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服侍
第3章 服侍
三人離開地牢回到封府時,都難免沾染了一身血腥氣。
封庭柳欲換一身衣服,白忠便安排仆從伺候,自己則是帶着尉遲楓來到封庭柳正房西側的一處下房內,為他安置。這間下房面積不大,環境雖簡陋了些卻也幹淨,重要的是距離封庭柳的卧室、書房皆是最近。
“我住在您對面的東側下房。這主院內,除了少爺與你我,便再無他人了。”白忠為他解釋道。
尉遲楓從窗戶向外望去,正巧可見正房大門,“平日照顧少爺,不會不方便嗎?”
“自然不會。少爺喜歡清靜,這也是少爺安排的。如今你照顧少爺的日常起居,更是方便咯。來,這是新的衣服,你快換上,我與你說些少爺的習慣,以免沖撞了少爺。”
白忠笑得和藹,給尉遲楓一股親切之感。尉遲楓從他手中接過疊的整齊的衣服,鑽入簡易的屏風後迅速換上。
這衣服上了尉遲楓的身竟是無比合身。上衣為白,下裝為黑,襯得他健壯的身材與那英俊樣貌。衣服布料柔軟上乘,很難想象是給一個侍衛所穿的衣服。
白忠見他穿得合身,面上笑容更深了:“不錯不錯,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合适。咱們的衣服都是城內那織金坊所制,這套衣服是那處的姑娘不小心量錯尺寸制成,定衣服的人穿不下,一直閑置了,如今能得主人亦是緣分。”
雖然這樣說,但這衣服的尺寸也太過合适了。尉遲楓身材健壯,這衣服竟将他身上的肌肉完美包裹,又襯得肩寬腰窄、威風凜凜。
“讓你們費心了……”尉遲楓竟有幾分不好意思,撫了撫衣擺衣擺。
“都是少爺看好你。能住進這內院的,往日可不常有。”
白忠與尉遲楓說起了應當如何伺候封庭柳。尉遲楓神情嚴肅,仔細聽着,生怕漏掉每一個細節。
在白忠口中,封庭柳的衣食住行方面是一副全然的少爺做派。穿衣挑剔、吃食挑剔,床榻軟了不行、硬了也不行,就連平日侍奉的點心和茶水都得溫度恰好才行。
封庭柳性情陰晴不定,若是這些事做不好,會惹封庭柳發怒。
此外,封庭柳還喜淨,每日換下的衣服隔日是不會再穿,若遇炎熱抑或練舞之日,更是要換上三四套衣服,洗衣的下人每天都十分忙碌。
“你的任務便是随時候着少爺,聽從他的命令便是了。”白忠緩緩道完,一時口渴,尉遲楓連忙為他倒了一口水喝。白忠笑了笑,對面前的年輕人滿意地點頭,忽地又道:“還有,若深夜聽到少爺房內有響動,若是少爺未喚你伺候,莫要貿然進去。”
尉遲楓一愣:“這是為何?可是少爺會在夜裏帶人住進房內?”
白忠搖了搖頭:“非也,少爺屋內從不住任何人。你只需記得此事便好。”
白忠與尉遲楓講了半個時辰,才将府上的規矩講了大半。而有些事情,卻是神秘兮兮的,需要尉遲楓自己注意。随後,白忠還要安排其他事情,就由尉遲楓自己前往封庭柳的住處去了。
尉遲楓走出屋門,不過幾步便可到達主屋房門前,他輕叩門三聲,又聽得那聲叫他瞬間沉淪的聲音。
“進來。”
尉遲楓輕聲開門又關閉。
只見封庭柳換了身竹色長衫,又罩着件蛟紗般輕薄的外衫,猶如天人之姿。他随性地正倚靠在紅木雕楓的羅漢床上,衣襟大敞。雙足赤着,一腳踏在床面,另一腳擱在腳踏之上。羅漢床色澤沉重,襯得他肌膚更加白亮。
他正托着煙杆、握着書卷。煙鬥裏的煙葉見了底,火光微弱。
封庭柳見了尉遲楓,柳眉一挑,将手中書卷倒扣在小幾上,輕含了一口煙嘴,緩道:“過來。”
尉遲楓得了命令走上前去,卻見封庭柳一雙赤眸盯着他,似是在等待着他做些什麽。他忽地想起白日的場景,便猶豫着更靠近一步,單膝跪在了他的腳邊。
封庭柳見他這般聽話,不由得忽地笑出聲來。他用煙鬥抵着尉遲楓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
那煙鬥早已失了溫度,如今觸到尉遲楓的皮膚,也不過讓他感到有些溫熱。可皮膚上溫熱,心底卻被烙上了滾燙的印記。尉遲楓擡起頭,撞入封庭柳深邃的眼瞳之中,幾乎要迷失了自我。
“不錯。如今倒是個幹淨的狗兒。”封庭柳将人英俊的臉打量一番,伸出另一手來撫摸上他深邃的眉眼。封庭柳動作暧昧輕緩,惹得尉遲楓喉嚨發緊、喘息粗重。
“少爺……”
尉遲楓雙腿不适地動了動,卻被封庭柳一腳踩在大腿腿面上,頓時渾身僵硬在原地。
“我可未準許你動呢。”封庭柳的語氣帶了些許不悅,面上布了陰翳,煙鬥抵着下巴的力道更重了一些。
尉遲楓不得不更向上仰頭,将自己最為脆弱的命脈暴露在封庭柳的面前。封庭柳那觸摸着他皮膚的手指,也順着面頰滑落至此,帶着薄繭的指腹觸及他的喉結,随即竟是一掌虛握住他的命脈。
尉遲楓頓時緊張起來,本能的反抗之心油然而生,但卻不敢有反抗之舉。
封庭柳見他眼中情緒,頓時舒心,嘴角微微揚起。他并沒有收緊手,反而擡手輕拍了拍尉遲楓的面頰,這才收手靠回了羅漢床上。他手中煙杆卻未動,輕輕敲在尉遲楓下巴上。
“煙葉在那格架上。”封庭柳持起書卷,将目光轉移至上。
尉遲楓頓時明了其中含義,性命無憂後便松了口氣,起身走到格架前,取了煙葉來,再度跪回原處,為那白玉煙鬥添了些煙葉。煙葉氣味并非重香,反倒散發着淡淡的藥草味兒。尉遲楓嗅到那味兒,竟覺得有幾分心神安寧。
煙鬥中又重燃了火光,封庭柳手持煙杆一轉,那煙嘴便被他含入口中,吞雲吐霧。
尉遲楓仰望而視,緊緊盯着那煙嘴,喉結微動。
“這腳踏硬了些,不如你身上來得舒服。”封庭柳眯了眯眼,含着笑意看了過去。
“那少爺踩在我腿上便是。”尉遲楓忙撫平褲子上的褶皺,好讓封庭柳踩得舒服些。
“也不必總是跪着,瞅着眼煩。你坐腳踏上罷。”
尉遲楓便坐上了那紅木腳踏。他甫一坐下,封庭柳便将裸足踏在他腿面上。
尉遲楓的注意力不得不轉移到那裸足上,那處的皮膚和封庭柳身上一樣白,腳踝骨極為突出,瘦削得仿佛他一掌便能握住。但他自然不敢那麽做,只能讓眼神肆意地在上面撫摸。
封庭柳怎會沒有注意到那貪婪的目光,卻只是眉梢挑了挑,便沉下心去看書了。
窗外鳥鳴樹搖,隐約可以聽到前院少女的嬉笑。尉遲楓安靜地聽着身邊人的一呼一吸,竟覺得寧靜萬分。他心中依舊因為自己的身世而迷茫,卻覺得如今的處境已是極好,有一瞬間,他甚至将自己也忘卻了,只要能夠在此處一直坐着、候着那人就夠了。
這樣的貪戀有些莫名,尉遲楓想,但如果對方是封庭柳,卻顯得格外理所當然。
如果他以前就見過封庭柳,兩人又是怎樣相處的呢?
時光流逝,封庭柳似是覺得累了,換了個倚靠的姿勢,卻使得踏在尉遲楓腿上的裸足更向上了幾分。尉遲楓全身繃緊,耳根都泛起了熱度,垂落在一側的手握成了拳。
好在屋外的敲門聲打斷了暧昧的局面。
“少爺,信使送來了幾封信,請您過目。”
是白忠的聲音。
封庭柳撂下書卷,用腳輕踹了下尉遲楓的小腿。尉遲楓明白了他的心思,連忙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
“拿進來。”
白忠推門而入,手中托着個木盤,其中放着三封信件,被他端了上來。
尉遲楓好奇地瞥了一眼,只見三封信件的樣式各有不同。一封素色,一封黑色,還有一封竟是飄金印紅,格外富貴。
封庭柳拿過三封信,卻未打開,忽地輕笑了聲,便将三封信随意扔在桌子上,沉聲道:“僅是聽聞柳渡城商隊的風吹草動,便紛紛來信。柳渡城何其高貴,讓三方勢力都緊盯着。”
白忠面上挂着笑,附和一句:“自然是少爺管理城池有方,揚名江湖。”
“武林正派、魔教勢力,甚至皇室儲君,皆死死盯着我這柳渡城,你說,這是為何?”封庭柳把玩着手中煙杆,另手随意撥了撥信,未等白忠回答,自顧自道:“問候,試探,還是挑釁?”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對少爺的認可。”
“也罷”封庭柳眉梢輕挑,擺了擺手,忽地又将視線移到尉遲楓身上,開口道:“初來乍到此處,便聽得如此秘密。尉遲楓,你可覺得畏懼?”
尉遲楓低着頭沒有去看那三封信,任誰聽聞這三方來信,皆會好奇。但如今,尉遲楓深知自己的位置,不敢多思,便道:“不敢。”
封庭柳聽了這兩個字,倒是心情愉悅幾分:“哈,你遲早要知道。”
“另外,少爺,廚房已經準備好餐食。”白忠又道。
“今日天氣恰好,便在院子裏用吧。”
“是。”
白忠端着那信盤離開,不忘将門帶上。
封庭柳抿了口煙嘴,靠在一旁,閉眼蹙眉,似是疲憊。
尉遲楓猶豫了片刻,說道:“少爺,我為您解解乏吧。”
封庭柳手中動作一頓,玩味看去:“哦?你要如何做?”
“我可以為您按一按頭。”
“連自己叫甚都忘了,還能記得怎麽按摩?”封庭柳語中帶笑。
尉遲楓聲音沙啞道:“還是會的。”
封庭柳輕笑一聲,轉了個身子,将後背靠在羅漢床側面圍擋上,閉上了眼。尉遲楓匆忙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敢觸碰上封庭柳的烏發上。
烏發如綢如緞,叫尉遲楓不敢過于用力。他瞥見自己手上、掌中厚繭,小心将其避開,用柔軟的地方輕壓慢按,揉着每一處穴位。
其實尉遲楓也并不懂什麽按摩手法,但他好似曾經學過這些一般,能模糊地将手指壓在每一處正确的地方。但他自己還是能感覺到,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只是不知為何如此熟悉。
但不得不說,尉遲楓按得的确不錯。封庭柳阖着眸發出幾聲輕哼,顯然是得了舒服。
尉遲楓見狀,十分得意也滿足。他用指節抵着封庭柳頭部兩側,稍用了些力氣,反複剮蹭,将那秀發刮起了層層波紋。
敲門聲又起,白忠在門口緩聲道:“少爺,飯菜已布好。今日有新鮮的海魚,您定會喜歡。”
封庭柳聞言,慵懶擡手喊停。尉遲楓便停了動作,收手前,他遲疑片刻,還是用手輕攏着封庭柳的長發,将其捋順。封庭柳微微擡眼,并未制止。
“那便走吧。替我穿靴。”
尉遲楓眼神暗了暗,繞至榻前,坐回那紅木腳踏。似是方才的按摩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這次他竟膽大地輕托着那玉足,如同托着珍寶一般,為那玉足套上足袋,又小心地将其放入長靴之中。待他将一只腳也放入靴中後,封庭柳竟一腳踏在他肩頭,含笑看來。
尉遲楓頓時喉頭發緊,手上動作卻未停,為另一只腳穿上靴子。
“不錯。”封庭柳贊道,将腳收回,兀自下了榻,向門外走去。
尉遲楓待在原地半晌,望着封庭柳的眼神,閃爍着獵物撲食般的光。
他回過頭望了眼桌子上擺着的三封信件,卻并未多想,關緊房門,随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