轟隆——”閃電伴随着雷鳴,悶了一天的雨總算洶湧着落下來。

眼前不知怎麽突然閃過岑雩發紅的眼稍,以及那截白皙漂亮的脖頸,他咬爛了那裏的皮膚,将那道礙眼的咬痕徹底去除,但岑雩進去洗澡的時候好像沒有處理過傷口,沾到水應該會很疼。

或許不該咬得這樣用力,一定很疼,岑雩當時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可是岑雩自己食先言的,他明明答應過不讓金夜明碰,卻……所以在他身上打個标記也不算過分吧?

天知道上午在醫院,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沒将車子開進去,一頭撞死金夜明。

但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岑雩藥箱發在哪裏,萬一岑雩找不到怎麽辦?這個家夥有時候笨得要命,說不定會直接放着那傷口不管就去睡覺。

而且身上還有那麽多別的傷,額頭的擦身,臉上的掌印、背部的淤青……只是放他出了一趟門,就把自己弄成這樣。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加生氣。

算了,要不還是去把藥箱找出來吧,不管怎麽樣,傷口必須得處理了……

想到這裏,孟鶴兮從沙發上爬起來,帶着點惱怒地抓了把頭發,手剛握住門把手,房門就被從外面推了進來,孟鶴兮懵了幾秒,接着對上同樣有些發懵的另一道視線——

兩個人表情都不怎麽自在,半晌後孟鶴兮先開口,沒好氣地問:“你怎麽過來了?”

岑雩抿了下唇,眼睫上還挂着未幹的水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可憐,孟鶴兮艱難地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轉而盯着地板。

但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還是讓他看清了岑雩傷口的情況,這人果然什麽都沒有處理,由着傷口暴露在水中,被水泡得更加猙獰可怖,皮肉都有些外翻。

腺體這麽重要且脆弱的東西,怎麽能被這麽粗暴的對待,孟鶴兮心裏本來就被什麽給絞着,難受得要命,這會兒看見這道被他親口弄出來的傷,更是糾着、擰着,簡直想讓時間退回到半個多小時之前,打死那個沖動的自己。

“你沒在房間,我出來看看。”岑雩說。聲音很輕,像夏日裏的一陣清風,輕輕而過。

孟鶴兮粗聲粗氣地說:“我今晚睡這裏,你回房間吧。”

他比任何人都不想讓岑雩難過,可這次他想狠一狠心,想逼這個人同他說一句實話。

狐貍都是很狡猾的,不把他逼急了,就只能被對方耍得團團轉。

而他貪心的想要馴服一只狐貍,就必須付出代價。

“那我也睡這裏。”岑雩說。

“不用,你回房間。藥箱在電視櫃下面第一個抽屜,去把傷口處理下吧。”

盡管視線落在別處,孟鶴兮還是能感覺到岑雩望過來的目光,眉間壓着的霜雪比平時更重一些。

“我知道了。”眉峰壓得更緊,垂在身側的雙手迅速握了下拳,岑雩轉過身,輕輕帶上了房門。

随着他的離開,放映室重新歸于平靜,樓下是不用去了,孟鶴兮便躺回沙發上,烙餅似的翻來翻去。

犬吠和小夫妻的吵架聲已經聽不到了,那小孩也哭累了,夜色越來越深,外面靜悄悄的,有種萬籁俱靜的感覺。

孟鶴兮還是睡不着,眼前不斷晃過岑雩離開時的那個眼神。

可憐兮兮的,像受盡了委屈。

“草,孟鶴兮你真特麽不是人!”

孟鶴兮暗罵了自己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門口時卻放輕了腳步,一點點推開門,蹑手蹑腳地走了進去。

岑雩已經睡着了,身體挨在床沿邊上,手腳蜷縮着,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孟鶴兮繞到一邊看了眼,傷口還是沒處理。

“真特麽是個冤家。”孟鶴兮嘆了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重新被關上的剎那,床上的人倏地睜開眼睛,咬牙盯着那扇房門,盯得眼睛發酸、心口發疼。甚至有股想要追上去的沖動。

可這些年他已經徹底将自己僞裝成無所不能的冷漠之人,就這麽一直戴着這張面具,好像再也無法分離。

只有在夜深人靜、這個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敢将那副冷淡的僞裝輕輕撕開一點。

一會兒之後,房門外忽然響起很輕的腳步聲,岑雩心頭一跳,迅速背過身,閉上眼睛。

幾乎就是下一秒,去而複返的人提着小藥箱,推門走了進來。

房間裏本來就亮着小臺燈,他就沒再多餘開其他的燈,岑雩聽着被刻意壓低的窸窸窣窣的動靜,是孟鶴兮從藥箱裏翻了消毒水和紗布出來。

很快,那蘸了碘伏的消毒棉片便被輕輕擦在岑雩腺體的傷口上。

比想象中更疼一些,岑雩下意識皺起雙眉,擦拭的動作跟着頓住,孟鶴兮屏住呼吸蹲在旁邊,像是在偷偷觀察他有沒有醒來。

岑雩不想再裝了,睜開眼對上那道擔憂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

孟鶴兮愣了下,眼眸顫了顫,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又嘆了口氣,沒說什麽話,沉默着幫岑雩處理完脖子上的傷。

“把衣服撩起來。”

孟鶴兮可以發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是想心平氣和的面對岑雩的,他今晚已經做了許多錯事,對這個人既心疼又愧疚。

可岑雩卻因為他這句話攥緊了自己的衣服,冷淡道:“不用。”

這個防備的動作自然刺激了孟鶴兮本就敏感的神經,他頓時又有了點脾氣,聲音也不自覺擡高,昏暗的光線下兩人視線碰撞在一起,岑雩卻很快收回目光,似乎是想轉過背對孟鶴兮。

後者一條腿屈膝跪在床上,不由分說就要掀岑雩衣服,“你身上的傷到底怎麽弄的,放手讓我看看!”

岑雩往後躲:“真的沒什麽。”

“那就讓我看!”孟鶴兮容不得他推脫,上手就撕,岑雩的抵抗沒能持續多久,象征性掙紮幾秒後他便松了手,任由孟鶴兮将他睡衣撕開。

燈光晦暗不明,長發擋住他半張臉,岑雩側躺着,白淨脖頸就這麽毫無防備的暴露在孟鶴兮眼前,整個人順從又安靜,仿佛引頸就戮的獵物,只等着貪婪的野獸将他吃吞入腹。

孟鶴兮強行忍住咬上去的想法,生硬地開口:

“是不是姓金的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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