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醫治

第15章 醫治

玉霁進了封庭柳的房間,尉遲楓卻奉命守在門外。

尉遲楓能夠感受到,封庭柳不想讓他看到現在的自己,甚至對他隐瞞了病因與病情。

尉遲楓感到無能為力,也踏踏實實地感受到,封庭柳與他之間的那段距離。

當然,比起尉遲楓,玉霁與白忠是跟随了封庭柳多年的下屬,關系自然不可相比。

尉遲楓候在房門口,聽不到屋內的談話,只能幹着急地擡頭盯着房門,像極了被主人趕出屋子的狗。

尉遲楓也在回憶方才封庭柳的反應,像是頭痛難忍才将屋子摔得淩亂一片,而觀白忠和玉霁的反應,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許是封庭柳隐藏已久的舊疾,可尉遲楓卻想不通他為何會病,畢竟春寒早已過去。

思來想去,尉遲楓忽地想起白日滿地的血污。

聽說若是人受了驚吓,便會引發病症,可封庭柳那樣的人行走江湖自然避不開鮮血,怎會因為見了血而受驚?

房門被推開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尉遲楓見玉霁滿臉疲憊走出來,立馬要往屋子裏跑,去看封庭柳的情況。

“诶诶!”玉霁連忙把他拽了個踉跄,“他剛睡下,你別去打擾。”

尉遲楓茫然看他,又看了看被屏風遮掩的屋內,退了出來。他看向玉霁,試圖從玉霁口裏問出情況,便道:“我送你回去。”

玉霁瞥了他一眼,怎麽能不明白他那點心思,便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服,往外走去。

“少爺生了什麽病?”

“他既然沒有告訴過你,我也不好透露,只能說他這頭疼是老毛病了。”玉霁并不意外他的問話,挑了挑眉,“這病我也治不了,只能幫他壓制一番。”

“這麽嚴重。”尉遲楓皺了皺眉,“那現今狀況如何?”

“姑且壓制住了。這些天,他睡覺的時候,記得點一支我留的香。”玉霁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繼續囑咐道,“有那香在,他就不會頭痛,只是容易上瘾,且劑量更大。”

尉遲楓敏銳地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詞,問道:“更大?”

“哦——他不曾對你說過,那平時抽的煙葉裏混了同樣的藥草。”

尉遲楓一怔,沒想到封庭柳的頭疼病症嚴重到需要頻繁用藥的地步,可他平日裏表現出的強勢卻絲毫不減。

或許,這也是封庭柳不想讓他看到狼狽的自己的原因吧。

“還有什麽其他的緩解方法嗎?”尉遲楓連忙問。

玉霁看過去,那張妩媚的臉上顯露出的八卦笑容竟也格外有美感,他思索了一番,說道:“只要你老實伺候他,讓他的情緒不要大起大落,少見點血,少生點氣,就能減輕他大部分的疼痛啦。”

兩人已經走到東街上去,路過的小姑娘笑着問玉霁怎麽穿成這樣就出門了。

玉霁對這尉遲楓翻了個白眼,說着:“還不是因為這家夥敲門敲得太吓人,我都沒時間換衣服。好啦,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沒必要送我了,這柳渡城我比你更熟悉  。”

尉遲楓撓了撓頭,對于暴露了自己的本意感到些許不好意思,道了聲謝謝便轉身離開。

玉霁捋了捋頭發,努力端起了自己的形象,即使他仍然穿着睡袍。

“那個傻大個居然能在封府活到現在,也是奇跡呀!”小姑娘探頭探腦,好奇地看着尉遲楓的背影說道。

“哼,也就是封庭柳能看得上那種傻大個,把他留在身邊。”

“什麽!城主居然把他養在身邊!哇!這是什麽神仙愛情,我磕到了!”小姑娘雙眼發光,恨不得沖上前去,跟着尉遲楓回到封府一探究竟,“這是什麽!忠犬和他的少爺!”

玉霁投去鄙視的目光,“你少看那些沒營養的話本。”

“阿霁——”

忽地,一聲呼喚打斷了少女的幻想。

玉霁回頭望去,只見一名女子身着優雅素色長裙,快步向他走來。

她長發編成辮子垂在胸口,襯得她溫柔賢惠極了。她懷裏抱着一件衣裳,面上帶着急切的紅暈。

玉霁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溫柔,絲毫不見對待別人的那副模樣。

“雨微姐,你怎麽來了。”玉霁微微低頭,接過她手裏那件衣裳,輕輕一抖。一件紅衣在他手中展現,雖然是女子的款式,卻更加寬大,顯然是給男人穿的衣服。玉霁便知,這是給自己準備的衣服。

“我瞧你清晨穿着睡袍就匆忙進了封府,我怕你着涼,你快穿上。”她撫了撫胸口,喘勻了氣,語氣有些自責道:“我本來是在封府門口等着,又想着弄些熱茶給你暖暖身子,就跑去了茶樓,結果茶還沒端上來,你就出來了。”

她是織金坊的掌櫃,名為何雨微,封庭柳身上穿着的每一件富貴衣裳都是出自她手。

她的出身十分普通,是尋常百姓家出生的孩子,不曾習武,也不曾加入江湖門派。這樣的何雨微,在柳渡城,卻是極其特殊的存在。

織金坊就在百藥坊的旁邊,玉霁和尉遲楓離開時,何雨微雖然是第一個知道的,但她抱着衣服出門還是慢了一步,早就看不到了玉霁的身影。

“讓你擔心了,我好歹也會些武功,這點溫度,凍不到我的。”玉霁溫柔一笑,将那紅衣披在身上,一手撫上何雨微的背,幫她順氣。

“那就好,這件衣服剛做好,我正想拿給你呢。”

“我的衣服向來都是由你安置,還是你最懂我喜歡什麽。”玉霁十分珍惜地一撫身上的衣裳,又對何雨微溫柔一笑,“你等了這麽久,也累了吧,那我們先去吃茶。”

“好呀,我還點了你最愛的雪花酥。”

何雨微莞爾一笑,帶着玉霁向那茶樓走去。

玉霁望着她曼妙身影,手指緊了緊,多少次想去握住她的手,卻始終沒有付諸行動。他在心裏嘲笑自己一聲,連忙跟上。

在旁人的視線中,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緊跟着那溫柔的女子向前,好似一對閨蜜。

但玉霁心裏清楚,何雨微不僅始終把他當作普通的男人,不曾對他的穿衣打扮抱有意見,甚至把他看作自己的弟弟。

但也只是弟弟。

-

尉遲楓回到封府時,白忠剛好走出封庭柳的屋子。

“忠叔,少爺現在怎麽樣了?”尉遲楓快步上前問道。

“哎,少爺睡下沒多久就醒了,我去讓後廚做些飯菜來。你既然回來,就陪陪少爺吧。”白忠搖了搖頭,面上滿是愁容。

尉遲楓點了點頭,輕叩門三下後,走進了封庭柳的房間。

封庭柳仍然在床上,背靠着兩個軟墊坐着,手裏端着一本書,信手翻來。雖然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依舊能夠瞧出他的精神已經改善許多。

但封庭柳的床頭原本擺着的玉瓷花瓶卻消失,只有一個不曾出現過的白玉香插上燃着一支點燃的香柱子。

桌案上的青瓷茶杯也不見蹤影,那滿地的狼藉似乎是被人打掃過,只留下空空蕩蕩的屋子,略顯得寂寥了些。

那羅漢床上的小幾更是有了撞裂的痕跡,不難想象它遭遇過什麽。

“少爺,你可好些了?”尉遲楓此刻見了封庭柳,又是擔心,又是緊張。他知道封庭柳不願讓他看到自己這一面,他也不知自己應該和封庭柳保持在一個什麽樣的距離範圍內。

封庭柳的視線沒有離開書本,反倒是擡起手,朝他招了招。

尉遲楓連忙上前,走到床邊,彎下腰等着下一步指示。

“給我按一按頭。”封庭柳這才将一枚柳葉書簽夾在書本之中,将其合上,放置在一旁。

尉遲楓好奇看去,發現封庭柳看的竟是一本講述魔教的市井話本,略感驚訝。

“那少爺不妨躺下,會更舒服一些。”尉遲楓移回視線道。

封庭柳竟是一笑,“這是床上,我躺了你怎麽給我按,坐過來。”

尉遲楓驚訝地看着封庭柳拍了拍床邊的位置,遲疑半晌,坐到了他指定的床邊。封庭柳竟是将一個軟墊放在了尉遲楓的大腿上,順勢枕了上去。

“少、少爺!”尉遲楓頓時僵硬在原地,雙手都不知道要放在何處比較好。過于親密的距離,讓封庭柳的發絲都垂落在了尉遲楓身上,讓尉遲楓能嗅到隐約的清香和藥香。

“吵,快按。”封庭柳低聲命令,随即合眸休息,等着他伺候。

尉遲楓哪裏會違抗,連忙撸起袖子,雙手小心地按在穴位上,既溫柔又不失力道地按壓揉捏。

尉遲楓不明白封庭柳的心思,也不敢妄自猜測,但如今兩人親密的接觸讓他有幾分飄飄然。這是否證明,哪怕封庭柳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卻也不會排斥他的接觸呢?

封庭柳緊皺的眉頭随着一下下的按壓舒展開來,時不時因為尉遲楓的按壓發出一兩聲悶哼,氣息也漸漸地平緩。

“少爺現在可還會頭痛?”尉遲楓輕聲問。他聲音本就低沉,刻意放輕了聲音後,倒顯得有幾分好笑。

封庭柳嘴角勾起抑制不住的弧度,輕笑了聲,“按摩可治不了我的頭痛。”

尉遲楓有些失落,慫拉了肩膀,嘴唇抿起。

封庭柳卻帶着笑意繼續說道:“但是,很舒服。”

尉遲楓的雙眼一瞬間亮了起來,按摩的動作更加賣力。

藥香随着渺渺白煙彌漫在屋內,淡雅的氣味能叫人心神安寧。

這藥香對尉遲楓來說毫無感覺,可卻能讓封庭柳更加放松幾分,竟是漸漸地呼吸平穩,就這樣在尉遲楓的腿上睡了過去。

尉遲楓登時面上發燙,不由得停了手上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将手移開。他不知道該把手腳放在何處,也不敢去看封庭柳的睡顏,甚至雙腿發麻也不敢動彈一下,只能呆坐在原處,護着眼前的人。

微風拂面,帶着藥香,卻吹不散尉遲楓身上的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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